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等會兒一起逛街？」

我有點小期待，雖說顧景已經三十五歲，但他長得年輕啊。

又剛好是我特別喜歡的類型……

前男友的爹又能怎麼樣？某種角度來說也挺帶感的……

我把自己說服了，看向顧景的眼睛閃閃發光。

顧景愣了愣，似乎沒料到我還想逛街。

「你願意的話，當然好。」

我沒談過幾次戀愛，平時逛街都是跟好朋友。

於是我把顧景當成閨密一樣，開始逛街三部曲——買奶茶、看電影、逛服裝店。

而顧景看起來比我還生疏，明明長得那麼年輕，卻仿佛對年輕人的東西很陌生。

在我跟他第三次玩梗沒被接住後，我嘆了口氣。

「現在我相信你是真的三十五歲了。」

顧景卻有些無措的僵硬：「是嗎？」

10

見他這副模樣，我心裡有點憐愛，連忙找補：「但是你長得年輕啊。」

「你平時工作那麼忙，肯定沒時間了解這些。」

Advertisement

「我就是個混子，我媽不需要我多會做生意，所以我才這麼悠闲。」

顧景神色松懈了一些：「謝謝你。」

「其實我也想了解的，如果可以的話……」

「你能跟我解釋一下每個梗的意思嗎？」

我心中一動，看來有戲。

「當然沒問題！」

分別之際，他已經能熟練地跟我玩梗了。

我將提前買好的手表送給顧景。

看著西裝革履禁欲系的男人說出「哇，小弟我膜拜膜拜你」。

我突然意識到我好像做錯了什麼事。

顧景見我臉色不對，有些不知所措：「我又用錯語境了嗎？」

「沒，是我錯了。」

我揮揮手告別，他卻忽然叫住我。

「姜寧。」

「一個月後顧家家宴，你能來嗎？」

我頓了一下。

「我要以什麼身份去呢？」

顧景盯著我的眼睛：「我的未婚妻。」

「結束後你可以跟我分手。」

「你可以當面罵顧明成，我會幫你，讓他在所有人面前丟盡臉面。」

我輕咳一聲：「你的最後一句話誘惑到我了。」

「不過你這樣對你兒子，會不會不太好？」

顧景搖搖頭，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最終他抿唇道：「如果你那天來赴宴，我會告訴你的。」

11

當天晚上，我的手機被顧明成的小號瘋狂轟炸。

【姜寧，你瘋了是吧，告狀告到他那去了？】

【你要是看不起我就直說，不用拿他來壓我！】

【姜寧，回信息，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你現在回來，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我看了眼手機，把他的小號全部拉黑。

此時另一條信息彈了出來：【顧明成道歉了嗎？】

是顧景。

【他怎麼會道歉？還威脅我回去呢。】

我頓了頓，又道：【家宴請帖記得給我發一份。】

【好.JPG。】

對面很快發來一個開心的表情包。

我勾起嘴角。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在外實習，沒有回學校。

家宴那天，我直接盛裝出席，穿著禮服去了顧家。

一下車，我就看到等在莊園門口的顧景。

他走到我身邊，朝我點點頭：「你今天很漂亮。」

「我哪天不漂亮？」

我挽著他的手臂，一同走進宴會廳。

因為顧景的身份，我們一進門就收獲了所有人的關注。

包括顧明成。

顧明成看到我的一瞬間，笑容僵在了臉上，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黑沉。

下一秒，他朝我走了過來。

「姜寧。」

他咬牙切齒地叫出我的名字，又不敢大聲，怕別人聽到。

「你給我滾過來！」

他的眼睛盯在我和顧景挽著的手臂上，復雜又怨懟。

不等我開口，我身旁的顧景就冷了臉。

顧景眯著眼睛，訓誡道：「爸媽教你的規矩都學狗肚子裡了？」

「這是姜氏集團的千金，我的未婚妻，也是你未來的母親。」

「還不叫『小媽』。」

12

「小……媽？」

顧明成一字一頓，紅著眼睛用盡力氣擠出這兩個字。

我笑眯眯地應下：「哎，乖兒子。」

「我今天也帶什麼見面禮，喏，給你塊糖吃吧。」

顧明成徹底繃不住了，伸手就要來拉扯我，卻被另一道聲音制止住。

「明成，怎麼跟你小媽拉拉扯扯的？！像什麼樣子？！」

我扭頭看去，是坐輪椅的顧老爺子。

管家推著他到我們面前，顧老爺子打量我一番，滿意地笑了笑。

「寧寧都長這麼大了，上次見你還是剛出生的時候呢。」

「聽說你和阿景一見鍾情，這可真是一段天賜良緣啊。」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訂婚？」

一旁的顧明成聽得目瞪口呆，連忙開口：「他們不能訂婚！」

顧老爺子一頓：「為什麼？」

顧明成咬著牙不說話。

周圍的賓客都看著，他顧及家族體面，不敢說我是他前女友。

顧老爺子卻也察覺到不對勁，皺眉道：「阿景，你跟我去一趟書房。」

顧景並不意外地看向我，溫聲道：「等我一下，或者你先走？」

我不甚在意：「沒事兒，我等你。」

顧景跟著顧老爺子離開，顧明成立刻拉著我的手腕將我扯到陽臺。

我好整以暇地笑看著他：「幹什麼？顧少爺還要當著外人的面，跟小媽糾纏不清？」

顧明成眼睛通紅：「我怎麼不知道你是什麼姜氏的千金？」

「還有，你什麼時候和顧景認識的？」

我瞥了他一眼：「我本來想跟你說的，可惜我是『撈女』。」

「既然怎麼都是撈，為什麼我不找一個真正有錢有權的人，反而找一個不務正業的公子哥？」

「至於我和你爸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他不是我爸！」

顧明成厲聲打斷我的話。

13

他惡狠狠地盯著我：「他不是我爸，他也沒你想的那麼有錢有權。」

「他隻是個頂替我爸的替身而已！」

「顧家最終能繼承家業的人隻有我顧明成。」

「你想和顧家聯姻，我才是你最好的選擇。」

我的笑容漸漸消失：「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見我認真起來，顧明成總算有了些自信。

「他叫顧淵，隻是我的小叔。」

「我爸顧景在我剛出生不久就死了。」

「那時候景明集團內部動蕩，我爺爺不敢泄露我爸的死訊，就讓我十四歲的小叔頂上。」

「因為那時候他還沒成年，爺爺就把他關在家裡，等到他成年了，集團恢復了正常運營，爺爺才讓他出來見人。」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把他當作我爸顧景，但我們心裡清楚，他沒資格繼承顧家的家業。」

我陷入沉思。

難怪顧淵看起來那麼年輕，原來他才三十二歲。

這麼說來，我和他的年齡差不到十歲。

也完全可以接受呢！

顧明成打斷了我的思緒：「所以你想明白了嗎？」

他看著我，眼裡閃過一絲不自然：「之前威脅你，是我做得不對。」

「但你也騙了我，隱瞞了你的真實身份。」

「咱們算是扯平了。」

他頓了頓，低下頭：「我還喜歡你，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呵。」

我嗤笑一聲。

他猛地抬起頭：「你不相信我還喜歡你？」

我不置可否。

我相信他的話。

他追了我一年，如果我沒有感受到他的喜歡，我也不會答應和他在一起。

但他的愛太膚淺，和他脆弱的自尊心比起來更是不值一提。

「為了面子，就在朋友面前詆毀我，任由你的朋友開我玩笑，甚至讓我室友偷拍我換衣服。」

「顧明成，你實在算不上個男人。」

「你現在肯跟我低頭道歉，不是因為你知道自己錯了，而是因為我姜家千金的身份，值得你道歉。」

我笑道：「你還記得那天我說的話嗎？」

——「到時候無論你怎麼求我，我都不會原諒你的。」

「今天當著所有人的面，叫我『小媽』的感覺怎麼樣？」

「姜寧！」

顧明成羞憤到了極點，竟然抬手想打我。

在巴掌落下的一剎那，一隻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狗東西，真沒禮貌啊。」

14

「松手！」

顧明成怒吼。

顧淵攥著他的手腕紋絲不動。

「跟你小媽道歉。」

「什麼小媽，我才不認！你一個替代品還真把自己當成顧景了？」

顧明成甩開手，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陽臺隻剩下我和顧淵。

顧淵無奈地笑了笑：「他都跟你說了吧？」

「我本來打算今天跟你說的，沒想到被他搶先了。」

「你……討厭我嗎？」

最後一句話，顧淵說得很輕。

我反問：「為什麼討厭？」

「我覺得顧淵比顧景好聽。」

他抬眼看我，會心一笑。

顧淵跟我說了顧明成沒有提到的很多事情。

他的確是從十四歲就被關在家裡了。

為了守住顧景的死訊，整個莊園沒有任何網絡。

顧淵就被這麼關了整整四年。

我忍不住問：「你該不會是撿來的吧？」

顧淵輕笑一聲：「不，我是親生的。」

「隻是我爸恨我，因為我媽在生我的時候難產去世了。」

「這個集團叫景明，就是因為我媽名字裡有個明字，我大哥又叫顧景，我爸給了他們全部的愛。」

「而我是個意外，是不受歡迎的存在。」

顧淵知道自己不受父親喜愛，所以早就打算安安穩穩地念書、離開顧家。

然而大哥的去世打亂了他的人生計劃。

十四歲的他被顧老爺子當作工具人培養。

他隻學怎麼做生意，沒人關心他的心理問題。

不受任何關注的顧淵被迫留在一個毫無感情的家裡。

想想就讓人窒息。

看著笑容苦澀的顧淵，我很是憐愛：「沒關系，以後就不一樣了。」

我頓了頓：「你的強來了。」

顧淵不出意料地被逗笑：「真是個爛梗。」

看到他笑了，我悄悄松口氣，這才正色道：「我是認真的。」

「顧家不喜歡你，你跟我走吧。」

顧淵眼神幽幽：「你喜歡我？」

15

我心裡一慌，已讀亂回：「不知道，老師沒教。」

「……」

在顧淵的注視下，我輕咳一聲：「反正我養得起你。」

「我讓我媽找你爸交涉一下，肯定能帶你走。」

顧淵忽然笑了：「謝謝你對我這麼好，寧寧。」

「不過那已經是十八年前的事了。」

「那時候我還小，沒有反抗能力，隻能順從。」

「但是這十八年來，我爸將大部分產業都交給我打理，我一直在努力做。」

「現在顧家，已經不隻是他們的了。」

剛才顧老爺子找他，就是想讓他快點結婚，然後盡快從顧家分出去。

最重要的是要顧淵把所有的權力交給顧明成。

也就是說，顧家不再需要他這個工具人了。

而顧淵用一張投票結果回答了顧老爺子。

「這是一周前董事會的投票，他們全票推舉我做董事長。」

「爸，當年是你逼我學著做這些。」

「還好我學會了。」

「否則今天真的要被你趕出去了。」

顧淵說完，緩緩舒了一口氣。

「我說這些，隻想證明我有能力。」

他看向我, 眼神帶著一絲期許：「我比你大九歲，也沒那麼有趣, 但是我會努力學, 我學習能力很強的。」

「或許……你可以試著跟我交往嗎？姜寧。」

我強忍笑意：「這算是表白嗎？」

顧淵猶豫了一下, 忽然單膝跪地, 從口袋裡拿出一枚戒指。

「或許是求婚？」

我笑容戛然而止：「喂，太快了吧。」?

顧淵迅速站起身, 收回了戒指，一臉認真地點點頭：「好的。」

「第一次談戀愛, 沒經驗，對不起，寧寧。」

我挑眉道：「就算是求婚, 也太簡陋了吧？」

話音剛落, 天邊綻放一朵煙花。

緊接著各式各樣的煙花此起彼伏。

「今天好像不是什麼節日吧？」我喃喃道。

下一秒, 隻見顧淵拿出手機擰著眉頭飛快打字。

不等我湊過去看, 又聽到一陣轟鳴聲。

一抬頭, 幾架直升機在空中一邊撒花瓣一邊撒出五顏六色的煙霧, 畫出一行愛心。

「……」

我用看熱鬧的眼神瞥向顧淵。

顧淵笑容僵硬。

「不好意思, 寧寧，來不及撤回了。」

16

接下來的一個月, 顧明成被顧淵用「逐出家族」威脅, 給我各種方式道歉。

包括但不限於在樓下拉橫幅道歉、在學校論壇實名懺悔，以及每次見面都要喊我一聲「小媽」。

張珊珊因侵犯隱私被拘留, 出來後沒臉見人, 直接退學了。

在學校的最後一堂課, 顧淵來了。

他陪我坐在最後一排。

我低聲說：「你要是覺得無聊就先走吧。」

他卻搖搖頭，眼睛微微發亮地打量周圍。

我才想起來，他沒機會上大學。

現在公司需要他，他也不可能繼續念書。

這些我習以為常的東西對他來說是新奇的。

我思索片刻，扯了扯他的袖子：「等會兒我帶你去圖書館看看，然後去食堂吃飯。」

顧淵連連點頭，笑眯眯道：「你真好。」

我感嘆：「你好容易收買哦, 顧淵。」

顧淵點點頭：「因為我善。」

「顧淵你再亂學梗試試！」

顧淵委屈：「不好笑嗎？」

一個月後，我帶顧淵回家。

他帶來了四十七份禮物，因為我媽今年四十七歲。

我沉吟片刻：「你是不是又偷偷上網了？」

顧淵：「不對嗎？」

不論對不對，我媽反正挺高興的。

她見我是真喜歡顧淵, 也就不糾結顧淵的年齡了。

不過該有的催婚流程還是要有：「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孩子還是得早點生。」

顧淵一臉乖巧：「都聽寧寧的。」

我媽點點頭, 又說：「寧寧生的孩子得跟我們姓姜，畢竟我們家三代單傳。」

顧淵連連點頭：「都聽阿姨的。」

我媽更滿意了：「別見外了，直接叫『媽』吧。」

我媽了卻一大心事, 心情好了很多。

我的生活也輕松了很多。

我畢業後先接手我媽的一個小公司練手。

我問顧淵著不著急結婚。

顧淵搖頭：「我又不是馬上就死了。」

我深以為然地點頭：「那就好, 女人還是得先拼事業。」

他看了一眼手機，就隨意地扔到一旁。

「（我」這一路，顧淵一直不急不緩、默默陪在我身邊。

他說, 「我不急, 我隻是偶爾有些惋惜。」

「要是能早點遇到你就好了。」

我們坐在海邊餐廳, 看著月光映在水面，搖晃成一段段銀色波浪。

「現在也不遲。」

我握住他的手，朝他狡黠一笑。

他後知後覺抬起手, 終於發現了無名指上的戒指。

我望著他的眼睛，輕聲道：「顧淵，娶我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