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流產不久後,霍澤嶼再一次將筐子裡的雞蛋拿去接濟洛萌。
我平靜和他提了離婚。
他頭一回慌張神,訥訥。
「臻臻,雞蛋還會有的,以後,我再也不送了……」
我朝他搖頭。
「我不是因為一筐雞蛋,而是你忽視我的每一刻。」
得知我要離開這個家。
兩個孩子迫不及待地改口喊著洛萌叫「媽媽」。
我無所謂笑笑,拖著虛弱的身體,毅然決然奔赴南城。
老公,孩子,我都不要了。
十年後,我的名字響徹大江南北。
兩個孩子隻能摻著半白著頭發的霍澤嶼,在電視機前仰望我。
01
正值寒冬,霍澤嶼推開門,帶進來的寒氣令躺在炕上的我身體不由得一抖。
「我想喝碗熱乎的蛋花湯。」
霍澤嶼攏上門一頓,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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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餓了嗎,我去給你把粥溫一溫。」
我閉上眼,消化著復雜的情緒。
霍澤嶼不是一個小氣人,相反,他對誰都很大方,尤其是青梅竹馬的洛萌。
可我才從前世痛苦的記憶裡抽離,我誠心要給這個「家」找不痛快。
「我流產不久,需要營養。」
霍澤嶼沉默一瞬。
「臻臻你乖,明天吧,明天我去買些雞蛋來給你補營養。」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他,臉蛋瘦削,氣色慘白。
「不用那麼麻煩,我們家有雞蛋。」
二人無聲較量,霍澤嶼先低下頭。
「臻臻,我把雞蛋送出去了,你知道的,小婷還小,正在長身體,萌萌一個人拉扯著個孩子……」
我無心與他爭辯了,看著霍澤嶼,與五十四歲的他逐漸重疊。
知道自己執著了一輩子的男人,終於放下了。
「你說得對。
「我們離婚吧。」
霍澤嶼手裡的籃子應聲落地,呼吸一窒,頭一次因我的話感到心神不定。
他依然認為我隻是吃醋了,啞著聲音道歉:
「對不起臻臻,我沒想到你會這麼介意這些事……以後不會了……」
我默默翻身,隻用單薄的脊背對著他。
這件事,沒得商量。
02
上輩子,我操勞過度加上憂思太重,享年 54 歲。
那一輩子,太苦太無助。
全心全意為了操持這個家,對霍澤嶼與覃臻臻兩個人不清不楚的關系氣過,撒潑過。
可我就像二人之間無形的阻力,我越阻礙他們,他們便越愛得死去活來,轟轟烈烈。
我難產大出血,鬼門關裡走一遭時,霍澤嶼正帶著洛萌在遊樂園玩。
直到我為霍澤嶼拼死生下一對龍鳳胎。
醫生告訴我,我傷了身子,落下嚴重病根,並且往後再也無法生育了。
我看著床上兩個軟乎乎,小貓般的孩子,眼淚奪眶而出。
「我有這兩個孩子就夠了……」
等霍澤嶼趕來時,歉疚地給我削蘋果皮,他同我道歉:
「對不起臻臻,我不知道你會早產,而且我一個星期前答應了帶洛萌去遊樂園……你能理解我的,對嗎?」
我與他對視良久,他羞愧地低下頭。
霍澤嶼,一個拎不清輕重的丈夫……
準確來說,他隻是不愛我……
可洛萌沒出現時,他對我,也是喜歡過的、呵護過的。
在這段無望的感情中,我有意將所有愛與注意力都轉移給了兩個孩子。
辛辛苦苦將他們拉扯大,卻不知家庭中父親的角色十分重要。
霍澤嶼對我的忽視與陽奉陰違,孩子們會有樣學樣。
孩子們親近溫柔小意的洛ẗų⁼萌,口口聲聲喚著她母親。
我的心就像破了一個巨大的洞,源源不斷地往外漏出些什麼重要的情緒。
洛萌維持著溫柔的形象溫柔撫摸兩個孩子的腦袋,微笑地對我道:
「覃臻臻,這兩個孩子隨爹,都喜歡我呢。」
我好像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無論作為妻子,還是媽媽,我都很失敗。
回家我就明令禁止兩個孩子對我並不尊重的行為。
小雪氣呼呼道:「我就是喜歡萌萌媽媽!萌萌媽媽又美又香又溫柔!和你一點也不一樣!」
是了,洛萌從不需要自己做飯。
因為霍澤嶼會巴巴湊上去做免費勞力,或者將我做好的飯菜撥一半過去。
看見我臉色不好時,就會內疚道歉,說洛萌在他眼裡是妹子,讓我別小心眼。
我為這個家操勞得不像樣子,早已與美沾不上關系。
相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洛萌,當然就又香又美。
她有愛她的情夫,有與她同仇敵愾的女兒,她的脾氣自然就溫柔。
可是我有什麼呢?
小凱也躲在父親身後朝我大聲嚷:
「有你這個媽媽我們很丟人!你根本就不愛我們,你隻是想操控我們來留住爸爸!」
我再也忍不住抄起笤ŧü₄帚,眼淚鼻涕糊了滿臉。
「一群白眼狼,洛萌放個屁都是香的,既然如此就把你們的命都還給我!我當沒生過你們!」
霍澤嶼連忙攔住我,他不敢再刺激此時情緒激動的我,所以狼狽地挨了我幾笤帚。
「臻臻,他們還是個孩子,說的話不中聽,你別往心裡去!」
青春期的小凱見不得父親挨打,猛地過來推了我一把。
我狠狠摔倒在地,頭昏腦脹。
「我沒你這個媽!」少年的聲音衝破我心裡最後一道防線。
我看著奪門而出的青少年,耳邊是霍澤嶼的不滿。
「一天天的你究竟要鬧到什麼時候?」
霍澤嶼也跑出去追小凱,小雪冷冷看著我。
「從此以後,我不會再喊你媽媽了。」
03
黎明破曉,我坐起身來,抹了把臉上的淚。
我的胯下,生出了刺向我的尖刀。
我摸了摸飢腸轆轆的肚子,不得不強撐著起來去做飯。
在廚房看見了小雪和小凱,兩個人囫囵熱了一下昨天的剩飯剩菜。
見我來了,護食地將碗盤往自己跟前攬了攬。
前世這時候正是他們因洛萌與我鬧矛盾。
我走到灶臺前,給自己下了碗豬油面,又片了幾片臘肉,放了些蔬菜,將就著墊肚子。
兩個孩子好日子到頭了。
他們倆曾經一直被我像寶貝般捧在手裡,肩挑不得,手提不得,從小到大就不會做飯。
在這個年代,家家戶戶的孩子都要幹活,有的甚至不讓女孩子上學。
霍家並不富裕,家用絕大多數是我補貼的。
我在棉紡廠看著十幾臺機器,每天來回走十幾公裡,腳都走得浮腫,每個月才領著 13 元。
霍澤嶼是老師,村子裡的人最尊敬的教書先生,每月工資 16 元,不少了。
若我們夫妻二人齊心,這些錢能保證我們家的日子過得很滋潤。
可霍澤嶼到手的錢總也捂不熱。
上一秒領到的工錢,下一秒就大半貢獻給了無法自力更生的洛萌。
不知柴米油鹽貴的丈夫,和胳膊肘往外拐,花錢大手大腳的子女。
霍家的日子,全靠我苦苦支撐著。
屋外傳來腳步聲,霍澤嶼走了進來,看了看我們一眼。
「臻臻,你起來做什麼,這時候還是養身子的時候,萬一落下病根怎麼辦。」
我沒有回應,小雪拉了拉霍澤嶼。
「爸爸,坐下吃飯吧。」
片刻寂靜,屋裡隻有咀嚼聲。
小凱站起身:「吃飽了,上學去了。」
小凱等了等小雪,眼睛往我這邊瞟了一眼,等著我給他倆往水杯裡灌熱水。
小雪斯文地擦了擦嘴,背著書包跟著哥哥去上學。
兄妹二人打招呼。
「爸,我們上學去了。」
小凱見我依然無動於衷,抿著唇踹了下椅子,出去了。
霍澤嶼蹙眉道:「脾氣怎麼這麼衝!」
小雪忽然想起來,囑咐:「我們的熱水杯。」
霍澤嶼淡淡道:「打了熱水就趕緊上學去,快遲到了。」
見我沒有絲毫要動的樣子,小雪不滿地自己打熱水。
她突然驚叫一聲,熱水壺倒地,熱水四濺,她的棉褲瞬間泅湿了一大片。
霍澤嶼擔心地竄過去,連忙去撩她的褲腿,門外的小凱也跑了進來。
「怎麼這麼不小心?」
「這麼大個人了,倒杯熱水都倒不清楚!你是不是個小白痴?」
我吃完了飯,起身帶動椅子發出「刺啦」一聲。
小雪紅著眼眶,又埋怨又可憐地看著我。
我漫不經心地瞟了她一眼,輕飄飄道了聲:「送醫院去吧。」
小雪看著我轉身進了屋子,眼淚一顆顆滾落。
她感覺好像有什麼在悄悄改變了。
小雪不由得想起以前的事。
【自己小時候被開水燙到,媽媽第一時間就衝過來,緊張地把我摟在懷裡,就往診所衝去。
不止如此……
還有好多好多事……
但凡是我受了傷。
媽媽都會擔心我留下疤痕,心疼我哭得歇斯底裡。
可今天她居然如此冷淡……
她怎麼能這麼冷淡?我是她的女兒啊……】
回到房間,我把ẗű⁷私房錢找了出來。
這些年我有每個月攢點私房錢的習慣,總害怕家裡發生什麼意外需要用錢。
我仔細數了數,323 塊,有零有整的。
這筆錢,往後會是我重新開啟新生活的第一桶金。
我隻用在自己身上。
等我把身子養得差不多,我就要和霍澤嶼離婚,徹底離開這裡。
04
我睡醒後出來,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半,霍澤嶼久違地做飯了,五菜一湯。
小凱再給小雪上藥,霍澤嶼剛把湯放桌上,燙得摸了摸耳垂。
不好意思地朝我笑:「剛剛做好的,想讓你多休息會,還沒來得及喊你吃飯。」
我點點頭:「謝謝。」
霍澤嶼動作一頓,忐忑不安地看向我。
「夫妻之間,不用這麼客氣……」
我懶得再說什麼,剛坐下就聽見小凱抱怨。
「就知道享福,自己閨女受傷了也不知道關心一下,還要忙活了大半天的丈夫做飯。」
我嘲諷笑道:「我欠你們的嗎?」
小雪怔怔看著我,擦了擦又洶湧的眼淚:「我們不喜歡你!」
霍澤嶼拍案而起:「你們怎麼和自己媽媽說話的?讀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小雪小凱不敢再開口,我似笑非笑:「不需要喜歡我,我很快就和你們沒有半毛錢關系了。」
這句話令他們三個人心裡慌張起來。
什麼叫作很快就沒有關系了?
「霍大哥,我來看看小雪。」
一道嬌嬌怯怯的聲音從門口響起,我Ťú⁷轉頭看過去。
洛萌穿著粉色妮子大衣,皮膚白皙,五官清秀,牽著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臻臻姐,我可以進來嗎?」
她緊張地看著我,我不作回答,開始端起碗來吃飯。
我沒工夫應付這些瑣事。
霍澤嶼不好意思地笑笑:「當然,你嫂子身體不舒服,你別多想,快進來吧。」
小婷噠噠朝霍澤嶼跑過去,霍澤嶼蹲下身將小姑娘抱在懷裡。
「小婷吃飯了嗎?」
小婷搖搖頭,做委屈狀:「沒有……我和媽媽一直在等霍叔叔和小雪姐姐,小凱哥哥來我家做飯……」
霍澤嶼憐愛地摸了摸小婷的頭發。
「去桌上吃飯吧,夾不到的菜讓嬸嬸幫你夾。」
小婷點點頭,從善如流地爬上凳子,目光不善地盯著我。
另一邊的洛萌看著小雪的傷口默默流淚。
「臻臻姐,女孩子可不能留疤呀,以後吃飯得注意些,要忌口,上藥也不能疏忽。」
小雪應景地啜泣幾聲:「我媽忙得很,沒空,今天的飯都是我爸親自做的。」
小凱冷哼:「剛剛她還說不想和我們有半毛錢關系呢,萌萌阿姨,以後你來做我們的媽媽吧。」
洛萌羞澀地看了霍澤嶼一眼:「這……不好吧……」
我隻顧著吃飯,一句反駁怒斥的話都沒有,霍澤嶼心裡說不上來的窩火。
他一巴掌拍小凱後腦勺:「胡說八道什麼呢?!」
小凱捂著後腦勺,一臉不服氣:「我說錯什麼了?你憑什麼打我!」
就在霍澤嶼又要一巴掌揮出去之際,我「碰」地放下碗,將使壞完又爬上凳子上的小婷拖下去。
小婷尖銳的號哭起來,洛萌連忙跑過來,想要從我手中將小婷抱走。
洛萌:「你幹什麼呀臻臻姐?你怎麼欺負一個小孩子?」
我揪緊了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婷的衣領:「給我道歉!」
霍澤嶼走過來想把我的手掰開:「覃臻臻,有什麼事要衝著一個小孩子發火?」
我伸手,手掌上染上大片血跡,上面躺著顆血糊糊的釘子。
我幾乎失控地搖晃著小婷大吼:「道歉!」
洛萌哭唧唧道:「覃臻臻,你嚇著我女兒了!」
霍澤嶼有些慌亂地握住我的手腕:「覃臻臻,你哪裡受傷了?先松手,有話好好說!」
小雪大喊:「她……她腳受傷了!」
霍澤嶼的目光落在我被鮮血泅湿的大片鞋子上。
他強硬掰開我的手,把掙扎不止的我打橫抱起就往房間裡帶。
洛萌連忙抱著號啕大哭的小婷回家。
小雪想去看看,被小凱不自在地拉住。
小凱:「你別動,自己還傷著呢。我,我去看看。」
我瘋狂捶打霍澤嶼,被他雙手桎梏,他極愧疚地看著我。
「對不起覃臻臻,小婷還是個孩子,我答應你待會狠狠批評她,你先冷靜一下,我們先把傷口處理好,好嗎?」
我惡狠狠往他臉上呸了口唾沫:「去你的,傷的又不是你!」
霍澤嶼一言不發地把我的鞋子脫下來,襪子已經被浸染得血紅,他動作滯澀。
「對不起……」
我力竭倒在炕上,流著淚咬牙切齒:「你們霍家,沒有一個人對得起我。」
站在門口的小凱張了張嘴,默默遞過酒精。
0ẗû₂5
霍澤嶼向來是個體面人,於是不體面的事自是由我來做。
我成為遠近聞名的潑婦。
在他們口中,霍家媳婦吃不得一點虧。
脾氣急躁肚量又小,上次和老張頭起了爭執,提著刀坐在他家門口罵了大半天。
愣是唬得大家不敢上去勸架。
又說我這個悍婦,因嫉妒霍澤嶼與公社的嬌花洛萌多說了幾句話。
就提著掃帚氣勢洶洶地去圍堵。
我並不是打小就這樣兇悍的,霍澤嶼靠不住,家裡總得有個人做砥柱。
在我少女時期,我也是殷殷期盼著有人能愛重我。
媒婆介紹我與霍澤嶼見面的時候,直和我說。
霍澤嶼是城裡來的知青,會讀書,學歷高,過幾年直接回城裡坐辦公室。
我害羞地掀起眼皮,霍澤嶼局促扯了扯衣服下擺,對我點點頭。
「覃同志,我叫霍澤嶼,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我眼睛亮晶晶地瞅著他,心髒撲通撲通亂跳,我義無反顧地愛上了他。
戀愛期間,霍澤嶼其實挺浪漫的。
他會帶我去稻田躺下看滿天繁星,牽著我的手講他小時候的糗事。
會騎著二八大槓載著我馳過水庫路,故意加速嚇得我緊緊抱住他。
他會帶我去趕集,觀察我喜歡什麼,我看了第二眼的東西,他就會買下。
婚後的日子就更加溫馨了。
他記住我的一切喜惡,每月工資上交,每天都會纏著我要親親。
我心甘情願為他孕育愛的結晶。
一切的美好,在洛萌出現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不愛我了,對我有責任。
我的一切,但凡與洛萌對衝,就必須讓步。
以至於我的孩子,也隨了他,對我不聞不問,忽視得足夠徹底。
上輩子,我因腦溢血孤零零死在除夕夜。
霍澤嶼帶著兩個孩子,在洛萌家歡快地過年節。
太孤獨了……
這輩子,我不要重蹈覆轍。
06
晚上,洛萌紅著眼提著禮品登門道歉。
「對不起霍大哥,那顆釘子是小婷看見在臻臻姐腳下的。
「她擔心覃臻臻姐扎著腳,這才彎腰打算去撿的……」
「算了,怎麼說都是小婷有錯在先,我代小婷賠不是了。」
霍澤嶼推拒洛萌的禮物:「沒有人會希望發生這樣的事。
「小婷還是個孩子,還不懂事,臻臻會理解的。」
我從屋裡衝出來,看著格外般配的霍澤嶼與洛萌就開噴。
「洛萌,收起你那兩滴貓尿,惡心!
「霍澤嶼,我理解不了!憑什麼我總要事事讓著洛萌母女二人?!你憑什麼替我善心外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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