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成年人崩潰了一晚上,可第二天劉姨又像個沒事人一樣了。
她一大早給我做好了早餐,笑眯眯地看著我吃。
可她越是這樣笑,我就越是覺得她不對勁。
很早之前我就發現她晚上睡不著覺,白天眼神空洞地發呆,地板上一大把一大把都是她掉的頭發。
她在我跟爸爸面前總是笑,可背地裡我卻看見她不止一次地偷偷抹眼淚。
可是我問她時,她總說:「沒事,就是你快中考了我緊張呢!」
我就笑話她說:「這有什麼好緊張的!我現在的成績考上重點高中是板上釘釘的事!」
劉姨便輕輕拍了一巴掌說:「你可不許驕傲!」
最後她怕我擔心,還會說一句:「你考上重點高中我就沒事了!」
我信以為真了。
當時的我不知道,劉姨病的不是身,是心。
我怎麼都沒想到,劉姨是個騙子。
12
我中考結束後,奶奶不知道從哪聽說了爸爸賺了大錢。
她背著包袱就找來了。
爸爸不讓她進門,她就坐在門口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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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一向很會拿捏爸爸,她就偏偏不罵爸爸,而是把矛頭指向了劉姨。
原本安寧的生活被她幾句話就打碎了。
劉姨聽見那些汙蔑她的話猶如驚弓之鳥,捂著耳朵渾身不停地發抖。
可我長大了,也會吵架了。
我護在劉姨跟前跟奶奶對罵:「你才是最無恥、最惡毒的老巫婆!」
可這裡的人不明前因後果,他們覺得我罵一個七旬老人是不敬,又開始紛紛對我指指點點。
在爸爸跟奶奶拉扯時,劉姨忽地起身就跑了出去。
等我反應過來追出去時,她已經跑沒影了。
我原以為,等爸爸把奶奶送回去後她就會回來了。
可我跟爸爸等回來的劉姨被蓋上了白布。
13
劉姨好小啊。
一片白布就蓋住了她一輩子。
看見她的那一霎那,我的心像是被人拿出來放在地上用石頭砸一般,疼得我哭不出聲來。
爸爸也沒哭,我看不出來他臉上是什麼表情。
他顫著手把她臉上的白布輕輕揭開又蓋上,蓋上又揭開。
他反復地問我:「這是你劉姨嗎?」
一句話讓我終於哭出了聲,我抱著爸爸大哭:「劉姨怎麼就死了呢!」
爸爸沒有抱我,他推開了我,怔怔地望著我。
「你劉姨死了,我的小安沒有死!
「小安都答應我過兩天去扯證了!」
他起身看兩眼又蹲下身子,捂著自己雙眼又打開指縫看兩眼。
「暖啊,這是你劉姨嗎?」他又問我。
「可是我剛牽上她的手啊,她怎麼就死了呢?」
我哭到幾乎暈厥,可爸爸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他一點兒一點兒把劉姨身上的水草弄幹淨,把那塊白布一點兒一點兒掖好,然後抱著雙膝坐在冰涼的地上。
就像在家裡那樣絮叨著今天他去哪了,看見了什麼。
爸爸說,今天的米又漲價了,隻不過東家的比西家的還是便宜了五分錢,以後買米記得去東家啊。
還有買肉啊,千萬別去王大麻子那,聽人說他會偷偷吃稱賺黑心錢呢!
今天店裡新來了一批布拉吉,他拿了兩條最好看的回來,領證那天就穿上當最漂亮的新娘子。
小暖的中考成績也出來了,她考上了一中的重點班呢!
……
爸爸絮叨了許久,叨到最後他甚至是笑著說的。
隻是,隻有他言,劉姨再也沒有回應了。
14
劉姨死後,奶奶又來了。
她像是知道了天大的好消息一般,走起路來背都不駝了。
她往爸爸店門口一坐就說:
「劉小安那個千年老禍害終於是死了,死了好啊,死了活該……」
可她話未說完,爸爸就提著刀就衝了出去,一刀砍了下去。
要不是奶奶起身躲得快,那把刀就直直從她腦袋上劈了下去了。
奶奶嚇得癱倒在地,指著爸爸結結巴巴地罵:
「你……你……」
爸爸抽起那把刀扔了過去,不偏不倚,刀扔中了奶奶的褲腿。
隻差兩寸奶奶的腿就保不住。
爸爸像是瘋了般的樣子也嚇傻了我。
他猙獰著臉,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不準說小安,再說我砍死你!」
要不是群眾拉得快,奶奶今天就回不去了。
我拉著爸爸,叫了好幾聲他才終於回過神來。
他指著奶奶問我:「小暖,她是誰,她為什麼罵我的小安!」
劉姨死後,爸爸一滴眼淚都沒掉過。
隻是,送完劉姨上山後他就不太正常了。
他現在隻認識我,誰都不認識了。
我安撫著他,說:「不要跟這個老巫婆計較!」
爸爸才恨恨地扔下刀。「以後你要是再敢說小安,我就不放過你!」
奶奶驚恐得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問我:「你爸瘋了?
「我是她親娘啊,他怎麼能不認我了呢!」
白發蒼蒼,滿臉皺紋的奶奶蹲在牆角邊哭。
她不似從前那樣大哭大鬧了,她隻流著眼淚一遍又一遍地用髒兮兮的手去抹。
我對她,一點都可憐不起來。
要不是她,爸爸可以上大學,有更好的前途。
他可以娶自己愛的小安,有幸福美滿的一生。
要不是她壓倒了劉姨的最後一根稻草,劉姨就不會死,爸爸就不會這樣。
因為你的自私佔盡了便宜,卻毀了兩個原本相愛能有好前途的年輕人一輩子!
想到這裡,我甚至想過去踹她兩腳。
可就在我伸出腳時,爸爸拉住了我。
他說:「暖啊,不要髒了自己的腳。」
他也對奶奶說了此生最後的一句話。
他說:「你將來死了,我就不回去了。
「我再也不要回去那個被你困了我一輩子的地方了!」
15
我讀高中時,爸爸時而糊塗,時而清醒。
但唯有兩件事,他是一直清醒的——
讀書和賺錢。
這兩件事他是一點兒都不含糊。
關於讀書,他清醒時,叮囑我一定要努力讀書考上北京的大學。
糊塗時,就抱著我的書學到半夜說馬上就要高考了,嘴裡不停地念叨著要上大學,出息了要回來娶小安。
關於賺錢,他清醒時就說要賺足夠多的錢給我上大學。
糊塗時,他就說要賺錢給小安一個家。
他一遍又一遍地床頭上刻著:上大學,娶小安。
我時常看得淚流滿臉, 害怕有一天爸爸也會像劉姨那樣離我而去。
整日活在擔驚受怕裡, 我的成績一落千丈。
再這麼下去別說大學了, 我高中都熬不下去了。
老師發現了我的不對勁, 他來家訪時支開我跟爸爸談了很久。
老師走了之後, 爸爸第一次在我面前流眼淚。
他說:「小暖, 以後咱們都好好的好不好?
「你好好讀書,我好好活著。
「我要看到你上大學, 跟相愛的人結婚生子。
「我們都務必要把自己活好!」
這幾個字, 爸爸說得很用力。
他說到了也做到了。
他開始笑了, 開始按時吃飯,開始學著劉姨的樣子給我做飯送飯,也把店裡的生意打理得蒸蒸日上。
沒人看得出來, 他的心已經千瘡百孔了。
他頂著一副早就破敗不堪的身體支撐著我考上了大學。
我考上大學的消息傳回了村裡。
奶奶託人傳話說, 爸爸要是讓我這個賠錢貨念大學,她就一脖子吊死。
爸爸像是自嘲般低下頭冷笑了一聲。
我問爸爸:「要是奶奶真的死了怎麼辦?」
他再抬頭時眼含淚光:「她早就該死了。」
說完這句話後,爸爸像是如釋重負般跟我說了一句:
「我們的人生不該活在別人的生死裡, 我們就該為自己活的!」
在爸爸的託舉下,我不光讀了大學還考了研究生。
拿到畢業證那天, 爸爸把我的畢業證摸來摸去, 不停地吸著鼻子。
爸爸想走的路,我替他都走了一遍。
可爸爸眼底的遺憾卻更深了。
16
我工作的第一年,帶爸爸去北京,去了當年他考上的那所大學。
跟當年比, 學校早就改頭換面, 煥然一新了。
可我的爸爸卻滿頭白發,滿臉滄桑了。
爸爸看著門口的校名,念了一遍又一遍。
門口來來回回的學生朝氣蓬勃, 他們從爸爸身旁一批一批地走過去。
他們的影子和爸爸的影子不停地重疊交織
透過他們,我好像看到了當初的爸爸。
當初的他也曾像他們一樣青春閃耀, 也曾心懷鴻鵠之志。
爸爸也看著影子出了神。
半晌, 他說了一句:「我差一點也碰到月亮了, 可惜天卻亮了。」
他渾濁的眼裡閃著淚光,一遍又一遍地跟我重復說:
「就差一點啊, 就差那麼一點我就可以上大學、娶小安了。」
他老淚縱橫捏著兩根手指頭,顫著聲音說:「就差那麼一點點啊。」
可就是那麼一點點就把爸爸禁錮住了。
他逃了一輩子都再也沒有逃出來過。
他又拉著我叮囑:「小暖,你一定要活好了!你活好了我才不會覺得自己白來人間一趟了。」
17
我如他所願, 活得很好。
有不錯的工作,有相愛的愛人。
在我結婚生了女兒後的某一天,他吵著要回去。
拗不過他, 我帶著他回到了當初那個小房子。
開門那一瞬間,陽光跟著射了進來。
破敗的房子在那一刻有了溫度。
爸爸說:「當年我們搬進來時也是這麼一個大晴天呢。」
我恍然想起。
也是這麼一個大晴天, 劉姨開門看著那抹陽光說:「以後我們的日子會越來越暖的!」
好多年過去了, 可一想起這句話就總覺得劉姨還在身邊。
那天,爸爸將房子裡裡外外都打掃得幹幹淨淨。
隻是這個老頭越老就越倔, 怎麼都不肯讓我幫忙。
我剛好看到那兩條他翻出來的布拉吉碎花裙, 便打趣笑話他:
「要是劉姨還在肯定嫌棄你這個倔老頭。」
老頭就笑, 「我還嫌棄她呢!也不知道她老了會變成什麼樣。」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那兩條碎花裙疊得整整齊齊的。
「你劉姨都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在那頭該過上好日子了吧。」
這句話讓我忍不住衝出去泣不成聲。
恰巧,鄰村有人生了女兒不想要。
「(祝」他面容安詳, 嘴角帶著笑意,懷裡抱著那兩條裙子。
我的爸爸睡著了。
他這會應該和劉姨見上面、嘮上嗑了吧。
收拾遺物時,我在當初劉姨跟爸爸準備結婚時買的婚床上看見了爸爸最後刻下的字:
日有小暖。
歲有小安。
祝好。
(全文完)
"室友喜歡讓我坐在他腿上背單詞,說這樣背得多。 我不喜歡。 他問我。 「為什麼?」 「你太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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