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也罷，作為這個世界的女兒，我已經盡了義務。
神醫也救不了戀愛腦。
在逃亡的路上，我看到許多與京城大不一樣的景象。
原來天下並非太平盛世，京城的繁華富庶是少數。
當今聖上昏庸殘暴，賦稅繁重，百姓苦不堪言。
多地都在起義造反，但大都不成氣候。
各地官員與土匪勾結，借著打仗為名強加賦稅，如強盜般搜刮民脂民膏。
興許是各地混亂不堪，來追殺我的人也不太上心。
待我來到淮南地界時，身後已無追兵。
淮南地界如今被一個大土匪頭子佔據，朝廷幾次圍剿都失敗告終。
在客棧落腳後，玄易外出打探情報。
「此人曾是軍中將領，在軍中頗有威望，因延誤軍情幹脆落草為寇。」
我觀察著客棧往來客人。
「你看這裡的小商販眾多，百姓也都安居樂業，可見這位土匪頭子並非真的是草莽賊寇。」
一路走來，隻有這裡的百姓還過著正常的生活。
我倒是有些想要去拜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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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還不等我去找他，他就帶人圍了客棧，將我抓去山上。
10
來人叫段秋生，聽說我在京中弑父報仇，便一直關注我的行蹤。
他欽佩我的膽識，願意給我一個容身之所。
「日後你就留在山上洗衣做飯，你身邊這個會武功的小兄弟來做我的副將。」段秋生大手一揮，已經替我做好安排。
我立馬道：「不好。」
段秋生疑惑：「那你一個女人能做什麼？」
「我要做大當家，你來做我的副將。」
段秋生這人雖然心懷蒼生，但骨子裡卻被封建糟粕腌得入味，一聽瞬間炸毛。
「你一個女人當大當家，誰能聽你的！」
我嘴角牽起一絲笑意：「若你不允，我即刻便讓我的人攻下山寨。」
段秋生原本不信，派人去打探一番。
他信了。
他的山寨上隻養了一萬兵馬，但個個訓練精良。
我的十萬死士雖然人數多，可十幾年沒有操練，武力生疏得很。
今日不過勝在人數上。
拿下段秋生的山寨後，我有了大片的練武場地，能夠操練士兵。
段秋生負責操練他們，玄易則被我放出去繼續打探情報。
一路過來，我已經在各個州府建了我的情報點。
據探子來報，京中最近動蕩不安，皇帝似乎有易儲的打算。
軒轅逸雖然一出生就被立為太子，但他的生母張皇後已經與皇帝離心多年。
貴妃生的二皇子更得皇帝喜愛。
朝中不自覺分為兩派，每日吵得不可開交。
貴妃母家正在偷偷調兵，怕是要逼宮。
逼宮甚好，正好我缺一個衝鋒陷陣的黃雀。
11
時隔一年再回京城，已是物是人非。
將軍府外雜草叢生。
因為我殺光了府裡半數的人，這裡已成兇宅，無人敢居住。
我與玄易和段秋生扮成小商販模樣，住進酒樓。
我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誰知當晚官差便闖進了酒樓。
「捉拿朝廷欽犯，就地斬殺！」
為首的是我爹昔日的副將，不論我爹做什麼都附和他，腦子有點木訥。
見到我時恨不能殺之後快。
玄易和段秋生一左一右將我護在身後，眼前是黑壓壓的官差。
「你是如何知道我進京的？」我百思不得其解。
對方想也不想便道：「有人去官府送信，少廢話，受死吧！」
玄易和段秋生剛要動手，就見一群黑甲衛齊刷刷地步入，長劍直指來抓我的官差。
從他們身後，軒轅逸一身玄衣緩步而來。
許久不見，他的氣質愈發沉穩，言語間有帝王的殺伐之氣。
「此人是本太子要保的人，任何人不得妄動，否則殺無赦。」
軒轅逸深情款款地望著我，上前扯住我的衣袖，語氣溫柔：
「阿敘，跟我走，我保護你。」
段秋生戳了戳玄易，小聲問：「狗皇帝的兒子竟是小娘子的相好的？」
玄易黑著臉一言不發。
段秋生撇撇嘴：「木頭。」
我看到軒轅逸這張臉，心中莫名煩躁，將衣袖從他手中抽出。
「殿下客氣，我不需要保護。」
軒轅逸追問：「你這次回京要做什麼，或許我可以幫你，你是否還有未完成的心願？」
他的眼神真摯，與過往十幾年一樣。
如果他知道我是回來推翻他老子的統治，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幫我？
「殿下離我遠點，就是在幫我。」
我的話似乎讓軒轅逸很受傷。
他執意留下東宮令牌後才離開。
12
雖然我並不想與軒轅逸扯上關系，但他給我的東宮令牌確實很有用。
狗皇帝不顧百姓正處於水火之中，執意大辦萬壽節。
宴會當日，我拿著令牌混進內宮。
就在狗皇帝歡宴之時，我的兵馬包圍了整個皇宮。
座上還在飲酒作樂的賓客們看到我提著刀，身後跟著千軍萬馬殺進大殿時，都嚇破了膽。
「那個弑父的妖女又回來了！」
「那些兵馬怎麼能憑空變出來，定是陰兵！」
我勾了勾唇，刀尖直指狗皇帝：「你倒行逆施，觸怒上天，天神賜我神兵替天行道，誰人不服？」
誰不服，我就砍誰。
再昏庸的皇帝，身邊總有愚忠的臣子。
在我砍了幾個不服的後，其他人都服了。
狗皇帝常年放縱聲色，身體已是強弩之末。
他病恹恹地躲在宮人身後，扯著沙啞的嗓子大喊：
「救駕，快來人救駕！」
無人應答。
我的十萬兵馬被我分為兩路，其中一萬精兵隨我進宮發動兵變。
另外九萬在城外由段秋生帶領，隨時等我信號攻城。
若我成功，便放一支煙花通知他進城。
煙花在高空中綻開，狗皇帝的頭顱也應聲落地。
原本想留他一條性命，可他非不自量力，想要偷襲我。
黏稠的血液從刀尖滴落，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落在面色慘白的軒轅逸身上。
他看我的眼神很陌生。
像是我們從未認識一般。
他現在應該知道，我的心願是什麼。
突然殿外一陣騷亂，一個高大的身影跌跌撞撞跑進來。
玄易渾身是血，栽倒在我腳邊。
我連忙扶住他：「怎麼回事，誰傷了你！」
「我們中埋伏了，皇城中到處都是黑甲衛。」玄易說著，暈倒在我懷中。
黑甲衛……
軒轅逸！
13
陰暗潮湿的地牢內，一張華麗的繡床格格不入。
我四肢被捆在床的四角，動彈不得。
這裡不見天日，我不知道自己被關進來多久，一直滴水未進，如今精神有些恍惚。
我原本以為自己是黃雀在後，卻不曾想獵人也躲在暗處，布好了天羅地網。
耳邊傳來腳步聲，我不用睜眼就知道是軒轅逸。
「殿下十年磨一劍，當真是好劍。」我嘲諷道，「隻是利用我殺了你老子，未免無恥了些。」
軒轅逸在我身邊躺下，側過臉盯著我笑道：「畢竟我要做帝王，絕不能背上弑父的罪名。」
被關的這幾日，我想明白許多事。
軒轅逸一直都在暗中跟蹤我，怪不得我剛到京城他就找上門。
來抓我的官差想必也是他去透的信。
我將自己的猜想說給他，軒轅逸笑眯眯道：
「不愧是阿敘，真是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
「不錯，從我知道你娘曾一夜之間變出十萬死士後我就懷疑，你也繼承了她的妖術，所以我一直在觀察你。白姨娘殺了你那麼多次你都沒死，一定有妖法護身。」
三歲那年我被軒轅逸救下，不是巧合，而是他精心謀劃的初遇。
他用整整十年的時間接近我，意圖動搖我，讓我淪為他的附庸。
他以為娶了我，便可以擁有我爹大將軍的助力，和我手上的十萬死士。
「我幾乎以為自己就要成功，可你卻在生辰宴上為一個死人討公道，生生毀了我的計劃！」
軒轅逸掐住我的脖子，目光陰鸷。
「你說朕該如何罰你呢？」
他手上逐漸用力，掐得我幾近昏厥。
我咬牙道：「你？做皇帝？做夢吧。」
「玄易和段秋生都在我手上，你大可以讓你的十萬死士踏平皇宮，可你便永遠見不到他們。」
在我逼宮前，軒轅逸就已經在城外布下埋伏。
他要我先發動宮變，他再名正言順捉拿刺客。
自從我被關進來，系統就一直無法召喚，我試著召回玄易，可是他了無蹤跡。
我能感知到玄易正身處危險中，生命在慢慢流逝。
「你想要什麼？」我直白地問軒轅逸。
他沒有直接殺了我，而是將我捆在這裡，定有圖謀。
「在你三歲那年我便問過你，做我的皇後可好？如今依舊作數。」軒轅逸強迫我與他十指相扣，用惡心的口吻對我說，「我會與你共分這天下，你的死士會成為我徵戰九州的利器，我會成為天下霸主！」
他說得好聽。
但他連殺自己親爹都要借我的手，又怎麼會讓我這個「罪人」做他的皇後？
到時候大抵是像我爹一樣，利用完便設計殺掉。
可我不是我娘，不會為了愛情昏了頭。
14
在被軒轅逸關了多日後，我始終不肯說出如何召喚十萬死士的法子。
我滴水未進，怕他在飯菜裡動手腳。
來給我送飯的丫鬟看我的眼神愈發驚異。
換作旁人早就被餓死，可我卻還有力氣每天罵軒轅逸八百回。
終於軒轅逸忍無可忍，找上門來。
幾日不見，他消瘦不少，看來前朝二皇子和貴妃將他這個新君折騰得夠嗆。
他得位不正，又羽翼未豐，急需我手中的兵權。
「今日正午，玄易和段秋生會在午門問斬，你可想好了，當真不知道如何召來神兵？」
長劍落在我的頸邊，往我皮膚挪了幾寸。
鮮紅的血液順著長劍滑落，我盯著眼前人貪婪的臉龐，突然笑了。
我一把死死抓住長劍，手掌上傳來微弱的刺痛。
軒轅逸慌亂間將長劍刺進我的心口，他意識到不對，連忙要抽離。
可我卻抓著劍身一點點沒入心髒，直到貫穿而出。
「阿敘！」
軒轅逸驚詫之餘松開了手，連忙去扶住我搖搖欲墜的身軀。
就在他抱住我時，我突然抓住劍柄，背對著他將劍刺進他身體內。
我看不到軒轅逸的表情，不過我相信一定十分精彩。
他沒想到我會不顧自己性命，選擇與他同歸於盡。
其實我的金手指還有一個隱藏功能。
所謂向死而生，當我孤注一擲求死的時候, 會獲得重生的機會。
「不可以……朕不能死……」
軒轅逸的聲音越來越弱, 直到倒在我背上, 垂下頭顱。
我一把拔出長劍，猛地嘔出一口鮮血，也昏厥倒地。
闔上雙眼前，我依稀看到一個玄色身影在急匆匆向我跑來。
15
我做了個夢。
夢中我回到了現代，像往常一樣穿梭在各大招聘會, 將一份份簡歷投入大海。
又是一無所獲的一天, 回寢室的路上我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秦守澤和我娘？
秦守澤西裝筆挺, 小心扶著我娘。
她挺著大肚子, 臉上滿是對未來的憧憬與幸福。
「守澤, 這次我們的孩子一定會是個乖巧懂事的女兒。」
秦守澤敷衍地笑笑：「等孩子出生，你就專心在家帶孩子, 不用像那幫人一樣去找工作，有我養你。」
?他們二人像是看不見我一樣, 徑直從我身邊走了過去。
他們的樣子逐漸變成了我真正父母的樣子。
小時候我經常問媽媽為什麼時常見不到爸爸。
後來我才知道，媽媽是爸爸的學生，在念書的時候懷了孩子，不得不輟學把孩子生下來。
他在我三歲的時候又出軌了媽媽的學姐。
我的整個童年都在看媽媽和那位學姐爭搶爸爸中度過。
那時我就在想，為什麼爸爸在這個裡面隱身了呢？
他好像根本不在乎誰愛自己, 他隻在乎自己的權力地位和金錢。
一場噩夢驚醒，秦露瞪大了雙眼趴在我頭頂上。
「妹妹醒了！小玄玄不要哭鼻子了！」
16
軒轅逸被我殺死後，系統徹底消失不見。
我的十萬死士和玄易也無法再被我召喚回去。
他們變成了活生生存在的人, 會生老病死，會有親人朋友。
二皇子試圖發動兵變, 不過他的人馬不足，被我用三個月清理幹淨。
我帶神兵替天行道的說法傳遍各地，以淮南百姓率先，紛紛擁立我為新帝。
段秋生嫌京城規矩繁多, 主動請旨要去駐守邊關。
他在邊關待得手痒痒，一年內收復了十座城池，打得蠻夷又是割地又是求和。
【前宿主選了才藝金手指，琴棋書畫豔絕天下，她靠著這個成為天下第一才女。】
「-長」我坐在大殿上，看著金發碧眼美男擦了擦感動的口水。
經歷了前幾年的戰亂, 百廢待興，我忙得晝夜顛倒。
直到有一日, 秦露來看我時傻笑著叫我婆婆。
我這才發現, 竟然白了好些頭發。
身體似乎也不如以前強健，隻是一陣夜風便能讓我感染風寒。
又過了三年, 我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我在女學中選定了一位宗室千金做我的繼承人。
她那雙堅定明亮的眸子讓我一眼就注意到她。
某個午夜夢回，系統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監測到宿主生命值正在清零, 我有個問題要問問宿主。】
【你用自己的三魂六魄換來這一世, 你有實現自己的願望嗎？】
記憶復蘇, 全都想起來了。
大四參加招聘會的路上，我出了車禍，搶救室外爸媽卻還在為感情的事情爭執。
我因此錯過最佳搶救時機。
彌留之際, 系統在我耳邊響起，問我要不要用三魂六魄換重新來過的機會。
我要。
我不甘心。
若我能擁有與男子一樣強健的體魄，和與生俱來的助力。
我未必不比他們做得好。
事實上，我確實做到了。
在我的統治下, 街上沒有乞討的乞兒，亂葬崗沒有丟棄的女嬰。
「這一世，我很知足。」
長明燈滅。
-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