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嗎嘍。
那天,我搶了某遊客的佛珠,賞了他一個大比兜。
全景區都說我得罪了京圈佛子。
可入夜,他悄摸上山找到我。
眼眶泛紅:
「求你,再打我一巴掌,好不好?」
1
我是長秋山上的一隻嗎嘍。
今天是我的三歲成嘍禮。
我的媽嘍第一次把我帶到了遊客登山道邊。
語重心長:
「嘍啊,隻要你能順利搶到遊客的物件或吃食,並給他們一個大比兜,便能成為一隻真正的母嘍。」
「咱們的嘍王昨日剛登基,你若出彩贏得他的青睞,成為他唯一的母嘍,與他一生一世一雙嘍。」
「你就是嘍儀天下的山中之後。」
「一輩子吃穿不愁。」
「生下來的嗎嘍也都是嫡嘍貴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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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用冒險再去扇別人大比兜。」
媽嘍說得頭頭是道,還押上了韻。
她會變成這樣,是因為曾經搶了遊客的手機,看了裡頭會動的圖畫。
從此便神神道道地說起了人話。
山上的嘍都忌憚她,說她成了瘋嘍。
我看著她,心下賭誓。
一會兒絕對不能搶手機。
2
清晨,景區開放,遊人上山。
我學著嘍哥嘍姐們,認真觀察遊人香客。
昨晚,親嘍哥偷偷教了我秘籍。
搶女不搶男,男人皮糙肉厚,頂得住大比兜。
搶好不搶壞,壞人大概率反殺嗎嘍。
若遇見了虔誠的香客,可忽略以上兩點。
香客慈悲或為了維持慈悲,會無條件挨下大比兜,事後還會多給食物。
是整座山上十足的大冤種。
我點點頭。
作為一隻清醒的嗎嘍。
自然懂欺軟避硬的道理。
今兒山上雨霧連綿,上山遊人不多。
放過了幾個我不忍下手的可愛女人,很快,一個優秀目標映入我眼簾。
他長得比我出生後見過的所有男人都漂亮。
是放在我們嘍群裡,能和那隻新嘍王對等的程度。
穿著一身黢黑的長衫,清冷肅穆。
手持一串紫檀佛珠,登一級臺階捻一顆。
滿九級臺階俯身跪拜一次。
我嘍眼驟亮。
媽嘍,嘍哥,我遇見虔誠的香客了!
雖然是個男人,看上去似乎也不好惹。
但他是虔誠的香客呀!
我腦子一熱,呼哧一下跳到他面前。
身後傳來驚恐的嘍叫聲。
有媽嘍的,也有嘍哥的。
但我沒心思聽他們在吵嚷什麼。
我邪魅一笑,伸爪去搶那串紫檀佛珠。
3
他一驚。
冷眼睨了我一眼,下意識攥緊了佛珠。
懂。
我完全懂。
不搶你重要的東西,你怎麼反抗,我又怎麼順勢給你最漂亮的大比兜呢!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響徹整座長秋山,驚得飛鳥掠散了水霧。
四周安靜了。
男人的俊臉被我抽出一片潮紅,卻怔怔地看著我。
遊人們也不似平日被我們嘍群戲耍後放肆地大笑發抖音,全驚呆了。
連嘍群都像是在害怕什麼,轟地作鳥獸散。
什麼情況。
我不懂,但我成為真正母嘍的程序還沒走完。
我藏起我的戰利品,旋即朝男人伸出另一隻爪。
「崽種!快給本嘍食物!」
男人輕抿薄唇。
他身後的兩名黑衣墨鏡壯漢一臉兇相地要來驅趕我。
卻又被他攔下。
「罷了。」
他似乎輕嘆了一口氣。
接著從長衫裡抓出一小把花生,遞給我。
算你識相。
我接過花生,想甩給他一個瀟灑的背影。
但是那張被我甩紅的漂亮臉蛋,卻又越看越令嘍心疼。
呃。
斯密嗎嘍?
就在此時。
景區的工作人員和好幾位寺廟裡的大師急匆匆地趕來。
差點沒給那男人跪下。
「非常抱歉,傅先生!」
「是我們園區管理不當,讓頑劣野猴傷了您!醫療團隊已經上山了,請隨我們前去治療!」
我又不懂了。
本嘍可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
他敢跟我置氣,那是他牢底坐穿好不好!
4
回嘍群的途中,嘍哥突然攔下我,給我看了媽嘍的手機。
我居然已經上了人類的熱搜榜。
#傅繹被長秋山嗎嘍甩了大比兜#
#京圈佛子 VS 清醒嗎嘍#
#做一隻嗎嘍,做一隻敢甩京圈佛子大比兜的嗎嘍#
原來剛才被我甩大比兜的男人,叫傅繹。
不但是赫赫有名的京圈佛子,還是京圈令人聞風喪膽的活閻王!
他一個月前開始上山拜佛,選定了山上的長秋寺作為新的修禪場所。
我這一大比兜下去。
他縱然對我們國一保護動物不會怎麼樣,但以後肯定就不會再來了。
這就意味著以後長秋寺的香火被斷,遊客越來越少,再沒人給嗎嘍投食,被嗎嘍賞大比兜……
「你完了,你完了,新嘍王指不定還要抓你懲戒,順便立威!」
嘍哥一臉愁雲慘霧。
我愣愣的,花生頓時成了一把燙手山芋。
啊?
5
我不敢回嘍群了。
嘍林裡動靜不斷,估摸著那新嘍王真的在帶嘍搜捕我。
我隻好趁著夜色四處躲藏。
躲著躲著,我又跑回了遊人登山道。
躺在臺階上,對著天上的月亮嘆氣。
沒想到成為真正母嘍的第一天,我就失去了嘍林裡的打野權。
也不知道那些工作人員和方丈大師還會不會給我東西吃。
畢竟我得罪的,好像是他們的金主……
突然。
一串沉穩的腳步聲,從山道下漸行漸近。
我一個激靈跳起來,趕緊找了個灌木叢藏進去。
與此同時。
一襲溫暖的木香飄向我。
和我早晨搶的那串紫檀佛珠一個味兒。
果然。
昏黃的路燈下,多了一道著黑衫的颀長身影。
是傅繹。
他四下張望幾許,忽而蹲下身,往臺階上放了一把花生。
接著突然俯身長跪。
口中喃喃自語。
「你還在嗎?」
「對不起。」
「如果可以,求你,再打我一巴掌,好不好?」
6
我匪夷所思地看著這個眼眶泛紅的男人。
怎麼還有人想要主動挨大比兜的。
難道這就是媽嘍手機裡說的「抖艾姆」?
還是說,他欲擒故縱,是來找我報白天的大比兜之仇的?
好可怕。
我藏在灌木叢裡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可就在此時。
某種滑膩膩的觸感突然纏上了我的小腿。
伴著一陣怒氣衝衝的嘶吼:
「你條嗎嘍真系好鬼陰公喔!攞我蛇膽做乜啊?返去煲湯啊?」
我一屁股坐在那條香客放生的粵圈銀環蛇的蛇窩上了!
嚇得我嘍軀一震,叫喳喳地蹦跶了出去。
看見我,傅繹雙眸一亮。
「你果然在。」
他站起身,朝我走來。
一手指著自己的半邊臉,激動的光溢滿雙眼。
「來,抽這兒。」
「我有很多花生,隻要你抽了我,花生取之不盡。」
「求你了!」
他真的好像變態啊。
我戰戰兢兢地看著他,和他不知從哪兒又掏出來的一大把花生。
餓得咕咕叫的肚子開始和理智打架。
那沒辦法啊,我都餓了一整天了。
我隻是一隻嗎嘍,除了填飽肚子,我為什麼要考慮別的嘞。
說服自己後,我邁著小碎步靠近傅繹。
突然。
一道矯捷的黑影「嗖」地蹿到我和傅繹中間。
張開長臂,朝傅繹龇牙咧嘴。
我借著月光看清了它的面目。
是那隻新上任的嘍王。
「這是本王的地盤,人類,滾!」
嘍王朝傅繹兇惡地叫喳喳。
我也不知道傅繹能不能聽懂我們嘍語,但他顯然是被震住了。
掏花生的手停下了動作。
「猴王,我並非有意冒犯你的領地。」
傅繹話落,目光深深地凝向我。
終是退後轉身:「我就住在長秋寺的清心苑裡。」
墨黑的颀長身影逐漸消失於登山道上。
7
我的口糧飛走了。
都怪這隻新嘍王。
我撇著嘴,默默去撿臺階上那一小把遺糧。
還沒摸到幾顆,嘍王卻突然飛撲過來,一把拍飛花生。
「你不準吃他施舍的食物!」
嘍王長臂一伸,將我壁咚在石壁上。
一臉霸道地瞪我:「母嘍,隨本王回去!」
回去是要被他懲戒,給自己的新王位立威的。
我又不是傻嘍!
於是我叫喳喳地逃。
他在後面嘰嘰叫著追。
母嘍跑不過公嘍,我看似插翅難飛。
幸好。
嘍王追著追著,一腳踩進了某個很眼熟的灌木叢裡。
下一秒。
一聲嘶叫霎時打破了靜夜。
「死撲街!你今次仲唔死?」
那條粵圈蛇帶著粵韻風華撲殺出來。
趁此間隙,我趕緊一個翻滾遠離戰場。
身後盡是搏鬥聲,伴著嘍王的嚎叫。
「母嘍你!」
「你敢走出這條登山道,就別回來了!」
切。
不回就不回唄。
我抓起花生逃之夭夭。
8
我應該算是正式被嘍王開除嘍籍了。
而且天公不作美,長秋山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我隻能一路省著吃花生,在寺院各處屋檐下亂竄。
等我找到那座清心苑,最後一粒花生正好吃完。
苑內青燈未熄,傅繹身披長衫坐在窗邊,手捻佛珠閉目打坐。
和我這隻被雨淋得灰頭土臉的嗎嘍形成極大反差。
很快,他像察覺了什麼,緩緩睜眼。
唇角欣喜地勾起。
「你當真找來了。」
窗戶被推開,窗臺上多了一盤花生。
看著他誠摯的眉眼,我按按前胸貼後背的肚皮,立馬蹦跶過去,抓起花生就吃。
「好吃嗎?不夠還有。」
傅繹指向屋內的幾大麻袋花生。
哇。
原來京圈佛子是做花生批發生意的嗎。
好生意!
我吭哧吭哧,消滅一盤。
再把盤子舉向他時,一張放大的,滿是期待的俊臉突然闖進我眼簾。
這回不用他說,我也懂了。
一個大比兜換一盤花生,多好的買賣。
「啪!」
「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