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麼白卿等人，究竟是把她當作爐鼎，還是真愛？

我一時竟也不確定了。

「程馥錦為了擺脫宗主的操控，偷了我的氣運飛升了，夏夢的算盤徹底落空。

「所以桑桑，答應我，不要去報仇。

「看到你們姐妹相殘，恐怕最高興的就是她了。」

20

阿姐死後，我消沉了許久。

今日大長老又來了。

我正躺在冰棺中，雙手疊放在腹部，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頭頂的壁畫。

上面講了一個仙人墮魔後弑親的故事。

大長老嘴唇微啟，想說什麼卻又不敢。

我卻先開口道：「過去多久了？」

「一個月了。」

「合歡宗怎麼樣了？」

「他們已經撤回了大半的人手，追捕令也沒有先前那麼緊了。」

「程馥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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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迎送了不少仙藥，白卿又渡了大半靈力過去，沈確日日給她燉著藥膳，聽說身體好了許多。」

聽到這，我才從冰棺中慢慢坐了起來。

手中，漫不經心地玩著一把小刀。

「那就讓她先好好養著，待來日剐起來，才有意思。」

大長老面露遲疑，道：「可是，她畢竟是您……」

我冷睨了她一眼。

「我的姐姐隻有容茵，她程馥錦，算什麼東西？」

21

八年後。

九州大陸西南，聚攏了大片的雲團，天上電閃雷鳴。

動靜很大，招來了很多附近的散修。

「這是渡劫的天雷，莫不是有大能修為圓滿，要飛升了？」

「廢話！十二年前，那合歡宗聖女飛升時，不也是此等景象。」

「我怎麼覺著，這次的動靜更大呢，都半天過去了，那雷怎麼還遲遲不劈下來？」

「看，要了要了！」

九道天雷，一道不少。

萬年前，諸神與魔神大戰，那一戰遮天蔽日，世人隻能在典籍中窺得一二。

但自那戰後，諸神隕落，世上便隻有仙沒有神。

隻有機緣得天獨厚之人，才能晉位上仙。

不到一日。

我飛升了的消息，在神水宮的推波助瀾下，很快傳遍了九州四海。

合歡宗很快收到了我的拜帖。

22

合歡宗內。

自從程馥錦被廢了修為後，人就變得敏感多疑。

這回聽說我飛升後，更是緊張兮兮，整日躲在房裡不敢出來。

「怎麼辦，她來找我了！

「廢物，你們都是廢物，這麼多年，連個人都抓不到！」

溫迎等人，聚在一起安撫她的情緒。

不過臉上盡皆閃過一絲不耐煩。

這麼多年過去，他們陪在程馥錦身邊，還要不時忍受她的責罵。

怪他們當日放水，怪他們保護不好她。

是人總會累的，他們的神經一直緊繃著，直到聽到我的消息後，眼底盡皆浮現了一絲解脫之意。

第二日清晨，天色微明。

我隻身一人來到合歡宗。

夏夢及眾弟子們一夜未眠，早已嚴陣以待。

「下面是我與你們宗主的私人恩怨，如若有願意放棄合歡宗弟子身份的，現在就走，還來得及。」

我的聲音，傳遍了合歡宗所有角落。

就連合歡宗水道裡的老鼠，都能聽得清楚。

合歡宗弟子面面相覷。

他們本是一群烏合之眾，聽我一說，走了大半。

但還有不少夏夢的爪牙。

她們很多在外犯了大罪，被夏夢收留，出去也是死路一條。

就都留了下來。

23

一盞茶後。

我清理了所有的雜碎，提著夏夢的衣領，踢開了程馥錦的房門。

把她毫無尊嚴地扔到了程馥錦面前。

角落裡站了三個老熟人。

我吹了聲口哨，譏諷道：「呦，三個護花使者還在呢？你們對聖女的愛，還真是令本尊動容呢。」

三人臉上浮現了一抹尷尬。

程馥錦嚇得躲在了白卿身後，怯生生地看著我那把還滴著血的劍。

帶著幾分怨毒的眼神看著我。

「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

我勾起一抹笑，朝她走近，道：「無冤無仇？不如你說說，十二年前，你是如何偷了我阿姐的氣運飛升的？」

地上原本裝死的夏夢卻忽然坐了起來，神情激動道：「你說什麼？」

我半蹲下來，拍拍她的臉。

「你就沒想過，為什麼程馥錦能在一夜之間飛升，而同時，神水宮的大宮主卻死了？」

我貼近她的耳朵旁，緩緩道：「你唯一的女兒，死在了你一手培養的聖女手上，你可真是打了一手好牌啊！」

夏夢神色大變，整個人瞬間老了好幾歲。

我揮揮手，施展了隻有仙人才能操作的溯源術。

程馥錦突然頭疼欲裂。

我把她大腦裡關於阿姐的部分，抽離出來。

那段記憶，便如影幕呈現在眾人面前。

24

十二年前究竟發生了何事，不管我如何問，阿姐也不與我交代細節。

這也是我第一次看。

我看到影幕中，程馥錦偷聽到了宗主要把她當爐鼎送出去的消息，連夜逃離了合歡宗。

慌不擇路下，誤闖了狼妖的巢穴。

那群狼妖，實力都已達到了金丹後期，不是她一人能夠應對的。

在她即將被狼吞入腹中時。

阿姐出現了。

她一劍劈死了所有狼妖，朝程馥錦伸出了手，道：「安全了，姑娘不用怕。」

程馥錦愣愣地看著面前如神隻降臨的女子，眼裡第一次閃過羨慕。

阿姐給她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還親自給她送吃食。

程馥錦疑惑：「仙子為何對我如此好？」

阿姐眼底滑過一絲溫柔。

「因為，你讓我想起了我妹妹。」

程馥錦那日起，便姐姐長姐姐短地喚著阿姐。

影幕畫面一閃，我就看到程馥錦手中不知拿著何物，偷襲了阿姐。

阿姐的氣運便頃刻間被奪走了，修為消散，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阿姐身死道消後，程馥錦竟然又把她扔回了狼窩裡。

要不是大長老及時趕到，恐怕阿姐連具完整的屍體都沒了。

25

看到這，我嘴唇緊緊抿了起來，眨掉眼中陡然升起的水霧。

原來，竟是我害了阿姐。

溫迎看完也有些失神：「隕仙杵，她竟然是拿隕仙杵做這事。」

我聽到這話，瞬移到溫迎面前，抓起他的衣領，道：「說，隕仙杵到底是什麼！」

溫迎不敢對上我的眼，有些心虛道：

「……隕仙杵是上古神器之一，能夠剝奪修仙者的氣運。

「被剝了氣運的修仙者，即便拿回了氣運，也無法聚攏，最終會……」

難怪，難怪我和長老們做了那麼多努力，依然救不回阿姐。

我咬牙道：「所以，是你把隕仙杵給她的？」

溫迎滿是歉疚：「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是拿去……我若知道，定不會助紂為虐。」

我朝他打去一掌，他跟團爛泥一樣撞在了柱子上，吐了一口血。

「現在，還有誰想攔我？」

白卿和沈確眉頭皺得緊緊的，卻還是讓開了身體。

程馥錦厲聲求救：「不要，你們不是說愛我嗎，快把這個瘋婆娘殺了啊！」

還沒等我動手，一旁的合歡宗宗主卻衝了上去，手中的匕首插入了程馥錦的腹部。

「宗主，你……」

程馥錦瞪大了眼。

「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兒，給我女兒償命來！」

她看向我，盯著我那張和她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好似猜到了什麼。

眼淚滑過了她的臉頰。

她用著最後一絲力氣，將藏在袖子裡的珠釵，插入了宗主的心口。

「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26

我本來想親自把程馥錦的肉，一片片剐下來的。

可是看完這段記憶後，我改變主意了。

我給程馥錦和夏夢，輸送了一口仙氣，吊著命。

御劍行至狼山上空，把她們扔了下去。

山裡聚集了一群餓狼。

它們已經很久沒有肉吃，陡然聞到了鮮肉的味道，立刻睜開了森綠色的眼睛。

失去了法力的程馥錦，隻能哭著求著，指著夏夢道：「別吃我，吃她，她的肉比我多。」

夏夢立刻破口大罵：

「賤人！

「她的肉才最鮮美可口，你們去吃她才是！」

沒等她們說完，餓狼們就撲了上去。

程馥錦絕美的臉上，頓時少了一塊肉，露出了颧骨。

而宗主也被扯斷了一隻手，嗷嗷嚎叫。

很快，她們就被活生生被撕扯成無數塊。

偏偏我還用仙氣吊著她們的命。

讓她們活也活不了，死也死不成。

「哥哥們，救我……」

程馥錦虛弱地哀號著，她的肚皮被狼一爪剖開，強烈的痛感讓她眼淚汩汩流出。

她絕望地朝白卿他們看去。

直到最後脖子被硬生生咬斷，那悽慘的叫聲才算斷了。

27

我轉過身，看向身後的三人。

他們皆是一臉復雜地看著我。

「怎麼，心疼了？」

白卿撇開了頭。

溫迎垂眸不語。

而沈確，恐怕是最不服我的人了。

「她雖犯了錯，但你阿姐已經死了，你何必如此折磨她？

「她可是你的親姐姐！」

我嘴角勾起一抹笑，其他二人，都下意識退了一步。

「不愧是千機門門主啊，這都知道了。」

話落，我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既然什麼都知道，當年還敢騙老娘？」

他被我扇得有些蒙了。

我冷呵呵了一聲：「話說得倒是冠冕堂皇的，剛才你不也在嗎？不也什麼都不做？」

我一巴掌又扇了過去，他的臉瞬間腫得如豬頭。

「貪生怕死，虛偽自私，你們三個沒一個是好東西！」

說完，我衝他下體，狠狠踹了過去。

能聽到什麼斷裂的聲音。

沈確劇痛難忍。

溫迎和白卿下意識都夾緊了雙腿。

我抓住欲逃跑的二人。

「哥哥們，別急呀，我怎麼可能忘了你們呢？

「不是喜歡女人嗎？那妹妹這就帶你們去享受享受？」

說完，我抓著他們回到了合歡宗。

合歡宗還有些弟子，因為無處可去，又回來了。

她們怕我殺了她們，紛紛跪地求我饒命。

我封了溫迎和白卿的修為，把他們扔到了她們面前。

「本尊久聞合歡宗的採補之術，卻不曾有機會見識，你們不如就拿他們二位當爐鼎，煉與我看看？」

合歡宗內，有一間密室。

密室之中，擺放著一張巨大的梨花床。

合歡宗弟子為了活命，自是依了我的話。

而溫迎和白卿本身長相不賴，修為也高。

沒想到有日竟能把他們當做爐鼎來煉。

已經有不少女弟子躍躍欲試，其中也不乏一些年老色衰的弟子。

她們正急需一個上好的爐鼎，讓她們返老回春。

我坐在她們搬來的椅子上，喝著她們泡的茶，靜靜地看著溫迎和白卿被她們喂下媚藥。

一開始再不情願又如何？

還不是情動了。

很快, 一股難以言喻的麝香味傳了過來。

我端起茶杯，離開了這汙濁之地。

28

我離開合歡宗後不久，天上又再次聚集了雲團。

該來的，還是要來。

我靠著天賦和機緣, 一躍飛升成了上仙。

本應與俗世塵緣斷了聯系。

但我放不下仇恨，在我手刃了自己的親姐姐後, 就已違反了天道。

它自是不會容我這離經叛道之人。

我本來想著, 仇已報, 便在天雷下自生自滅好了。

我卻眼見著，一道金雷劈歪了，炸了神水宮的山頭。

等我趕到時, 隻見諸位弟子, 盡皆殒命。

舉目四望，屍橫遍野。

這時, 一陣渾厚的聲音, 從天際傳來——

「容桑, 你可知錯？」

我抵著劍緩緩站了起來，仰頭望著天上，雙目猩紅地吼道：「我無錯，錯的是你！」

聲音再次從天上傳來——

「你一意孤行，擾亂人間秩序，這是天道要你付出的代價。

「記住了，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

去他媽的因我而死！

我緊緊握著劍, 指向天上。

「你爹的，有本事就劈死我！

「若劈不死我，我日後定要擾得你不得安寧！」

29

他現在於我而言，就是金主。

「新三」就連白卿、溫迎和沈確三個廢人, 得知消息後, 高興得又重聚在一起。

與合歡宗人，成日飲酒作樂，心理越發變態。

這世間，隻剩下一些對我又恨又懼的人。

若不是他們找不到我的屍骨，恐怕鞭屍的事都做得出來。

可他們沒有高興太久。

因為三年前，被天道滅門的神水宮，卻一夕之間，冒了出來。

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佔領了九州大陸的靈脈。

沈確他們很是不安, 抓了一個神水宮的弟子審問。

「說, 你們宮主是誰？」

誰知那名弟子竟詭異地笑道：「她回來了，回來找你們了哈哈哈哈！」

說完，化成了一團黑色的邪氣, 消散無影。

這日之後，那三人就把自己關在房內，閉門不出，研究一些驅邪除魔的符咒。

嘴裡不停念著什麼, 早已失了當年絕豔的風姿，神色越發瘋癲。

而三年，過去了。

是的，我又回來了。

殺不死我的。

隻會使我變得更強大。

三界, 的確少了一個容桑上仙，而現在，我更願意他們稱呼我為——

新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