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奔出地鐵,第一次打車去了醫院。
在車上,我一直希望司機開快一點,再開快一點。
其實我內心很明白,再快也改變不了那個事實。
可是在拿到報告之前,我還是殘留一絲希望。
最後到了醫院,折騰了一番,我終於拿到了報告。
看到報告上面寫著:「唐氏篩查風險等級,高」
我的心一下子被撕裂開來。
名字沒錯,結果沒錯,一切塵埃落定。
坐在醫院的凳子上,拿著報告緩了好久,我還是去了急診室找顧霄。
「顧霄在嗎?」我問護士。
急診室亂成一片。
護士慌忙地跟我說:「你找顧醫生什麼事?他正在手術室搶救病人。」
我看到大家奔跑的樣子,一個又一個人被抬進來,哭聲喊聲混成一片。
「沒,沒事。」
護士顧不上理我,又去忙了。
我才知道新橋路發生了連環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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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估計又得忙幾天了。
我拖著步子,自己坐車回家。
20
回到家,換了鞋,我就坐在那裡發呆。
直到我爸回來,看見我抱頭蜷坐在地上,他趕緊扶我起來,問我怎麼了。
「吵架了?」
我搖搖頭。
「工作沒了?」
我也搖搖頭。
「到底怎麼了?你別嚇爸爸。」我爸衣服褲子都顧不上換,就那麼抱著我。
「爸,孩子唐氏篩查結果為高風險。」我哭著跟他說。
「那是什麼意思?」
「孩子有可能是傻子,跟……跟陳玉一樣。」
我爸身子一僵,他第一次頹然地坐了下來。
他呆呆地坐在我旁邊,好久沒說話。
最後他取下安全帽,放在一邊。
「爸……」我叫他。
他沒理我。
我看見他在擦眼淚,一抬頭,發現他早已經哭得老淚縱橫。
我很震驚。
印象中,從小到大,我爸最多就是皺著眉頭,我從來沒見他哭過。
我媽因為陳玉的病,鬧著跟他離婚,他也沒哭過。
就連醫生說陳玉一輩子沒救了,一輩子生活不能自理,我爸也沒哭過。
他就像是一座永遠不會倒的大山,歲歲年年他都守在那裡。
可是,現在,他卻因為我的孩子哭了,哭得像個孩子。
我好難過。
可是我沒有辦法,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辦,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我們倆就這樣靜靜地坐著……
哭了一會兒,我爸擦了眼淚,站起來。
「起來。」他把我扶起來。
我不肯起來。
他就彎下腰,抱我起來。
「佳佳,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
我悶著頭不說話。
「現在醫療技術很發達,實在不行,這個孩子……你們還年輕,還可以有很多孩子。」
我還是沒說話。
我爸把我拉到沙發坐下,自己一個人又去廚房忙碌。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又把我拉到桌子邊,讓我吃飯。
「我吃不下。」我望著滿桌的飯菜流眼淚。
我爸嘆了一口氣,起身去陽臺打電話。
不知道他是跟誰打的,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
打完電話,他又回到座位,看著我。
「佳佳。」他叫我的名字。
「你經歷過的,我和你媽都經歷過。」
「當時我和你媽在外面幹裝修,爸爸沒文化,你媽也沒文化,以前農村的懷孕有幾個做了檢查的?」
「我們就看著你媽媽的肚子一天天長大,覺得大人吃好了,這孩子就能長得好。」
他頓了一下,又說。
「後來你妹妹出生了,白白胖胖的,誰見了不喜歡啊。」
「可是,不到半歲的時候,她總是突然睡著,就像手機突然死機一樣,隻是沒幾十秒,她又正常了。
「爸爸,沒在意,沒去醫院檢查。
「直到有一天,大家覺得她『死機』的時間越來越長,抱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是癲痫,說這輩子都治不好……」
我爸伸手捂住自己的臉,我看不到表情。
「你後悔嗎?」我平靜地問他。
那是我高三的時候,爸媽出去打工,留我一個人跟著爺爺奶奶。
爺爺奶奶告訴我,爸爸媽媽出去掙錢,供我上大學。
可是鄰居都說,我媽是出去生二胎了。
我還不信,結果,高考那天,我一回去,就看到我媽躺在床上,旁邊是剛出生的妹妹。
那一刻,我覺得被背叛了。
我恨了他們好一陣。
「後悔。」我爸說得很肯定。
我覺得有些驚訝,驚訝於我爸的坦誠。
「我後來聽說,這個病在懷孕的時候就可以檢查出來,孩子可以不要,我還聽說這個病早期去北京那種大醫院,治愈率很高。
「佳佳,我不後悔要照顧你妹妹一輩子,不管她是什麼樣子,都是我的孩子。
「爸爸隻是後悔,錯過了好幾次本來可以讓她健康長大的機會。
「爸爸,讀書少,爸爸不懂,所以讓你妹妹痛苦,也讓家人痛苦。
「是爸爸錯了。」
一句是爸爸錯了,聽得我難受極了。
我等這句話,等了很久。
我一直覺得,我這悲慘的一生都是我爸媽生二胎造成的。
所以我內心一直有個疙瘩。
我本以為,我聽到這句話,我心裡會好受些。
並沒有,我反而為自己感到羞恥。
我爸是個好父親,一直都是,是我太自私了。
我悶著不說話。
我覺得我應該安慰我爸,他勤勤懇懇一輩子,卻被命運捉弄,活得那麼不容易。
可是,我說不出來。
「你結婚的時候,顧霄爸媽可能以為你懷有目的,為難你,猜測你,爸爸都明白。但爸爸相信你,你不是那樣的人。我們陳家都是堂堂正正的人,再難也要堂堂正正地活著。
「他們家沒一個人來照顧你,關心你,這才是爸爸最難過的。
「爸爸再苦再累,也要把你照顧好。」
……
「爸,你別說了。」我已經哭成了淚人。
長這麼大,我爸還是第一次跟我談心。
「好了,爸爸不說了,最後一句。」
「爸爸可以照顧你十幾二十年,但爸爸走後,誰來照顧你呢?你雖然聰明,但這事上卻糊塗,小顧這人不錯,婚姻裡兩人要相互扶持。真心換真心,才走得長遠。跟你過一輩子的人是他,不是爸爸。」
我安靜地聽著,第一次開始認真思考我和顧霄的關系。
21
結果剛想了幾秒,門口響起了開鎖的聲音。
我轉過頭去看,不知道怎麼回事。
「我給小顧打了電話。」我爸說著站起來,去給他開門。
顧霄直接衝進來,鞋都沒來得及換。
「怎麼了?」他看到哭成淚人的我,站住不動了。
我爸拍了拍他的肩膀,把飯端進了廚房。
顧霄把我拉進房間,關上門,就站在門邊抱著我,不說話。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回來了。」
我本來以為我哭了一下午,眼淚已經哭幹了。
可是,他一句「我回來了」,我還是沒忍住,直接整個人扎進他懷裡,哭得眼淚鼻涕一起流,全擦到了他身上。
他怎麼安慰都沒用,我的眼淚止不住。
他就低下頭來吻我。
吻得我腦子發暈,整個人都沒了力氣,他又把我抱到床邊。
「別哭了,這兒難受。」他拿著我的手,指著他心口的位置。
他說著幫我擦掉了眼淚。
「說吧,發生了什麼事?」
「天塌下來,老公豁出命也給你撐著。」
我撇了撇嘴,「孩子……唐氏篩查高風險。」
他愣了一下,大約空白了幾秒,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
低著聲音,哄我,「你等一下,我給劉倩打個電話。」
「嗯。」我點點頭。
他摸出手機,想去陽臺,看了看我,還是繼續抱著我,「噓,就這樣打。」
「嗯。」我又乖乖地點點頭。
電話接通得很快。
「劉醫生,我是顧霄,我想向你咨詢一個事。」
「顧醫生,你說,什麼事?」
「唐氏篩查高風險這個指標很危險嗎?」
「說危險也危險。」
聽到這,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誰啊,你病人,還是親戚呀?」
顧霄頓了一秒,低沉地來了一句,「我老婆。」
電話那頭一時間沒了聲音。
「顧醫生,你結婚了?什麼時候?我們怎麼不知道?」
「嗯。」顧霄沉默一秒,「你先說說這個病……」
「那個其實是初步篩查,很不準,高風險不代表真的有問題,大部分高風險都是沒問題的。準確結果要通過 DNA 檢測或者羊水穿刺才能確定。」
「顧醫生,我剛才不知道是……是你老婆,你別太擔心,讓你老婆來醫院做個 DNA 檢測,或者等幾周再做個羊水穿刺,就好了。」
「現在篩查得考慮很多因素,比如家庭有遺傳史,唐篩就會提示高風險,其實隨著現在生育年齡越來越晚,很多因素考慮進去,大部分孕婦做出來的檢查結果都是高風險,但是進一步檢查之後,都是沒問題的。」
……
後面劉醫生還解釋了很多,我的心就像是經歷了過山車,總算順利著陸。
顧霄仔細聽完,又問了更多詳細的問題,最後表示感謝後,禮貌地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我才想起,我自己本來可以上網查查的。
結果因為過於慌亂和擔心,就這樣搞了個烏龍,自己哭了一下午不說,連累我爸跟著我哭。
現在還把顧霄從醫院找回來。
他這麼忙……
我內心很愧疚。
顧霄放我下來,「我先去跟爸說說,免得他擔心。」
「嗯。」
過了大概幾分鍾,他又進來了。
進來了也不過來,就整個人倚在門口,看著我。
看著看著,我們兩個都笑了。
嗯,我是被自己氣笑了。
「你是不是還得回醫院?」我問他。
「不回了。」他笑著走過來。
「啊……」我內心更愧疚了,「我聽說今天出了車禍,你們急診室忙得不可開交。你不回去,人手夠嗎?」
他過來摸了摸我的頭,又把我抱在懷裡。
「急診室就沒有哪一天不忙的。」他苦澀地嘆了一口氣,「我走了,還有其他醫生頂上,但你隻有一個老公。」
我不說話了。
「爸給我打電話,我嚇死了。」他吻著我的頭發,「今晚不陪著你,我這心髒算是緩不過來了。」
「對不起。」是我小題大做了,鬧得一家人都為我擔心。
「你道歉幹什麼。」他頓了一下,又站起來,「過來,我幫你洗洗頭。」
「洗頭幹什麼?」我拉起自己頭發聞了一下,「有味道?」
「沒有,香的。」他把我拉起來,「我就是想幫你洗。」
於是,他還真給我洗頭了。
他拉了幾張凳子做了一個簡易的躺椅,讓我躺著,他認認真真地幫我洗頭。
「舒服嗎?」他問我。
「不舒服。」
我覺得他洗得太慢了,而且我不喜歡躺著洗頭,平時工作忙,我直接弓著腰,幾分鍾就洗好了。
哪有時間慢慢洗,這麼麻煩。
「不舒服也得習慣。」他手指輕輕地給我做頭部按摩,「到了後期,你肚子大了,你弓著腰洗頭,孩子怎麼辦?」
他原來是為了這個,想得可真遠。
「顧醫生,洗頭又不是手術線縫合,你用不著這麼仔細吧?」我無語了,洗了半個小時了,還沒洗完。
「抱歉,職業習慣。」他笑了笑,「總想給你打個結。」
「行吧,請打一個蝴蝶結。」
我閉上眼,既然不能反抗,那就享受。
22
晚上我和顧霄搬去了主臥。
他嫌棄小房間施展不開。
別想歪,我們倆是純聊天。
我們聊了小時候,聊了學生時代,聊了未來。
「寶寶名字我想好了。」他突然翻過身看著我。
「啊?太早了吧。」
「都不知道是男是女。」
「男女都可以通用。」他笑著說。
「嗯?叫什麼?」
「顧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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