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我有四個朋友。
他們都說自己有超能力，卻從來不在我的面前展示。
我在心裡悄悄地診斷他們為重度中二病。
後來，綠我的渣男下面變成了不可名狀之物，對我騎臉輸出的綠茶渾身散發出難聞的臭味，常年 PUA 我的親媽被魅惑到一個大招都放不出來。
我發現，他們好像真的有超能力。
1.
晚上，舍友們闲聊的時候，一個問題很突然地向我拋來：
「江月，聽說你最近天天都跟學校裡的四大天王一起玩？」
我非常開心地點頭：「對啊，四大天王一般都有五個人，加上我剛剛好夠人數，不是麼？」
她們口中說的四大天王，其實是我們大學裡四個最出名的顯眼包。
因為一些小小的契機，我跟他們成為了最好的朋友。
舍友有點遲疑地說：「可是，他們幾個的精神狀態好像有點那個……你確定跟他們一起玩不會出問題嗎？」
我不以為意，搖頭道：「其實他們隻是一群自稱有超能力的中二病而已，他們的精神狀態都好著呢。反正我跟他們一起玩，天天都很開心。」
比如自稱言出法隨的言衡。
他其實隻是一個不幸失聲的啞巴，因為沒有辦法說話，所以他日常喜歡用手語和文字來表達自己的想法。
說自己有超能力才不能說話，不過隻是他的自我調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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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形象非常帥氣，假如他沒有中二病的話，肯定會有很多女孩喜歡他的。
但是作為朋友，我覺得他開心就好，不需要特意改變自己。
又比如自稱妲己附身的蘇青鷺，她其實隻是一個有點恐男的羞澀美女。
她以害怕不小心魅惑到男人為借口，盡量不和陌生男人有來往，這樣完全是為了可以不冒犯到無辜的男生。
太有禮貌了好不好？
更不用說那對自稱可以隨意改變自身和他人性別的龍鳳胎。
他們明明就是兩個人約定好穿對方的衣服，然後用束胸和往胸口塞棉墊的辦法迷惑我。
就這，居然還想真的把我騙到？
我心裡很清楚，這四個顯眼包的風格雖然誇張，但他們內心都是非常溫暖的人。
我跟他們在一起的每天都很開心。
唯一令我感到遺憾的是，我的男朋友秦天不喜歡我跟他們來往。
他尤其不喜歡言衡。
有一次，他悄悄地跟我說，他一看到言衡，心裡就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惡心。
他還說啞巴都是心理陰暗的人。
我生氣了，他才說以後不說這樣的話了。
我把秦天的話放在心裡琢磨了好幾天，琢磨出來一個答案。
秦天一定是在吃言衡的醋。
我們是青梅竹馬，他一定是太在意我了才會說那麼難聽的話。
但是言衡是無辜的，我得想辦法糾正秦天的偏見才行。
聊天的時候，我把這些話都說給了舍友聽，想要順便徵求一下她們的意見。
舍友們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之後，得出結論：「江月，你有沒有發現，你之所以能躋身四大天王之列，是因為其實你也有病？而且你病的還不輕。」
我搖搖頭，解釋道：「我隻是喜歡和中二病玩，我自己沒有中二病的。」
她們也搖搖頭：「不不不，我們的意思是，江月，他們是重度中二病，而你是重度戀愛腦。」
2.
她們說，缺愛的人是最容易變成重度戀愛腦的。
但我不缺愛，也不是戀愛腦。
小時候，我家裡窮，在弟弟出生前，我可能好幾天才能吃一次肉，甚至有段時間，連雞蛋都是奢侈品。
但是，自從有了弟弟之後，弟弟有的吃的，我也都會有。
隻要我媽給我弟弟剝一個雞蛋，看到我在旁邊，就會給我也剝一個。
看到我胃口小吃不完一整個雞蛋，她也不嫌棄我的口水，把剩下的拿過去喂弟弟吃。
我媽跟我說，她一直都在很努力地把一碗水端平，絕對不會重男輕女。
在這樣的家庭中長大，我怎麼會缺愛呢？
秦天跟我是同一個村考出來的大學生，我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這麼多年的感情，我對他的一些不當言語寬容一些很正常，難道這也算戀愛腦嗎？
我把我心裡的疑惑說給龍鳳胎聽，他們聽完之後，兩顆頭搖得像是兩隻撥浪鼓。
龍鳳胎中的哥哥沈北笑著問我：「你知道我們幾個為什麼這麼喜歡跟你在一起玩嗎？」
我也很好奇這個問題的答案：「為什麼？」
我反問的時候，心裡其實在期待，他們可以講講我的優點，誇誇我。
但他們沒有。
龍鳳胎中的妹妹沈南捏了捏我的鼻子：「因為你傻啊，小寶貝。你這樣的傻瓜，多招人心疼啊。」
是嗎？
我是很招人心疼的？
我總是在心疼別人，從來沒覺得自己很可憐，沒覺得自己很需要被心疼啊。
至此，我的疑惑非但沒有弄清，反而變得越來越多了。
言衡給我遞了一瓶水，在我們的小群裡打字說道：「沒用的，你們看她那個迷糊樣，完全是笨蛋本蛋。」
發完這條，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我還是覺得我沒有那麼傻。
雖然我看不懂他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但是我能看得出他想用眼神傳達一些意思，這足以說明我不是一個笨蛋，我也是很會察言觀色的。
蘇青鷺一把摟住我的肩膀，風情萬種地說：「你是不是戀愛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沒有選對喜歡的男人。要不要姐姐幫你試一試你的男朋友？放心，我不會對他使用靈狐的魅惑之力的。我就是看看他是不是個值得託付的老實人。」
我沒同意。
戀人之間就是要彼此信任，我不想試秦天，不想讓他感覺我懷疑他不是個好男人。
而且，萬一的萬一，就算秦天是個渣男，那我也應該自己解決問題。
我知道蘇青鷺表面那樣，背地裡是超級恐男的，我不可能讓她為我出頭。
3.
秦天約我出去吃大餐，我精心化了一個妝，穿上我最好看的衣服去赴約。
到餐廳的時候，我才發現，他還帶了另外一個女孩來。
秦天向我介紹說：「她是趙靜，我們社團的學妹，我在來的路上遇見的。她遇到了點麻煩，心情不好，我就順便帶她來跟我們一起吃飯。」
趙靜長得很漂亮，說話也落落大方：「學姐你好，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我呆呆地點頭，心裡不知怎的，鈍痛一般悶了一下。
我是在吃趙靜的醋嗎？
我不知道。
這頓飯我吃的食不知味，倒是趙靜一點也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樣子，全程和秦天相談甚歡。
我想問問她遇到了什麼麻煩，但又怕這是在探究別人的隱私，會傷害到她，始終問不出口。
這頓飯快結束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趙靜突然開始哭泣，哭著從座位上跑了出去。
秦天動作快，馬上就追了出去。
我怕趙靜出事，也想追出去。
服務員把我攔住，讓我結賬。
等我結完賬出去，兩個人都已經不見蹤影。
街上空蕩蕩的，路燈照著我孤寂的影子。
我一連打了好多電話給秦天，他一個都沒接。
第二天他才回消息，讓我以後不要這麼煩他，有什麼事他自己會跟我說，不要一直打電話問問問。
「你真是一點用都沒有，還淨添亂，跟村裡的八婆一樣招人煩。」
這是秦天第一次對我發火，哪怕隻是打字跟我說的，對我也是一擊重擊。
我感覺很委屈，但莫名地覺得自己好像理虧，眼淚唰的一下就淌下來了。
我好像陷在一個怪圈裡，一圈一圈地往下沉，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往下沉。
但我還是擦幹眼淚，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和愉快的中二病伙伴們一起吃飯聊天。
言衡拿出他的兩塊招牌小牌子，一塊是笑臉，一塊是哭臉，示意我選一張，代表我當天的心情。
我想要選那張笑臉，但手卻伸向那張哭臉，原本止住的眼淚也開始哗哗往下掉。
沈北彎起唇，指著我笑道：「不容易啊，這孩子終於感受到自己是有人疼的，居然知道哭了。」
蘇青鷺一臉心疼地把我抱在懷裡，緊緊箍著我。
她的胸太大，我快停止呼吸了。
4.
冷靜下來之後，我決定找秦天好好談談。
我們相識這麼久，有點小摩擦很正常，說開了就好了。
但是秦天不回我消息。
我心裡七上八下的。
他的室友告訴我，他已經兩天沒回宿舍了，好像連課都沒有去上。
我開始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麼危險，但又不敢再打電話煩他。
這時，我的手機突然收到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消息：「秦天在 XX 旅館 302 號房間，他出事了，需要你的幫助。」
我馬上按這個號碼打電話過去，但是給我發消息的這個人一直不接。
我收起手機，毫不猶豫地往消息裡說的那個旅館趕去。
5.
隔著一層玻璃，我看到秦天背對著我，在自助售貨機中選安全套。
他拿著買好的安全套，吹著愉快的口哨，一步步走出我的視線。
我在旅館門口站了三個小時，直到秦天摟著趙靜的腰，迎面向我走來，我才徹底跌落谷底。
看到我，秦天有點驚訝，但很快露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他說：「江月，分手吧，我不喜歡你了。」
他甚至不跟我說一句不愛了。
他從前對我，也隻是喜歡而已。
6.
朦朧的微雨緩緩飄落下來。
秦天和趙靜的背影在我的視線中漸行漸遠。
模糊之中，我仿佛看到了另外兩個人。
我媽和我弟弟。
不知怎的，我想起我媽和我爸第一次鬧離婚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牽著我弟的手，看都不看我一眼，徑自離開我的視線。
那天，我爸、我媽、我弟，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角落裡的我，隻有來我家找我玩的秦天，牽起了我的手。
從那以後，秦天在我的眼裡就是最特別的。
我胸口堵得慌，卻流不出眼淚。
轉過身，言衡手裡拿著折疊傘，隔著半條街的距離，遙遙盯著我看。
微雨忽然轉為大雨，傾盆落下。
7.
我們在圖書館門口避雨。
言衡半邊肩膀湿透了，我把我包裡所有的紙巾都拿出來給他。
他沒接，用手語問我：「你還好嗎？」
我問他：「給我發消息的人，是你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