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挾恩圖報,臨終前託孤,逼裴戰娶我。
成親三年,裴戰變著法子在床榻上羞辱折磨我,隻為了緩解他的心頭之恨。
再後來,他將懷有身孕的心上人接進世子府。
他說:「姜槿,婉兒有孕了,孩子是我的。」
「我欲娶她為平妻,這是我欠她的。」
我撫摸著平坦的小腹,蒼白一笑:「那便恭喜世子爺了。」
後來,慄山鬧匪,裴戰奉旨前去剿匪,臨行前,我親手給他斟了一杯送行酒:「此去兇險,望夫君平安歸來。」
裴戰冷漠地推開我的手,喝下了蘇婉兒遞去的那杯酒。
他不知道,這是我們此生,最後一次相見。
1
裴戰前腳剛去慄山剿匪,後腳,蘇婉兒便闖進我房間,命人將我綁了起來。
她挺著高聳的肚子,狠狠捏著我下巴,一刀一刀,帶著徹骨的恨意,狠狠劃爛了我的臉。
她說:「姜槿!都怪你!是你拆散了我和阿戰,若不是你,我們本該有幸福美滿的結局!」
我痛得渾身發抖,滿頭大汗,卻還是強撐著一口氣,低聲下氣求饒:「求……求你,別殺我。」
我知道蘇婉兒恨我。
當年我爹在戰場上以命相護,救了裴戰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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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死前,他逼裴戰娶我為妻,說隻有這樣,才能瞑目。
裴戰向來重情重義,救命之恩,他不能不報。
所以,即便當時他早已有了心愛之人,依舊十裡紅妝娶了我。
新婚當夜,他挑開我的蓋頭,裹挾著滿身酒氣,將我壓在紅被下。
行軍打仗多年,裴戰體力強得驚人。
我隻知他有冷面閻王之稱,能止小兒夜啼。
卻不知,他在閨房一事上,如此兇猛。
那夜紅燭帳暖,我咬著手背,哭了半宿。
裴戰血氣方剛,欲氣極重。
除了我每個月身體不方便那幾天,他幾乎每晚都宿在我房裡,變著法子折磨我。
我知道,他在用這種方法報復我。
報復我拆散了他和蘇婉兒,毀了他原本該有的一樁美好姻緣。
我自幼便身體虛弱,不足半年,就承受不住他的索求無度,病倒在床。
迷迷糊糊間,我夢見了我爹。
夢裡,他滿身是血,卻笑著看我。
他說:「槿兒,爹爹給你求來的這樁好姻緣,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我在夢裡委屈地抱著他,跟他哭訴:「爹爹,你錯了,這樁姻緣一點也不好,裴戰他一點也不喜歡我,他天天在夫妻之事上折磨女兒,女兒都病倒了,他也不知道心疼女兒。」
那晚,我睡得暈暈沉沉,在睡夢中哭著喊爹爹別走。
恍惚間,好像有人在回應我。
那聲音輕柔低沉,幹淨好聽。
一聲一聲,輕聲呢喃。
他說:「槿兒,別怕,我在。」
那次生病,我臥床大半個月才慢慢好轉起來。
自那以後,裴戰就對我冷淡了很多。
他以軍務繁忙為由,整日睡在書房,對我不聞不問。
以前,他一入夜就來我房裡,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了。
可那次生病後,他可能是嫌棄我病容失色,變成了十天半個月才來看我一次。
我忍不住胡思亂想,生怕他一時嫌棄把我休了,一個不小心,就又病了。
我鬱結於心,連藥都喝不下。
裴戰得知消息後,大步闖進我院子,接過侍女手中的藥,掐住我下巴,直接把藥灌進我嘴裡。
他冷著臉,一雙淡漠矜冷的檀眸裡,滿是涼薄。
「姜槿,要死也別死在世子府,我嫌晦氣!」
以前他對我雖冷漠,卻從未言語羞辱過我。
可這一次,他卻用這麼難聽的話來打擊我。
我心口像是被什麼狠狠刺了一下,臉上卻不敢表露半分難過之色。
因為我知道,他恨我入骨,我越難過,他隻會越痛快。
我和裴戰成親前,曾見過寥寥數面。
他是榮安王府的世子爺,也是大周年少有為的鎮西大將軍。
是大周的不敗神話,是無數少女心中的夢中情郎。
亦是我的年少心事。
我心悅他已久,隻是他並不知道。
我想,爹爹可能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才會在臨死前,挾恩圖報,逼裴戰娶我。
可爹爹並不知道,這樣做,會拆散一對有情人。
所以,裴戰恨我,我心知肚明。
蘇婉兒恨我,也理所應當。
她想報復我,我沒有任何怨言。
隻是……
我低頭看著自己並不明顯的小腹,痛苦的喘了一聲:「蘇小姐,求你……饒了我。」
「就算要殺我,也請……再給我半年時間。」
我懷孕了。
孩子剛滿四個月。
可裴戰還不知道。
原本,剛查出身孕那天,我就打算告訴他的。
但那天,我滿心歡喜去迎接他回府,準備告訴他這個好消息時,卻看到他小心翼翼地將大著肚子的蘇婉兒扶下馬車。
他眉眼間氤氲著我從未見過的溫柔繾綣。
也是我一直奢求,卻求而不得的溫柔。
裴戰牽著蘇婉兒的手,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他說:
「姜槿,婉兒有孕了,孩子是我的。」
「我欲娶她為平妻,這是我欠她的。」
有風吹來,吹亂我額角碎發。
明明是炎熱的六月,我卻如墜冰窟。
是啊,這是他欠蘇婉兒的。
他們年少相識,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本就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是我的存在,強行拆散了他們。
如今,他要兌現他年少時的諾言,我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我隱瞞了孩子的存在,向裴戰提出和離。
我想帶著孩子安安靜靜離開,把裴夫人的位置還給蘇婉兒。
可裴戰卻不高興了。
他聽到「和離」二字時,眉頭緊鎖,眼裡閃過一絲莫名的怒意。
「不行!當初我答應了你爹要好好照顧你,若與你和離,豈不是背叛了我當初對你爹的承諾?」
和離一事不了了之,我隻得作罷。
心中卻想著,尋個機會,讓他休了我也好。
我喜歡江南,日後帶著孩子去江南,安穩過日子也好。
可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孩子的事,他又被皇上派去慄山剿匪。
原本,我是想等他剿匪回來後,再和他商議休妻一事。
可我沒想到,他臨行前的那一面,竟成了永別。
2
蘇婉兒到底還是沒放過我。
她恨我入骨,殘忍地毀了我的臉,剖了我的心,最後,將我開膛破肚。
當看到我腹中那個剛成形的胎兒時,蘇婉兒愣了很久。
良久,她才撫摸著自己高聳的小腹,陰狠地眯起眼睛:「難怪姜槿這個賤人死之前,一直苦苦哀求我放過她,原來是懷孕了!」
「隻可惜,阿戰說了,他隻會要我的孩子,別的女人,沒資格給他生孩子!」
我死了,靈魂卻沒有消散。
可能是死得太痛苦了,我竟不記得死之前,蘇婉兒是怎麼折磨我的了。
我飄浮在空中,看著自己殘敗不堪,鮮血淋淋的屍體,胃裡一陣陣翻湧。
可即便我已經死了,蘇婉兒還是不打算放過我。
她讓人把我的屍體封在井裡,叫來道士施法下咒。
咒我永不入輪回,永世不得超生。
她把我那剛成形的孩子,和我的血混合在一起,用邪術做成了一條手串。
她殺了我的貼身侍女,處理了所有知情人,找人模仿我的字跡,留下一封和離書,制造出我悲憤欲絕,離家出走的假象。
一個月後,她即將臨盆,而裴戰也得勝歸京。
他進京面聖後,就風塵僕僕,策馬回了府。
可能是習慣使然,裴戰竟下意識往我住的聽槿閣走。
聽槿閣,閣如其名,裡面種滿了木槿。
我素來喜歡木槿,剛嫁給裴戰時,院子裡什麼都沒有。
這院中的大片木槿,還是我用一雙親手做的靴子,從裴戰那討來的。
那時正是喂藥事件過後不久。
我病好後,裴戰就沒再來找過我,我也不願去找他求和。
畢竟他那句話,屬實傷人。
我們就這樣莫名陷入冷戰,誰也不願主動邁出那一步。
直到我提出想在聽槿閣種幾棵木槿,可管家卻說,這件事要裴戰點頭同意才行。
為了心愛的木槿花,我隻好先做出讓步,主動去找他。
裴戰整日在軍營操練,鞋底磨損得特別快,腳指頭還容易磨傷。
我便給他做了一雙靴子,用柔軟的棉布納了厚厚的鞋底,還在靴子的頭部塞了一層柔軟的棉花,確保不會傷腳。
裴戰收到靴子時,有那麼一瞬間,他嘴角好像微微往上揚了揚。
可等我仔細看時,他分明還是那副冷心薄涼的模樣。
他冷聲問我,想要什麼回禮。
我垂眸看著地面,認真回答道:「我想在院子裡,種幾棵木槿。」
裴戰明顯怔了片刻,滿臉疑惑:「就這麼簡單?」
那時我尚未品出這話中深意,而是認真解釋。
我說:「我自幼喜愛木槿,尤其喜歡白木槿,聽槿閣雖安靜,卻略顯清冷了些,若是能在院中種幾棵木槿,待夏秋之際,花開如雲,坐在窗前靜靜欣賞,心情也能明朗些。」
裴戰聽完我的話,良久無言。
沉默半晌後,聲音裡似乎蘊著些許怒意:「這種小事,你自行做主便是,無需來問我。」
離開書房後,侍女紅香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夫人,您怎麼就聽不懂世子爺的暗示呢?自從上次您生病後,世子爺就沒再去過您房裡,他剛才那話,明顯是在等您邀請他,去您房中過夜呢!」
我聽了這話,毫無歡喜之意,反而心生幾分自嘲。
我雖心悅裴戰,卻也不願為了一個男人,失去自我。
他都親口說出嫌我死在世子府晦氣這種話了,我又何必自取其辱,低聲下氣,求他垂憐?
讓我主動邀請他來我房裡過夜?
絕無可能!
3
裴戰快步邁進聽槿閣,步履匆匆,額角滲出密汗。
若不是知道他恨我,我差點要以為,他急著來見我,是因為太思念我了。
木槿樹下,站著一名身穿白色輕紗長裙的女子。
她背對裴戰而立,衣袂飄飄。
七月尾的木槿花,開得正好。
花開如雲,遠遠望去,潔白如雪,煞是好看。
裴戰在院中停下,望著那道白色身影,眼裡閃過很多復雜情愫。
眷念,深情,思念,溫柔。
也對,他愛蘇婉兒愛得這麼深,這種眼神,也隻有在看到蘇婉兒的時候才會有。
「姜槿……」
裴戰輕聲呢喃著我的名字。
我愣住了。
是聽錯了吧?
畢竟,我死之前,蘇婉兒生生割掉了我耳朵。
說不定就是因為這樣,才會影響我死後的聽覺。
我很想逃離這裡。
我不願看到自己生前愛的男人,和殺死我的兇手,在我親手種的木槿樹下你儂我儂。
可不知為何,我無論怎麼努力,也沒辦法離開府裡。
「阿戰!」
蘇婉兒轉過身,精心打扮後的容貌,當真是粉面桃腮,我見猶憐。
絲毫不見當時殺害我時的殘忍和猙獰。
她很美,即便懷胎七月,依舊沒有影響她的美貌。
她提著裙擺,挺著高聳的肚子,朝裴戰跑過來。
「阿戰!我好想你!」蘇婉兒徑直撲進裴戰懷裡,用力摟緊他精瘦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