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翊安一向受了我媽優待，不太贊同地替她言和。

「聽到了沒，你異父異母的親兒子都出來為你講話，以後就指著他給你們二老養老好了。」

我懶得解釋，繼續陰陽怪氣。

「我看今天也沒必要說下去了，還是離婚吧，我兒子當初給你們家的十萬彩禮拿回來就算了。」

周翊安媽媽嫌棄地看了眼披頭散發的我媽，轉頭又嫌棄地看向我。

「媽！」

周翊安急急叫住他媽，他媽瞪了他一眼就跟個鹌鹑似的待著了。

「您是不是貴人多忘事？你們當初不是借口兒子剛工作不容易，給投到買房上了，真要也該是我找你們要回當初承諾的十萬。」

「你不也住了五年嗎，現在離婚了隻要回當初的彩禮錢還是我們家虧了！」

「那我當初還花了二十萬在裝修上呢，更何況是你兒子出軌在先我才說離婚的，我沒找你們要三十萬都算好了。」

「我兒子怎麼就出軌了，他這麼優秀在外面沒彩旗飄飄都是對得起你！」

眼見她越說越離譜，我自知跟她講不了道理，選擇直接用拳頭說話。

反正他們一家和周翊安一樣從骨子裡就瞧不起我。

我講道理他們又怎麼會聽呢？

「你老公也優秀，你老公也在外面彩旗飄飄！還我三十萬，還我三十萬！」

事實證明，就算是再窩囊的人，一旦開了宣泄情緒的先河，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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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邊叫邊抡著拐杖上去打她，誰來勸架就打誰。

到最後這場鬧劇的收尾成了全屋的人都掛了彩，周翊安牽頭答應補還給我二十萬。

我流下了生理性的淚水。

不是難過，是高興。

高興我第一次這麼不管不顧地在乎自己，而不是忍忍就算了。

「希望下次見面是你準時到了民政局和我離婚。」

周翊安送我回到醫院，因為高興臨下車前我還主動叮囑他了一句。

「好。」

周翊安眼神復雜地看了我良久，才輕輕應道。

他這個態度我意料之中，畢竟剛才那場鬧劇裡數他傷得最重。

我故意的。

9

之前我舍不得花的錢都花給了不值得的人，現在我要把錢花給自己。

在醫生說可以出院隻要二十天後復查來拆石膏後，我火速出院住進五星級酒店。

我和周翊安的那個小屋反正也沒什麼我的東西，我也沒再回去。

反正我這些年賺的稿費夠我揮霍。

千金難買我開心。

周翊安最初還給我打電話問我什麼時候出院他好來接我，我一概接了後不說話就掛掉。

次數多了他也就沒來騷擾我了。

就在臨近領結婚證的日子時，周翊安不知從哪裡知道我住哪個酒店，突然出現在我房間外。

我打開門時看見他時還嚇了一跳。

「你找我有什麼事，現在還沒過離婚冷靜期吧？」

我語氣不太好，周翊安卻恍若未聞：「你一個人住酒店嗎，會不會不安全？」

我冷笑，丟了肉骨頭的狗怕別的狗惦記呢。

以為誰都和他一樣，看見個好看點的異性就魂都飄了，連禮義廉恥都不顧了。

「今天是我們結婚第六年紀念日，我們……總得在說好聚好散前最後過一次吧。」

我沒理他，周翊安就自顧自繼續說，說到「我們」時他看向我面帶希冀。

「周翊安，你忘記了？第一年結婚紀念日我在你下班偷偷布置了家裡，想給你個驚喜，你看到第一眼的反應卻是不耐煩與厭惡，還衝我說：以後不要搞這種無聊的東西，我不想下班回來還要應付你。」

周翊安可能也想起來了，急著為自己辯白：「朝陽，我可以補上的……」

我沒管他繼續說：「你第三年結婚紀念日良心發作，下班回家前突然說買了花要給我過結婚紀念日，我那時多開心啊，連趕稿都顧不上了進廚房就開始折騰五菜一湯，全是你愛吃的。」

「炸魚時我手被燙起了個泡，我疼哭了還覺得這是值得的。我傻傻地等了大半夜都沒等到你，我安慰自己沒關系，也許是去加班了。後來我才知道，你是丟下我去照顧生病的林嘉禾。」

說著說著我不自覺地落下了淚。

不是為他哭，是為自己。

在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來給人看時，得來的卻是一顆真心被肆意糟蹋。

「朝陽，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周翊安面色放柔，伸出手來想為我擦眼淚。

我狠狠將他的手打落下去：「周翊安，你也配？」

「除了領結婚證那天，我和你沒必要再見！」

我轉身決絕地關上了門，不再去管門外如何。

「朝陽，我會讓你看到我的決心的。」

周翊安的聲音隔著門板悶悶地傳來。

之後幾天我總是莫名其妙收到酒店差人送來的東西，比如一份早餐，一束鮮花，一串手鏈。

想都不用想都是周翊安送來的。

沒看到周翊安人，又不好讓酒店人員難做，除首飾外我都隨意丟棄了。

這天我剛收到一串銀質項鏈，剛好瞥到周翊安的身影。

「我對銀過敏。」

「那我買金的。」

周翊安愣怔了一下，下意識接過我還回來的首飾。

「不是這個問題，你連我對什麼過敏都不知道，在這演什麼深情？」

「那是因為我還沒來得及了解你，朝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

我嗤笑了一下，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五年，五年你都沒機會了解我嗎？」

我話說得夠明白，周翊安張了張嘴最後沒說什麼。

「記得早點來領離婚證，別讓我等。」

「好。」

10

到了領離婚證那日，我早早就到了民政局。

而周翊安卻遲遲沒來。

就在我懷疑他又耍上次那手段，故意要放我鴿子時，他姍姍來遲。

他是被同事送來的，腿上打了石膏，身上有很多地方被包扎起來。

「朝陽，不用擔心，我隻是被一個肇事逃逸的拖行了會。」

見我多看了他幾眼，他坐在輪椅上揚了揚被包扎的手，向我解釋。

「沒死就好，免得落了個寡婦的名號耽誤我以後結婚。」

我都佩服他的自信，冷嘲熱諷後就先進登記處了。

手續辦得挺快，我摩挲著手裡的證件，感覺還有點不真實。

我當初填的二十萬裝修費周翊安還給我了，我沒要房子他就在其他地方貼補了點，幾乎是他大半身家。

「朝陽，今天被拖行時，我突然想知道要是我哪天死了，你會不會有一點傷心？」

面對他突然的問題，我認真想了想：「不會。」

「為什麼？」

「你忘了？之前那個會因為你的『死』擔心的宋朝陽已經在那場車禍死掉了呀。」

看到周翊安聽了我的話慘白的臉色，我就知道戳對他心窩了。

好事往往成雙。

我滿意地離開，回到酒店席夢思床墊上躺著時編輯的消息發了過來。

「朝朝！你那本古言完本小說有公司出價八位數了，還點名讓你過來當跟組指導，一個月五位數！你要是有意的話，可以這周就過來 S 市面談，飛機票和住宿總部都包了……」

編輯那邊消息不斷，我連忙答應了下來，生怕到手的錢就飛走了。

她那邊還在興奮地發著消息，而我這邊已經被這個天大的好消息砸懵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出作品版權，第一次跟組！

喜得我順著讀了八遍消息，又倒著讀了八遍消息。

此時天色漸晚，半開的窗戶透出夜風嗚嗚的聲音。

我走過去，將窗大敞開來，G 市高樓聳立、燈火通明的夜景在我面前展開。

真好。

果然，迎來財路亨通的第一步，就是遠離那些讓我不幸的人！

我的路，還長著呢！

11

那部古言小說被出到了五千萬的高價，拿到版權費後我又馬不停蹄地投入到劇本寫作之中。

每天又要和小組一起商討劇本劇情，還要幫著導演一起商定角色演員，忙得根本沒空落腳。

我爸媽不知道從哪裡知道我得了版權費，明裡暗裡向我要一大筆赡養費。

獅子大開口就是八千萬，還自持有理有據，發給我一長串記錄了我從小到大所有花銷的賬單。

我沒理他們，他們就在網上發出被惡意截圖的聊天記錄，絕口不提他們想要敲詐我一大筆錢，反控訴我一直都很不孝順。

我笑了，小時候我媽沒有母乳，明明沒窮到連奶粉都買不起，卻是拿劣質煉乳摻水一口一口給我喂大，導致我營養不良，長得面黃肌瘦，連一米六都沒有。

我長大沒向他們索命，反而在能賺錢後每月都給家裡打生活費，現在倒是反咬我一口了？

我靜靜地等著網上輿論發酵得差不多了，反手在網上掛出我這些年大大小小給爸媽花的錢還有每月供給家裡的生活費的記錄。

還請了律師給他們發了律師函，告上了法院。

這些天裡我的努力和認真都被劇組的人看在眼裡，平日裡大家也相處得很好。

他們也紛紛在網上為我說話，就連導演也為我出頭了。

網上的輿論瞬間倒戈，紛紛站出來指責爸媽的不是，一時間反而他們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雖然還有部分群體堅持罵我，但還是淹沒在大部分幫我說話的群體的言論之下。

看著網上站出來用原生家庭對他們的傷害的事實替我說話的網友，我心裡感到暖暖的。

但令我沒想到的是，就連周翊安也在某音拿著身份證發視頻證明我說的話是真的。

我想了想，還是私信給他道了謝。

他平時不怎麼用某音，卻幾乎是秒回：「沒事，能幫上你的忙就好。」

我爸媽也終於知道害怕了，私信我希望能看在養育之恩上放過他們。

我冷冷一笑：「現在知道怕了？法院上見吧！」

他們一看我軟硬不吃，立馬破防發了一大串辱罵我的話語。

罵我的詞還是不帶重樣的，大抵離不開「不孝」「沒出息」「沒男人要」的字眼。

現在這種話根本就傷害不到我，因為我已經站到了他們無法企及的高度。

轉眼就到了法院傳喚的時候，我早早就來到了法庭等待開庭，我爸媽則捂得嚴嚴實實姍姍來遲。

判決下來的比我想象的早得多，應我斷絕親子關系的要求和綜合考慮之下，法院最終判定我給爸媽二十萬赡養費並斷絕雙方親子關系作罷，且我爸媽以後都不準再來騷擾我要錢。

我痛痛快快甩了二十萬給他們。

隻用二十萬就讓我擺脫這樣的吸血蟲父母對我來說很值。

他們拿著錢灰溜溜走了。

隻是我媽走前，還特意來到我面前。

我請的保鏢人高馬大，往她眼前一站讓她看了發怵。

見我轉身要走，她急忙不顧害怕也要上前叫住我：「朝朝！媽錯了，媽真的知道錯了！我也是第一次做父母，不知道要怎麼和小孩相處，才導致你和我們生分了，你就原諒媽吧！」

我又轉回身來，看著她見我回頭後眼底閃過的一抹得逞了的精明，我失望地看向她：「說起來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見你叫我朝朝。」

「朝朝，你就原諒媽吧，你爸他腦血栓要治病，老家那棟房子還要裝修，二十萬哪夠呢？」

她見我還願意和她說話，自以為事情有轉機。

「你說你也是第一次做父母，不知道怎麼和我相處，看你現在不是裝得挺好嗎？你當我還和小孩一樣好拿捏呢！」

其實他們要是沒鬧成這樣，我也不至於這麼絕情。

之前我說是不給爸治腦血栓的錢，但每個月的生活費還是在給，隻是從之前的一個月兩萬降到了一個月八千。

是他們人心不足蛇吞象。

現在什麼都沒了，能拿到二十萬是我仁至義盡了。

我轉身決絕地走了，身後女人的辱罵聲被我甩在了身後。

我還要趕劇本呢，沒時間耗在他們身上。

12

再聽說「周翊安」和「林嘉禾」的名字，還是因為一則有關於周翊安的離世短信不知怎麼發到我手機上。

我沒在意，以為是周翊安又搞什麼幺蛾子，轉頭就忘了。

後來周翊安的領導因為他去世前的囑託又聯系上我，我才知道這是真的，不是什麼真心話大冒險輸了的產物。

他跟我說了事情的起因經過。

林嘉禾還是改不了惦記別人老公的毛病，又借著當實習生的機會纏上個有老婆的公司老總。

她和那老總甜甜蜜蜜坐車去酒店時，被老總老婆發現當場攔在半路上。

老總是個怕老婆的主，任著他老婆把林嘉禾拉下了車暴揍一頓。

圍觀群眾喜歡看熱鬧，把路堵得水泄不通。

周翊安正巧下班遇見，做好人熱心了一回。

他幫警察一起疏散吃瓜群眾後，林嘉禾那邊正進入白熱化階段。

林嘉禾好面子，被這麼圍觀她狼狽被揍還沒人幫她，她一時血氣上湧開車撞倒了老總和他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