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公爹是個酒瘋子。

每次喝酒後就要吹牛、開會、家暴。

他們全家都沒人反抗。

而我因為沒有奉陪到底，他第二天就到我單位發酒瘋，讓我單位開除我。

可惜，惹到我，他算踢到鋼板了。

1

結婚後，我才知道公爹是個酒瘋子。

婚禮所有儀式都結束後，全家人忙著收拾衛生，就公爹一個人還坐在客廳裡喝酒。

「痛快啊！好久沒那麼痛快啦！

「為了你這個龜兒子，老子忍了一個月，偷偷摸摸的，在自己家喝口酒都要看兒媳婦臉色！窩囊！

「現在好了，結了婚，進了我老林家的門，那可就換了個兒，以後我想喝就喝，誰也別拿話攔我咯。」

他一邊喝一邊吼，那聲音，驚雷一樣噼裡啪啦直往耳邊炸。

婆婆有些尷尬地看了我幾眼，欲言又止，最後唉聲嘆氣地去了客廳勸公爹小聲點。

而林亦揚的小妹，已經跑回自己房間關上了門。

我瞪著林亦揚，他爸喝酒這件事，他可從沒告訴過我。

而我不止一次提到，我最討厭喝酒發酒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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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裡，公爹和婆婆交談的聲音斷斷續續。

我坐在床尾冷眼等林亦揚自己開口。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我想著我們結婚後也不和我爸媽住，說不說都無所謂，就沒告訴你。」林亦揚討好地跪在我腳邊。

「喝酒的是你爸，你以為不和他住，他就影響不到我們嗎？那些喝了酒趁酒瘋打電話罵人，上門打人的事可不少。

「還有，你知道你爸這樣，我說繼續在外面租房子的時候你為什麼不答應？」

「我們又不是沒地方住，在外面租房子，你讓你爸媽怎麼想我。而且，回家住省兩個月房租，可以再添個大家電，你不是都同意了嗎？」林亦揚臉上有些掛不住。

沒錯，這些話他都說過，我也確實同意了。

可那時我不知道他爸是個酒瘋子。

我正要和林亦揚說馬上搬出去住的事，他爸那邊聲音又高了起來。

「都出來，都出來，我兒子結婚我高興，你不讓我說話什麼意思！

「林亦揚！林亦柔！還有那個什麼……溫南，南南！你們都出來！」

他用了家庭 KTV 的音響，聽那聲音，比先前更興奮。

林亦揚嘆了口氣：「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商量好不好，先去看看我爸。」

「他耍酒瘋就讓他耍，看他做什麼。」才結婚第一天就發現自己被欺騙，我心裡不痛快。

「我沒告訴你是我不對，但我們要是不去，他就沒完沒了了。」

林亦揚半摟半扯著我去了客廳。

客廳裡，婆婆低垂著眼，情緒低落。

公爹站在沙發上，看到我和林亦揚出來，踉跄幾步跳下來，似滿意又不快：「林亦柔呢，她怎麼還沒來！」

說完，他幾步就跑到小姑子房間門口，開始拍小姑子的房門：「林亦柔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老子累死累活養活你們，你就是這個態度！

「你把門開了！吃我的住我的，還敢關門攔我，信不信我把門都給你砸了！」

公爹一腳一腳踹在門上，砰砰的聲音在空曠的房子裡恐怖地回響。

房間裡，小姑害怕的哭聲傳出來，令人可憐。

我懂得林亦揚說的「沒完沒了」是什麼意思了。

婆婆貓著腰走到小姑門口：「小柔，你快開門，別惹你爸生氣！」

「你給我走開。」公爹一把甩開婆婆，「今天我要教訓不了她，我就讓她當祖宗！」

說罷，又是幾腳踹在門上。

門岌岌可危。

小姑終於從裡面開門出來，畏畏縮縮的。

公爹一巴掌拍在她背後：「我讓你不聽話，隻要你還吃我的，你就必須得聽我的。」

說完，志得意滿，像隻驕傲的公雞一樣踱回客廳，坐在椅子上，蹺起二郎腿。

「老子這些年什麼人沒見過，你們兩個小兔崽子以為大了就可以站在老子頭上來了，不聽老子的話，做夢。

「想當年為了掙錢給你們上學，我兩百斤的擔子說扛就扛，你出去打聽打聽，咱們這條街，誰不知道我老林的號……」

公爹罵完了兒女就開始吹噓他年輕時打過的工和打過的人。

我不耐煩，掐了林亦揚一把：「你們打算讓他說到什麼時候，你不走我走了。」

林亦揚趕緊拽住我，偷偷給我發信息：【我明天就去找房子，求求你今天先忍耐一下，讓他說飽了先，要不然這一晚都沒法消停了。】

我看了看低眉順眼的婆婆，還有哭得眼睛通紅的小姑子。

行，結婚第一天，我不想得罪人，聽就聽吧。

結果這一忍，就是忍到了凌晨一點。

導致第二天上班人都是迷糊的。

科長看我精神恍惚，特意來問：「別人結了婚都是紅光滿面，你怎麼那麼憔悴？」

「嗐。」我勉強提起精神，「林亦揚他爸是個酒瘋子。」

「怎麼，你沒被怎麼吧？」科長擔心。

「沒有。就是見識了一下他發酒瘋的樣子。懟天懟地的，還非得全家人圍著他聽他說話，吵到一點多才消停。」我忍不住又嘆了一聲。

「唉，你這婚都結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但你記著，不論碰到什麼事，都盡管找我，我，和我們局裡的同事，都是你的後盾。」科長給了我一個鼓勵的眼神，繼續工作去了。

我懂科長的意思。

科長是我入職後拜的師父，對我很好，因為我是外地人，事無巨細她都操心，具體到我吃飯她推薦餐廳，我想談戀愛她管介紹對象。

她把我當半個女兒，不僅是怕我工作不如意就辭職回家去，也怕我人生地不熟被別人欺負。

我記得她得知我和林亦揚在一起後曾問我，有沒有了解過林亦揚的家庭成員都幹什麼工作，性格怎麼樣。當時我就想，談戀愛考慮那麼多那戀愛不就變味了嗎。

現在想來，科長的提醒還真對，如果我當時多問幾句，或者做清楚了背調，也許就能避免在自己家遭遇酒瘋子。

可惜，婚都結了，後悔也遲了。

所幸，下午下班的時候，林亦揚給我帶來一個好消息。

他說他聯系到了一套願意短租的房子，下班後要去看一看。

我渾渾噩噩了一天，終於來了點精神，立刻飛奔回林亦揚家準備收拾東西。

沒想到，我一開門，就撞見一個我平生最怕也最恨的場景。

滿屋子混濁骯髒的酒氣裡，公爹扯著婆婆的頭發，一下下扇著婆婆的耳光。

我隻是聽著都覺得心顫。

小姑子躲在牆角，頭發散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哭哭哭，死了爹還是死了娘啊！」公爹抓起一個抱枕砸過去。

我沉著臉。

酒瘋子，十瘋九家暴，果然如此。

2

我對喝酒發瘋的人沒什麼好印象，是因為我小時候親眼見到鄰居家的大伯發酒瘋，把嬸子打得精神失常，然後又把他們家的女兒，一個對我很好的姐姐打成殘疾，導致姐姐抑鬱自殺。

我不明白，為什麼有的人喝多了酒就會喪心病狂，嬸子和鄰居姐姐為什麼不聯合起來反抗。

還有，鄰居大伯發酒瘋時，會嚇我，拍我家的門罵人，把樓上樓下的都罵個遍，讓我們見到他都要繞道走，但他從不敢罵樓下的看門大叔一家。我媽說那是因為大叔家的兒子高大威猛，還有謠傳說他以前殺過人。

所以，為什麼喝多了的人隻衝著比他們弱小的人發酒瘋？

不過，我雖然想不明白，但隨著我長大，我也知道了一件事：

如果你比酒瘋子還瘋，他們也許會清醒。

公爹扇完了耳光，又把婆婆的頭撞在茶幾上。

「我一天到晚累死累活，你們兩個喪門星在家裡連飯都做不好，我白養你們啊！」

「這個家沒有我，你們都要喝西北風。」

「一點用都沒有的婆娘，別人家的會這個會那個，又能掙錢又能顧家，你會幹點什麼！」

他手裡打著人，嘴裡還不忘打壓否定婆婆。

婆婆無意義地哀號著：「別打啦啊啊……別打啦，你要打死我啦。」

他們甚至無暇顧及我，或者根本不再顧及我這個剛剛嫁過來的外姓人。

公爹肆無忌憚地暴露著他殘暴惡劣的品性，小姑子和婆婆也沒了昨天那種害怕被外人看到家醜的尷尬。

我一路走過去，因為結婚新買的花瓶和新插的鮮花碎了滿地，剛換的電視也被砸出一大片裂紋。

這就是我嫁的人家。

真是，瞎了眼了。

我從電視櫃下方的工具箱裡摸出一把鐵錘，一揚手，將玻璃面板的電視櫃直接砸碎。

刺啦啦的脆響，公爹砸人的手一頓，充血的眼睛看著我，怒不可遏。

「你有病啊！」

我能有什麼病，看到酒瘋子發瘋，也發瘋罷了。

我走到公爹和婆婆對面，又一錘頭，打在茶幾邊上的酒瓶上。

「天天喝，我大好的日子被你喝得烏煙瘴氣。」

啪一聲，沒喝完的酒流了一地。

全家都安靜了，小姑子不哭了，婆婆不喊了，公爹也不罵了。

我揚著錘子又是一錘砸在茶幾上：「喝多了酒就回家打老婆、打女兒、砸東西，來來來，我們倆比比，看誰砸得狠。」

公爹怒了，甩開婆婆就衝我撲過來：「你算哪根蔥，到我家來衝我發脾氣！」

「你個有爹生沒娘養的，看我不打死你，替你媽教你怎麼做晚輩。」

一股惡臭隨著他臨近燻到我臉上。

我早防著他，立馬將沙發套扯下來把他的頭臉兜住。

「我怎麼做晚輩不用你教。」趁公爹被蒙住臉，我一胳膊肘推開他。

那一推，不僅用上了技巧，還使了全力。

哗啦啦，他踉跄幾步摔到沙發上。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想到我力量會那麼大。

婆婆尖叫起來，小姑子又開始哭。

公爹沒了面子，奮力扯開沙發罩，想再站起來打我。

我提著錘子並不畏懼。

但他隻看了我一眼，就又縮回去。

他從我的眼神裡看出來了，我和他的老婆女兒不一樣。

我是真的會用鐵錘砸他。

「殺人啦！兒媳婦要打死我，林亦揚你還不回來我就要死啦！」公爹拍手跺腳瘋起來。

而林亦揚，竟然還真的正巧在此刻回來了。

3

公爹見林亦揚回來，以為得了助力，瞬間挺起腰杆。

「林亦揚，你看看你娶的什麼婆娘！

「今天在家拿錘子砸東西，明天就敢用錘子打人！

「我早就跟你說過，這種外地來的人指不定有什麼毛病，讓你不要娶，你就是不聽。

「你再回來晚一點，我就要被她打死了！」

公爹癲裡癲氣，倒打一耙，倒不像是喝了酒蒙了腦子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