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老家的黃狗是這樣的，走到哪裡，尿到哪裡。」

「這真是富家千金嗎？怎麼感覺……比我們村那大傻子還埋汰啊？」

她汪一聲，竟然哭了起來。

這一哭，大家笑聲到達了巔峰。

她紅著眼睛，那眼神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我反正無所謂，我隻要能拿到這裡的畢業證就好了！」

「你成績不是不錯嗎，你一定很想考大學吧？高考就隻有兩個月了，我要毀了你的高考，我要讓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這倒真是一個好辦法。

對於我這樣家庭背景普通的孩子來說，高考的確是人生最重要的時機。

可惜，就在今天下午，老師通知我，我成功拿到了清華的保送名額。

高考，對我來說已經可有可無了。

可是看著她自信滿滿的樣子，我還真不好意思讓她失望。

我裝出驚恐的模樣。

「你可千萬不要打擾我學習，我要是不高考，這輩子都毀了！」

她跟頭豬似的，壓根沒聽出我言語之間的諷刺。

相反，她愈發得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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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求我啊，給我跪下來！」

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

「這個等你死了，我不僅給你跪下，我還痛哭流涕。」

「現在是不是太早了，你別這麼心急。」

她氣得像是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你這個賤人！」

7

夜裡的風，格外的冷。

她十二點鍾才將被褥都給洗好。

洗衣服時故意鬧出的噪音吵得大家都沒睡著。

她站在寢室中間，叉著腰，大聲道：「我被子都湿了，沒地方睡覺了，你們趕緊給我讓個床出來！」

「我要是感冒了，我讓你們都不得安寧！」

室友們翻了個身，隻當沒聽見。

她加大了分貝。

「我說話呢，你們都是聾子嗎？」

「果然這窮學校的一群鄉巴佬就是刁民，知道我爸是誰嗎，你們竟然敢對我置之不理！」

「我告訴你們，等你們畢țũ₌業了之後，別想在這 A 市找到任何一份工作！」

原本，大家對她的身份還是有所忌憚的。

可是這一天下來，她在我手裡吃了不少癟，似乎，也就那麼回事。

加上她自己又愛作死，幾個被吵得不耐煩的室友忍不住了。

「怎麼你真不是你爸親生的啊，整天找爸爸。」

「什麼玩意兒，聲音這麼大，我們是刁民，你好得到哪裡去，潑婦，簡直就是潑婦。」

「真是晦氣，高三了，怎麼遇見你這種人，太惡心了！」

一人出口，其他人都跟著罵了起來。

罵聲此起彼伏，她被淹沒，轉了幾圈卻不知道找誰發泄。

自然，這火氣就轉移到了我身上。

「蘇墨，你給我滾下來，我要睡你的床！」

我坐起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你要睡就睡，不睡就滾，我是你爹還是你媽，我憑什麼把自己的床讓給你？」

「趙公主這家財萬貫，連一個好覺都睡不了？」

她上來就拽著我的胳膊，要把我往床下拖。

「你這個賤貨，都是你讓我睡不了覺，你不讓是吧，好，那我們都別睡了！」

我一腳把她蹬開。

「你再發瘋，我告訴宿管阿姨了。」

好幾個舍友已經下了床，穿著衣裳準備出去。

她也許是害怕被老師知道，自己又要轉學，拿不到這裡的畢業證，當即也軟了下來。

「行，我不鬧了還不行麼！」

「那你說我怎麼辦，我現在睡不了，總不能睡地上吧！」

我白了她一眼。

「跟我有什麼關系？」

她狠狠地瞪著我，隻能就著自己的外套，在木板上睡了一夜。

這一夜，我其實也沒怎麼睡。

我已經被保送了，不用和其他同學一樣好好休息備考。

我得時刻提防著她，畢竟她不像是很聰明的樣子，保不齊就會不計後果，做出一些危害大家的事情。

好在，她折騰了一天，也累了。

雖然條件艱苦，她翻來覆去了半個多小時，還是睡了。

第二天一早，她打著噴嚏，頂著個雞窩頭，兩隻黑眼圈死死地盯著我。

「都怪你！我感冒了！我很少感冒的，我以前在家裡，都是保姆照顧我，我不管，你也得照顧我！」

「你幫我給老師請假，你也不準去教室，你得留下來！」

我嘴角一陣抽搐。

「你是真病了，不過是神經病。」

8

我當然沒理她，自己去了教室。

過了一會兒，她竟然也跟了過來。

她今天精神不太好，也沒怎麼作妖，我以為她是改邪歸正了，沒想到，隻是在醞釀著更大的惡毒。

中午排隊去打飯的時候，我注意到她一直不緊不慢跟在我身後。

「讓我先打飯，我是趙建國的女兒，我還是個病人，你們到底有沒有點同情心了？」

說起來，這趙婉瑜的手段翻來覆去也就那麼幾種。

不是亮明自己的身份威脅別人，就是道德綁架。

大家辛辛苦苦學了一上午，這會兒正是飢餓難耐，誰也不理她。

她就黑著一張臉往前擠。

「我服了，她怎麼能這麼沒素質啊，我還以為富家千金多有氣質呢，還不如你我呢。」

「這餓死鬼投胎是富家千金？你可別逗我笑。」

「我憑什麼讓你，給我滾後面去！」

雖然大家言語不饒人，但也沒誰敢真的對她動手。

她一直往前，終於是到了我身邊。

突然，她腳下一滑，拼命拽著我的袖子。

好在我早有防備，直接往旁邊一躲，連帶著還踹了她一腳。

「诶唷！」

一聲驚叫，她大驚失色，不僅沒能將我拽下去，自己又摔了。

這一次和前兩次都不同。

她的叫聲不是憤怒，而是悽慘。

等我再看向她時，發現她的右臉全都是血，無數玻璃碴子嵌在臉上，一個小碎片還直Ŧú⁷直戳到了眼睛裡。

現場一片混亂，幾個吃飯的老師趕緊過來，忙手忙腳將她送去了醫院。

人走了，我盯著地上的碎片，看了好久。

拿起來仔細看了看，碎片的背面有著獨特的花紋。

原諒我見識淺薄，用手機查了一下才知道。

這是彩妝奢侈品牌的化妝鏡。

回想起剛剛趙婉瑜迫不及待要拉我摔倒的事情，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我腦海中產生了。

她是故意砸碎了鏡子，將這些碎片戴在身上。

她想找一個合適的機會，讓我摔倒，假裝隨身攜帶的鏡子被我的臉砸碎。

到時候，我不僅毀了容，她還能幹幹淨淨抽身。

幸好我早有防備，讓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9

警方將我帶到了警察局。

原因是趙婉瑜控訴我故意傷害，毀了她的容。

她的半張臉都被紗布包了起來，趙建國和一個妝容誇張的中年婦女，指著我的額頭一陣叫罵。

「等你爹媽來，你個小癟犢子，老娘要看看，到底是什麼賤種，能養出你這樣的小賤種！」

「我女兒長這麼大，我連給她剪指甲都得時時注意著，生怕把她弄掉一塊皮，你倒好，竟然讓她毀容了！」

「你個死丫頭，等著吧，老娘一會兒一定得給你頭發都扯禿！」

我冷冷地看著他們。

「她又不是我推倒的，那些鏡子碎片也不是我帶來的，你們衝我狗叫什麼？」

「我就說趙婉瑜怎麼一天天地就知道犬吠，原來是上行下效。」

三個人衝著我罵髒話，警察都聽不下去了，嚴肅制止了他們。

一直到我爸媽憂心忡忡趕了過來，趙建國看清他們的臉，瞬間就嘲笑出聲。

「喲，老子就說這是誰家的小野種，原來是你這個下賤貨的啊！」

「這麼多年不見，你們還沒死呢，還養出了個更大的禍害！」

「今天，你們算是犯在我手裡了！老子告訴你們，這一次，我要讓你們家破人亡！」

爸媽迷茫地看著這一切，一直到我解釋清前後因果後，ṭų⁾他們才冷靜下來。

「學校有監控，我們女兒不背這個鍋！」

「多年前讓你們佔了便宜，不代表這個世界上沒有了道理，你們嘴巴最好放幹淨一些。」

爸媽要說不恨趙建國夫妻倆，那是不可能的。

隻是他們一直老實憨厚，罵也罵不出個什麼，隻能憤恨地瞪著他們。

趙建國自顧自點燃一支煙，「老子告訴你，道理是什麼？老子就是道理！」

「你們給我等著！」

說完，他背對著監控，對著警察諂媚地笑。

我雖然沒看清，但也知道，他將什麼東西塞到了警察手裡。

警察臉色一暗，一把將他推開。

「你幹什麼！竟然敢行賄警察！」

「我對你發出警告，趕緊停止這種愚蠢行為，不然，我要控訴你行賄公務人員，妨礙警方辦案！」

碰了一鼻子灰，趙建國訕訕一笑，收起鈔票。

「我開玩笑呢，我這不是看氣氛太緊張了麼，我不過活躍一下氣氛，警察同志，您別著急啊！」

警察瞪了他一眼，「我們同事已經去學校調監控了，事情真相很快就會出來了！」

10

事情的真相就是，趙婉瑜完全是自己摔倒的，監控裡拍得清清楚楚，她在跌倒之前，明顯想要拖我下去。

看完監控，趙建國的笑容十分尷尬，趙婉瑜的媽也不說話了。

趙婉瑜卻指著我的腿，「要不是她踹我，我能倒在地上嗎！」

「我就算是想拉她下去，她不踹我，我也不會毀容！」

她的確很蠢，警察甚至都還沒問呢，自己就交代了個清清楚楚。

我冷聲道：「我都要被你給拽倒了，我還不能自衛了嗎，如果你身上不帶著鏡子碎片，你會毀容嗎？」

「我隻是正當防衛，我還沒告你故意傷害未遂呢。」

趙婉瑜一張臉憋得通紅，說不出話。

警察也被他們賊喊捉賊的戲碼煩得沒了耐心，將他們請出了警察局。

警察局門口，趙建國滿臉陰沉。

「我就知道，你們這幾個賤種不會善罷甘休，搞半天，是要報復我女兒，你們給我等著！」

「我記得，這賤女人是在君豪酒店做保潔是吧？巧了，我和那酒店的老板剛好是朋友。」

「你們就等著淪落街頭當乞丐吧！」

他們高傲地放完狠話，拂袖而去。țū₅

爸媽擔憂地看著我。

「孩子，你現在也被保送了，要不然，就早點從學校離開吧，咱們提前去帝都，在那邊，媽還能找工作。」

我爸更是自責地嘆息，「都怪爸爸沒本事。」

我安慰著他們。

「放心吧爸媽，他們很快就撲騰不起來了。」

11

這幾天，趙婉瑜毀了容，沒來學校，趙建國夫妻倆為了照顧她，也沒時間來針對我家。

我將這些天所錄制的視頻，全部都發在了網上。

畫面裡，趙婉瑜囂張猖狂，將自己當成公主，對我們發布命令的場面十分清晰。

她對我的每一次謾罵，每一次侮辱，連帶著她發瘋猙獰的表情，全都完好無損。

因為她ŧùₔ「趙建國」女兒的身份，在 A 市也算是小有知名度。

視頻不過過了一個晚上，就已經有了三百萬的播放量。

【不會吧，這真的是那個慈善家趙建國的女兒趙婉瑜嗎，我之前看她參加的那些節目，這孩子不是挺有禮貌的啊？怎麼私底下……跟瘋狗似的？】

【這是個傻子吧，真把自己當公主了？都什麼年代了，我還能見到這種活在自己世界裡的人？】

【這完全就是被慣壞了好吧，以為這個世界都是圍著轉的。】

【我和她同校，我可以作證，她真的是這樣的，還有更離譜的沒放出來呢！她往人漱口杯裡撒尿，還差點害人毀了容！】

學校裡發生的這些事情都被扒了出來，她想害我自己卻毀容的視頻，被三百六十度高清剖析。

【她這不算是慣壞了，簡直就是惡毒，自己先惹人家，人家就必須得恭恭敬敬把她當公主嗎？不過反擊了幾句，竟然要毀掉別人。】

【這趙建國好歹也是個慈善家，怎麼能養出這樣Ţũ₇的女兒呢？】

畢竟她年紀還小，大多數的人，都會將她的錯誤歸結到父母身上。

眼看大家的注意力去了趙建國那邊，我作為視頻的發布人，開啟了一場直播。

當天，直播間的觀眾人數突破了兩百萬。

在直播中，我將趙建國是如何欺凌我父母，又是如何做假證的事情悉數道出。

盡管，我沒有證據，但熱心的網友們表示，他們會盡自己所能，給我和爸媽一個公平。

要不說，網上神仙多。

我也不知道，這些人是從哪裡搜集到了當年趙建國構陷我爸媽的證據。

還有不少建國集團的人出來幫我作證，他們都說，趙建國對待員工很是苛刻，根本不像是表現出來的那樣善良。

「他哪裡是做什麼慈善，那慈善機構就是他的，捐多少不都是從左手到右手嗎？就是為了騙騙你們，樹立形象。」

「這種事情他做過不少次了，你們可能不知道，他就是靠著坑員工發家致富的，當年被絞斷手的不止博主爸爸這麼一個，都斷了一輩子不說，還被迫還了他多少年的債！」

熱度越來越高，事情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視。

12

我聽說，警方經過了一個月的調查，不僅來問過我爸媽，還找到了當年許多的受害者，趙建國的破綻已經數不勝數。

他實在是頂不住壓力，買了幾條煙，幾瓶好酒，上門來了。

「幹什麼？」

爸媽對他沒什麼好臉色。

他在門口，討好地笑著，一臉褶子裡，擠出了幾句話。

「那什麼，蘇哥，李姐，當初的事情，是我不對，可是你看，我們現在年紀也大了，都有下一代了，你們也是當了父母的人，應該明白我們為人父母的心。」

「我要是真坐牢了，我女兒該怎麼辦呢？」

「求求你們高抬貴手，就放過我吧，這些年, 你們還給我的錢, 我全都還給你們。」

他掏出一張卡，笑得更虛偽。

「這裡頭有一百萬，夠你們用好幾年了, 你們什麼時候花光了，盡管來找我要！」

他媳婦跟在後頭，盡管眼裡很不服氣，卻還是做小伏低, 伸手就要來拉我媽。

「嫂子, 你看, 你女兒和我女兒是同學, 這可是緣分啊！我們——」

我媽一把把她推開, 皺起眉頭, 滿臉惡心。

「緣分？我們可不敢和你們有什麼緣分。」

「趕緊帶著你們的垃圾，和你們的臭錢，滾！」

我爸直接將那些東西順著樓道摔了下去，「滾！」

兩個人面面相覷，尬笑著，「蘇哥, 這事情還可以商量一下, 我們給你道歉, 給你跪下磕頭成不成？！」

我爸冷聲道：「我們可受不起！」

眼看沒了指望, 兩個人隻能夾著尾巴走了。

13

趙建國夫妻倆犯罪事實成立，紛紛入獄了。

當初我們還給他們的錢, 也被警察局給還了回來，裡頭還附帶了二十萬的賠償金。

爸媽喜極而泣, 而我也順利地去了清華。

大一我回家，爸媽已經退掉了出租屋, 買了三室兩廳的房子。

和同學聚會的時候，我才聽說，趙建國入獄之後, 建國集團破產了。

趙婉瑜回了鄉下，和她一個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生活在一起。

其實她親戚並不少, 隻是她爸媽暴發之後, 看不起曾經的窮親戚們, 得罪了不少人，也就隻有一個遠房的表叔願意接納她。

可惜，那表叔是個禽獸，明面上說是供她讀書，其實是把她綁在家裡當媳婦。

她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農活, 回到家裡還得被那表叔毆打侮辱。

到現在，已經患上了很嚴重的抑鬱症。

不過，對她來說, 這的確是一個很好的結局。

讓她和一個自己最看不起的「農村人」在一起, 清醒地在痛苦中緬懷自己的「公主」生活，這比讓她死了還要難受。

14

大學畢業之後，我回了 A 市，找到了一份穩定的工作。

我的工資完全足夠赡養爸媽, 媽媽辭去了工作，安心在家裡陪著爸爸。

我們從前被偷走的平穩幸福的生活，回來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