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啪啪啪!」


9


吃下六大盤花生,我癱靠在窗臺上,餍足地拍著肚皮。


傅繹頂著腫成大豬頭的臉,打掃一地的花生殼。


喃喃自語。


「太像了。」


「這姿勢,這力道,這種劇痛後又酥酥麻麻,令人回味無窮的感覺。」


「太像我的笙笙了。」


說著,他拿來一隻相框。


相框裡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穿著一身橘與黃相間的衣服,英姿颯爽。


這身衣服我可見多了。


每次一有遊客在長秋山上迷路,或者哪兒突然起了山火,都是穿這種衣服的人趕來救場的。


是好人類。


傅繹勾著唇角,坐在窗邊。


目光深陷。


「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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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笙已經三年沒有打我了。」


「這些年,我收集了世上所有品種上乘的花生。」


「那麼多她最愛的花生。」


「可她再也吃不到了……」


什。


什麼。


我從傅繹的囈語中隻聽見了五個字。


三年的花生。


我說怎麼吃起來不太新鮮。


果不其然,我的胃開始痛了……


我難受得一邊捂住胃,一邊揪住傅繹的頭發,叫喳喳地向他發出求救信號。


傅繹轉過頭來,視線往我身上打量。


旋即凝聚在我捂胃的爪子上。


下一秒,他渾身一震,流下兩行悲憫蒼生的熱淚。


「你果然是通人性的。」


「你也跟我一樣,心很痛很痛,對嗎?」


「……」


你在說啥。


10


我狠狠地又給了傅繹一個大比兜。


嘰嘰叫著逃出他的清心苑。


什麼京圈佛子。


他下毒毒我!


告到上頭!我要告到上頭!


我罵罵咧咧地跑回了嘍林。


媽嘍說過,如果打野的時候吃壞了肚子,就要趕緊回嘍林找草藥吃。


但作為嘍群寶貴財產的草藥園,一般都會由嘍王親自看護。


媽的。


現在嘍命都要沒有了,誰還顧得上那隻死嘍王。


我摸爬滾打來到草藥園。


卻沒有見到死嘍王的影子。


隻有兩隻退休老嘍在附近曬太陽聊天。


說是嘍王今天鬧了大洋相。


什麼不搶,去搶遊客姑娘的防曬衣。


結果防曬衣質量太好,反把他纏掛在樹枝上蕩秋千,被往來遊人瘋狂嘲笑。


嘖嘖。


死嘍王,你也有今天。


11


吃下草藥一通排毒後,我可算又活過來了。


我在嘍林裡悠闲地晃蕩。


反正今天嘍王應該沒工夫來找我的麻煩。


不如回去收拾點離窩出走需要的細軟。


我吭哧吭哧回了窩。


大中午,嗎嘍們都在登山道上給遊客甩大比兜,窩裡冷冷清清。


隻有我的媽嘍躺在角落裡看手機。


「嘍哥啊,有沒有給我搶個新的充電寶回來?」


聽見動靜,媽嘍抬起頭,淚流滿面地望過來。


把我嚇了一大跳:「媽嘍,你怎麼在窩裡哭成這樣?」


「是你回來了呀。」媽嘍趕緊抹抹臉,「沒什麼,我在看人類很火的狗血虐心文學。」


哈?


媽嘍見我一臉蒙,把手機遞給我。


說的是什麼霸總人類痛失白月光人類後,又找了和白月光相仿的替身人類。


然後就你大比兜我,我大比兜你,最後替身人類心碎離開,霸總人類又追妻火葬場的狗血故事。


媽嘍愛看的東西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我把手機還給她。


「對了,這個你快拿走。」


媽嘍突然往我手裡塞東西。


是傅繹的那串紫檀佛珠。


「你嘍哥說是你的,就帶回來了。」


「可我受不了那怪木頭味,你還是扔遠點吧。」


「那新嘍王還在四處打聽你的下落,這陣子還是躲一躲為好。」


12


離開嘍林,我又悄悄路過了登山道。


果真如嘍間傳言,大中午的豔陽下,嘍王渾身裹著一條草莓圖案的粉色防曬衣,在樹杈間 cos 美嘍魚。


看著我最愛吃的草莓在他的妖娆扭動下各種變形。


我好氣。


還嘍王呢。


真丟我們嘍群的臉。


看著他就快要被那件防曬衣給勒死了的狼狽模樣。


我想了想,還是把紫檀佛珠戴到爪上。


太松了。


隻能薅到我健碩的肱二頭肌上。


然後衝過去凌空一躍。


對著那件防曬衣甩了個大比兜!


接著我一個側手翻接三個後空翻,再在空中轉體一千八百度,再以二百五十個託馬斯全旋完美落地後。


防曬衣「嘶啦」一聲破裂。


嘍王這才趁勢掙脫,尾巴纏在樹杈上,倒掛著。


他愣愣地看著我。


看什麼看,別謝你姐。


本嘍隻是擔心你嗝屁了群「嘍」無首,沒嘍保護我的媽嘍和嘍哥罷了。


在潮水般的歡呼與掌聲中,我瀟灑轉身離開。


13


我還是決定回清心苑去。


現在也隻有那裡,還能用我這雙孔武有力的爪子,換取勞動果實了。


他總不能什麼吃的都有毒吧?


14


我回到清心苑,傅繹還坐在地上哭哭啼啼。


看見我,才破涕為笑:


「我以為你又被我嚇跑了。」


說著,他又想給我拿花生。


我嘍軀一震,趕緊搶在他前頭,對那一麻袋花生來了個凌空飛踢。


再啪啪附贈他兩個大比兜。


陳年爛花生撒了一地,滿屋都是霉菌的氣味。


傅繹被我的氣勢鎮住了,捂著臉,怔怔地看著我。


末了,竟是釋然長嘆一聲。


「你是想告訴我,她已經走三年了,要我清醒一點。」


「不要再拘泥於過去,對嗎?」


「……」


隨便您自個兒怎麼理解吧。


別再用毒花生毒我就成。


「但願我能做到吧。」


傅繹自言自語地轉身。


終於拿了一盤新鮮的水果給我。


果盤裡居然有大草莓,看得我嘍眼放光。


正要伸爪去拿,下一秒,爪子卻被傅繹輕輕捉住。


他目光繾綣,盯著我肱二頭肌上的佛珠看。


好半晌,竟笑得溫柔似水。


「小猴,我以後叫你花生好不好?」


不好。


我已經對花生 PTSD 了!


我張牙舞爪叫喳喳地抗議。


他卻笑意更甚。


「看來你很喜歡這個名字,都開心得手舞足蹈了。」


「……」


夠了。


我說夠了。


15


我就這樣在清心苑住下了。


傅繹對我還算不錯,每天水果管夠,還都是他那個助理小哥說的什麼原產地新鮮直送級別。


我負責每天做傅繹的跟屁嘍。


跟他在長秋寺裡到處巡山,聽聽禪,吃吃齋。


心情好或者心情不好了就當眾表演一個賞京圈佛子大比兜。


反正京圈佛子是樂在其中,每次都腫著臉給我塞士多啤梨蘋果橙。


雖然看上去挺神經的,但傅繹確實是個還不錯的人類。


平日待人溫和有禮,時不時還會帶領長秋山的員工和僧人們開展「垃圾不落地,長秋更美麗」活動。


給長秋山搞了幾次垃圾大掃除後,連嘍群看他的眼神都變得越來越尊敬。


嘖嘖嘖。


日子一天天過去。


長秋山的遊客們前赴後繼地來圍觀佛子,順便圍觀我。


討論也漸漸變多起來。


「沒想到傳聞是真的,京圈佛子果然收服了那隻嗎嘍!」


「傅繹是不是有病啊,專門找一隻嗎嘍來給自己甩大比兜……」


「嗎嘍手上還戴著他從不離身的那串紫檀佛珠。」


「難道這隻嗎嘍就是他的第七個替身?」


「太抽象了……」


接下來。


好些姑娘陸續找上了清心苑。


就像媽嘍愛看的那個古代人類雌性爭奪雄性獨家使用權的紀錄片一樣。


她們有的眼眼類笙。


有的鼻鼻類笙。


有的耳耳類笙。


有的從左邊數第六根白色的眼睫毛,睫睫類笙。


還有一個一進門便哭得梨花帶雨:


「阿繹哥哥,發生了什麼事?你已經半個月沒來買花生了。」


「外公幾十年純手工種植的花生又積壓滯銷了……」


我蹲在屋頂上,看這一個個新舊替身被傅繹的助理請下山。


和被警察叔叔銬下山。


傅繹對此漠不關心。


用酒精棉片給笙笙的相框擦拭了二十次後,他臉又痒了,帶著一盤精切果盤眼巴巴地來找我。


16


果盤吃到一半的時候,清心苑周圍又有了異響。


接著便是一道眼熟的黑影蹦跶到我面前。


看看我,又看看我手裡的果盤,不屑地啐了一口。


「還蹲在這裡嘲笑別人呢,你自己不也是個替嘍!」


我當然知道我是「比兜類笙」啊。


可是。


我咬一口西瓜,對著嘍王吧唧嘴:「替一下怎麼了?替一下有好果子吃。」


我這叫用雙手換取勞動果實。


再說我又不是人類,傅繹還能跟我演出狗血虐心劇情不成。


那也太抽象了。


我繼續吧唧吧唧:「好過某嘍搶不到東西吃,還被掛在樹上出洋相。」


這麼蠢,究竟是怎麼當上嘍王的?


「你!」


嘍王好像差點氣吐血。


又好像忍了回去,看看我,再看看果盤。


旋即挑了一顆熟透的大草莓塞嘴裡。


下一秒便皺起臉呸呸呸:


「難吃死了。」


「這破草莓你也能吃下口,你是真餓了!」


「哪裡難吃了!」


我氣得撲過去扒拉他的嘴:「難吃你吐出來還給我!」


扭打著就要給他賞賜一個大比兜之際,我忽然發現嘍王身後藏著一個小布包。


「還你就還你!……真煩。」


與此同時,嘍王掙脫了我,臭著臉,反手抓起那個小布包塞進我懷裡。


「本王有恩必報,就當是謝你那天的救命之恩了!」


他別扭地轉過身,悶悶地吐出這一句後,便跳下屋頂,消失在山林間。


我看向懷裡的小布包。


是那天那件粉色草莓圖案防曬衣。


我一頭霧水地打開布包,隻見裡頭竟包了滿滿的草莓。


是嘍林後山種的那個品種,酸酸甜甜,看著就讓嘍忍不住分泌口水。


不是。


你的報恩就不能是別再追殺我,讓我好好回嘍林去嗎!


17


清心苑不知道接待了多少個替身後。


某天傍晚,一個妙齡姑娘攙著一拄拐大爺前來,敲開了大門。


這、這位難道也是笙笙的替身?


我抱著西瓜去看熱鬧。


卻聽見院子裡傳出爭吵聲。


「傅繹!你必須跟我下山,好好治一治你這瘋病!」


大爺一進屋便氣得臉紅脖子粗,拐杖差點把禪房的木地板敲出個坑來。


傅繹倒是不受影響,面前擺著他今兒從方丈那得來的經文,專心抄寫,目不斜視。


「我沒病,不需要治。」


「……你是睜眼說瞎話!」


大爺氣得指著傅繹那半張剛被我甩成豬頭的臉。


「每天跟隻潑猴廝混,外頭還傳出你『人猴情未了』,你也不知害臊!」


「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成為圈內笑柄,我都快被你氣死了!」


聽到這裡,傅繹突然抬頭,「孝」出強大。


「死了好啊,死了我就能繼承家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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