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夫君是遠近聞名的美男子，可我卻貌若無鹽。

夫君不顧世人眼光，執意許我一生一世。

即便如此，還是有許多妙齡女子對他投懷送抱。

她們姿態曖昧，柔弱地趴在我夫君懷裡，看我的眼神裡滿含挑釁。

可比起男人，我對她們更感興趣。

1

夫君在外面惹的情債找上門了。

「夫人，求您收下我。」她一上來就跪在我的面前，期期艾艾地看著我。

我看著眼前的女子，不過十五六歲，生的很是美麗。

也不知道是哪根弦搭錯了，非要給沈卿當妾。

可想想沈卿那張臉，又覺得不奇怪了。

沈卿是遠近聞名的美男子，見過他的人沒有不稱贊他的容貌的。

連男子都覺得俊美，更何況涉世未深的少女了。

這些年對沈卿投懷送抱的女子並不少，但沈卿從未納過妾。

像她這樣找上門來的，卻是頭一個。

「夫人，我知道沈郎對您一心一意，不願納妾。可我是真心愛慕沈郎，求您給我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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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著我的衣袖，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看著她的樣子，我忍不住勸道「你還年輕，看到的隻有皮囊的美麗，怎麼知道他……」

我還未說完，便被人擁進了懷裡。

沈卿將我的袖子從少女的手裡用力抽出來，全然不顧她倒在地上。

「我說過，這一生，我隻有雲娘一個妻子，此生絕不納妾。你休想挑撥我們夫妻之間的感情！」

沈卿並不憐惜她，而是握緊我的手，表示他絕不動搖的態度。

少女支起身子，眼裡滿含淚水「沈郎，我沒有辦法，我有了身子，如果你不納了我，我爹會把我打死的！」

我靠在沈卿懷裡，明顯感覺到他身體僵住了。

「雲娘，你不要聽她胡說，我沒有！」

沈卿急切地想要解釋，生怕我誤會了他。

我卻並不理會沈卿的解釋，將他推開。

將跪著的少女扶起來後，我抬手將她臉上的淚水拂去。

「沈郎，你不納她，她就活不成了。我不願眼睜睜地看著她就這麼去死。今天我就做主納了她，以後，她便是我的姐妹了，你要好好待她。」

沈卿來不及拒絕，少女便迫不及待地撲進他的懷裡。

她看著我的眼睛裡全是感激，像是在感謝我的成全。

離開前，還能聽到她綿軟甜膩的撒嬌聲。

我藏在袖子裡的手不由得輕輕摩挲了幾下，回味剛剛撫摸過的細膩柔嫩的肌膚。

不愧是正值妙齡的女子，這觸感簡直令人欲罷不能。

想起少女感激的眼神，我心裡多了幾分期待。

以後的日子，想必會很快活吧。

2

我替沈卿納了李家姑娘的消息如插翅般傳遍了整個府城，成了坊間茶餘飯後的談資。

沈卿容貌俊美，早就美名遠播。

無數女子想要嫁給他，他卻娶了我這麼一個平平無奇的人。

在世人眼中，我不配當沈卿的妻子。

不僅是因為我長相平平，更因為我的家世。

我並不是府城的人，早先不過是一個連飯都吃不上的流民。

可沈卿偏偏看上了我。

不過一夜之間，我有了俊美的夫君，過上了優渥的生活。

而這一切，都是沈卿給我的。

人人都覺得我運氣好，又覺得我配不上沈卿。

府城的貴女更甚，簡直恨我恨得牙痒痒。

可縱使再怎麼嫉恨我，沈卿身邊都隻有我一個人。

他不顧世人眼光，對我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讓無數女子心碎。

就這樣過了十年，所有人都以為沈卿對我是真愛，旁人是無法插足的。

誰也沒想到我會主動給沈卿納妾。

有人幸災樂禍，有人看我的笑話，也有人對我恨鐵不成鋼。

「兄長對你一心一意，你怎麼還把他推給別人？你腦子壞掉了嗎？」

沈玥來看我，忍不住白了我一眼。

「這些年他的風流債還少嗎？他不納妾，還不是顧惜自己的名聲？哪裡是對我一心一意。」

我早就看明白，沈卿是個冷心冷肺的人。他想風流，又想要好名聲。我不過是他立起來的牌子，為他博取名聲的工具罷了。

比起他，我更可惜那些被他欺騙的女子。

這十年裡，我配合著他做戲，裝作不知道他那些風流韻事，我對他的感情，還不如沈玥。

「李家姑娘懷了身子，我總不能看著她被打死。」

我對沈玥的話興致缺缺，比起沈卿，我反而憐惜那些女子。

她們一個個年輕美麗，不比沈卿好？

可惜沈卿謹慎，從不給她們找上門來的機會。

這麼多年，李家的姑娘還是第一個成功上位的。

提到這些，我仿佛又看到李家姑娘那梨花帶雨的美人臉。

真真是讓人忍不住憐惜。

如今沈卿納妾的消息傳開，想必會有越來越多的女子想要效仿吧？

那可真是個好消息。

3

自從李家姑娘入府後，沈卿好像忘了他的諾言，日日嬌寵。

不知道的，還以為李家姑娘是他親自求來的珍寶。

一時之間，府城裡人人都在看我的笑話。

我毫不在意，還像從前一樣。

沈玥擔心我難過，這幾天一直陪著我。

她帶我去寶月樓挑首飾，將名貴的镯子套在我的手上。

「你怎麼想的？所有人都在笑話你，你就不生氣？」

沈卿幹出這些事，她比我還生氣。

「無所謂，還不如好好挑個镯子。」

我把手腕上的镯子褪下，眼神落在那些做工精致的首飾上。

「是嗎？沈夫人如此大度，想必夫人的位置也願意拱手相讓吧？」

我正挑著首飾，聞言抬起頭，便看見一個美人站在身前。

是知府的千金顧麗朝。

她面若桃花，明媚大方，宛如開得燦爛的桃花。

如此明顯的挑釁，我並不覺得生氣。反而將一根桃花簪插入她烏黑的發髻中，溫和地笑道「美人豔若桃李，和沈郎自然相配。若是願意，平妻之位又有何妨？」

我算準了她必定會心動，迫於知府的壓力，沈卿想必也不得不接受吧。

府中若能有這樣的美人，我也不是不可以做出讓步。

顧麗朝露出一個笑容，她愛慕沈卿已久，能得償所願再好不過了。

因為我的讓步，顧麗朝對我的敵意去了一大半，親親熱熱地挽著我的手。

我的視線落在她細嫩的雙手上，笑意更深。

我在府裡等著顧麗朝的消息，沒想到沒等來心心念念的美人，倒是等來了一宗命案。

顧麗朝死了。

身為知府的千金，在自家府中離奇橫死。

聽說她在夜裡被殺害，被發現的時候臉上的妝容很精致，比生前還要美上幾分。

知府大怒，卻找不到兇手留下裡的一絲痕跡。

但所有人都知道兇手是誰。

4

府城中一直有一個傳說，有採花賊武功高強，深不可測，尤其喜歡美麗的女子。

他喜歡在夜裡潛入女子的閨房，將女子殺死後，再為其收拾遺容。

趁著屍體還有餘溫，他便為女子敷粉，描眉，點上口脂……

他手藝極好，死去的女子竟比生前還要美麗。

如此一番，他再離開。

這還不算完。

等到女子的家人辦起喪事，眾人都見過後，他會潛入靈堂，將女子的頭顱割下。

於是第二天，等到蓋上棺木準備下葬時，女子的親人便被無頭女屍嚇得魂飛魄散。

十年裡，遭到他毒手的女子便有九位。

今年是第十年，顧麗朝是第十個被害的女子。

連知府的千金都被害死，府城內人心惶惶。

沈玥也很害怕，舍下她的夫君搬來和我一起住了。

她來的第一天便對李家姑娘百般為難，直把那姑娘欺負地躲在我身後，抓著我的衣服不放。

我稍稍安慰了李家姑娘，便問起沈玥「你可不像是膽小的人，怎麼還跑到我這裡來了？」

沈玥撇了撇嘴「還不是府裡的小妾，仗著青梅竹馬的身份，勾得夫君日日和她痴纏，偏偏我還動不了她。」

我趕緊勸慰她，心裡卻不以為然。

沈玥和沈卿一母同胞，一樣的冷心冷肺。她抓不住夫君的心，又痛恨小妾之流。動不了自家府裡的小妾，便跑到我這裡來欺負李家姑娘。

典型的欺軟怕硬。

不過她那個夫君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初不過是看上了沈玥豐厚的嫁妝，才娶了她。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沈玥回了房後，李家姑娘敲了我的門。

「知府這些年盡心盡力，蒙顧小姐照拂，我家的生活過得還不錯。如今顧小姐去世，我也想為她上一柱香。夫人，明天帶上我好不好？」

顧麗朝囂張跋扈，什麼時候會行善事了？

想不通李姑娘為什麼要去看看顧麗朝，但我還是帶上了她。

畢竟無頭女屍的熱鬧，還是值得一看的。

就是不知道，那採花賊有沒有能力在知府手下割下顧麗朝的頭顱了。

5

顧麗朝的喪儀很熱鬧，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來了。

要是她還活著，應該會喜歡這樣熱鬧的場合。

可惜，這是她的喪儀。

許是為了防止顧麗朝的頭顱被摘走，已經蓋了棺。

李家姑娘跟在我的身後，給顧麗朝上了香。她的神色嚴肅哀傷，仿佛對顧麗朝的死很傷心。

我垂眸看了她一會兒，沒能看到顧麗朝的遺容，想必她有點失望。

正準備帶著李家姑娘離開，下人卻攔住了我。

「沈夫人，知府有請。」

我的眉毛一跳，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顧知府驟然失去了心愛的女兒，整個人顯得有些頹廢，但他看我的眼神很是犀利。

「沈夫人，小女死前曾跟我說，你願意許她平妻的位置，讓她嫁給沈卿，這件事，是真的嗎？」

浸淫官場多年的顧知府氣勢很足，若是一般人在這，早就嚇得手足無措了。

我不動聲色，平靜地回答道「確有其事。」

顧麗朝的死與我沒有半分關系，我有什麼好怕的。

「既然如此，那便再好不過了。我女兒還沒嫁人，死前唯一的願望就是嫁給沈卿。夫人既已許她平妻之位，那麼沈卿，自然也就是我的女婿了。堂堂知府的女兒，一個十裡紅妝的婚禮，不為過吧？」

讓沈卿娶一個死人？

即使對沈卿沒有情意，但這事卻是因為我才發生的。

如果婚事真的辦起來了，沈卿不是顏面掃地？

他一輩子都要跟一個死人綁在一塊兒了。

可是，沈卿的顏面同我有什麼關系？

「當然不為過，隻是沒想到，知府大人竟然愛女如此。」

顧知府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她是我唯一的女兒，我怎麼能不為她打算呢？」

古人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顧知府的拳拳愛女之心，令人動容。

可不是天下所有的父母，都喜愛自己的兒女。

沒能看到傳說中的無頭女屍，這場禍事很快就沒人在意了。

取而代之的，是沈卿即將娶死人的消息逐漸傳開。

沈卿從別人口中知道這個消息後，大發雷霆。

先是李家姑娘讓他沒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好名聲，如今又要被迫娶一個死人為妻。

他不發怒就怪了。

沈卿頭一次對我發火，再沒了那溫柔的態度。

也沒心思和李家姑娘花前月下了。

我冷眼看著，隻覺得沈卿原形畢露。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與其在這裡撒氣，不如想想怎麼找回場子。你要是身居高位，他敢這麼對你嗎？」

沈卿砸東西的動作一滯，才平靜下來「夫人說的極對。要是他沒了知府的官職，我就不必娶一個死人了。」

「動不了他，我還不能動一個死人嗎？反正死人不會說話。」

沈卿的話裡透著陰狠，與他翩翩公子的形象全然不同。

要是顧麗朝能看見，估計會不寒而慄吧？

6

沈卿的婚宴，是我一手操持的。

因為娶的是知府的千金，婚禮很盛大。

顧知府家底深厚，十裡紅妝把女兒嫁了出去。

沈玥一看這排場都傻了眼。

她的嫁妝雖然也豐厚，但遠不如顧麗朝的排場大。

「一個死人，憑什麼值得這麼多嫁妝？」

沈玥這樣不滿，我倒不是不能理解。

沈卿的娘重男輕女，沈母在時，沈玥吃過的苦皆來自於這個親娘。

明明家底豐厚，家裡那麼多丫鬟，偏偏讓她這個小姐做一些粗活，吃得也不像一個主子。

府裡的丫鬟私底下還偷偷笑話她。

難怪沈玥養成了個這樣的性子。

而沈母不僅對自己的女兒苛刻，對別人更加刻薄。

聽說她還害死過人。

那是很久遠的一件事了。

據說當時沈卿的美名傳了出去，有女子愛慕他，卻生生地被沈母給逼死了。

因為沈母並沒有獲罪，好好地活了幾年，所以她有沒有逼死人，至今沒有人清楚是真是假。

但可見她的名聲有多不好。

後來沈母死了，沈玥樂得跟什麼似的。

沈玥不能理解父母對孩子的愛，自然也不能理解一個死人的十裡紅妝。

「好了，你哥今天大喜的日子，就不要說這些了。嘗嘗這個吧，這可是今天的重頭戲。」

我往沈玥碗裡夾了一塊鮮嫩的肉片，堵住了她的嘴。

「這是毓秀樓的廚藝吧？嫂嫂你還請動了他們的廚子？」

沈玥嘗了一口，立刻贊嘆道。

我看著在鍋裡翻滾的細嫩肉片，笑道「有門道，自然能請得動。總不能讓沈郎的面子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