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我姐眼底閃過一抹訝異:「部長,您怎麼來了?」


一般的案件最高也是局長出面,根本不會驚動部長。


可此時,部長竟然深夜趕到警局。


部長深深的看了一眼我的屍體,眉眼間盡是疲憊,臉色凝重的問。


「宋司寒身上沒有找到信息嗎?」


部長言語中肯定的語氣讓我姐微微一愣,但還是認真回答。


「林法醫多次檢查過屍體,並沒有發現有用的信息,我也去物證科和現場查找過,但也沒有有用的線索。」


部長失望的嘆了口氣。


我也是。


突然,我姐和部長的的手機同時震動一下。


在此刻寂靜的解剖室顯得尤為清晰。


我姐掏出手機一看,身體不禁晃了晃,力度大到將桌上的水杯撞到地上,發出尖銳的碎裂聲。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她。


「宋隊長,發生什麼事了?」


我姐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發抖,緩緩抬起頭,雙眼猩紅:「疑似,宋司寒發來的消息。」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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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石激起千層浪。


部長緊緊皺著眉,語氣難掩焦急:「宋司寒發的什麼?」


我姐臉色慘白,顫抖的舉起手機,上面隻有兩個簡單的亂碼。


「什麼意思?」大家面面相覷。


「會不會是他亂發的?」


我姐緊緊的抿著唇,沒有說話。


部長舉起手機,上面是和我手機手機上一樣的亂碼,隻不過比我姐多了幾位。


我姐瞳孔一縮,似乎預感到什麼,布滿血絲的雙眼猩紅的看向部長:「這,這是……」


部長沒有回答她,而是意味深長道:「既然宋司寒選擇發給你,那一定是你可以破解的,他說的是什麼?」


我能把亂碼發給她,就證明對她的信任和了解。


我姐應該會解出來吧?


不僅我看向她,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的放在她身上。


我姐身體緊繃,緊攥的拳頭指骨泛白,額頭冒出細密的冷汗。


她艱難的走到書桌前,抽出一張白紙。


「這是我父母犧牲後,我擔心司寒會被兇手報復,教他的暗號,隻有我們兩個知道……」


她聲音破碎的不成語調,直至再也說不下去,眼淚大顆大顆的砸在紙上。


將筆下的字逐漸暈染開。


終於,隨著她最後一筆落下,一句話沾滿淚漬的話映在紙上。


「消息,在大腿內側的股骨裡。」


我姐身體晃了晃,勉強扶住桌角才站穩。


我看著那一句話,釋然的笑了笑。


終於等到了。


我就知道,我姐一定不會忘記我們的暗號。


我還記得,曾經在吃飯時,我興衝衝的對她說。


「姐,如果有一天我犧牲了,我一定會把我的秘密用暗號的方式傳給你!你可千萬不要忘了。」


可當時,我極其認真的一句話卻被我姐狠狠的剜了一眼。


一隻雞腿塞進我嘴裡:「好好吃你飯吧,什麼死不死的。」


解剖室裡,所有人的目光同時看向解剖臺上我的屍體。


大腿內側的股骨,最堅硬的位置,那是當時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地方。


09


林安可站在解剖臺上,屏息著掀開蓋在我屍體上的白布。


猙獰恐怖的屍體再次顯露在所有人面前。


林安可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泛著寒意的刀子緩緩停在我大腿內側。


可我注意到,她的刀在微微發抖。


在場所有人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的看著她手中的刀,生怕遺漏什麼。


但林安可停了很久,手上那把刀顫抖的越發明顯。


部長擔憂的看了她一眼:「林法醫,要不讓別人來吧?」


「不,我來!」


林安可音量猛然提高,聲音裡滿是堅決。


她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握著刀緩緩扎進我僵硬的皮膚。


刀割開皮膚的聲音在寂靜的解剖間顯得尤為清晰,那把刀由淺入深的剝離皮膚。


我忍不住贊嘆,她解剖的手法越來越好了。


在白色的骨骼中間,一張被糖紙包裹的紙條展現在所有人眼前。


林安可雙眼赤紅,一點點拔出夾在骨骼之間的那張紙條。


可不管她怎麼用力,那張紙條仿佛釘在骨骼上一樣,怎麼也拔不出來。


兩分鍾後,那張紙條才被取出來,一股濃烈的惡臭味兒撲面而來。


可在場沒有任何一個人皺眉,眼裡隻有不忍和震驚。


部長小心翼翼的打開紙條


上面隻有一個數字「7。」


沒有人知道這個數字代表什麼,唯獨局長一臉深思。


突然,部長似乎想到什麼,急切的往外走。


我姐紅著眼追上去,聲音哽咽:「部長,我是宋司寒的姐姐,我有資格知道他……」


部長遲疑了一會,堅定的告訴她:「宋隊長,這個案子落下帷幕,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


隨後,他朝著我的屍體敬重的敬了個禮。


那一瞬間,我姐眼淚再也止不住的往下點掉。


她緩緩癱坐在地上,她抬手緊緊捂著臉,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司寒,司寒從小磕傷都要找我安慰的……」


姐姐,被你保護在羽翼下的弟弟也長大了。


10


一段記憶也被勾了起來。


身份暴露後,劉老大誤以為我把消息吞進了肚子裡。


他在我清醒時,命人用刀緩緩割開我肚皮,辣椒水,皮鞭,暴打,一切能用到我身上的手段都用了,隻為讓我吐出那張情報。


兩天兩夜。


我依舊沒死。


直到確認消息不在我肚子裡,劉老大用刀拍著我的臉,眼眸森冷。


「司寒,我是真心把你當做兄弟,你這麼硬的性格跟著我吃香的喝辣多好,為什麼非要背叛我呢?」


我臉上鮮血直流,用力抬起頭,用腫的隻剩一條縫的眼睛看著他,輕笑一聲。


「老子是警察。」


劉老大危險的眯起雙眼:「司寒,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願意跟著我,以前的一切我既往不咎。」


我用盡全力狠狠的呸了他一口,大喊:「老子是警察!老子隻要活著,就一定會把你們繩之以法!」


劉老大徹底沒了耐心,冷笑一聲:「行啊,既然骨頭這麼硬,那就給他切碎還給那群警察。」


事實證明我沒錯。


即使我被碎屍,但他們果然沒有切動大腿內側股骨。


我用手硬生生塞進骨骼中間的紙條也沒被發現。


11


林安可依舊站在解剖臺上,就那麼看著我的屍體,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姐踉跄的站起身,最後被部長的秘書請到休息室。


直到部長開完會,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他來到休息室,看著臉色灰敗的我姐,緩緩敬禮。


「我代表國家,向烈士家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宋司寒,是個好警察。」


我姐緩緩閉上眼睛,眼眸止不住的顫抖,緩緩咧著嘴笑出聲,眼淚卻止不住的大顆滑落。


「警察,警察……」


這句話,我等了五年。


我終於等到了。


我筆直的挺起胸膛,手指並攏,敬禮。


五年前,劉老大犯罪團伙作案猖獗,警方很需要一個新面孔做臥底。


這個任務既危險又嚴峻。


警方遲遲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


當時,我和林安可正是那一屆警察學院的優秀畢業生。


我們都有共同的信仰,共同的仇恨。


林安可的父親也在一場緝毒案中死在了毒販手裡。


她媽怕被報復,這麼多年也不敢讓林安可去祭拜。


而我父母,更是連屍首都沒有。


無數個夜裡,我都被噩夢驚醒。


我爸媽那張血淋淋的臉仿佛就在我眼前揮之不去。


我姐也因此患上了抑鬱症,她胳膊上,無數個刀疤。


所以,在部長秘密找到我,詢問我是否接下這個任務時。


我毫不猶疑的答應。


我和林安可說了分手,並且為了得到劉老大的信任,長期混跡在娛樂場所。


但劉老大生性狡詐多疑,得到他的信任並不容易,


即使我替他擋過子彈,挨過刀,多次命懸一線。


他也依舊不能完全信任我。


直到林安可找到我。


她死死抓著我胳膊,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聲音裡滿是哀求。


「不分手好不好司寒?我哪裡做的不好,我可以改,你和我回去吧,這些人不是好人,你和他混在一起會出事的!」


當時我懷裡正摟著劉老大送給我的妖豔舞女。


為了不引起懷疑,我滿臉嫌惡的甩開她,甚至將手中的酒潑到她臉上,冷笑。


「我早就已經玩兒膩你了,床上一點兒情趣都沒有,呆板的像個死人,跟著劉哥,我身邊不缺美人不缺錢,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但那個傻丫頭還想拉我上岸,甚至一向驕傲的她不惜跪在我面前,抱著我腿不松,眼淚一滴一滴的砸在地板上。


「不,我不信,你和我回去吧,求你了司寒,回去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我緊緊攥著拳頭,心疼的要命。


隻有我知道,我有多想和她結婚,和她生活一輩子。


那一瞬間,我甚至動搖了。


可抬頭的瞬間,對上劉老大冷漠的眼神,我猛然清醒。


我已經無路可走了。


但凡我說錯一句話,走錯一步路。


我和林安可就都完了。


所以,我狠下心抬起腳狠狠的踹向她胸口。


直到踹到她狼狽的趴在地上,再也站起不來,我譏諷的看著她。


「你怎麼這麼賤?是個男的都喜歡是嗎?要不要我叫幾個兄弟過來好好讓你爽一把?」


她臉上血色盡褪,受傷的看著我。


我摟著懷裡的美女大步離開,果然,她再也沒追上來。


再次見面時,我已經成了劉老大身邊的左膀右臂。


她憎恨的看著我,眼底滿是冷意:「宋司寒,遲早有一天我會親手解剖你的屍體。」


我插著兜,笑的漫不經心:「好啊,我等著。」


其實,我當時看著她穿警服的樣子差點想過去狠狠親她一口。


陽光光打在她身上,把我眼睛都迷住了。


真漂亮啊,一晃一晃的就晃到了我心。


我越來越愛她了,沒開玩笑。


可惜,這話再也沒有機會對她說了。


但她確實做到了親手解剖我屍體。


12


部長打開休息室的門時,對上淚流滿面的林安可。


他緩緩掏出一串項鏈,遞到她面前:「他說,你很喜歡這個,託我送給你做生日禮物。」


林安可顫抖的接過項鏈,身體止不住顫抖。


我看著那串項鏈不由得笑了笑。


十九歲那年,她過生日,路過一家咖啡店,看見一對情侶坐在玻璃窗前。,


女孩手裡就舉著這枚項鏈,很精致,也很貴。


我還記得,那天下著小雨,她舉著花瓣穿成的項鏈對著我笑:「司寒,你看我編的項鏈是不是比那個項鏈更好看?」


我咬著牙關緊緊抱住她,沒讓她看見我偷偷紅了的眼眶。


我當時就在心裡發誓,我一定會給她買下來!


可惜當年我沒錢給她買,後來有錢了,卻沒有合適的身份再送給她。


握著項鏈,林安可再也承受不住,身體一軟,「咚」的一聲癱在地上。


雙眼猩紅,她緊緊將項鏈貼在胸口,眼淚奪眶而出,反復喃喃的叫著我名字。


「司寒,司寒……」


休息室內的我姐緊緊捂著臉,肩膀止不住顫抖,壓抑的哽咽聲從指縫間流出。


部長也悄然紅了眼眶。


我站在一旁,緩緩閉上眼睛,明明很開心,可卻止不住的掉眼淚。


13


一個月後,以劉老大為首的犯罪集團被一網打盡。


在我給的老巢地址中搜出了上千斤毒品和數千被拐賣過來的女孩。


隱藏在警方內部的臥底也被一並揪出。


寧青裴收到消息準備逃跑時,被林安可用解剖刀堵在門口。


「現在應該叫你劉青裴了吧。」


原來從一開始,林安可就察覺出寧青裴有問題。


所以一直按兵不動。


結案的那天,我的烈士照被放在國家官網上表以悼念和敬重。


由於社會關注度過高,警方特意開了直播,在直播中詳細講述了我臥底犯罪團伙五年之久的詳情。


下面網友一片哗然。


「不可能!宋司寒連未成年女孩兒都能強奸,怎麼可能會是臥底!」


「一定有黑幕!我不信!」


「那種人渣怎麼可能會是臥底?你們警察是幹飯的嗎?」


在電腦前看著這一幕的我姐緊緊攥著拳頭。


警察很快就將當年小女孩兒找出來。


在視頻中,小女孩兒承認她除了額頭的外傷,並沒有遭受其他傷害。


她由衷的感謝我,如果沒有我,可能她當時都沒有命離開那裡。


現在她也考上了警員,勵志一定會成為我這樣的警察。


面對評論區還有很多網友的質疑。


林安可竟然沒有報備,直接接替剛剛的警察坐在鏡頭前。


她雙眼血紅,眼底一片青色,很顯然這幾日並沒有休息好。


「我不知道質疑我們烈士的這些人到底是什麼心理,大家應該能看出來視頻中, 如果不是宋司寒同志將她打暈, 這個小姑娘絕對不可能完好無損的離開那裡。 」


「小姑娘確實受了傷, 但都是皮外傷,而且保住了命。」


「這已經是宋司寒同志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想到的唯一保護姑娘清白和命的方法。」


「宋司寒,他臥底時才 19 歲, 他是一個很好的警察,真的,他對得起身上的這身警服。」


最後一句話, 李安可聲音微微發抖,


評論區再也沒有任何質疑聲。


由數以萬計的「他犧牲時才 23 啊……」逐漸變成統一的一句話。


「致敬英雄!」


我姐緊緊閉上眼睛,緩緩靠著椅背裡, 眼淚大顆大顆落下,聲音滿是懊悔。


「司寒, 姐姐五年沒給你過生日了……」


「這五年裡,你有沒有恨過姐姐……」


14


那天下班後。


我姐開車來了陵園, 她還特意買了三束向日葵。


這是我們一家人最喜歡的花。


臨近傍晚的陵園很安靜。


夜色暗沉,風不停的刮著,但卻不顯得陰森。


我姐下了車, 手裡抱著花往裡面走。


十年,劉老大依舊逍遙法外。


「(「」她紅著眼笑了笑,蹲下身, 抬手輕輕的擦過我和爸爸媽媽的墓碑,又輕輕的撫摸著墓碑上我的照片。


她小心翼翼的將花放好, 嘴裡輕聲道。


「爸媽, 你們應該和弟弟相聚了吧, 我們一家人終於在一起了。」


「你們有沒有誇他?我們司寒是個好孩子, 很好很好的孩子,我這個姐姐都自愧不如,就是有點傻……」


我飄在她身後, 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爸媽, 司寒是我們一家的驕傲,也是我們警察的驕傲。」


「但我對不起他,我沒有好好照顧好這個弟弟。」


我靜靜望著她,眼眶發燙。


不,你是最好的姐姐。


她在墓園和我們聊了很久, 直到天色漸暗,她才起身依依不舍的離開。


我不禁回頭看了一眼。


照片上的我還是十九歲的模樣,穿著警服, 笑的燦爛陽光。


後來,我聽說江海市出了一個有名法醫。


解剖任何屍體時都面不改色,手法精美又果斷。


但有一個特點, 林法醫身上的項鏈和手鏈從不離身。


短短的十年間,她幫助警方破獲了無數大案要案。


被無數學校爭搶著當講座教授。


一次課上,一名學生問道。


「林法醫,您這麼優秀, 為什麼還不結婚呢?沒碰到喜歡的人嗎?被您喜歡應該很幸運吧。」


林安可愣了愣, 眼眶發紅,笑了笑。


「不,我有愛人。」


「隻不過, 十年前他犧牲了。」


「但我們一直相愛,被他喜歡,是我的幸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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