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我拼命救回來的小將軍,與我對薄公堂,隻為和我退婚。


他罵我心思歹毒,轉頭娶我庶妹,誇贊她溫厚純良。


而我顏面盡失,無人願娶,隻得嫁給聲名狼藉的奸佞霍彰。


出嫁那天,他突然單槍匹馬跑來搶親,說願意納我為妾。


霍彰吃味地問:「就這種貨色,也值得你惦念許多年?」


後來,小將軍跪伏在我的裙踞邊,哀哀乞求我收了他,哪怕做小的。


1


衛策來退婚時,我正在縫嫁衣。


右手剛被針尖戳破,溢出鮮紅的血,衛策卻看也沒看。


他冷著一張臉,開口就是質問:「聽允楚說,你將她的貼身婢女遣出府了?」


允楚是我的庶妹。


母親過世後,父親沒再續弦,主持中饋的活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頷首,「那婢女屢次三番偷府裡東西,甚至下……」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衛策狠狠打斷。


「她父親病了,偷東西隻是想給父親湊治病的銀錢。」


「你將她遣出去,相當於斷了她一家的生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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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蹙眉望我,眼中充滿了不解:「盛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狠心了?」


我想講明緣由,庶妹的驚叫聲突然在這時響起。


衛策想也沒想,轉身疾步往門外走。


庶妹跌坐在門口,手臂上有一道傷痕,正在往外淌著血。


衛策立刻彎腰查看傷勢,語氣分外溫柔,「這是怎麼了?」


「喏,這家伙撓的。」


庶妹痛得倒吸了口氣,朝一邊的狸貓抬了抬下巴。


衛策低頭小心為她擦拭傷口,「那回頭我把這隻貓抓來給你出氣。」


他們挨得很近,庶妹就勢往衛策懷裡靠,彎著明眸笑了起來,輕聲咕哝。


「才不呢,小貓多可愛,我要好好養著。」


衛策失笑,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發,「你啊,和你姐姐以前真像。」


我遠遠瞧著,忽覺他們好像才是定了親的愛侶。


庶妹像是想到了什麼,偷偷拿眼瞟我,拉住衛策的袖子。


「你能不能再幫我的婢女求求情?她跟了我很多年,我不想她走。」


「嫡姐最聽你的話,你要是求情她一定會同意的。」


她說著,眼圈漸漸紅了,蓄滿了淚水。


衛策看向了我,緩緩開口:「阿蕪,聽見了嗎?如果你答應的話,這個婚約就繼續。」


我有些茫然,攥緊了衣袖輕聲問他,「若是我不答應呢?」


他一時沒有說話,隻是攬著庶妹的手緊了又緊,這下是直接將她按在懷裡了。


「那我就退婚。我不可能娶一個心思歹毒的女子為妻。」


我微微晃了晃身子,險些站立不穩。


他好像忘記了,他這條命還是歹毒的我救回來的。


2


十二歲那年,渾身是傷的衛策倒在盛家門口。


他就剩一口氣,抱著我的腿求我救他。


庶妹和我說這是個晦氣玩意,讓我一腳踢開算了。


我師承藥王,自幼學習醫術,一時動了惻隱之心,將他帶進府裡。


回府後一把脈,這才發現他傷勢過重,應該活不到天亮。


我原是想好好葬了他,可他死死攥著我的手,求生意志強烈,讓我有些不忍。


師父仙去前給我留了兩顆救命藥丸,說是能讓重傷瀕死的人復生。


猶豫再三,我給他喂了一顆。


怕一不留神他就閉了氣,我輕聲哼著童謠,守了他一夜。


天亮時,我的嗓子都啞了,而他終於醒轉。


衛策醒來後推說自己失憶,日日跟在我身後,要給我當小廝。


母親默許了,放任我和他整日一塊放風箏撲蝴蝶。


那時衛策說,我是他見過最明媚的姑娘。


一年後,衛家的人找了來,要領衛策回去。


原來他是家中庶子,深受嫡母迫害,衛家不管不顧。


如今他的兄長得了疟疾丟了性命,衛家隻剩下他一個男丁,便巴巴來認。


衛策回去沒多久,衛家就上門提親。


母親覺得衛策品性好,允諾了這門親事。


我一直以為,長大後嫁給衛策,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


沒想到,變數橫生。


3


衛策要退婚的消息傳到了父親耳裡。


父親大怒,指著衛策問:「臨到婚期突然退婚,你讓盛家的臉往哪擱?」


衛策十分堅決,「盛蕪變了,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天真爛漫的阿蕪了。」


衛家無故退婚,這事傳到坊間,一時間議論紛紛。


「哪有臨出閣還和人退婚的?衛家做事太不地道了。」


「就是就是,聽說衛策落難時還受到盛家的庇佑呢。」


流言甚囂塵上,都是同情我指責衛家的。


可沒兩天,我就被人請到了衙門,說是有我的訴狀。


我去衙門時,門口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了。


看見我來,人群靜默了一瞬,接著刻薄言語接二連三吐出。


「她心地如此歹毒,難怪衛家要退婚。」


原來衛策不堪名聲受辱,讓庶妹的婢女寫下證詞,講明我苛待下人的種種事由。


他還指著我說:「盛蕪母親沒能教會她溫順恭良就早早逝去。她一個喪婦長女,在五不娶的範圍之內。」


「我原先想她良善,便認了這門親。誰知她跋扈專斷,欺辱庶妹,虐待婢女。」


他理所當然地道:「許是她沒有生母教導,這才品性乖張。這樣的姑娘,我家是斷斷娶不了的。」


我極力保持冷靜,講明了庶妹的婢女偷盜及對我下藥一事,又拿出了證據。


衛策一怔,看向庶妹:「你怎麼沒和我說下藥的事?」


庶妹故作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呢。」


可饒是我贏了官司,大家依舊對我指指點點,說我沒有母親教導,學不會女子的溫柔順從,這才惹得衛策生厭。


衛策還高聲宣布,說他要迎娶庶妹。


庶妹感動得梨花帶雨,一副柔弱小白花的模樣。


當即就有婦人教導自己的女兒,「你要溫順一些,要不然回頭和這個姐姐一樣被人退婚,這輩子就完了。」


我的名聲敗了,再沒有人肯娶我。


原先誇我端莊持重的人,現在都說我強勢蠻狠,實在不是良配。


父親知曉此事後,嘆了口氣:「若真嫁不出去,日後便去廟裡為盛家祈福吧。」


誰知沒過兩日,霍家就請了媒人來給霍彰提親。


霍彰是個惡名昭彰的大奸佞。


父親原是不肯,一來不敢得罪霍家,二來怕我真沒人要,這才應了這門親事。


4


我從盛府出閣這天,百姓指著我說:


「霍彰那種佞臣,居然還有人願意嫁。」


「盛家真是急了,怕女兒老死在家裡咯。」


人群哄笑成一團,我安靜地坐在轎內。


行到中途,花轎突然停了下來。


有人驚聲道:「這不是衛小將軍嗎?」


風把轎簾掀起,我看見衛策身穿棗紅夾袄越過人群,策馬而來。


他堪堪停在我的花轎前,喘息連連,「阿蕪,跟我走。」


我端坐在轎內不動,「去哪?」


「霍彰其人,慣會玩弄權術,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嫁給他。」


我坐在轎內,顫聲問他:「那你可知,如今除了他,再沒人願意娶我了?」


「還有我。」他幾乎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我不會讓你嫁不出去的。」


「送你上公堂時,我就為你做了好打算,想著日後納你為妾。」


我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重復了一遍,「做妾?」


他理所當然地道:「是啊。你我相識多年,我對你怎麼可能毫無感情?」


「隻是你太過強勢,若是娶了你再納允楚,隻怕允楚會在你手裡吃虧。」


「如今允楚為妻,你為妾。她天性純良,絕不會像其他正室那樣下暗手害你,你們定能相安無事。」


我一時語塞,隻覺得荒唐。


合著他想坐享齊人之福,又怕我不安分,這才鬧了這麼一大出,隻為讓我做妾,讓庶妹為妻。


我正想開口,有人先我一步,冷聲道:


「衛小將軍真是好大的臉啊,來搶親就算了,還想讓本都督的妻子做妾?」


霍彰此言一出,衛策沒再說話,但他依舊不肯讓道。


霍彰冷笑問他:「非要本都督取了馬鞭抽在你身上,你才知道滾嗎?」


誰知,衛策分外篤定地開口:「盛蕪與我定親多年,一心思慕於我。」


「比起當你的妻子,她更願意當我的妾。」


「你這樣橫刀奪愛,是不義之舉。」


花轎裡的我死死攥住喜袍,拼命遏制住自己衝下去扇他一巴掌的衝動。


他如此在我夫婿面前搬弄是非,這讓我過門後如何自處?


「我不願。」我高聲道,「即便是你衛策的妻,我也是不屑當的。」


「你倆庶子配庶女,簡直是絕配。我這嫡出的就不瞎摻和了。」


霍彰沒再多說,隻一揚馬鞭,對著衛策衝了過去。


「既你不肯走,那被撞死了就別怪在本都督頭上。」


衛策是個惜命的人,見狀急急避開,瞬間躍入人海。


走之前,我聽見他與我說:「盛蕪,你會後悔的。」


我搖頭冷笑,後悔的人是他不是我。


離了我,他會沒命的。


5


霍彰為我挑開蓋頭前,我心中有些忐忑。


按照坊間傳聞,他應是個不太好相與的人。


今夜蓋頭掀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秀俊逸的臉。


他長身玉立,不似武將,倒像是個羽扇綸巾的儒生。


合卺時,我瞧見他的雙頰似乎飛起了一抹紅暈,酒液都在搖晃。


瞧著倒像是個脾氣不錯的。


於是我沒忍住,小聲問他:「都督與我素昧平生,怎會突然求娶於我?」


他還沒來得及答話,就有小廝匆匆跑來。


「都督,老夫人突發急症昏死過去了!」


霍彰驀地起身。


待我們趕到時,老夫人已經斷了氣。


嬤嬤哭著說:「今日都督娶親,老夫人原本開心得很,晚飯還多吃了一碗。」


「誰知她夜裡一直喃喃著心口疼,沒多久就昏了過去。等郎中來時,人已經沒了。」


嬤嬤又拿了個檀木盒子遞給霍彰。


「這是老夫人當年陪嫁的翡翠墜子,專程讓我取了來,說是明日給少夫人見面禮。」


「老夫人昏死前還留話,說您娶了媳婦後定要過得和和美美。」


霍彰跪著老夫人床邊。


他將盒子抱在懷裡,抱得很緊很緊。


我出嫁這日,婆母心疾發作,撒手人寰。


府裡卸下紅幔,換上白布,喜堂成了靈堂。


翌日,霍家親族又一次聚齊。


我和霍彰跪在前廳。霍父沉著一張臉,指著我說:


「她命中帶煞,在家克死生母,出嫁克死婆母。」


「難怪衛家不肯娶她。」


「三哥兒,今日親族都在此,你趕緊給她寫封休書,讓她回娘家去。」


我沒有說話,隻默默轉頭看向霍彰,心中仍有一線希冀。


霍彰卻問:「剛娶就休,該用什麼理由?」


聞言,我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霍父想也不想,「就說她不順父母吧,今日趕緊打發回去。」


他們和衛家一樣,說話做事絲毫不考慮我的生路。


事已至此,我想起身回去收拾行囊。


霍彰卻拉住了我手,「世道對女子本就嚴苛。用這種莫須有的借口編排她,父親想過她該如何自處嗎?」


霍父輕嗤一聲,滿不在意,「這與為父何幹?」


「與我相關。」霍彰牽著我的手,堅定道:「這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讓她受這種委屈。」


「休書是不可能寫的,還請父親打消了這心思吧。」


霍父被當眾下了面子,當即臉色漲紅,氣得重重一拍桌案。


「那你是指望著她把我也克死嗎?」


霍家親族也紛紛開口勸說霍彰趕緊休妻再娶。


霍彰不耐地打斷他們:「等母親葬禮辦完,我帶著盛蕪搬出府住。」


霍父一驚,「你這是要分家?」


「是,分家。」


「不住在一個屋檐下,就不用擔心她克不克你了。」


6


霍彰這頭剛自立門戶,那頭宮裡就傳來懿旨,要他前往京郊辦事。


他這一走,太監又跑來傳太後口諭,說要召我入宮。


進宮路上,我想起了一則流言。


當今太後並非皇上生母,如今不到三十。


有消息說,霍彰曾多次出入太後宮闱,二人似乎關系匪淺。


我直直打了個激靈,不敢繼續往下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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