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的視線落在了一隻鳳凰花燈上。

鳳凰浴火重生，寓意極好。

見我的視線落在鳳凰花燈上便不動了。

顧雲時了然，從錢袋子拿了 15 文錢遞給小販：「抽三次。」

他第一次抽到的謎面是：

【上無兄長，打一字。】

他想了半天，都沒有半點頭緒。

「這太簡單了，欠一個哥哥，歌。」在一旁的月染突然搶答。

顧雲時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又抽了第二道。

這次的謎面是：

【內裡有人，打一字。】

這題顧雲時還是沒想到。

月染忍了半天終於沒忍住，又搶答了：「肉，牛肉的肉。」

顧雲時接連兩次被月染搶答，十分沒面子。

他狠狠地瞪了眼月染：「到底是你猜還是我猜。」

「主上您猜，您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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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時這才又抽了第三個，這次的謎面是：

【七仙女嫁出去一個，猜一個成語。】

顧雲時還是猜不出來，他強行給自己挽尊。

「這都是什麼破燈謎，什麼亂七八糟的。」

小販見顧雲時猜不出來，馬上抓住了生意機會：「要不您再花個五文，再抽一次。」

「誰說我猜不出來的。」

顧雲時這時候還在死撐。

見狀我連忙遞了個臺階給他。

「第二排那個兔子燈也蠻好看的，不如我們就拿那個兔子燈吧。」

顧雲時卻堅持要那隻鳳凰花燈。

我和月染隻得默默等著他猜出來。

可惜顧雲時真的沒什麼猜花燈的天賦，後面的人已經排起了隊，他還是沒猜出來。

後面的人忍不住催促起來：「還猜不猜了，好慢啊，猜不出就換一個，區區五文錢都沒有嗎！」

不得已，顧雲時隻得主動求助月染，他輕咳了兩嗓子，朝月染說道：

「這題你答下。」

月染見機會來了，脫口而出：「六神無主。」

「恭喜爺，三道題都對了。這盞鳳凰花燈是您的了。」

小販轉身將花燈遞到我手上，「您拿好。」

19

雖然拿到了花燈，但是顧雲時因為猜燈謎沒發揮好，心有不甘。

他努力尋找著下一個能一雪前恥的地方。

人群之中，顧雲時忽然朝我使了個眼色。

將我手上的鳳凰花燈交給了月染。

然後握住我的手，拉著我鑽進了看冰燈的人群裡。

「主上，您慢點。我跟不上您了！」

月染的呼喊聲從人群中傳來，卻很快被人群的喧囂所淹沒。

沒有人認識我們。

我們也不用顧忌那些綱理倫常。

我們穿梭在人群裡。

像兩條自由的魚兒。

顧雲時停在了一處放孔明燈的地方。

那些緩緩升起的孔明燈如同點點流螢，與星辰交織在一起。

「我們來放燈吧。」

顧雲時輕車熟路地買了兩個孔明燈。

他轉過身去，背對著我，神秘兮兮地書寫著自己的願望。

切，小氣。

他寫完願望塞進孔燈，又轉身來問我。

「霽白，你許了什麼願望？」

我微微一笑，故意賣了個關子。

「說出來就不靈了。」

「你要說出來，神明才會聽見。」

顧雲時還在不依不饒地追問，月染的突然出現打斷了他。

「主上，你可讓我好找。」

月染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我心裡突然有了個主意。

「你說願望說出來就會實現，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顧雲時答得十分幹脆。

「今天還沒到湯圓，若是能吃到月統領親手做的湯圓，今天可就圓滿了。」

站在一旁的月染都慌了。

「主上，你看我像是個會做飯的人嗎？」

顧雲時也沒料到我會說出這個願望。

可以他大話已經放出去了，現在若是說不行。

實在有損君王顏面。

於是，在顧雲時的壓迫下，月染不得已找了個做湯圓的小攤子現學。

我看著他像模像樣地跟在攤主面前學。

本來也是滿懷期待的。

可直到他端上了一碗肉丸面片湯我真的繃不住了。

「你說這是湯圓？」

「都說了我不會，你非要吃。」

「可你做的怎麼是肉餡的？」

「我從小到大都是吃肉湯圓。」

上輩子，我被顧雲時厭棄後。

宮裡的太監宮女紛紛避我不及。

隻有月染會時常來看看我。

有一次我重病，他衣不解帶地照顧了我三天。

我病得迷迷糊糊。

卻我記得他做的赤豆湯圓，綿密的豆沙，又甜又香。

與我兒時記憶中的味道很像。

甜糯的湯圓，仿佛能消弭我所有的苦。

可這裡就有個問題了。

若是他一直吃肉湯圓。

當初怎麼會想起來為我做赤豆湯圓。

我興致缺缺地吃了兩口。

與記憶裡的味道真是差了十萬八千裡。

20

顧雲時有事要去御書房處理。

月染送我回宮。

宮裡到處張燈結彩，太監宮女們臉上都喜氣洋洋的。

我和月染兩個人走在路上。

氣氛和這天氣一樣冷。

最後還是月染率先開口了。

「顧雲時，你知道嗎，其實我很討厭你。」

月染這句話讓我有些猝不及防。

上輩子在我被顧雲時拋棄以後。

隻有月染不怕受牽連，經常照拂我。

可如今他卻說討厭我。

這中間定是有什麼誤會。

於是我小心翼翼地問他：「你討厭我什麼，我改行嗎？」

「我討厭主上一整顆心都撲在了你身上，將天下霸業棄之腦後。」

？？？

月染居然是事業粉？

我輕聲道：「不過一時興起，總有一天會變老變醜，他會立馬厭倦的。」

「不，主上是個長情的人。」

顧雲時長情？

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很快我們就到了我的住處，離開前，月染又道：

「沈霽白，以前主上對誰都是冷冷淡淡，從未對誰這般上心過。我不管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我希望你從現在開始拿出你的真心對主上，若是你敢背叛主上，天涯海角我都不會放過你。」

我看著月染，好像這個人我從未認識過一樣。

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我忘記了。

21

晚些的時候，顧雲時拎著個食盒來了。

「怎麼心情這麼好，還帶了宵夜。」

「打開看看。」

我打開食盒，看著裡面熱氣騰騰的湯圓，一時間有些恍惚。

「你們大燕喜吃甜食，湯圓也要吃甜的，方才看你吃得不合胃口。」

顧雲時的鼻尖處還粘著面粉。

腦子裡浮現出一種難以置信的可能。

「你做的？」

顧雲時點了點頭：「我母妃是大燕人，每次她思鄉了，便會自己做上一碗。後來看得多了，我便也會做了。」

他一邊說，一邊把碗遞給我。

「快趁熱嘗嘗。」

我一口咬下去，豆沙裡混著花生碎，糯米做的外皮滑香軟糯，那味道竟然和上輩子月染給我做的一模一樣。

我吃著吃著，感覺眼眶熱熱的。

一滴眼淚落在了碗裡。

顧雲時發現端倪，用帕子擦幹我的淚。

「不就是一碗赤豆湯圓嘛，哭什麼，以後想吃和我說就是，別哭了。」

「顧雲時，怎麼會是你啊。」

顧雲時突然吻住我的唇。

「霽白，別哭，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一個人太久了。

這星火般的溫暖，就能讓我飛蛾撲火般的沉淪。

虛情假意也罷。

就當當下他是愛我的。

我主動深吻了回去。

顧雲時在我耳邊廝磨：「你吃飽喝足了，現在是不是該好好報答我一下。」

「如君所願。」

22

昨夜，我讓顧雲時給天牢裡的宋馳也送上一碗赤豆湯圓。

今日，獄卒就上報了宋馳歸降的好消息。

「沒想到小小一碗赤豆湯圓，居然有這麼大的效果。」

看著宋馳的歸降書。

顧雲時開心地抱起我在房間裡轉圈圈。

「放我下來，我要暈了！」

我拍著顧雲時的肩膀奮力掙扎。

月染不是說顧雲時喜怒不形於色。

怎麼現在跟我孩子似的。

「霽白，我真的好開心。」

此時時機剛好，我又獻上一計。

「現在沈霽寧和沈牧現在打得不可開交，沈霽寧不過是在強撐，若是此時讓宋馳回去支援，趁他不備即可坐收漁翁之利。」

「甚妙。」

顧雲時將一封信件遞給我。

「你先看看這封信。」

我拆開看了兩眼，發現這是一封沈霽寧的求救信，也可以說是一封求愛信。

他跟顧雲時自薦枕席，求他出兵助他幫他滅了沈牧。

隻要顧雲時願意娶他，他願意把整個大燕獻給北月。

我不確定顧雲時會不會心動。

可是如果真能不費一兵一卒兼並大燕，我又找不到顧雲時拒絕的理由。

沈霽寧自視甚高，能力又不足。

他到如今這境地倒也是我預料之中的事情。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他既然如此不齒我雌伏於顧雲時身下。

如今竟然肯主動提出這種要求。

而顧雲時把這封信給我看的心思，我暫時有些揣摩不透。

於是我借著玩笑的語氣，反問他。

「沈霽寧姿色尚可，不如也做你的入幕之賓？」

顧雲時的大手在我腰間的軟肉上輕輕掐了一把。

「你倒是大度。」

「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

顧雲時將我拉到身前：「可我想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下意識就反駁了他一句。

「最是無情帝王家。」

顧雲時突然收起了臉上的笑意，他定定地看著我，眼裡露出悲傷。

「沈霽白，我心悅你，你還是不肯信我。」

23

信他？

他的愛，太縹緲，是我抓不住的東西。

上一世，我曾認命過。

可還不是色馳愛衰，被送回大燕。

最後不但被罵髒，賤人。

還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可眼下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人還是要哄的。

我媚眼如絲地勾著顧雲時的衣領。

「霽白不早都是雲時的人了。」

顧雲時垂下眼，聲音有些冷淡。

「沈霽白，我沒在跟你開玩笑。」

我踮腳吻上他的耳垂：「長夜漫漫，不如我們就寢吧。」

顧雲時第一次拒絕了我的求歡。

「既然你讓我娶了沈霽寧，那便聽你的，我們七日後啟程去大燕。」

在我愕然的目光下，顧雲時走了。

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他今天吃錯藥了？

這是在唱哪一出。

晚上我一直沒睡著。

腦海裡不斷重復著顧雲時要娶沈霽寧的話。

不知不覺就輾轉到了天亮。

24

第二天，我頂著兩個黑眼圈在院子裡曬太陽。

太監帶著兩套大紅色的喜服來了。

「殿下說他要既然要迎娶沈霽寧，定然是要帶著誠意。讓您先替沈霽寧試一試喜服。」

他未免也太心急了。

看來我的計劃要提前了。

我像個提線木偶般，任裁縫在我身上比畫。

他們量得極為精細，折騰了好一會兒還沒量完。

顧雲時的腳步聲漸漸傳來。

「顧國主要娶沈霽寧怎麼不提前打聽下他的喜好，他一向不喜歡這麼素氣的花色。」

「就讓你替他試一試尺寸，哪來這麼多事。」

喜服十分繁瑣，穿脫十分費勁。

這麼一折騰，本就沒睡好的人，更加困倦了。

我起身回屋，準備再睡一個回籠覺。

不料剛轉身，又被顧雲時叫住了。

「沈霽白，你就沒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我腳步一頓，慢悠悠地說。

「如果一定要選，就選第一件吧。」

後面半句我沒有說出來。

因為第一件更醜一些。

25

顧雲時開始和我冷戰。

我也樂得清靜。

直到我、顧雲時、月染、宋馳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發，我才再次見到了顧雲時。

他眼下是烏青的黑眼圈，看起來為了這次出徵做了不少準備。

我故意和他錯開，與宋馳並馬而行。

「傳聞他對你甚是寵愛，看來也不過如此。」

我看著前面顧雲時的背影。

突然很想知道宋馳是怎麼看我的，於是我問他：「宋叔，你會覺得我很髒嗎？」

宋馳怪異地看了我一眼。

「你怎麼會這麼想自己。」

「身為皇子，卻雌伏在敵國國主身下。」

宋馳嘆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