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爸爸緊皺著眉：「都是些什麼人啊，原本我還覺著他們家人不錯。」

緊接著郭宗發了一張他們三個慘兮兮啃生土豆的照片。

【郭宗：@3206 林瑤 瑤瑤，嶽母家裡有吃的嗎？我好餓。】

我擦了擦手上吃雞翅的油回復道：【沒有，我們也在餓肚子呢。】

爸爸把自熱火鍋遞給我：「瑤瑤，可以吃了。」

隨著盒蓋打開，一股撲面而來的麻辣鮮香讓我忍不住吞口水。

【郭宗：怎麼可能！嶽母平時最喜歡囤東西了，你分明就是在騙人！】

【我：那又怎樣？難不成要我給你送過來啊。】

【2307：你怎麼那麼惡毒，這樣逗人有意思嗎？】

【郭宗：@3206 林瑤 我隻是沒想到臺風來臨前，你居然撇下我們自己跑了，是我們對你不夠好嗎？】

【郭宗：@3206 林瑤 嶽母家分明囤了不少吃的，你都沒有喊我們過去避避難，虧我爸媽每天在家做飯打掃家務。】

【郭宗：@3206 林瑤 我餓幾頓沒事，主要擔心我爸媽，他們一把年紀了昨天還在擔心你出門危不危險，林瑤你的心太狠了。】

【郭宗：@3206 林瑤 家裡真的是一點吃的都沒有，陽臺玻璃也被吹飛了，現在這種情況我恐怕活不了了。】

【郭宗：@3206 林瑤 我真的好想再見你一面啊，可你的心就像石頭一樣硬。】

郭宗這段八點檔的煽情戲炸出了好多吃瓜業主，他們紛紛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指責我拋夫棄子大難臨頭各自飛，說我惡心說我吃人血饅頭。

等他們心中怨氣抒發得差不多，我的圖文鏈接也做好了，反手發到了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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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我給婆婆轉賬時的聊天記錄：

【向王**轉賬 1000.00，媽辛苦你去超市裡多囤點吃的回來。】【秒收轉賬】

早上我和郭宗的聊天記錄：

我讓他來超市幫我拿東西，他推說自己腰疼要我打車回去。

2307 的朋友圈 1：【打工人順利開第一單，還是老板哥大方！】

配圖是 2307 和郭宗站在大塊玻璃前，她一手挽著郭宗，一手比了個耶。

2307 的朋友圈 2：【感謝宗哥哥的食物，有你在我安心好多。】

配圖是滿滿一大盤煮熟的餃子，個個皮薄餡大。

最後我：【@3206 郭宗，看清楚昨天我轉錢讓你媽多買點吃的回來囤著，她買了半塊西瓜，然後把家裡剩下的餅幹巧克力全吃掉了，不是當天買的新鮮嗎，餓肚子你隻能喝你媽的奶去，是她讓你們一家三口餓肚子的。@2307 對了，你的劣質玻璃是在這個妹妹這裡買的吧，被吹飛了你找她賠償去，找我哭沒用，另外@2307 人血餃子好吃嗎？都是我爸爸親手包的哦，這次就不收你的錢了，下次賣你 5 塊一個。】

洋洋灑灑的一大段發到群裡後，我把群消息改成免打擾。

任他風雨飄搖，我自岿然不動。

一口冰啤酒配烤肉，哦不對是炸雞。

8

但我沒想到的是郭宗居然那麼惡心，他把群裡的消息掐頭去尾發到短視頻平臺，甚至配上了一段哭戲。

臺風登陸的熱度本來就高。

等我發現時這條視頻已經上了本地熱榜，評論區裡有人不經意透露出我家的地址和其他社交平臺賬號。

我不停收到各種辱罵詛咒的短信、私信。

從那一刻起，我的手機就沒熄屏過。

媽媽擔憂地看著我：「丫頭，這樣對你會不會有影響啊？這些人怎麼能罵出那麼難聽的話。」

爸爸氣得直拍大腿：「不知全貌不予評論，不知全貌不予評論！」

憤怒的網友甚至扒出爸媽以前的工作單位，然後順藤摸瓜找到了他們電話號碼。

辱罵的短信朝我們三人湧來。

人們通過無形的網絡綻放出有形的罪惡之花，隻要逮到一個機會便盡情宣泄自己的憤恨與不滿。

無奈，我和爸媽隻好關機。

風把陽臺的木門吹得砰砰作響，窗戶玻璃一鼓一鼓好似隨時要爆開。

我的心也是如此。

再不做點什麼轉移注意力的話，我恐怕也要爆炸了。

「爸媽，我去樓下看看孫奶奶他們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你們就在這裡別出去。」

爸媽對視一眼，都能看到彼此對我的擔憂。

「放心，我沒事的，在你們愛的滋潤下我格外強大。」

我努力撐起笑，擠出自己手臂上的肌肉。

「小滑頭！」

媽媽笑了，眼底卻含著淚。

到門口時媽媽喊住我：「瑤瑤，你把這桶水帶去給 402，沒有水怎麼行，明天重建家園還需要他出力呢。」

明天會好嗎？

我不確定。

我把水提給 402，在他的感謝聲中朝樓下走去。

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場天災郭宗會變成這樣，就像我想不明白為什麼臺風會來。

人心甚至比天災更難預料。

201 是孫奶奶給我開的門，一見面她就拉著我問長問短的。

我看出來他們的窗戶也開始滲水，但用舊衣服擋住了。

孫奶奶抓出一把糖塞進我口袋裡，又往我嘴裡放了一顆。

「吃點糖甜甜嘴，明天才有力氣重建家園。好啦，現在快回去好好睡覺。」

滿腹心事的我沒有注意到在經過 4 樓後，身後偷偷出現的腳步聲。

前腳剛踏進家門，後腳背上傳來一陣強烈的推力。

毫無防備下我被推倒在地，腳踝處傳來劇烈疼痛。

我痛呼出聲。

「你要幹什麼？」

爸爸從衛生間裡衝出來。

我在餘光中看見，身後站著個滿臉橫肉的男人，手上拿著一把錚亮的菜刀。

一瞬間福至心靈，是那個從沒說過話的 401！

男人咧嘴笑了笑，反手關上房門，一步步朝我逼近。

腳踝疼得站不起來，我隻能一點點朝著爸爸的方向爬去。

聽到動靜的媽媽也跑到客廳：「別傷害我女兒！別傷害她，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大爺我餓了一整天了，你們抓緊把吃的東西端上來，敢耍花樣的話別怪我辣手摧花。」

我還沒爬出兩步，腳踝被男人踩住。

「啊！」

淚水瘋狂掉落，我不停掙扎。

媽媽尖叫：「別傷害她、別傷害她，我馬上去廚房拿吃的！」

我被身後男人拽著頭發拖到餐桌邊。

看著桌上的自熱火鍋、滷牛肉、水果、零食。

男人突然笑了：「果真如那個人視頻中說的那樣，你們家藏著好多吃的，老子運氣真好，恰巧和你們在同一棟樓！」

那個男人是看了郭宗的視頻找過來的。

偏偏那麼點背，有人正好住在我們樓下。

爸爸：「吃的也給你了，你全拿走吧，我們就當沒發生過。」

男人臉上露出陰狠的表情：「誰知道你家有沒有監控，萬一我一走你們報警怎麼辦？老子可才從裡面出來！」

媽媽滿臉淚水哀求道：「你可以檢查，我們家真的沒有監控，我們不會報警的，隻要你放過我女兒。我們的手機都關機了，沒在這。」

男人抓起滷牛肉狠狠咬了一口：「你們當我傻啊！你們關機是被人網暴了吧，我最瞧不上你們這種忘恩負義的小人了，老子這是在替天行道！

「有酒嗎？給我拿酒來，說不定我喝得高興就放過你們了。」

爸爸給男人拿來一瓶白酒倒上。

酒杯剛端到嘴邊，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我趁這個機會用力一抬手，整杯酒全潑到他臉上。

男人捂著眼睛痛叫，我拼命扯回頭發朝著家門的方向跑去。

按下門把手的瞬間，頭發再次被拽住重重地往後一拉。

9

402 和 501 的黃毛青年同時衝了進來，和爸爸一起控制住 401 的男人。

「瑤瑤，你沒事吧？」

媽媽抱住我，她身體抖得厲害。

「沒事，老媽我沒事。」

爸爸找來繩子把男人捆了個結實。

媽媽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幸好你們來得及時，謝謝謝謝。」

402 指了指 501 的黃毛：「他先發現不對勁的，然後在群裡一直等不到你們回話，我們實在擔心這才上來看看。」

黃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幸好你女兒叫的聲音大，不然我也沒聽見。」

謝過他們後，402 說他帶 401 的男人下去，反正他那裡什麼都沒有，找個地方拴住就行。

臨走時，501 的女孩衝我晃了晃手機：「我們都相信你沒做錯什麼，我已經發評論發視頻澄清了，你別太難過。」

402 說：「你的號給我一個，我去花錢買推流。」

……

度過心驚膽戰的一夜。

臺風在第二天中午結束，我被罵上熱搜。

電力恢復後，同樓層的住戶紛紛發視頻替我澄清，甚至 201 的孫奶奶還顫巍巍錄了個視頻，說我從小心地善良，昨天還特意給她送了餃子。

我沒時間關注這些，我和爸爸在第一時間參加了志願者活動，幫助災後重建。

501 的女生是個小博主，她抓拍了不少視頻發到網上替我澄清再加上鄰居們的支援，我的風評很快改變。

10

晚上，我在家屬院裡遇見了郭宗。

他舉著一束玫瑰，見到我往地上一跪說是來和我道歉的。

「瑤瑤對不起，昨天那種極端環境下，我沒控制好自己突然失了控。

「求求你原諒我吧，我媽昨天摔破了頭，我爸差點被臺風刮走扭傷了腰, 我和張曼曼真的沒什麼關系, 我隻是幫她開了一單。」

郭宗說著, 伸手來拉我。

還沒碰到我，一根拐杖砸在他手背上：

「哪裡來的臭狗屎！」

孫奶奶由王之州扶著，中氣十足地揮舞著拐杖。

301 的王嬸、502 的小情侶、403 的壯漢紛紛圍了過來, 替我擋住了郭宗。

王嬸毫不客氣地開口：「喲，吃人血饅頭的又來啦, 怎麼是老娘的奶喂不飽你嗎？」

眾人都被王嬸的話逗笑了。

郭宗紅著臉, 尷尬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502 的女生舉著手機：「趕緊走, 還是說你想再出一次名。」

郭宗沒辦法，隻好灰溜溜地走了。

在社區食堂幫忙的媽媽聽到郭宗來了，氣得她恨不得舉著掃把再追出去兩裡地。

我在臺風結束的第三天, 向有關部門提交了離婚申請。

11

2307 的女生找到我，她哭哭啼啼地和我道歉, 希望我能撤訴。

臺風結束的當天，我就以被侵害個人信息為由報警了。

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在網絡上對我造成了嚴重影響，同時加上我家可視貓眼的監控畫面和 401 男人的口供, 警察很快查到在網絡上發布我個人信息的人就是 2307 的女生。

2307 哭著跪在我面前：「這些都是郭宗要我做的, 你的個人信息也是他給我的, 姐姐求你別追究了, 我剛大學畢業會找不到工作的，那我這輩子就完了呀。」

我扶起她：「你和我準前夫之間的關系我可以不追究, 但是你私自泄露我個人信息這件事絕對不可能，你說是郭宗讓你做的, 那他讓你去殺人你怎麼不去？」

2307 抖著嘴唇說不出話，隻是一味地哭求我。

我堅定地看著她：「我是絕對不可能撤訴的, 這件事但凡我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 就會給很多人一種錯覺, 網暴是不需要承擔後果的, 但是無形的刀子就不是刀子了嗎？你以為你這種行為和殺人有區別嗎？」

12

隨著我和 2307 的庭審結束。

郭宗的行為再次遭到曝光, 我才知道這家人究竟有多惡心。

幸好那時候我已經成功起訴離婚。

原來臺風登陸的那天，家裡的落地玻璃被整塊吹飛, 前婆婆倚老賣老敲開 18 樓的一個單身女孩的家門後要她讓出自己的房子, 給他們一家三口住，幸好那個女生是自由搏擊的教練才得以將他們趕出去。

前婆婆的頭就是那個時候摔破的。

整棟小區停水後, 他們挨家挨戶敲門要水喝, 有不知道他們惡行的好心鄰居分了自己接的水給他們，結果被前公公嫌棄惡語相向。

婆婆不滿地說：「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就是不經事，整天聽風就是雨的。」

「全而」大家都知道她是裝的，但也沒辦法，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坐著救護車離開。

他們在小區裡的名聲都臭了，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加上 2307 的敗訴, 郭宗一家自私自利的臉嘴暴露在眾人眼中。

郭宗被效益極好的單位開除, 從此在這個行業中混不下去了。

前公公扭傷腰後出現了馬尾綜合徵，下肢肌肉無力，大小便功能障礙。

前婆婆引發顱內出血, 幾乎花光所有積蓄才搶救回來。

之後一家三口灰溜溜地回了老家，我再也沒見過他們。

而我回到家後，順利做起了我的媽寶女爸寶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