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罵罵咧咧地拉開簾子，許是想痛斥按摩師下手沒輕沒重。

可話到嘴邊，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得不知所措。

隻見她的寶貝兒子，因鍛煉而飽滿的胸肌上。

流出了點點乳白色的液體。

小小的診室內，仔細一嗅，還能聞到淡淡的奶腥味。

婆婆呆滯了幾秒。

隨後，她尖銳的爆鳴聲。

壓過了她兒子的慘叫。

就這樣，狹小的診室內。

母子倆的嚎叫聲，此起彼伏。

6

我也佯裝疑惑，把謝黎陽送去乳腺科檢查。

順便還提取了他的奶水，做了成分檢測。

可沒想到，檢測報告一出，我和所裡的同事都頗感震驚。

其實，我給謝黎陽服下的所謂「父乳藥」。

是所裡研制失敗，已經被淘汰的一批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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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雖然能刺激乳腺，讓男人產奶。

但產出的奶水量，以及內含的營養成分。

根本比不上母乳或是奶粉。

我本也隻是想讓謝黎陽遭遭罪，吃個教訓。

喂養方面則依舊打算以奶粉為主。

可這份奶水檢測報告，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這款淘汰藥，在謝黎陽身上的表現，幾乎可以用「驚豔」來形容。

不僅奶水量充足，營養豐富，內含優質抗體。

甚至還帶有極為稀少的微量元素，能夠有效促進嬰兒腦部發育。

毫不誇張地說，謝黎陽簡直就是先天奶爸聖體。

他的父乳，是我目前見過最為優質的奶水，沒有之一。

從醫院出來後，我看向謝黎陽的眼神，都熾熱了幾分。

畢竟，誰能拒絕一篇行走的 SCI 呢。

更何況，我研究所背後的醫藥集團，財大氣粗。

倘若我能借此攻破難題，研制出升級款父乳藥。

不僅能分得高額獎金，還能向集團申請永久的公寓居住權。

到時離婚，更有利於搶奪女兒的撫養權。

7

當然，我在醫院裡，並沒有告訴謝黎陽實情。

我讓熟悉的醫生同事，編了一套看似合理的說辭，搪塞他們。

他和婆婆隻以為，是日常下奶補湯攝入過多。

雌激素過高，進而導致了乳腺的二次發育。

回家後，謝黎陽無法接受現實，坐在沙發上沉默不語。

我則抱著剛睡醒，因飢餓而哭啼不止的女兒，坐到他身旁。

趁機搬出他之前的話，軟硬兼施逼他嘗試父乳喂養：

「親愛的，這父乳可是非常優質的奶水！」

「不是你自己說，不管付出任何代價，都會給孩子喂奶的嗎？」

「連奶都不給孩子喂，可不配當爸啊！」

謝黎陽剛開始躊躇再三，但到了最後也不得不妥協。

因為他已經開了奶。

如果不借由孩子的嘴，將奶水吸出，則會脹痛無比。

最開始喂養時，他面色尷尬，很不自然。

可隨著次數增多，習慣後的他，漸漸露出了欣慰之色。

甚至到了後來，隻要女兒一哭，他就會掀開上衣，主動喂奶。

邊喂邊輕聲細語地哄著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意。

謝黎陽重男輕女。

女兒出生後，他更多的是敷衍，與漠不關心。

可如今，他柔和了很多，仿佛散發著母性的光輝。

我知道，那是激素的作用。

開奶後，腦內源源不斷分泌的催乳素。

會讓他對孩子，產生泛濫的愛意。

也因此，我的女兒，在她出生後的第三個月。

迎來了難得的父愛。

8

婆婆對父乳喂養這件事，非常不滿。

每當看到謝黎陽小心翼翼地給孩子喂奶。

她仿佛應激，連聲音都氣得發抖：

「你可是堂堂正正的男人，怎麼能像女人一樣喂奶呢？！」

「造孽啊，你瞧瞧你現在哪還有一點陽剛之氣？！」

她甚至還會大哭大鬧，罵一句「成何體統」後，摔門而出。

於是，我瞎編亂造了幾篇營銷號的文章：

《震驚！男人的奶，竟然比黃金還要珍貴……》。

《轉發讓更多人知道，男人比女人更適合喂奶！》。

《不要不信！會奶孩子的男人，能旺家族三代》。

並混進了她所在的廣場舞群組。

隔三差五就轉發類似文章，給她洗腦。

至此，她對謝黎陽父乳喂養的態度，才緩和了不少。

但她態度真正改變，是在女兒四個月大的時候。

那天傍晚，小區裡的楊嬸李姨，來約婆婆跳廣場舞。

她們看寶寶水靈可愛，跟我一起在搖籃旁逗她玩樂。

隻見，女兒咧著嘴，睜著圓亮的眼睛。

胖乎的小手，輕輕抓住我。

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清晰無比的「媽媽」。

在場的所有人既欣喜又驚訝。

因為一般而言，三四個月的嬰兒，隻會咿呀發音。

直到八九個月，才能喊出清晰的音節。

楊嬸李姨對著婆婆，話裡話外都是羨慕：

「四個月就說話啦，這孩子長大後可不得了啊！」

「真是命好，就你孫女那腦子，以後妥妥的神童！」

楊嬸李姨嘴碎。

不到兩天，四個月寶寶開口說話的事，人人皆知。

鄰裡街坊紛紛豔羨、驚呼。

婆婆本就虛榮，喜歡被人吹捧。

加上之前，我專門編給她的營銷號文章看多了。

她開始堅信，寶寶的早慧，是因為喂了父乳。

於是，她一改往日，成為了父乳喂養的忠實擁護者。

9

為了養出讓她倍有面子的神童。

原本對女兒愛答不理的婆婆，變得勤快，甚至殷勤。

她三天兩頭就會主動下廚，燉下奶湯給謝黎陽補身子。

每天傍晚，我就看她戴著老花鏡，拿著小本子。

一邊上網搜羅，一邊在紙上一筆一劃地記錄，所謂的補奶秘籍。

隻可惜那些補奶秘籍，大多源於胡謅的營銷號文章。

內容荒謬無用，她卻深信不疑。

營銷號說雛雞啄胸，能夠疏通乳腺，有效催奶。

她就上集市精挑細選了一隻小雛雞，養在了陽臺。

每天清晨，她都會抱著雛雞去啄謝黎陽的胸。

雛雞的嘴短小，邊緣圓鈍。

雖然啄不出傷，但啄上皮膚，猶如針扎，疼痛非常。

謝黎陽疼得大汗淋漓，額間青筋暴起。

被折磨得苦不堪言的他，幾乎是哭著哀求婆婆放過他：

「媽，土偏方沒有科學依據，不能信啊！」

「再啄下去，我真的要被痛死了！」

婆婆卻固執己見，皺眉呵斥：

「你一個大男人，別矯情，忍忍就過去了！」

「隻要能奶出神童，光耀咱謝家，這點痛又算什麼！」

直到如此嘗試了幾周。

謝黎陽瘀青遍布，卻實在不見效。

婆婆才放棄了這個荒謬的法子。

她又聽營銷號說，鹽分會破壞食材中的營養。

於是，她給謝黎陽燉的所有補湯，都追求原汁原味。

不加任何調料，甚至連去腥的蔥姜料酒，也一並舍去。

最後燉出來的豬蹄湯，膻臭無比，入嘴令人作嘔。

鯽魚湯則腥味衝天，哪怕捂著鼻子，氣味也揮之不去。

謝黎陽覺得惡心不肯喝，婆婆就強行逼他喝。

那套道德綁架的話術。

跟當初他們合起伙來，強迫我母乳喂養時，如出一轍：

「兒啊，我也知道這難喝，但你得為孩子考慮啊！」

「惡心是一時的，孩子的健康可是一輩子啊！」

謝黎陽自小是婆婆帶大的，偏媽寶男屬性。

婆婆又強硬，見他遲遲不肯下口，就撒潑打鬧。

指責他是不孝子，不聽她的話，也不為謝家考慮。

他不敢忤逆，隻能強忍著惡心，將補湯硬灌了下去。

有好幾次餐後，我看到謝黎陽，半跪在臥室廁所的馬桶邊。

表情猙獰，拼了命地往外幹嘔。

卻什麼都嘔不出來。

還反因喉嚨不適，咳得滿面漲紅，雙眼湿漉。

我給他遞了幾碗鹽水，他的胃才好受了一點。

當然，我也並非心疼他。

隻是哺乳期鹽分攝入不足，反倒會影響奶水的質量。

10

由於下奶湯喝得太多，謝黎陽開始頻繁漲奶。

某天深夜，他奶水淤積嚴重，整個胸部漲得不行。

他一個男人，疼到帶了哭腔，將熟睡的我叫醒，讓我幫幫他。

因為吸奶器不好用，隻能用手幫他擠壓、按摩。

我的手剛一觸碰到謝黎陽，他就不自主攥緊床單，全身發抖。

他的整個乳腺，就像是被一顆顆小石頭，完全堵住。

堅硬的手感，讓人必須下番狠勁，才能把它揉開揉軟。

隨著我手上力道的加重，他的五官全都擰在了一起。

嘴裡不斷發出吃痛的嗚咽聲。

我神色冷漠，伸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哭哭哭，就知道哭！孩子剛睡，給我忍著！」

看著他那猙獰的模樣，我內心暗暗冷笑：

親愛的，天道好輪回啊。

現在終於輪到我說這句話了。

記得他和婆婆，一起逼我母乳喂養的那段時間。

當時愚昧的謝黎陽，還以為隻要嬰兒吮吸，就會有奶水。

於是，他趁夜在我熟睡時，把寶寶弄醒，並掀開我的上衣。

因為悲傷乳頭綜合徵，我瞬間從睡夢中驚醒。

內心不斷湧出的悲傷情緒。

也使得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而他卻沒有絲毫歉意，甚至倒打一耙指責我：

「哭哭哭，就知道哭！孩子要睡了，給我忍著！」

如今局面逆轉，反倒是我捂著謝黎陽的嘴。

看著他不得不強咬著牙，無聲流淚。

真是好一個舒暢痛快。

11

按摩了十幾分鍾後，謝黎陽的漲奶好不容易有所緩解。

女兒卻因飢餓驚醒，開始哇哇大哭。

他隻能無奈抱起孩子，輕聲細語地哄著她喂奶。

可喂了沒多久，隻聽他突然吃痛地「嘖」了一聲。

再垂頭看，乳白色的奶水中，混雜著點點血跡，格外明顯。

原來是女兒開始長牙了。

還控制不好力度，下嘴沒輕沒重。

這次直接咬出了血。

漲奶後本就難受，如今又疼上加疼。

謝黎陽被折磨得幾近崩潰。

我把孩子哄睡後，他就憔悴地坐在沙發上。

神色空洞而又絕望。

疲倦的黑眼圈上，是紅腫眼睛。

源源不斷的眼淚，從他眼眶慢慢滴落。

整個人狼狽至極。

我看著他，並沒有半分憐惜。

反而又想起之前，他趁我熟睡，強行把孩子塞到懷裡。

逼我母乳喂養的那天夜裡。

我因無法控制的悲傷。

雙眸含淚，死死盯著天花板，一夜無眠。

而他，這個始作俑者。

卻在我身旁，呼呼大睡，直到天明。

醒了之後，他看著我紅腫的雙眼和黑眼圈，不屑嘁了聲道：

「矯情！不就碰了下，能有多痛，裝給誰看啊！」

兩個月後，看著忍受著漲奶與出血，雙重疼痛的他。

我笑得雲淡風輕，隻覺得他矯情。

畢竟親愛的，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不就咬了下，喂了個奶，能有多痛？！

我看你啊，多半就是裝的！

果然啊，撕心裂肺的哭喊，無法喚醒他人的憐憫。

你要做的，是讓他們也哭到撕心裂肺。

12

嬰兒的喂養，講究少量多次。

每隔兩三個小時，就要喂一次奶。

而女兒的嘴，因為喝慣了優質父乳，變得非常挑剔。

不僅奶粉不碰，提前擠於奶瓶儲存的奶水，她也不碰。

她隻喝在爸爸懷裡的，新鮮的父乳。

這就導致，謝黎陽幾乎一天 24 小時，都要守在寶寶身邊。

漸漸地，跟很多母乳喂養的媽媽一樣。

照顧寶寶，理所當然又順理成章地，成為了他的任務。

因為那些所謂的長輩和過來人，都覺得：

嬰兒哭了，就是餓了。

餓了就吃奶，吃飽了就不鬧了。

而我則因不用費心照顧寶寶。

比預想中，更快地調理好了產後的身體，提前復了工。

復工前夕，我以影響作息為由，提出要和謝黎陽分房睡。

因為寶寶容易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