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研二學長表白時,我看見了混混堆裡的竹馬。
我揪住他的衣領,嘶啞著嗓子質問道:「你既然記得我,為什麼躲著我?」
他看我的眼神淡漠又輕蔑,慢條斯理地抖了抖煙灰。
「難不成你還想和老子躺一張床上?」
我一巴掌就呼在了他的臉上。
他笑:「勁兒這麼小,是不是很會哭?」
1
熙熙攘攘的街頭,霓虹閃爍。
在縱橫交錯的街對岸,我看見了一道無比熟悉的身影。
那人佇立在人群中,笑得肆揚。
忽地,他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熾熱的目光,轉過頭來。
我看清了他的臉,和無數個夢裡的面龐重合。
他回來了。
傅修齊上前一步輕輕握住我的手腕,他的聲音又輕又低:「桑錦,給我一個機會喜歡你,好不好?」
我著急地推開傅修齊,眼神都不曾給過他,留下一句「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後,我毫不猶豫地奔向不遠處正要離開的身影。
我不由分說地就抱住男人,他的腰肢勁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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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第一反應就推開我:「特娘的,敢偷襲,老子……」
他在看見我的那一刻,突然愣住了。
「……桑錦?」
他還記得我,沒有忘記我。
但我卻又氣又惱。
我揪住他的衣領,嘶啞著嗓子質問道:「你既然記得我,為什麼躲著我?」
這一躲就是三年。
「躲?」男人試探性詢問道:「你看清我是誰了嗎?」
「程應曜,我怎麼會認不出你?」
聞言,男人頓了幾秒,自嘲般地笑出了聲:「是,你怎麼會認不出我呢?」
旁邊的幾人看熱鬧不嫌事大,調侃道:「老大,妹子哭了,不給擦嗎?」
「哭了?」程應曜挑眉。
我胡亂地擦掉眼淚,牽上他的手說:「跟我回家,好不好?」
此時,傅修齊輕輕喚了我一聲:「桑錦。」
程應曜隨意地掃了一眼,轉而看我的眼神變得淡漠又輕蔑,慢條斯理地抖了抖煙灰,語氣肆虐道:「當你男人面就敢拉扯我,膽子不小啊!」
我慌亂地解釋著:「他不是,阿曜,你知道的,我喜歡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
「真的是喜歡我嗎?」
程應曜神情茫然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笑,說著刺耳的話。
「桑錦和程應曜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2
我安慰自己,他肯定是還在為三年前的事而生氣。
我不信他真的會疏遠我。
我打聽到他的工作場所。
他開了一家汽車修理廠,白天修車,晚上就會一幫人聚在一起喝酒找樂子。
我按照地址來到修理廠時,一股濃烈的汽油味撲鼻而來,嗆得我直咳嗽。
一個小師傅上前招呼著我:「這位小姐,你要是修車的話就上外面等著,我們絕對不會偷工減料。」
旁邊正在修車的幾人闲聊著:「這一看就是個嬌嫩大小姐,要是磕到哪兒碰到哪兒了,不得哭天喊地的。」
我環視著四周:「我找一個人。」
「找誰啊?這個廠裡的人我都認識。」
「程……」
我剛開口,就被一道冷冽的聲音打斷了。
「你在這裡幹什麼?」
程應曜隻穿著一件白色背心,上面滿是汙漬,就連那張英氣邪肆的臉,也染上了灰。
我看著很心疼,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粗糙又寬大。
「阿曜,我們回家。」
「回哪兒的家?」
我笑著說:「我家,我們的家。」
「桑小姐,上次我說得還不夠明顯嗎?」
他將手抽回,冷著一張臉:「要是修車就上外頭待著,別在這裡礙手礙腳的。」
在我的記憶裡,這是他第一次對我說重話。
我明明記得,他溫柔如水,事事都依我,也事事都照顧著我。
怎麼如今性格卻變成了這般模樣。
我忍不住猜疑,他經歷了什麼?
3
在這座城市尋了三年,等了三年。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他,怎麼會讓我離開就離開。
我三番五次地不請自來。
眾人吆喝著:「老大,大嫂又來了。」
程應曜聞聲,從車底下探出頭來,煩躁道:「煩不煩?」
但隨後,當他發現我光裸在外的肩和腿時,他擦了擦手,隨意地丟了一件很幹淨的外套給我。
他皺眉:「套上。」
這是這麼多天以來,他第一次主動跟我搭話。
我很開心,但並沒有聽他的話穿上,而是搭在臂彎處:「我待會兒穿,熱。」
現在是炎熱的六月,是我最喜歡穿小吊帶的時分。
他睨了我一眼:「愛穿不穿。」
我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後,發出邀約:「今晚有空嗎?可以和我一起吃個晚餐嗎?」
「沒空,我很忙。」
他一秒都沒有猶豫,就開口拒絕了我。
我有點失落地「哦」了一聲。
傍晚,我打包了程應曜喜歡吃的東西來到了修理廠。
廠裡隻有零零散散的兩三人。
他們已經認得我了。
「桑小姐,老大他晚上都不在廠裡的。」
「他晚上一般都去哪兒?」
「帶著兄弟們去吃喝玩樂,至於去了哪裡……」
見他猶猶豫豫,我抿了抿唇,把手裡的打包盒分給了他們,還從包裡拿出了僅存的一千塊現金。
我來到他們提供的地址,發現這裡很普通。
隻不過是一條小吃街,隨地擺放的攤位座無虛席。
我穿得既單薄又貴氣,看起來格格不入。
我在一家大排檔中尋找到程應曜的身影。
他嘴裡叼著煙,赤裸著上半身,短袖就搭在他的寬肩上,汗水順著每一寸肌膚滑落至溝壑分明的腹肌上,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野性難馴的勁。
我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真的是我念念不忘的程應曜嗎?
我小學就認識了他。
程應曜這人最是儒雅隨和,他的笑容溫柔,語氣溫和。
我記得——
父母吵架,我跟著母親回到小縣城裡,我在新學校過得很不好。
小惡霸們把我騙到垃圾場,將我穿的小裙子弄得又髒又破。
「市裡來的?看著就讓人煩!」
我試圖反抗,但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力,隻能委屈地流眼淚。
「大城市來的隻會哭嗎?」
「來,笑一個給我們看看。」
「隻要你笑了,我們就不欺負你了。」
我以為她們說的是真的,便強迫自己擠出一個很難看的笑容。
「都被欺負成這樣了,還笑得出來,是笨蛋嗎?」
一道稚嫩又輕蔑的嗓音傳來。
穿著校服的男孩手裡提著垃圾桶,嘴裡還叼著棒棒糖。
小惡霸們有點怯場,訕訕道:「程應曜,是她自己摔的,可別記我們的名字。」
程應曜愣了一下,轉而擠出一絲看似溫和實則陰鸷的笑:「再不走,我可就記了。」
幾人匆忙離開,隻留下我還趴在地上哭哭啼啼的。
「欺負你的人都被我嚇跑了,你還哭什麼?」
我含糊不清道:「爸爸和媽媽離婚了,沒人保護我了。」
「我以為是什麼大事,我爸爸媽媽也離婚了,我一滴眼淚都沒有流過。」
他朝我伸出手,目光放在我血淋淋的膝蓋處:「來,送你回家。」
回家後才發現,原來我們兩家是上下樓的關系。
我拿著小餅幹上樓敲門時,程應曜一開門就呆愣地看著我:「你找誰?」
我晃著手裡的小餅幹:「找你啊,程應曜同學。」
他略微皺眉:「不好意思,我……」
「我的問題,是我沒告訴你我的名字。」
我揚起甜甜的笑容,軟糯著嗓音說:「我叫桑錦,錦繡的錦。」
4
「他娘的,不吃東西別擋路!」
一個壯漢抱著兩箱啤酒朝我吼了一聲,目光有點兇煞。
這也打斷了我的回憶。
我連忙往邊上走,卻被小攤位上的不良少年調戲。
他們眼神不懷好意地打量著我,手上的一次性筷子撥弄著我的裙擺,就在想要挑開裙尾時,我反應迅速地避開了。
他們來了興趣:「穿成這樣來到這裡,就別在哥幾個面前勉強裝純情了,怪累的。」
「我出錢又出力,你穩賺不賠,怎麼樣?」
「不怎麼樣!」
我拿出白天的那件外套,準備系在腰間,他們卻一把給我奪走。
「擋什麼?這麼翹的屁股不就是給人看給人摸的嗎?」
「我這屁股夠翹嗎?」
程應曜掐滅了煙,動作散漫地踢掉了擋路的空酒瓶,眼尾上挑著。
他在這個地界似乎很有名氣,那幾個不良少年嚇得不敢吭聲。
程應曜不緊不慢地從幾人手中一把拽過外套,垂眸瞥了我一眼,說了一句:「麻煩!」
便把外套牢牢地系在我腰間。
周圍傳來窸窸窣窣的調侃聲。
「姓程這小子也是迷上了,居然還是這種一看就堅持不了多久的嬌嬌女。」
「這次的這個妹子是長得最正的,比之前那幾個胭脂俗粉的比起來,金貴了不少。」
「男的看起來就很粗魯,女的……總感覺一碰就會碎。」
……
他視若無睹,一邊漫不經心地向前走著,一邊把短袖套在身上。
我低著頭,窘迫地跟在他身後。
到了人煙稀少的街道時,他才出了聲。
「我早說過,離我遠點。」
見我沒吭聲,他懶懶地倚著路燈,昏黃的燈由上至下灑落,他挺闊的五官藏在陰影之下。
「怎麼,現在怕到不敢說話了?」
我咬著嘴唇,聲音低微:「我下次不穿這麼短的裙子了。」
沉默了半晌,男人嗤笑了一聲:「半天不說話就總結出這麼一個歪理?
「桑錦啊桑錦,你這腦子永遠都是這麼笨!」
隨後,他幾步就走到我跟前,長臂一伸,輕輕一扯,外套滑落。
「你覺得你這衣服設計得合理嗎?」
我低頭看看白色的蛋糕裙,遲疑地點了點頭。
「所以,扭曲的是那些人,不是衣服,更不是你。」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嗓音清洌:「能怪別人的事就別往自己身上攬。」
我對上他那雙清冷又藏有野性的眸子,下颌處感受到他指節的粗糙,不由得心慌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