第3章

第3章

 


此時儀式已經進行了一半,天地和高堂都已經拜完了。


司儀剛高聲喊道:「夫妻交拜!」


 


一把聲音突然插了進來:「不許拜!」


 


顧成佑穿著貼身單衣,不顧在場眾目睽睽,衝向了一身紅衣的江雨蘭。


 


他一把掀開江雨蘭的蓋頭,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若雪,我絕不會讓你嫁給我爹。」


 


當著瞠目結舌的一眾賓客,顧成佑擲地有聲。


 


「你要嫁的人,應該是我!」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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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堂一瞬間鴉雀無聲。


 


江雨蘭怎麼也沒料到,顧成佑會突然出現,說出這樣駭人的話。


 


當下便抽回手,往後一退,矢口否認:「小侯爺,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若雪,我是你的繼母。」


 


顧成佑卻不管不顧。


 


「我沒有認錯,就算你化成灰,我也絕不會認錯。


 


「你是姜若雪,六年前和我在相國寺菩提樹下定情的姑娘。


 


「是我顧成佑這輩子唯一愛過、也是唯一想娶的姑娘。」


 


顧成佑大聲嘶吼,雙眼泛紅地上前掐住江雨蘭的雙肩:


 


「你明明就是為我而回來的,為什麼不認我?


 


「你是不是怕我會介意你和我爹的事?我不在乎,若雪,我真的不在乎。


 


「我知道你都是為了回來見我,哪怕你真的跟我爹……」


 


啪。


 


下一秒,顧成佑臉上多了一個巴掌印。


 


江雨蘭雙目圓睜,眼神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


 


「你要是病懵了就去看大夫,少在這發瘋,若敢再離間我和侯爺的夫妻之情,我定不會饒了你。」


 


13.


 


江雨蘭還是聰明的。


 


將顧成佑這番剖白直接定義成他生病腦子不清醒,以及故意挑撥離間。


 


如此一來,便有了對外解釋的餘地。


 


大不了說是老侯爺父子生了龃龉,老侯爺打了兒子,兒子存心報復。


 


雖說還是會被人笑話,但總歸能保住一絲名聲,不至於一敗塗地。


 


可惜,她低估了顧成佑。


 


一個上輩子能為了她S父S妻的男人,又怎麼可能放任她嫁給別人?


 


顧成佑挨了這一巴掌,卻反而像是豁然開朗一般,目光更為堅定。


 


他憤恨地看向自己的父親,像是在看橫刀奪愛的仇人,而後轉向江雨蘭,朗聲開口:


 


「你後腰處那個蛇形的胎記,爹看過了嗎?」


 


江雨蘭駭然失色。


 


沒等她開口,顧成佑一把攬過她的腰身,信手撕開嫁衣。


 


江雨蘭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之下失去了腰間的遮蔽。


 


蛇形胎記赫然出現。


 


14.


 


饒是始作俑者,我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如今這一幕。


 


江雨蘭萬念俱灰地面對著所有人的目光。


 


老侯爺則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臉色慘白。


 


隻有顧成佑,笑得仿佛打了一場勝仗。


 


他大概覺得這一刻自己很英雄吧,為了心愛的女人豁出一切,父親、名聲、道德,盡皆可拋。


 


永平侯府從老侯爺的太祖父那一代積累下來的功勳和名望,也抵不過這一刻的恥辱。


 


我後悔了。


 


我真替老侯爺悲哀,他是顧家最後的榮耀,是天下百姓歌頌的大英雄,是天子哪怕忌憚卻仍舊不得不委以重任的國之棟梁。


 


如今卻隻能站在那被人指指點點,議論他們父子為同一個女人反目成仇,變成所有人口中天大的笑話。


 


我更替上輩子的自己感到悲哀,竟執著於這麼個二世祖廢物不孝子,活活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重來一次,才知道原來想鬥倒他這麼容易。


 


隻需要不愛就可以了。


 


我緩步走進大廳,走到所有人視線裡,走到顧成佑面前。


 


我直視著他,緩緩開口。


 


「顧成佑,我要休了你。」


 


15.


 


我朝自開國以來,還從未有女子休夫的前例。


 


縱使夫君千錯萬錯,對女子來說,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和離。


 


更何況我和顧成佑的婚事,是老侯爺所求,天子賜婚,是維系天子與侯府之間微妙關系的紐帶。


 


可出乎意料的,我成功了。


 


早在顧成佑養傷期間,我便修書去了太師府,將顧成佑欺凌我的事告訴了祖父。


 


得到祖父同意我和離的回信後,我開始設計一切。


 


在江雨蘭每日的飲食中添加催情藥,隻需少少一點,讓她克制不住對老侯爺的情欲,卻又覺察不出自己被人下了藥。


 


在老侯爺拜堂那一刻叫醒顧成佑,令他腦子混沌,迫在眉睫,無法思考,隻能隨心而動。


 


最後,在顧成佑大鬧婚禮,被千夫所指的時候,我當眾揭穿了他不能人道的秘密。


 


沒有一個男人能接受這樣的指控,何況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早就是個廢人了。


 


顧成佑狂怒之下,掐住我脖子便要我的命。


 


先是枉顧倫常,與父爭女,後又試圖S妻,殘忍至極。


 


當天顧成佑便被帶進了刑部大牢。


 


被抓進去的時候,他還一路叫囂著要S了我,經手的衙差都是見證,不容他抵賴。


 


最最重要的是,刑部後來找了青樓女子驗證我所說的話。


 


不論她們對顧成佑如何挑逗,哪怕是花魁出馬,顧成佑也毫無反應,猶如S狗。


 


刑部得出結論:除非他不是男人,否則至少也該有點波動吧。


 


16.


 


我嫁入侯府六年,一直無所出,京城早有不少人議論我是個不下蛋的母雞。


 


從前我沒少因此自苦,藥喝了一碗接一碗,肚子就是沒動靜。


 


如今顧成佑的事一出,風向瞬間變了。


 


甚至有不少官家千金帶頭聲援我。


 


「女子生不出孩子,便要被夫君以七出之條休棄。


 


「那憑什麼男人不行,女子就要忍氣吞聲?


 


「他毀了林姐姐一生的幸福,休了他都算便宜了,也好警示其他女子,以免再有人上當。」


 


輿論沸沸揚揚,傳到宮裡,再加上祖父為我告上金鑾殿求天子做主。


 


天子自然要順應民意,平息風波。


 


便同意我寫下休書,從此與顧成佑恩斷義絕。


 


至於顧成佑忤逆父親,妄圖染指繼母以及S害發妻的罪行,自有刑部論斷。


 


我朝禮法注重孝道,光是忤逆這一項罪名,他大概這輩子也別想從牢裡出來了。


 


17.


 


我離開永平侯府的那天,最後一次去跟老侯爺請安。


 


「兒媳不孝,不能再侍奉您了,萬望您多多保重。」


 


經歷這些日子的風波,老侯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不見往日的威風凜凜。


 


數日前,他還歡歡喜喜的準備當新郎官。


 


如今兒子入獄,繼室昏迷,偌大的侯府隻剩他一人支撐。


 


是的,江雨蘭被顧成佑撕爛衣服的那天,羞憤難當,轉身便去投湖了。


 


上輩子她投湖是為了和顧成佑相認,這輩子卻是因為相認而投湖。


 


當真諷刺。


 


自那天後,她便昏迷不醒。


 


老侯爺有情有義,自是沒有丟下她不管,請了御醫來瞧,都說性命是無礙了,隻是大約是精神受了創傷,需要時日蘇醒。


 


唯一欣慰的是,天子似乎因此放下了對侯府的忌憚。


 


永平侯府出了這麼個逆子,還是個不能人道的逆子,香火是指望不上他了。


 


老侯爺縱使再立幾次戰功又如何呢?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


 


就算再生個兒子,等到兒子成才,也至少是二十年以後的事了。


 


何況這次風波渲染一番,老侯爺的威名已大打折扣。


 


思及此,天子徹底放下了芥蒂,反倒更厚待老侯爺了。


 


老侯爺什麼也沒有說,隻叮囑了我一句話。


 


「婉榮,若是有好人家,不必顧慮別人,自己的幸福要緊。」


 


我落淚點頭。


 


18.


 


顧成佑果然再沒能從大牢裡出來。


 


後來刑部決議,判處他三十年監禁。


 


然而半年後,他便不堪牢獄之苦,S在了大牢裡。


 


他S的那天,正好是我再嫁的日子,十裡紅妝,吉星高照。


 


對方是國公府的庶子,我祖父的關門弟子,人品貴重,堪為良配。


 


我卻不期許能一生一世一雙人。


 


江雨蘭沒出現之前,顧成佑待我也曾溫柔過,是以上輩子我才會吊S在這一棵樹上。


 


男人變心之快,猶如天上之雲。


 


我隻知道一點。


 


從此往後,哪怕夫君再變心,我也無所畏懼。


 


因為我不會再自困牢籠。


 


也不會讓自己受半點委屈。


 


番外:


 


嫁入國公府三個月後,我診斷出有了身孕。


 


大夫宣布的時候,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來當真不是我的問題。


 


在侯府那六年,我曾無數次覺得虧欠顧成佑,在他面前抬不起頭,失去自我。


 


可結果卻是隻要換個男人就可以了。


 


我立刻命人回太師府報了喜訊,祖父大喜過望,立刻命人去藥鋪抓了幾十副安胎藥,大搖大擺送到國公府給我。


 


這下子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巧合的是,太師府的人去抓藥時,正巧遇見侯府的下人去請大夫。


 


原來,江雨蘭蘇醒了。


 


昏迷了九個月,她總算清醒過來。


 


侯府的人說,江雨蘭醒來後再次失去了部分記憶,隻記得老侯爺從邊關將她帶回來。


 


如今她每天都粘著老侯爺,一刻也不肯離開。


 


不知為何,我嗅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


 


幾天後,我在夫君的陪伴下登上永平侯府大門。


 


雖說我已經不是顧家的人了,和老侯爺到底曾是親人,來看望一下倒也不為過。


 


一番寒暄後,我見到了江雨蘭。


 


第一眼我便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她依然是裝的失憶。


 


我甚至開始懷疑,這九個月的昏迷也是她裝出來的。


 


她和顧成佑的事情在當日傳遍全城,物議如沸,哪怕一人一口唾沫都足以將她淹S。


 


就算沒有外頭的議論,她也沒有臉再留在侯府。


 


姜家早就家破人亡,她無處可去, 隻有一個辦法,就是投湖, 用昏迷換取時間。


 


如今顧成佑S了, 我再嫁了, 京城也風平浪靜了。


 


更重要的是, 最近邊境敵寇蠢蠢欲動, 老侯爺不日就要再披甲上陣了。


 


此時不醒來,更待何時呢?


 


天底下沒有這麼湊巧的事。


 


當晚回到國公府後, 我便匿名寫了封信,讓人送去侯府給江雨蘭, 約她在酒樓見面。


 


江雨蘭果然如約而至。


 


因為我在信裡告訴她, 如果她不來, 我就向老侯爺揭穿她裝失憶的秘密。


 


看見是我,江雨蘭並沒有半點意外。


 


她甚至猜到之前的一切都是我暗中設局。


 


上輩子我還以為顧成佑是對江雨蘭不滿意,不由得暗笑他自己打臉。


 


「我不」「我隻想餘生能陪伴侯爺,追隨在他身邊。


 


「林大小姐, 你如今已經高嫁國公府, 犯不著再為難我, 對嗎?」


 


「我說過要為難你了嗎?」我斟了杯酒給江雨蘭, 反過來對她道謝, 「如果不是你,我這輩子大概會永遠困在侯府,對著一個不愛我的男人, 自苦自憐,我要謝謝你才是。」


 


這番話我的確是出自肺腑, 如果江雨蘭沒有出現,我和顧成佑可能會一輩子相對無愛。


 


那我此生會過得無比惡心。


 


「更何況, 這是我欠了老侯爺的, 為了他老人家開心,我也願意和你化幹戈為玉帛。」


 


江雨蘭沒想到我竟如此好說話。


 


看見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她舉起杯子:「既然你願意放過我,那我們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


 


她也跟著將酒一飲而盡。


 


是啊,一筆勾銷。


 


喝下酒的這一刻, 才是真正一筆勾銷。


 


江雨蘭突然捂住肚子, 從椅子上翻滾了下去, 瞬間便汗如豆大。


 


她不敢置信地瞪著我:「林婉榮, 你下了毒?」


 


我平靜回答:「是啊,還是劇毒,無藥可解那種。」


 


江雨蘭氣息短促, 雙眼滿是恐懼不解:「為什麼?你不是說欠了老侯爺?他那麼愛我, 我S了他會生不如S的。」


 


我笑了出來。


 


「你未免太過看得起自己了。老侯爺再愛你,也隻是個男人, 逃不出男人的通病。


 


「你S了, 他很快就會再遇到心儀的人,比你更年輕更純潔更漂亮。


 


「這世上最愛你的那個男人,當年不也是在你失蹤後不到幾個月便娶了新人嗎?


 


「你竟還對男人有此奢望,S了也不冤枉。」


 


隨著我的話落, 江雨蘭漸漸沒了氣息。


 


我轉身推開房門,交代心腹下人善後。


 


不會有人知道我來過。


 


我欠老侯爺的,也就此還清了。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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