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我還沒見過他發這麼大火。


而陳律隻是勾勾唇角,火上澆油。


「我們是夫妻,你說熟不熟?」


眼看著江鶴緊攥起拳,手背青筋突起。


我咬牙跑到兩人跟前。


然後,毫不猶豫把陳律拉到身後。


臨走時嘴裡還溫言軟語地哄。


「回家好不好?你萬一受傷了,以後手術怎麼辦呀?」


餘光瞥到身後的江鶴。


他的表情還停留在我護陳律後的茫然。


孤零零站在那兒,竟顯得有點可憐。


然而。


回到家,陳律面無表情地敲了敲桌面。


「哪來的便宜兒子和弟弟?見了我還著急忙慌拉我回家?」


照例遞給我一盒愛吃的蛋糕。


他脫下白大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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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著臉……


進廚房洗菜去了。


我轉身,卻見陳時遇也縮在牆角。


神情鬱悶地跟我抱怨。


「那個哥哥不好,媽媽明明都不開心了,還要一直問。」


說著說著,她話音一轉。


「媽媽,他如果來了,能不能不要送我回福利院呀?


「我會對媽媽很好很好的,比他好一百倍,不!一千倍!」


陳律不鹹不淡地跟上一句:「你想得倒美。」


「我都對你媽很好很好了,她還不是打算換人?」


我忍不住笑了:「別胡說。」


心底也軟得一塌糊塗。


回想起以前。


還住在出租屋時,我下了無數遍決心,才把穿書經歷講給江鶴聽。


「姐姐還有力氣瞎想?」


他還沒聽完,就長臂一展,把我撈回床上。聲音染著淡淡的情欲。


後來,江鶴成了江少爺。


我也曾在深夜挽留時,流著淚告訴他這些。


你信不信我穿越過?


你不珍惜,我會走的知道嗎?


而江鶴漫不經心地點了根煙,笑得慵懶。


「那還不穿回去呢,姐姐,就這麼喜歡我啊?」


託底本就是場豪賭。


賭無條件的愛。


但或許,真正愛我的他們,也該有個交代。


深吸一口氣,我望進陳律深邃的眼底。


「……你相信穿越嗎?」


片刻沉寂。


就在我以為不會再得到回應,神情沮喪下來時。


他點了點頭。


胸腔發出悶悶的一聲,「嗯」。


8


直到陳律接了個醫院的電話,起身離開,我還站在那裡回憶他剛才的話。


「疼不疼?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後悔沒揍他倆一頓。


「……」


「還要回去的話,我會陪你。」


經歷過瞬息萬變的愛,這份堅定就變得難能可貴。


臉上笑意還未褪去時,門被敲響。


我摟著樹懶般的陳時遇去開門。


是江鶴。


視線落在他落灰的铆釘外套上。


這是初遇那晚,他在賭場門口披的那件。


「穿不了,就不要硬穿了。」我輕聲開口。


他自然清楚我說的是什麼。


下一秒。


江鶴果然由原來的緊繃,變為潰不成軍。


他狼狽地蹲在我跟前,低聲說。


「姐姐,你還是關心我的對不對?這次回家,我一定不讓你生氣了。


「你討厭阮甜,我就讓她滾得很遠很遠,我一點都不愛她的。


「我每天都很早回家,不、我不上班了,我在家裡陪你……」


看著他好像陷入了為自己構建的美好未來般,語氣充滿幻想的樣子。


我隻感覺荒誕又可笑。


正如他所說,他或許並不愛阮甜,不過是耗盡了對我的新鮮感。


白月光成了飯粒子,朱砂痣成了蚊子血。


如此,他才會選擇結婚後,又和家裡指定過的聯姻對象廝混。


貪戀我身上所沒有的乖巧順從,和小女生的愛慕。


在那些打完擂臺拳擊的深夜裡。


他先想到的,是我撫摸著他滿背傷口的心疼,還是阮甜對他戰績的歡呼崇拜?


「可江鶴,那裡不是我的家啊。」


我語氣輕得像在嘆息。


「你也都看到了,我結了婚,還有愛我的丈夫和女兒。


「連我最後的幸福,你也要剝奪掉嗎?」


我並沒有開玩笑。


在那個孤獨的、舉目無親的世界裡,我從未感受到一絲家的感覺。


從江鶴,到江知樹。


他們似乎都吝嗇給予我一點溫暖。


抱有幻想的時候,妄求過。隻是後來習慣了,也就不想要了。


他們都沒有錯,不過是不愛罷了。


這麼想來,還是有些難過。


問的問題也就帶了點報復性:「難不成,你要當三?」


話剛出口我就忍不住想笑。


笑自己腦袋不清醒。


猜測江鶴這樣的少爺,會屈尊做小三。


然而,他卻沒有如我意料般,諷刺或羞惱。


「我不想當的。」


江鶴嗓音哽咽,像是哭了。


「可我更不想就這麼回去。


「昨晚,我怎麼也睡不著,怕這是一場夢。好不容易找到了你,那麼一睜眼,就沒了。」


因為我,整夜整夜睡不著?


我很難想象。


也並不想信。


許久,才無奈地開口:「那你要怎樣?」


「……你有過什麼,我都可以不在意的。


「忘了他們,我們回家,重新開始吧。」


江鶴抬起頭,湿漉漉的眼睛宛如受傷的小獸。


我卻不再覺得那是一隻流浪小狗。


他從來,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


9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笑得有些冷:「讓我丟下女兒,還不如讓我去死。」


「江鶴,你怎麼能懂,孩子對母親有多重要。」


江鶴身體一僵:「不要亂說這種話。」


他像被我的字眼刺痛了。


頹喪地倚上牆壁,靜默許久。


隻是,這有什麼好忌諱呢?


我早都死過一次了啊。


半晌,他才輕聲開口:「那江知樹呢?」


「江知樹對你那麼重要,為什麼不回來?」


我打斷他的聲音有些恍惚。


「我啊,早就不要他了啊。」


在他頭也不回選擇離開我的時候。


在他嫌我做的東西掉價的時候。


在他糾正我可不是江家人的時候。


在他求別人做他媽媽的時候。


十月懷胎,血肉之親,怎麼可能一朝一夕間就不愛他?


隻不過是太多次失望,累加起來罷了。


然而話音剛落。


我就聽見一聲響亮的抽噎。


好像忍了很久般。


走廊聲控燈亮起,照亮了蹲在角落擦眼淚的江知樹。


我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跟來的。


「媽媽,我和爸爸,等了你好久好久啊。


「爸爸把拳套扔了,每天都拼命地工作。我知道他那樣是因為,一歇下來就忍不住想你。


「我好多天不去爺爺家了,爺爺嚇唬我不讓我繼承,可我一說要媽媽,他就又不說話了。」


小手不斷擦拭,眼淚卻越抹越多。


「我隻有你一個媽媽啊,你怎麼能不要我呢?」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


懷裡的陳時遇就掙脫開來,跑到江知樹跟前。


她小臉氣得紅撲撲的:


「你能不能別讓媽媽不開心了嗎!


「媽媽那麼好,就算你不是她的孩子,你一直哭,也會讓她很傷心。


「她不想走,你就不要這樣子威脅她!」


蹲在角落的江知樹被她這麼一指責,連哭都忘記了。


愣了好半晌,他才拍拍灰塵,站起身來。


眼底的陰鸷波濤洶湧:「你說什麼?」


「誰不是她的孩子?誰讓她不開心?」


見陳時遇有些害怕,他卻殘忍地邊笑邊說。


「我早就忍夠你了。


「你這個野小孩,瞎叫什麼媽媽!你不知道她隻有我一個孩子嗎?」


說著就要上前推搡。


我一驚,忙上前摟過陳時遇。


撲了空的江知樹卻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我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冰冷的話已脫口而出。


「你在胡說什麼?


「她是你妹妹!你嚇到她了,知不知道?」


小姑娘聞言,配合地喊了聲哥哥。


江知樹卻低頭不語。


大概是知道我不會再堅定地為他說話。


直到臨走,他嘴裡還不住地呢喃著。


「我怎麼會不是媽媽唯一的孩子呢……」


10


我總能在家門口看到那個熟悉的人。


江鶴。


起初他還有所顧忌,隔三兩天來一次,偶爾帶上江知樹。


在消防通道口躲藏半天,隻為開門時看我一眼。


但後來,我看到他的次數卻愈發頻繁。


直到這天。


陳律在一次手術中失了手。


還沒進門,他便攬我進懷裡,下巴抵在我發頂,嘴裡一遍遍低聲道歉。


聲音迷茫又顫抖。


我心疼地抱緊他:「陳律,不是你的錯。」


卻在不經意一瞥時愣了。


我看到了藏在角落,還沒走的江鶴。


他的眼神陰暗狠戾。


滔天的佔有欲和妒火,在他瞳中瘋長。


猶記得。


第一次見他這副模樣,是我跟別墅的保安小伙問了兩句闲話,還是關於江鶴的。


得知了這消息的他,拋下拳賽,連夜趕回來將人趕出了家門。


可見他對於自己的所有物,佔有欲之強烈。


如今。


我敢確定。


如果我不在,他絕對會,趁陳律病,要陳律命。


這一個是陳律,下一個會不會是陳時遇?


我手忙腳亂地哄陳律進屋,安置他到床上。


等到他呼吸聲變得綿長,和陳時遇細小的哼唧聲重疊,心才徹底踏實下來。


眼中閃過一絲眷戀。


我推開門。


江鶴果然沒走,在我望過去時,狠戾的表情還未完全收起。


他有些慌亂,語氣卻驚喜:「姐姐?」


我深吸一口氣,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江鶴,我們聊聊。」


卻不料,他一把拉住我的手,眼睫微顫。


「你要趕我走嗎?


「我可以不回去的,我帶了很多東西過來。


「我隻是想看看你……」


我冷聲打斷。


「……你還能在角落裡窺探一輩子不成?」


然後一把甩開他的手:「我說了,去聊聊。」


「別鬧了行不行,不嫌丟人嗎?」


江鶴被甩開的手僵在半空。


他抿了抿嘴,半天才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沒、沒想鬧,走吧。


「姐姐,我們去車上聊,好不好?」


我跟在他略顯落寞的背影後面。


隻覺得他情緒實在荒誕。


江鶴,我隻是把以前你對待我的方式、跟我說過的話,原封不動退還給你了啊。


你怎麼,就受不了了呢?


11


在江鶴一路的講述中,我得知,兩個世界貨幣是互通的。


他帶好了錢來這裡,見面前,已經找我找了好幾個月。


而車子,在穿過來那天就買好了。


還是和我坐過那輛一模一樣的卡宴。


打開車門。


見江知樹在後排,我便坐到了副駕上。


他軟糯糯喊了聲「媽媽」。


我沒應,隻是環視車內熟悉的裝潢,嘆氣。


「江鶴,你何必呢?


「你就沒想過,我真的死了怎麼辦?」


江鶴掏鑰匙的手一頓。


燈光透過車玻璃照在他臉上,忽明忽滅。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沒有想過。」


他聲音有些悶。


「你走了之後,我哭過,也怕過,恨不得用工作麻痺自己。


「想著猝死更好,還能夠去地府見你。


「可後來我找到了你的遺物——那本書。」


他舔了舔後槽牙,漆黑瞳孔裡是瘋長的愛欲。


「光是知道了你還活著,我就想得快要發瘋。準備的一切,都是為再見到你的那天鋪墊……


「萬幸,我賭贏了。」


說心無波瀾那是假的。


然而,聽到深愛之人遲來的回應,心裡更多的卻是釋然。


江鶴的聲音放得很低。


「所以。


「你帶上女兒,我帶上小樹,我們一起回家好嗎?


「我可以把她看得跟自己的孩子一樣……」


我看著他逐漸染上執念的神色。


隻感覺他難以理喻:「你瘋了?」


他從前很介意這個的。


在他跟阮甜糾纏得最兇那些天。


晚上和江知樹回家,身上都纏滿香水味。


我輕撫過沉睡他的眉眼: 「下輩子,我就要個討厭香水的孩子。」


卻沒承想,話音剛落的一瞬,江鶴就睜開眼。


「你想跟誰要?」


眼中無比清明。


「姐姐,你下輩子也不準離開我的。」


明明瘋成了那樣。


現在卻說,能接受我跟陳律的女兒。


我越發覺得毛骨悚然。


「你這幾天是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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