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與此同時,他和寧晚韻的感情越來越好。


不過一年,寧晚韻便生下嫡子。


我在府中成了一個若有若無的存在。


可武昭和寧晚韻沒想到,我好似忘記了恩怨,竟真甘心兢兢業業做一個無寵的姨娘。


有了孩子,寧晚韻的心思便轉移到了孩子身上,對武昭反而有些忽視。


我主動提出為他分擔,無論武昭何時從軍中回來,我總會端著一碗熱湯,體貼伺候。


時間長了,武昭對我的臉色也好了些,偶爾還會在下人面前替我說話。


即便如此,我時常天不亮便到主母的院外等著請安。


寧晚韻起初覺得我不安好心,屢屢將我拒之門外:「你莫不是自己死了孩子,便伺機害我的孩子!」


可我卻不厭其煩,縱使自己不做,也會替她盯著小公子的飲食起居。


久而久之,府中的僕婢都開始為我鳴不平:「聽聞霜姨娘從前是同侯爺白手起家的糟糠妻,如今為了侯爺竟甘居妾室之位,夫人這般苛刻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寧晚韻理虧,隻能生生吃下這個啞巴虧。


一切都在朝著我想的方向發展時,意外卻發生了。


立春後,陛下派遣太子到北邊巡鹽,武昭隨行。


原本是給太子鍍金的一次歷練,可太子出行路上卻遭山匪擄掠。


武昭為救回太子,帶兵追擊幾十裡,卻遭了埋伏,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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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昭被山匪設陷,跌入萬丈深淵的消息方傳回京時,寧晚韻便失了分寸。


她將自己鎖在院子裡號啕大哭:「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命運不該如此,我本該是春風得意,人人豔羨的新貴夫人,我為何要背負一個寡婦的命運。」


世家聯姻,從來都是權勢的延續。


如今武昭死了,她引以為傲的尊榮也隨之消失。


對她這般驕傲的貴女,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第二日,她做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決定。


武昭的棺椁尚未運送回京,寧晚韻的娘家人便風風火火來了將軍府,要將寧晚韻接走。


為首的嬤嬤說:「我們姑娘是從小被嬌養著長大的,驟然遭此劫難,老將軍心疼不已,便將姑娘接回娘家安養。」


可眾人手忙腳亂地收拾物件時,卻任由尚在襁褓的幼子哭鬧。


我虎軀一震,忙問:「那小公子呢?」


我的話被身後的寧晚韻聽見,她推開我便要往外走:「你是糊塗了嗎?侯府的孩子自然會有人接手,可我隻是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離開,日後還如何覓得更好的夫婿!」


武昭屍骨未寒,她便急著改嫁。


這般不念舊情,是多麼諷刺啊。


我還在思索時,她便打斷我:「你不是沒孩子嗎?你既然要與將軍府共患難,那日後你便是這孩子的母親了!」


她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


我有些恍惚。


她的堅決,比當初母親拋棄我的決心也不多承讓。


可她的話點醒了我。


望著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我下定了決心。


寧晚韻家室好,更敢愛敢恨,比我多了幾分底氣,自然可以對這一切棄之如敝屣。


可我卻不認為,此刻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我篤定,這便是我等待良久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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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昭曾經的部下得知他的死訊,自發聚在將軍府外,哀痛不已。


有不少人提議,離開京城,另覓良將跟隨。


更有甚者,說「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們知道許多武昭的謀劃,可以用這去投靠端陽侯。


眾人都猶豫不決,開始動搖時,我站了出來。


我緊緊掐著自己的手心,逼迫自己鎮定。


對著一眾男人,我堅定道:「將軍們跟隨夫君多年,難道還不清楚,夫君從不打沒把握的仗,若他會被區區山匪困住,如何走到今日的高位?」


「若你們今日若因一時之念而轉投他人,待夫君凱旋回京時,該如何看待同他出生入死的各位將軍?」


眾人聽後,皆面露慚愧。


「沒承想,我們一眾將士,竟不如夫人有這般胸襟。」


武昭雖薄情,卻不是平庸之輩。


從他出兵那日,說的那番意有所指的話,我便猜出了一二。


我說服了他們,同我死守住將軍府,護住武昭唯一的血脈。


端陽侯眼饞將軍府的財富多日,前後派了幾批刺客前來暗殺。


若他們得手,武昭這些年掙下的財富便會順理成章並入端陽侯府。


見我不開竅,夫人屢屢用言語妄圖擊垮我的內心:「你看看寧家姑娘,多麼清醒,哪像你這般蠢笨,守著一個死人,將自己搭進去,值得嗎?」


「不如早日交出將軍府的管家鑰匙和賬本,我還能留你一條生路。」


就在眾人疲於應付時,原該粉身碎骨的武昭,竟帶著人馬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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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武昭與部下做的這一出戲,為的便是引蛇出洞。


侯夫人為了私人恩怨,竟企圖故技重施,在武昭身邊安插內線,更與山匪勾結,想置武昭於死地。


她打了一手極好的算盤,待武昭死後,他便讓端陽侯帶著太子回京,將功勞記在自己身上。


武昭將計就計,引出了山匪頭子,順利救出了太子後,便做了一出假死的戲,引夫人自爆。


陛下知道端陽侯這些年與夫人的種種罪行時,大怒之下將兩人打入天牢。


夫人下獄那日,我親去看了她。


她九死一生誕下的孩子,最終沒能幸免於難。


小小的身體用一張破敗的白布蓋住,隨手丟去了亂墳崗。


一見我,原本雍容華貴的夫人撲上來,不甘道:「成王敗寇,我也認了,可武昭連自己的血脈手足都殺,會遭到報應的。」


我覺得有些可笑:「夫人謀殺侯府夫人,給將軍下毒,打算將我丟去喂狗時,可也有想過今日。」


她失魂落魄地癱軟在地,嘴上卻不饒人:「你以為你跟著武昭就能落到好處嗎?他連手足親子都能殺,日後你對他沒了用處,早晚會死於非命,我就在下面等著你來!」


我搖了搖頭:「夫人此言差矣,您謀劃一生,到了此刻都看不清嗎?」


「您如此聰明的一個人,輸在一個情字上,為了你深愛的男人不擇手段,不惜將自己搭進去,卻忘了給自己留後路。」


「可我不一樣,從前我依附於武昭,是因為他能讓我活命,如今與他逢場作戲,是因為他能給我富貴尊榮,那是我原先遙不可及的東西,一個女人這輩子能得到這些,便足夠了,至於情愛,我不該盲目奢望。」


我最愛的,從來都是我自己。


經歷過這些年的苦難,虛無縹緲的情愛於我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的物件。


走出天牢時,後頭傳來夫人撞柱身亡的響動。


或許我從前與武昭有過真心,可後來,都跟著我的孩子一起化為烏有。


武昭的這出戲,不僅滅了仇人,還讓他心中不可褻瀆的白月光跌入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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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了此番,武昭終於意識到,最終對他不離不棄的竟是我這個出身卑微的妾室。


感動之餘,他便將我扶正,成了新的侯府主母,更以軍功請旨為我加封诰命。


我雖失去了生育能力,可寧晚韻的孩子從一歲起便由我養大,視我比生母更親近。


我未將仇恨加注在他身上,反而做足了慈母之態。


輔國將軍因對侯府有愧,便屢屢遣人送禮感念我的撫育之功。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我成了旁人口中賢惠的侯府主母。


我不敢埋怨半句,唯恐被崔媽媽丟出去,過飢不飽腹的日子。


「(我」我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可嘴上卻應承道:「若無侯爺,妾身卑賤之人如何能有今日的光景,這些都是妾身該做的。」


武昭很受用,對我更好了不少。


我依舊做著賢惠的主母,不敢有一絲懈怠。


可武昭卻不一樣。


他沉溺於如今的功勳,開始有些飄飄然。


自古以來,帝王最忌臣子功高蓋主。


從前的端陽侯犯下的錯, 武昭竟慢慢步他們的後塵。


擁兵自重, 培植勢力,都到了陛下不能容忍的地步。


世子十五歲那年, 武昭在戰場上受了重傷, 幾乎廢了兩條腿。


與此同時, 他的眾多罪證都被御史臺捅到陛下面前。


數罪並罰, 本該奪爵下獄, 可陛下到底念著他的功勳,隻是奪了武昭的兵權,讓他在府中靜養。


這一切, 自然是陛下的手筆。


武昭脾氣越發古怪,可我卻沒再慣著他。


一日,他又想拿婢女發泄苦悶時,我果斷將他關進柴房。


武昭摔了個狗啃泥,大罵我忘恩負義, 要殺了我。


我沒有搭理他, 隻是命下人死死按住他, 將幾碗湯藥灌進他口中:「將軍還是省些力氣,就算你喊破了喉嚨, 陛下也不會再搭理你,畢竟,若不是妾身主動請纓, 提出下半輩子都要在侯府盯著侯爺,隻怕也難逃一死。」


回過神的武昭眼神驚恐, 指著我問:「賤婦!你早有預謀,要踩著我苟活!」


我嘖了一聲, 嘲諷道:「君子報仇, 十年不晚,這是侯爺教我的道理。」


「妾身雖不是君子,可心中卻有一杆秤。」


看他驚恐地撲騰, 我耐著性子解釋道:「侯爺為朝廷, 為百姓徵戰沙場,是我朝的英雄, 妾身斷不敢毒害功臣, 做遺臭萬年的罪人。」


「可是......侯爺謀害親子的血債, 天理難容, 妾身作為一個母親,看著孩子胎死腹中,卻仍要假裝與仇人恩愛, 心中的苦楚侯爺又如何知道?」


武昭掙扎著從輪椅上跌倒, 咒罵道:「賤婦!我當初就不該救你!我就應該讓你死在侯府!」


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侯爺便拖著病體, 用下半生與妾身在這偌大侯府裡,享無上權勢, 過富貴日子吧。」


走出柴房時, 世子正四處尋我。


看到裡頭狼狽的武昭時,他面露嫌惡:「爹言語無狀,實在有失體統。」


我伸出手,將他攬入懷中:「不管他, 我們娘倆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


我也該學一學寧晚韻,奔赴自己的人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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