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我的腿,曾經為了救李斯年,被綁匪打了三槍。


那晚的夜那麼黑,身後是窮追不舍的持槍綁匪,他們怒吼、咆哮著。


可我還是背著陷入昏迷的李斯年,忍著鑽心的劇痛一路逃跑。


得救後,我從醫院清醒時,他握著我的手,神色疲憊,像是一夜沒睡。


李斯年心疼又愧疚。


他將我緊緊擁入懷中,那麼用力。


「初意,你的腿傷到了,以後可能再也無法跳舞了。


「但是我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治好你。」


我為了康復如初,每日復健、練舞。


如今,我好不容易才重回舞臺,他卻用這個來威脅我。


李斯年望著我眼中的淚水,眼底閃過一絲柔軟。


我拿起一旁的抱枕,狠狠地砸在他身上。


「滾開!你給我滾!」


他笑得咬牙切齒:「好啊,反正我身邊從來不缺女人。」


李斯年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落座在沙發上,仰頭看著刺眼的白熾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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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自陽臺呼嘯而入,夾雜著紛飛的雪花。


我撥通一個電話,電話響了三下,很快就接通了。


「喂,是初意嗎?我有什麼可以幫到你嗎?」


溫潤的嗓音從電話裡傳出。


我的聲音有些發緊,問:「師兄,你之前說的邀約,還作數嗎?」


「當然,隨時可以,樂意至極。」


一如當年,他對我伸出援手。


我收拾好行李,當晚拖著一個行李箱,ŧűₜ於凌晨登上了飛機。


隻是透過雲層俯瞰地上如蛛網密布的燈光時,我恍惚想起。


李斯年除夕夜醉酒時,在樓下,放了滿天絢麗璀璨的煙花。


他醉醺醺地喊著:「初意,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


05


李斯年在明歲的生日宴上喝得酩酊大醉,卻還是難以掩飾心中的慌亂。


包廂裡閃爍著迷亂的色彩。


他不合時宜地想起那個除夕夜。


那晚,他發了酒瘋,為沈初意放了滿天的煙花,還拼命地拉著她的手,要她答應自己永遠不能離開。


記起沈初意羞紅的臉,李斯年心底忽然軟成一片。


明歲一襲白色晚禮服長裙,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顯得格外清新脫俗。


她羞澀地走到李斯年身邊,遞出一杯酒。


「斯年,你怎麼在喝酒,我好想你啊。」


李斯年抬頭,清俊的眉眼帶笑,瞧著神色已是有了幾分醉意。


他就著明歲的手,喝了一口酒水。


含糊道:「現在知道來哄我了?早幹嘛去了。」


李斯年的朋友們忍不住吹了聲哨子。


「歲歲姐真漂亮!」


聞言,明歲白皙白皙的臉蛋上浮上一團紅暈。


大大咧咧的嗓音刺激得李斯年清醒了幾分。


他晃了晃腦袋,眼神在明歲身上聚焦,Ṭų₂疑惑問:「明歲?你怎麼這裡?」


他的目光落在明歲的手腕上,那裡被白色繃帶緊緊纏繞,隱隱有血跡滲出。


他的朋友你推我搡,一人大聲說:「還是歲歲姐跟斯年哥般配!」


李斯年臉色驟變。


他砸爛手上酒杯,狠狠推開想要依偎過來的明歲。


冷笑問:「你們之前不是還說,我和沈初意很般配嗎?」


明歲摔在地上,吃痛,淚水奪眶而出。


她哭聲質問:「斯年,昨天你向我求婚,難道都是騙我的嗎?」


她撿起地上酒杯碎片,狠狠往手上劃去,卻被李斯年抬手相擋。


酒杯碎片扎入他的手,鮮血湧出,痛意使他冷汗淋漓。


明歲嚇得尖叫一聲。


李斯年記起今日和沈初意的爭吵。


他撥開明歲的手。


一字一句說:「明歲,你應該去找個心理醫生好好看看。」


明歲煞白了臉,恍惚問:「斯年,你在說什麼啊?你不是已經向我求婚了嗎?」


明歲回國後,困在當年那段戀情裡,為了他一直割腕自殘。


她說有個心願,想和自己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李斯年沒答應,但是向她假意求婚,也算是圓她一個夢,好讓她正常些。


當年,他的媽媽不喜歡明歲,強行讓兩人分手,把明歲送到國外。


李斯年向來叛逆,故意找上沈初意和她談戀愛,刺激李夫人。


可現在,李斯年滿心滿眼都是沈初意眼中含淚的模樣,還有那句刺痛心髒的「分手吧」。


李斯年無端地感到煩躁。


「明歲,你心裡應該很清楚,那場求婚是假的。」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殘忍道:「真的很抱歉,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你了。」


李斯年抓起外套,匆匆離開。


明歲悽厲地哭著:「Ťṻⁱ斯年,難道你忘記了,你曾經說過,這輩子隻要我做你的新娘嗎?」


可李斯年早就走遠了。


他掏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號碼。


他想,自己現在已經和明歲斷個幹淨了,也認清自己心裡隻有沈初意一個人,他也願意和沈初意結婚,他們未來還會有一個可愛的孩子。


他暢想著未來,嘴邊洋溢著笑。


可電話打了一個、兩個、三個,都無人接聽。


他開著超跑沒入夜色,衝回家裡,猛地推開門。


「沈初意!」


無人回答。


從前那座溫馨的房子裡空無一人,隻有冷冰冰的空氣。


沈初意的東西都不見了,她離開了!


李斯年心裡瞬間空了一塊,無邊的孤獨向他瘋狂湧來。


他的目光落在沈初意奶奶親手織的那條圍巾上。


是條藏藍色的圍巾,很土氣的顏色。


可李斯年忽然很懷念那段日子。


那段沈初意依偎在自己懷抱裡微笑,而奶奶躺在床上和藹地看著他們的日子。


但她說,他們要分手,要好聚好散。


他哆嗦著手,撥通了秘書的電話。


「沈初意到底去哪裡了?快給我去查!」


06


臺上燈光如夢如幻,臺下是黑壓壓攢動的人頭。


音樂緩緩流瀉,踩著震懾人心的鼓點。


我抬手,望著一束凝在指尖的光芒,翩跹起舞。


水袖如遊蛇般飄動,裙擺上的珠串隨著旋轉的動作而飛舞,在燈光的照射下閃動著瑩瑩光芒。


這是我成功復健後的第一場演出,屬於我的獨舞。


隨著最後一個鼓點敲響,腰間的鋼絲收緊,我收回水袖,朝天穹上的月亮奔去。


淡藍如霧的燈光將整個場館照亮。


我微微低頭,卻看見坐在前排的一個男人。


他身姿慵懶地靠在椅背上,面容俊美眼含笑意,目光灼熱地盯著我。


李斯年,他怎麼在這裡?


我猛地扭過頭,繼續「奔月」。


演出結束後,臺下的掌聲熱烈,如海嘯奔湧而來。


我微笑致謝,無視臺下的李斯年。


今日在後臺化妝時,助理說有個奇怪的人花三倍價格包下前三排的位置,把原來坐在位置上的都趕走,感慨有錢人就是任性。


我不以為意,卻不想這人是李斯年。


我從未想過他會來到這裡。


李夫人曾說,李斯年在高中時受過心理創傷。


那以後,他隻要搭乘飛機,就會呼吸急促、冒冷汗,嚴重時甚至會窒息。


但這都是過去,與我無關了。


我轉身,向幕後走去。


卻被李斯年發緊的嗓音喝住:「等一下!」


我側身回看。


場館裡的燈光瞬間熄滅。


漆黑的臺下次序亮起粉紅色熒光,拼湊成一個碩大的心形,而正中間是我的名字。


場館兩側高掛的紅幕被人扯落,露Ṱŭ̀ₖ出鑲嵌滿牆的紅玫瑰,纏繞在花瓣上的串燈閃爍著溫暖的明黃色。


李斯年捧著一束紅玫瑰,緩步走到我跟前,單膝跪下。


一手是玫瑰,一手是裝著粉鑽的禮盒。


音樂律動,燈光適時落在我們二人身上。


李斯年盯著我,向來多情的眼裡隻剩溫柔。


他說:「初意,跟我結婚吧。」


臺下觀眾紛紛吶喊。


「答應他!答應他!」


我久久沒動,也沒說話,眼裡是一片淡漠的平靜。


我等了李斯年那麼久,我那麼想嫁給李斯年,現在隻要我伸出手,接下鮮花和鑽戒,就能如願以償了。


可是,我想要的,來得太遲了。


臺下的吶喊漸漸變弱。


李斯年自信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慌亂。


可一張清俊的臉依舊掛著笑。


他說:「初意,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和我結婚嗎?


「現在,這個求婚儀式你還喜歡嗎?如果你不喜歡,我還可以……」


我打斷他,平靜地問:「李斯年,你忘記我們已經分手了嗎?」


07


場館裡隻剩稀稀落落幾個人,燈光早已散去,牆上的鮮花也失去了光澤。


李斯年還愣在原地,久久維持著那個單膝下跪、求婚的動作。


他的身體僵硬到有些麻木。


他被拒絕了。


李斯年想不通,沈初意為什麼會拒絕自己的求婚,這難道不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的東西嗎?


當初她懷了自己孩子的時候,整個人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跑來告訴自己這個好消息,不就是想和自己求婚嗎?


現如今,他願意和她結婚,滿足她的願望,她又為什麼不願意了?


李斯年站起身來,發麻的身子搖晃一下,很快又站穩了。


他看著手上的玫瑰花束和粉鑽,沉思了很久。


一定是因為沈初意不喜歡今天的求婚儀式。


這玫瑰花太醜了,這粉鑽也太醜了。


他揚起手,將玫瑰花束和碩大的粉鑽丟落臺下,在幾人的驚呼聲中搖搖晃晃地遠去。


李斯年的腦海裡忽然浮現了一枚樸素的鑽戒。


但那顆鑽戒被自己丟掉了。


或許沈初意拒絕自己,是因為更喜歡最初的那顆鑽戒。


他掏出手機,撥通了秘書的電話。


他告訴秘書,自己要找回一顆鑽戒,那顆被自己毫不憐惜、在沈初意面前丟掉的鑽戒。


李斯年開著紅色法拉利,衝入雨幕之中,來到沈初意住所的樓下。


他猛地吸了一口煙,煙圈在車內彌散,模糊了李斯年的臉。


李斯年望向那扇透著淡淡白光的窗口,小心翼翼又滿心希冀。


沈初意會不會就站在窗邊,正注視著他?


鐵制的大門忽然打開。


李斯年連忙收回目光,驚喜地望了過去。


未成語調的話卻好似化作魚刺,卡在喉中。


他的心底升起一股暴怒。


一個年輕的男人,三更半夜大搖大擺地從沈初意的住ƭúₚ所裡出來。


他是誰?


他們是什麼關系?


真當他死了不成嗎?


李斯年攥緊了拳頭,推開車門。


當他看清男人的臉時,心中的火氣燒得更旺。


咬牙切齒道:「又是你,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锃亮的黑質皮鞋一腳踏入厚重積水中,毫不留情地揮拳朝年輕男人揮去。


08


次日,天空中飄著細雨,我無聊地撥弄著杯子裡的勺子。


這是宋瑾行第一次遲到。


對面忽然坐下一個人。


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嘴角卻有一抹淤青。


昨晚見他的時候,臉上還沒有這道傷。


宋瑾行歉意地笑了笑:「初意,抱歉,久等了。」


我抬手,指了指他唇角的傷,擔憂地問:「宋師兄,你這是和人打了一架嗎?」


他輕描淡寫:「昨晚遇到一個奇怪的男人,從車上下來後,二話不說就揮拳衝上來,估計是哪個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瘋狗吧。」


我有些詫異,印象中的宋瑾行是個溫潤如玉的人,待人溫和有禮,很少會說刻薄的話。


我問:「那師兄你?」


宋瑾行道:「放心,我沒事,他也沒討到好處。


「別忘了,你師兄好歹曾經也是個散打冠軍。」


宋瑾行有很多愛好,精通很多東西,可謂是全能人才。


不僅舞蹈上很有天賦,連散打、擊劍、騎馬等等各類運動都有涉獵。


我能在國外順利加入舞團,站在舞臺上演出自己的獨舞,也多虧了他。


當年學校晚會的演出上,我一支獨舞讓他另眼相看。


他留下聯系方式給我,告訴我,如果願意,可以隨時加入他在國外組建的舞團。


可惜,當時奶奶的病情剛好得到緩解,我無暇分身。


後面,我左腿中槍,又是漫長而煎熬的復健。


再Ţŭ⁹後來,我懷了李斯年的孩子,卻又失去這個孩子,身心俱疲。


服務員開了一瓶酒,我斟滿酒,朝宋瑾行敬酒。


「宋師兄,真的很感謝你,還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他喝完酒,撐著腦袋淺笑:「想謝我,就請我吃頓飯吧。我都聽人說了,你做的飯菜非常好吃。」


心中的忐忑消散不少,我笑道:「好啊,隨時歡迎宋師兄。」


窗外黑雲驟聚,雨珠噼裡啪啦打落在透明的玻璃上,蘊起淡淡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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