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失魂落魄地帶著傘準備離開，程妄忽然又叫住了我。

心底冉冉生出一股希望，他是想挽留我嗎？

誰知，他說：「顧嶼，你記得勸勸你朋友，強扭的瓜不甜。」

「要多看看身邊的人。」

我捏緊雙拳。

果然是，看出來是我了嗎？

忍住想哭的衝動，我「嗯」了一聲。

「好。」

打著傘邁步離開，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男人一改往日的陽光溫柔，對著我的背影，顯露出了陰鸷的神情。

7

「顧嶼，你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回到寢室，舍友小胖剛剛結束一把緊張刺激的遊戲。

我嘆了口氣。

滿腹愁緒正好沒地方宣泄，見他好奇，我索性全都和對方講了。

「小胖，是這樣，我有個朋友，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對他有沒有意思……」

聽完，小胖猛地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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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話歸說話，反應能不能不要這麼大！？」

他一臉憨相，伸手撓了撓頭。

「我這不是第一次聽這樣的八卦，激動麼？」

「你激動也不能拍我的大腿啊！」

我揉了揉被抽痛的大腿，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

小胖連連抱歉。

「話說回來，你剛剛想說什麼？」

「我想說，你與其在這胡亂猜測，不如做個實驗試探一下？」

「實驗？」

我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小胖說得有鼻子有眼，看起來靠譜極了。

「你暗戀人家，又想知道對方到底對你有沒有意思，這不易如反掌？」

「你先遠離他，等下次見面的時候直接找個女孩子在他面前配合演戲，看對方吃不吃醋就行了，包管用的。」

我陷入沉思。

這樣的做法似乎不太厚道，但是，耐不住它好用啊！

而且如果我找個漂亮的女孩子，指不定還能試出程妄的性取向是什麼……

「謝了，兄弟，要是管用，我一定請你吃飯。」

小胖嘿嘿一笑。

「剛剛不還說是你的朋友嗎？」

「顧嶼，看來你真有情況了？」

後知後覺發現露了餡，我隻能也跟著嘿嘿一笑。

「還在努力中。」

「我看好你，還等著你請客呢。」

我點頭：「一定一定。」

隨後，我又開始認真思考起這個女生的人選。

我的社交圈並不大，異性更是寥寥無幾。

想找一個既漂亮又單身的女孩配合演戲，簡直比大海撈針還要困難。

可在試探不出程妄的心思前，我是不敢再去他面前晃悠了。

一天過一天的告假，想見對方的心思卻更加強烈。

給程妄發的請假短信，起初他還會多問兩句關心我身體的話，讓我不由得竊喜。

可後來，卻一天比一天簡短。

看著聊天記錄隻有「嗯」和「好」的字眼，我的心差點都要碎了。

終於，和我同在一個社團的學姐姜琳，松口答應了我的請求。

我喜極而泣。

「學姐，你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你有什麼要求盡管提，隻要我能做到，我都滿足你！」

姜琳給我發了個八卦的表情包。

「不用不用，你對校門口的貓咖老板有意思，我感覺挺有趣的，想吃一手新鮮的瓜才答應，不圖其他。」

「話說，我這麼說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我立即回了個「當然不會」的字眼，隨後又開始思考，明明我也沒說 crush 是誰，她是怎麼猜出來的。

姜琳發了個「你猜」的表情包，然後什麼都不肯說，隻和我約了明天在校門口見的，話一說完，人就消失不見了。

我雖然困惑，卻也不以為意。

姜琳見多識廣，我又天天往貓咖跑。

隻要細心點就能知道，我哪是為了看貓、喝咖啡啊？！

明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別說，都快兩個星期沒見到程妄了。

一想到明天就能見他，我還有點心痒痒的。

8

第二天，我迫不得已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出現在了校門口。

姜琳打扮得很漂亮。

「讓你久等了，我昨晚沒睡著……早上的鬧鍾沒醒，對不起啊。」

從宿舍一路飛奔過來，我生怕姜琳因為我的遲到一走了之。

幸好，她還在。

「我也是剛到，接下來我們要去貓咖嗎？」

不知為何，我感覺對方興奮極了。

保險起見，我還是多嘴問了一句。

「學姐，你應該知道待會要怎麼做吧？」

「明白，假扮你女朋友，讓程老板生氣就好了，你放心，這事兒我在電視上看得多了。」

「絕對拿捏住三分驕傲、四分輕慢，風度這一塊，我也一向很有分寸。」

姜琳是那種很明豔張揚的美女。

放在人群中，你很難不注意到她。

隻是，她怎麼看起來比我這個當事人還要積極？！

猶豫再三，我還是攔住了她的去路。

「學姐，我想知道，在我還沒和你說之前，你是怎麼知道我和程妄……」

姜琳停了下來，那對像星星一樣的眼睛盯得我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我有些窘迫。

但對方也並沒有過多為難我。

她忽然笑出聲來，伸手拍了拍我肩膀，貼在我耳邊，輕聲開口：「顧嶼，你天天往貓咖跑，明眼人都看得出你的心思。」

「還有，程妄之前是我們這個社團的部長，我和他有過幾面之緣。」

「很多女生追過他，但都被他用同一個理由拒絕了。」

「你猜，那個理由是什麼？」

一聽到關於程妄之前的事，我的注意力就全都被分去了，全然忘記了我和姜琳的不遠處就是貓咖。

況且我們現在的舉動，似乎有些親近——

「什麼？」

與我一起響起的，是一道熟悉的聲音：「顧嶼！」

猛地錯愕回頭，心虛湧上心頭。

剛要解釋，姜琳一邊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拉住我的手，一邊在我耳邊快速低語：「他說，他在等一個人長大來找他。」

「顧嶼，我能幫你的就到這裡了。」

「如果能成事，我隻有一個請求。」

眼瞧著程妄一臉不爽，像極了從前我做錯題生氣的模樣，我的心不免一動，恨不得盡快和姜琳分開，但良好的教養還是困住了我：「什麼請求？」

「你倆下次……能當我的面親個嘴嗎？」

「……」

「學姐沒別的興趣愛好，就好這口。」

「……」

親不親嘴的，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我的屁股好像要開花了呢。

9

程妄把我帶到了他的公寓。

一路上，不管我怎麼解釋我和姜琳真的一點關系也沒有，他都一言不發。

進了門，他更是過分地直接將我丟到了床上。

這就算了，拿繩子把我手腳捆起來算個什麼事啊！

「繼兄！君子動口不動手，你你你……你倒是聽我解釋啊！」

說真的，我小時候一直很怕程妄。

但這陣子的接觸讓我有點得意忘形。

居然忘了他之前可是個多麼桀骜不馴的少年！

「繼兄？呵。」

程妄聽見我的話，無情地摘下助聽器，冷笑：「抱歉啊，我的好弟弟，我聽不見。」

天……原來他早就認出我了，是嗎？

那這些天我上蹿下跳的靠近，豈不是小醜行為？！

來不及羞愧，程妄又從冰箱拿來了一大盆葡萄。

「你不是喜歡吃葡萄嗎？」

「好弟弟，我可是特意為你準備了足足三斤的陽光葡萄，個個晶瑩剔透，汁水飽滿。」

「你一定要吃得飽飽的，嗯？」

我瞪大眼睛，見他絲毫不顧我的反抗，一顆顆往我嘴裡塞。

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直塞得我兩頰微鼓，偏偏咽不下去時，我隻能一邊流淚一邊嗚咽求饒。

嗚。

程妄發怒起來太可怕了。

已老實，求放過。

直到我哭著搖頭連連保證，程妄才勉強收手，從我嘴裡一顆顆摳出葡萄。

實在摳不掉的，就讓我自己咬破咽下。

我乖乖照做，笨拙的動作讓多餘的汁水止不住地從嘴角流出。

和眼淚混雜在一起，不用照鏡子也知道，我此時一定狼狽得不成樣子。

誰知下一秒，程妄俯下身，像小貓一樣一寸一寸將我的嘴角舔舐幹淨，然後緩緩上移，帶著霸道強硬的氣息吻了上來。

不容拒絕，這才是我所熟悉的程妄。

繩索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人解開, 我的雙手得到了自由。

程妄卻咬住我的耳垂，惡狠狠道：「以後還敢不敢說一消失就是兩個星期了？」

「記住了, 這次是你主動招惹的我。」

「我不是什麼好人，給過你一次機會, 就不會有第二次！」

事到如今，其實他還在給我機會。

別真的把我當小孩看啊！

瞧不起誰呢，剛剛的繩結明明打的是死結！

「死鴨子嘴硬。」

我嘟囔著反駁道。

程妄沒聽清, 挑了挑眉。

見狀，我靈機一動, 臉上做出一副誓死不從的表情, 滿意地瞧見程妄眼底的失落和惱怒後，我又悄悄伸手, 環住了他的脖子。

趁他還在茫然，說時遲，那時快，我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

「嘶！」

程妄倒吸冷氣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但他沒有推開我。

於是我變本加厲, 又報復心極強地咬住了他的嘴巴，直到快出血了才松口。

「你給我聽清楚。」

「嗯？」

我捧著程妄的臉，與他四目相對, 做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 卻說著最動人簡單的情話：「程妄, 我愛你。」

「我也愛你，顧嶼。」

男人身上那股不容人拒絕的強勢氣息卷土重來。

程妄揚起一絲笑容，開朗應道：「我沒事，隻是要去接一窩新生的小貓，還要帶貓媽媽去檢查，所以隻能先閉店了。」

「全從」直到後半夜，我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喘氣時, 程妄才咬住我的耳垂告訴了我答案：「其實, 我右耳聽力障礙的程度比較輕。」

「小時候你罵我, 長大後你愛我，我都聽得一清二楚。」

我猛地瞳孔緊縮。

啊！

怎會如此？這簡直，無地自容了啊啊啊……

程妄嘴角噙著笑, 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 將我埋在他的胸口, 說著愛我。

「話說, 你高考那年, 是因為被林叔叔發現了你喜歡我的事，才離家出走的嗎？」

「想聽實話嗎？」

「當然。」

程妄猶豫了一下。

「沒有人知道，是我自己良心發現。」

「是嗎？」

「好吧, 就是單純到叛逆期了，而且你當時是未成年，我覺得自己的想法太卑劣, 怕帶壞你。」

我笑了笑。

「你考慮得真周全呢, 繼兄。」

「隻是你有沒有想過, 正因為你一聲不吭離開，令我在過去的很多年裡每個夜晚都輾轉反側, 才讓我對你的感情, 在不知道什麼時候變了味。」

也不知道是哪個字觸碰到了對方的敏感神經。

程妄一邊和我說「對不起」, 一邊又使勁折騰我。

這導致了後半夜，我們也幾乎沒睡……

10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大飄窗灑在我們身上時，我昏昏欲睡。

程妄倒是精神得很, 摸著我的腦袋不厭其煩地重復著一句話。

「我愛你。」

「我也是。」

從此，南大門口的貓咖，永遠都是兩個人忙碌的身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