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監獄,內部大多分為四個板塊:外監、內監、病監和女監。
與其他三監相比,女監是唯一獨立出來、由官媒看管的牢房,甚至日常補給都要厚於其他牢房。
但大多數犯事女子,寧可自殺也不願在牢裡過夜。
隻因,女囚所面臨的境遇不堪忍受,變態至極。
光緒二十六年,萍鄉縣署,監押房。
天氣炎熱,日光漸薄。牢房裡黑幽幽的,幾隻綠豆蒼蠅嗡嗡來嗡嗡去,伴著時不時傳來的女人哀鳴。
兩個獄卒靠著柱子聊天。
「聽說了麼,今日收押的那個囚犯,殺了一個洋人!」
「洋人都敢殺?這可真是條好漢啊,是什麼人!」
「戚薄秋,就是那個茶坊裡說書的,他妹子在百花園唱戲,我常捧場。這下禍不單行,兄妹倆都進了大牢,說是半月後要處以極刑,連劊子手都是從京師特地請來的!」
「戚家花旦進女監了?我聽說,知縣想弄她來著……」
「想倒是想,但是不從呢。」
兩個獄卒正說著,遠遠便看到暮色下一頂紅色小轎漸漸顛來。
前晃後蕩幾個回合才算停,那轎簾子一卷,鑽出來一個穿著灰色長袍的瘦長漢子。
漢子鼻梁上懸著一副茶晶眼鏡,遮了小半張臉,越發看不清神色。
獄卒拄著棍子問他:「你幹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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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漢子仿佛沒聽見,目不斜視進了堂屋。
二人阻攔不及,拎著棍子罵罵咧咧追趕。
「呸!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我要你何用?」
那知縣本來在斥罵官媒,臉色漲得通紅。
一轉眼球看到了那灰衣漢子。
「你是何人?」
「刑部北監,劊子手徐三。」
知縣一聽,臉色由紅轉白,竟然親自下堂行了個禮。
「哎喲,原來是徐爺,你可算來了。」
受此大禮,徐三仍是不卑不亢,隻淡淡嗯了一聲。
卻把後面兩個獄卒看得目瞪口呆。
知縣劉君翹,可是萍鄉一霸。
怎會對此人如此禮待?
徐三,京師刑部北監的劊子手一名。
在他手底下砍掉的人頭,不說一萬,也有三千。
徐三有一本家傳的《獄具圖》,排名前十的刑具,隨便一件用到人身上,都是有清一朝聞風喪膽的酷刑。
十大刑具,排名不分先後。
第一,凌遲刀。第二,美人樁。第三,餓鬼吹簫。第四,盼佳期。第五,天平架、鸚哥架。第六,老虎凳。第七,吊吃金錢餅。第八,上鳳凰臺。第九,鲇錘。第十,站籠。
至今,徐三還記得他殺掉的第一個囚犯。
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
孩子母親一邊給他唱搖籃曲,讓孩子乖順地伏在木砧上,一邊用那雙無神的眼睛哀求他。
徐三明白了她的意思,手起刀落,將那顆幼嫩的頭顱斬下。
仿佛一陣風呼嘯而過。
孩子母親臉上沾滿了熾烈新鮮的血,整個人悲哀至極,連哭都失聲。
直到徐三面無表情地挪步到她面前。
這個女人,要受的是凌遲。
凌遲分三等。
第三等,剐三百三十三刀。
第二等,剐五百五十五刀。
第一等,剐七百七十七刀。
行刑者兩人,從腳開始割。
剐下來的肉片,厚薄均勻,連骨帶血,且不能令犯人立時斃命。
坊間傳聞,說那崇禎皇帝凌遲袁崇煥時,找了一名技藝高深的劊子手,足足割了整一千刀,三天三夜也未停歇。
最後一刀扎下那顆跳動紅心,袁崇煥才終於斃命。
徐三剐這婦人時,用了一樣的技法,隻是最後並非剜心,而是砍頭。
人腔子裡的血,泉水一樣咕嚕嚕冒出。
徐三撤了一步,將那兩顆宛然生前的人頭擱在紅託盤裡,呈給監斬官看。
「大人,請驗刑!」
監斬官略看了一下,臉色不太好,擺擺手便坐著小轎走了。
徐三又抬著人頭,回了屍首旁邊。
那邊不知何時佇立了幾個老家伙,正畏畏縮縮地拿著饅頭蘸血。
「走走走!這人頭血是千金難買的藥材,你們有什麼家私,敢佔這便宜?」
那幾個人被他一說,唬得扔下饅頭就跑了。
徐三聽聞劊子手大多難以善終。隻因平生殺的人太多,死後落到那陰司地獄,遭百鬼報復。
於是,他想做些善事。
人頭是六陽之首,據說不少宮廷秘方都得它做藥引子。
那幾個老家伙無兒無女,想必也是聽說人頭血的妙用,想給自己增福添壽。
徐三拿著這人頭,大動惻隱之心,當夜轉賣給了鎮上一戶家中有病兒的富商,得了兩百兩銀,轉手就買了兩口薄棺,安置那七零八碎的屍身。
他不敢買貴了。
命薄的人,承不住。
但自從庚子事變後,湖廣總督張之洞、兩江總督劉坤一聯名上奏,請求肅清獄風,禁止濫用私刑。
舉國抖擻,上行下效。
徐三所在的刑部北監首當其衝,諸多刑具都被灌了鐵水,他也一度封箱,有了金盆洗手的想法。
然,這次情況特殊。
上頭點名了要他制作一套新刑具,親自行刑,伊時還會有貴人旁觀。
徐三粗略了解過案情,真心不想接這差事。
「按律法說,不得濫用私刑。若皇上不下聖旨,小人更不敢制新刑具,烙官印,這……這不合制式啊。」
傳令的太監冷眼覷他:「您這是裝什麼糊塗?」
徐三吞吞吐吐:「公公,您有所不知……各省的刑具制造規格,在刑部均有定例,違反者斬立決,底下各衙門均不敢越雷池一步。小人是什麼東西,敢讓律法讓步不成?」
太監冷笑。
「好好好,徐三,要是光聽你這段話,世人都要誤以為你是位好漢!你不想剐殺了洋人的罪民,卻敢剜了自己的嶽丈一家,連結發妻子也沒放過!陰司十殿閻羅若聽了你的名聲,隻怕也要膽寒哩。」
徐三額頭淌下冷汗。
屋子裡一陣沉默,太監陰陽怪氣。
「徐三,你十三年前那般聰明,如今怎麼卻糊塗了?」
聽完太監似貶非誇的話,徐三悲哀心想,人人都知道這是潑天的屎盆子,不願意髒了自己名聲。
於是勉強低了聲。
「敢問公公,那位貴人要打造一件什麼刑具?」
見他松口,太監微微一笑。
「要來觀刑的這位貴人,是個文雅人,要打造一副梅蘭菊竹的雅致刑具。第一不想見血,第二喜歡風雅,第三要求速死,不愛拖延。你呀,看著辦吧!」
徐三用了十三年刑,從沒聽說過這種要求。
刑具一旦用久了,哪一個不是血糊拉碴、脂油斑斑?
雅致的刑具,真是個大難題!
徐三得了要求,和兩百兩嶄新紋銀,回了家。
他坐在堂屋苦思冥想不得,拿出《獄具圖》揣摩多時,勉強湊出一個方案。
但有了靈感之後,還得看看怎麼落實。
時間緊,任務重。
據說那待斬的賊人正收押在萍鄉縣的監牢裡。
徐三租了輛馬車,一日之內趕到了萍鄉縣,點名要見那兩名待斬的死囚。
卻沒想到,一夜之後,風水輪流轉。
自己竟然成了案上要犯?
徐三是很怕死的。
但砍過這麼多達官貴人、宮廷貴胄的腦袋,他對這些官兒已經失去了畏懼。
活著時再有權,能大過太後娘娘嗎?
還不如死後爭氣一把,升個神仙當當。
劊子手這行當,廟雖小,神靈卻多。
而且是,越年輕的越吃香。
刑部北監裡,獄神眾多,隻有三座大神香火最盛。
獄神廟裡劊子手的老祖宗皋陶,蕭王廟裡的蕭何,以及阿公祠裡的阿世圖。
沒有他們,就沒有監獄。
沒有他們,也就沒有子孫們的鐵飯碗。
但徐三最崇拜的大神還是阿公祠裡的阿世圖,又名亞孻。
犯人臨刑之前,都要叩拜獄神再走,否則這路上都要走得不安寧吶。
徐三的理想,是像阿世圖一樣,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獄卒成為新一代獄神,被後人供奉歌頌,被萬世景仰。
坊間都說,上九流是「一流佛祖二流仙,三流皇帝四流官,五流燒鍋六流當,七商八客九莊田」。
可見,成仙成神之後,都能壓皇帝老子一頭呢!
徐三心裡頭藏著這大逆不道的想法,隻是苦於不知如何實施,更不敢對人說。
這次的死囚卻給了他靈感。
伊時,北京城那場大火剛熄滅不久,西邊幾個洋人正和太後娘娘討論那北京城的賠款問題。
許多黃毛綠眼睛的毛兵在民間作亂。
戲裡有句話,「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結果萍鄉就有個說書人,砍了「來使」。
死去的洋人甚至不是行伍出身,而是一個西洋教的傳教士。這孫子想在國內找個棲身之所,擠不進租界,便想著霸佔民宅,剛好看上了那說書人的家。
洋人嘛,搶咱們的東西都習慣了。
說書人不從,舉著自己妹妹唱戲用的樸刀,找到官府衙門報案。那官員都是經過庚子之變的,看到黃頭發綠眼睛的異鄉人,腿都軟了,哪裡敢評公道?
誰知,那說書人性還要烈,當場發作,自稱被鍾馗上身,說自己「上斬昏君下斬小鬼」,呀呀叫喚著砍了洋鬼子的頭。
當夜,說書人就被提進了刑部大牢。
上頭點名,要讓徐三打一件新刑具,好好「伺候」他。
徐三哪裡不知道「伺候」的含義?
但這說書人,若是尋常的說書人,他任意折辱也就罷了。這可是被鍾馗爺爺上了身的人!
一個末流行當的人物,竟然搖身一變成了上九流的榜眼!
徐三心中既是羨慕,又是嫉妒。
他思來想去,不敢對鍾馗爺爺不敬。當夜提了一個食盒,按照供奉神仙的豐盛份例,擺了白飯、雞鴨、狗肉、魚蔬、黃酒、四色果子。
趁著那囚犯大快朵頤之時,他輕聲問道。
「你怎麼做的?」
「什麼,殺洋鬼子,你也想殺?」
徐三惶恐搖頭,覷了覷四周,再次壓低聲音。
「我是說,請神。」
囚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繼而含糊道。
「你打聽這,想做什麼?」
徐三鬼使神差地,吐露了心聲。
「我想……這鍾馗爺爺常年在閻羅殿來往,應當認識獄神。不知道,這人死後升仙,是怎麼操作的?」
那囚犯聽完他的豪言壯語,哈哈大笑。
「你這畜生,不入流的蟲子,還想當神?你不過一隻仗著太後餘威的蝼蟻!」
徐三聽完他的嘲笑,臉色忽青忽白。
站在原地如芒刺背。
囚犯笑罷,又沉默了一會兒。
「喂,劊子手。你知不知道康熙年間那個犯人觸柱的事情?」
不等徐三回應,他又用抑揚頓挫的聲調念叨。
「康熙時官滿司獄,以除夕縱囚,元旦囚悉來歸。一囚偶後,公懼,竟仰藥死。囚踵至,痛公甚,亦觸柱死,即今肖像牽馬侍公側者也。」
說完,他又用白話兒解釋了一通。
就是說康熙朝在除夕夜給囚犯放假,允許眾人回家過年,元旦就要自行返回,否則獄卒要被斬立決。有個叫世圖的獄卒,在元旦清點囚犯人頭時,發現有一人遲遲不歸,惶恐之下服毒而死。囚犯姍姍來遲,發現獄卒因為自己緣故身亡,不由震驚心痛,也跟著觸柱而死。
死後,兩人因有大義,都升了神職。世圖成為新一代獄神,囚犯則成了他的牽馬小卒。
徐三這下聽懂了。
原來那世圖神像旁邊的牽馬小卒是這麼來的?
可世圖已經死了百餘年,自己想與他同死升仙,無異於痴人說夢!
徐三怔怔出了牢房,一宿沒睡,肝火仿佛火燒油煎一般。
第二日清晨,知縣派衙役來喚他時,他竟一口黑血吐了出來。
衙役說:「昨夜那牢裡的死囚,已畏罪自殺了。今日說好的刑用不上,貴人卻要準時來看。知縣說了,你是第一當事人,少不得職責都到你身上。若解決不了這事,便把那新刑用在你身上!」
徐三聽得頭頂如一道焦雷劈下,渾身抖如篩糠。
囚犯一死,鍾馗爺爺都離身了。
那自己死後飛升的理想,豈不是更沒著落了?
這廂,知縣知道內監出了人命,也是驚怒交加。
京師要的重犯,不日就要問斬,折在自己的監牢裡,這算怎麼回事?
下意識地,就想找個替罪羊出來。
那京師劊子手的背景,他打聽過,是那刑部最不入流的腌臜人物,既無背景也無靠山。
得了這些消息,知縣的腰杆子硬氣很多。
他前些日子對徐三如何禮遇,現在便如何憤怒。
「徐三!你為何要害死那戚薄秋?」
見知縣這霄壤之別的態度,徐三心中冷笑。
「大人明鑑,小人是來給死囚制刑具的,可不是來殺人的。」
知縣見他硬邦邦地不跪,覺得好生沒有面子,有心要立威。
「好哇,你還嘴硬。你那刑具上可有官印,可合制式,你可知何為濫用私刑?」
徐三閉口不言。
知縣越發惱怒,決意現身說法。
他先令幾個衙役,將徐三按在天平架上,將他素日裡慣常使用的鲇錘、枷棍、老虎凳等刑具挨個兒用了一番。
徐三竟還是咬牙不吭聲。
知縣有心把他弄得悽慘一些,以減消將來貴人的怒火。
如今看他這麼冷淡模樣,不禁越發氣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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