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生嬌弱的雙生長姐是糙漢九皇子的心頭好。


婚期都訂了,可長姐非說九皇子不夠愛她,賭氣跑了。


全家性命危在旦夕,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隻因我跟長姐長得一樣。


萬般無奈,我放下大刀,養手護膚,描眉化妝,每日夾著嗓子學習撒嬌。


好不容易穩住了九皇子,可長姐她又回來了!


1


我和長姐是雙生子,但七歲的時候,我們就分開了。


不為其他,隻因為娘覺得爹不夠愛她。


一氣之下帶著跟她很像的長姐回了外祖家。


任憑我爹怎麼解釋,怎麼求饒,她都不肯回來。


我爹堂堂慶安侯府的小侯爺成了全京都的笑話。


正逢邊境動蕩之時,我爹一氣之下就要從軍。


我抱著他的大腿不肯撒手,最後他索性將我也帶到了邊疆。


這一去便是七年。


倒不是仗沒打完,實在是我爹不想回到傷心地。


是我祖母一封接著一封的書信提醒我馬上就要及笄,再留在邊疆,恐誤了我的終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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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這才不情不願地帶著我回來。


隻是讓我沒想到的是,我那十分有骨氣的娘竟比我們早一步就到了慶安侯府。


邊疆的風沙吹皺了我爹的皮膚,倒是我娘依舊是記憶裡的模樣。


她板著臉看著我爹,未語淚先流:


「你還知道回來!」


我爹最見不得女人哭,更何況這個女人還是他唯一的女人。


這七年的怨氣也因為這一哭就徹底消散了。


那一晚,我們全家其樂融融,我給長姐講了許多邊疆的風俗。


長姐皺著眉給我灌輸了不少閨閣女兒家的言行舉止。


直到我隨口說起了邊疆的糙漢子們時。


長姐聽完突然紅了耳尖:


「我見過的。」


她手中的帕子絞了又絞。


一時好奇,纏著追問,才問出了她們回京時遇到了山匪,被從滇西班師回朝的九皇子搭救。


說起這九皇子,倒也是個傳奇人物。


2


大概是緣分吧,他比我們大幾歲,卻也是七歲離京,不過他去的是滇西,母親和長姐去的是酉陽,而我和爹爹走的則是邊疆。


要麼說是緣分呢,走的時候都是差不多年歲走的,來的時候又是一同回了京。


而且看姐姐的臉色,兩人的緣應該還沒完。


果不其然,我們全家進京不過三天,我和長姐剛辦完及笄宴,皇宮裡就傳下了賜婚的聖旨。


聖旨裡說,寧安侯府嫡女蕙質蘭心,端莊溫潤,特賜婚給九皇子為皇妃。


倒是沒說是誰,但爹娘和我都知道了長姐和九皇子的事,這人自然是長姐無疑。


婚期定在了臘月初六,也就是三個月後。


時間倒是還寬裕。


因是高嫁,生怕長姐嫁妝帶得少了被世家笑話。全家忙著收租的收租,賣鋪的賣鋪,忙得後腦勺打腳後跟。


我倒是闲著。


不是懶,實在是幫不上忙。


賺錢吧,我倒是會賺,但這裡是京都,我一個前兩天剛及笄的未出閣丫頭,若是拋頭露面的話,依我娘的話來說,稍有不慎,就會嫁不出去的。


於是我早上耍大刀,下午就在姐姐的房裡看她給自己繡嫁衣。


我看著她繡的金絲花樣,由衷地感嘆:「姐姐繡得真好,跟真的一樣。」


隻是伸出的手還沒摸上,就被她一把打掉。


「別摸,你上過戰場,手上沾染過鮮血,容易給我帶來晦氣。」


我忙悻悻地收回手,長姐卻又一臉愧疚:「阿央,你別多想,姐姐不是嫌棄你的意思。」


「阿央知道,姐姐快繡吧,我去看看爹娘在做什麼。」


我如此說著,跑了出去。


雖知道姐姐可能就是隨口說的,但是心裡還是有點難受。


我並沒有去找爹娘,而是喚來了丫鬟給我打了三盆水,用胰子將手洗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手指被泡得發白,手背被搓得通紅時,我才停了下來。


可還不等我問丫鬟翠桃還有沒有血腥味時,姐姐就慌裡慌張地跑了進來。


3


「阿央,快點出來,娘又鬧著要回酉陽了!」


我聞言手都顧不得擦,火急火燎地就往外跑。


可最終還是沒來得及攔住娘。


等我一口氣跑到城門口時,娘遠去的馬車已經成了一個黑點。


爹爹似乎不打算追,喪著一張臉便往回走。


我忙追上問:「爹,你又怎麼惹娘了?」


「能怎麼惹!你姑姑夫家出了變故,大著肚子回娘家,我不過是在她下馬車的時候攙了一把,你娘就跟我鬧。


「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我心裡沒有她。」


我瞪大了雙眼,回頭看向緩緩關上的城門。


不由得又想起七年前我娘和姐姐離開時的畫面。


那次是因為什麼呢?


哦,我想起來了。


是因為姨母剛嫁到京都,我們全家去走親戚時,娘親說姨母嫁得真好,姨母含羞帶怯也回了句:「姐夫也很好啊!」


我爹當時也在場,便下意識地回了句「哪裡,哪裡,比不得妹夫」。


結果就被我娘認為我爹與她庶妹眉來眼去,一怒之下就挑了最像她的長姐帶走了。


依稀記得,當時我也爬上了馬車來著。


但被娘一把推了下來。


隻因她覺得我更像我爹,看著就來氣。


我當時哭得肝腸寸斷,還是一個陌生的少年將我送回了侯府。


隻是時間太長,我當時也沒問他的名字,隻記得他生得劍眉星目,十分好看。


4


回家的路上相顧無言。


直到快到時,我爹才語重心長的與我說:


「阿央,爹這些年沒怎麼教過你嫁人之後該怎麼樣,爹也不會教。


「總之,爹站在一個男人的立場與你說。」


爹停下腳步看著我,認真說道:「千萬不要試探一個男人的真心,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與爹一樣窩囊。」


「爹怎麼是窩囊呢?」我心疼地看著他眉間的深深的川字紋,「爹隻是太愛我娘了。」


說話間,我們已經到了門口。


長姐才匆匆紅著眼追了出來。


看到我和爹並沒有帶回娘,她發了好大一通火,作勢就要跟娘一同回酉陽。


被我爹提起三個月後的婚事,她才作罷,隻是一個勁念叨著不知道娘那時回不回來。


我堅定地告訴她:「會的,娘最喜歡的就是你了。」


長姐點了點頭。


我天真地以為之後再無波瀾,隻等長姐嫁過去就好。


可誰知道,在成婚前一個多月,長姐突然不知道從哪裡聽了什麼,愣是因為賜婚聖旨上沒有寫她的名字,鬧著要找九皇子問個明白。


被爹爹攔下後,她又發了好大一通火。


不止罵爹不愛她,還罵九皇子也不愛她。


將自己關在房裡三天不肯出門。


等爹和我發現時,她已經留下一封信去找娘了。


信中言簡意赅:


【爹爹在上,九皇子不夠愛女兒,女兒不想嫁給他了。】


5


我爹被嚇傻了,我也沒好到哪裡去。


那可是賜婚啊,我姐姐飽讀詩書,按理說,她應該比我這個從前混在男人堆裡殺敵的要明白吧。


可是稍有不慎,抗旨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她怎麼敢?


怎麼忍心?


「興許,姐姐隻是一時想不開。」


我勸爹爹,也勸我。


可之後半個月,爹爹往返酉陽多次,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到底是沒能改變姐姐的決定,就連娘親也還生著氣。


眼看著婚期越來越近,爹爹的白發也越來越多。


直到祖母淚眼婆娑地看著我:


「阿央,祖母求你!救救我們老秦家。」


祖母說著就要下跪,我這才恍然記起,我跟姐姐是雙生子。


長得一模一樣。


隻不過剛回來那會兒,我在邊疆曬得黑了些,大家都沒怎麼注意。


如今養了月餘,曬黑的臉早就跟姐姐一樣嫩白。


可這臉倒是能白,手上的老繭怎麼辦?


見我沒有拒絕,隻是在意手上握刀磨出的老繭後,祖母當即將一盒好東西塞到了我的手裡。


從此,我放下了心愛的大刀,開始描眉化妝。


從此,我走路不再大搖大擺,而是夾著腚挺胸收腹,將一步走成了五步。


從此,秦央成了秦瑤。


一個月後,我手握團扇,將手放在了我原定的姐夫,如今的夫君傅雲安手中。


指尖觸及他手掌的老繭,如同曾經的我一樣。


我忍不住去摩挲。


他卻輕笑:「許久未見,你倒是變了不少。」


我聞言被嚇得一抖,忙要收回手,卻被他死死握在了手中。


「娘子別惱,為夫說錯話了。」


6


跨馬鞍,拜天地,喝合卺酒,結發為夫妻。


所有的一切做完時已到夜深。


原本我擔心的,去皇宮過禮會露餡的事情,也因為傅雲安被封王賜府給解決了。


如今我紅著臉端坐在拔步床上,剛被封做雲王的傅雲安帶著一身酒香走了進來。


想來是滇西的水土養人,他跟我在邊疆見到的糙漢不太一樣。


邊疆糙漢們大多皮膚黝黑,臉上的曬斑仿佛是洗不下去的汙漬一般。


反觀傅雲安卻白皙幹淨,臉上竟是毫無瑕疵。


倒是那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能看出他昔日馳騁沙場的銳氣,神採奕奕。


我跟著爹在邊疆光顧著打仗,識的字不多,就算最近惡補了好多,但也一時找不出來誇贊傅雲安的話。


總之,他很好看。


是一個好看的糙漢。


對付從小養在京都,見慣了嬌柔世家小姐的小郎君,我可能會畏手畏腳。


但對付一個在戰場上廝殺,沒有見過多少世家女的傅雲安,我覺得我還能應付得來。


可誰知,當我夾著嗓子才跟他說了一句話。


他就皺起了眉頭,雙手撐在我兩側,近距離地左右看我:


「許久未見,你竟變成了這樣?」


我心中惶恐,手指在袖中下意識地想要摩挲指根的老繭,這是我緊張時慣做的小動作。


可並沒有摸到老繭,導致我心裡愈發慌了。


「王爺說笑了,妾身一直都是這樣。」


我想要推開傅雲安,他這麼近距離地盯著我,我害怕自己會忍不住想要一腳踹開他。


可伸出的手才到一半兒,就被他死死鉗制。


他的桃花眼彎了彎,一把將我推倒,欺身而上:


「不管了,總之是你就對了。」


7


我苦中作樂,在心裡罵了他一句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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