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成了趙府的上門女婿,混得風生水起。
我和段懷風的事鬧得人盡皆知。
哪怕是趙霜兒也忍不住探探虛實:「你與將軍,近來好嗎?」
「鬧了點不愉快,但還過得去。」我隨意敷衍。
大娘子和趙霜兒面面相覷。
我略坐了一會兒。
便借口還有事情處理,回了房。
隻是並未想到段懷風居然在這裡。
捏著不該出現在他手裡的信。
顧浔之親筆的信。
我不知道他怎麼翻出來的。
我的房間所處位置偏僻,平日裡也沒有什麼人來。有些東西藏的雖不至於太深,但也絕對不淺。
沒想到,段懷風竟然會做出這種偷雞摸狗的行徑來。
難以置信。
他身上酒味衝鼻。
我讓丫鬟下去備些醒酒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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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痴痴地看著那封信,呢喃自語:「趙嬋兒,我在你眼裡算個什麼?」
「現在說這些話做什麼?」我皺眉。
丫鬟端來了醒酒湯。
我擺至他面前:「喝了它吧,好受些。」
段懷風並未理會我,而是繼續問:「沒有回旋的餘地了嗎?」
我淡淡直視他:「沒有了。」
「如果我不放你,你又當如何?」
「不當如何,我本就是個無權無勢的女子,驚不起什麼腥風血雨,但讓小小的將軍府不得安寧,我還是有點信心的。」我微笑。
「呵,你倒露出了真面目。」
「是啊,如今撕掉這層面具的我,很開心。」
段懷風扣住了我的手腕:「那便不死不休吧,我與你,是不可能和離的。」
看著我平淡的面龐終於出現一絲錯愕。
段懷風這個老狐狸,笑了。
我摔碎裝著醒酒湯的碗。
漠然離開。
22
站在屋外的管家擰著眉跟過來。
朝我解釋:
「將軍這人,看著雖十分穩重,近乎冷漠無情。但他對感情這事,要麼毫不關心,要麼抓死了不放。」
管家嘆氣:「也就因這牛脾氣,當初跟將軍好的那位姑娘,才棄將軍而去。」
「不過夫人放心,那不過是將軍涉世未深時候的陳年舊事,早就爛在肚子裡了。這麼多年過去,我還是頭一回見著將軍對人這麼上心。」
我不由冷笑,轉過身去盯著管家:「我隻問你,你說的這位姑娘,可是這趙府大姑娘,趙霜兒?」
管家大駭,「這……我確實不知,我剛跟將軍的時候,隻遠遠看過那姑娘幾眼,並不真切。夫人怎麼會這麼問?」
「因為你家將軍,舊情難忘,還妄想著拴住另一個得不到的人。」
太賤了。
23
我沒有跟段懷風回去。
因為邊境近來也不太安穩,他走得匆忙。
隻是,他留了人。
我走到哪兒,他的人就跟我到哪兒。
趙霜兒臨盆那日,我才向顧浔之借了點錢,自己到離趙府很遠的地方,租了個地方居住。
我不想看到趙霜兒一家歡聲笑語的樣子。
又三個月過去。
傳來些風言風語。
說段懷風是被人抬著,從前線回到將軍府。
身旁的丫鬟勸我,讓我回去看看將軍。
我沒理。
幾日過後,卻收到了段懷風親筆的放妻書。
24
民間傳聞,這百戰百勝的段將軍,自打上一回行軍回來後,性情大變。
另一個路人甲擺手:「不是性情大變,是撞了腦袋,記不清事了。」
又有一婦人壓低聲音:「我有個侄女在將軍府當差,說是這大將軍,嘴裡總念著什麼『霜兒,回來』,駭得那管家將所有下人都遣散走了。」
「將軍怕不是腦子……被撞壞了?」
「不,說是近幾年的事情記不得了,隻記得當年他流落在外,還沒被他祖父段丞相的人找回時候的事情。」
「但他一回來,就寫了放妻書?這夫妻倆真是一點感情也沒有啊……」
「可不是嘛,他那前妻,當天就歡歡喜喜收拾東西,沒了蹤影,也不知人在何處。」
25
收到放妻書時,我是驚愕的。
我拿著這東西,給段懷風派來監視我的人看,「你們主子都放過我了,你們還要賴在這裡不走嗎?」
他們不明所以地撓撓頭,連忙收拾行李回去復命。
我讓顧浔之立馬派人來接我。
沒有任何人知道我的蹤影。
隻是三年後,我在城裡採買東西。
身後的丫鬟拿著買給我即將臨盆的孩子的東西。
準備上馬車之際。
瞥見一個男人驚慌失措地從馬車裡下來,像個瘋子般慌亂直衝。
我皺眉。
喊馬夫快點走。
過了一會兒,聽丫鬟說:「夫人,那好像是段將軍。」
我沉默片刻,才慢慢說:
「那不是,你看錯人了。」
番外(將軍視角)
1
我十四歲之前,一直跟著一個老乞丐生活。
老乞丐於我而言,不僅是父親一般的存在。
他還教我讀書、認字。
我那時候很奇怪,一個乞丐怎麼會這麼多東西呢?
直到他拿著一枚玉佩,到了我祖父家裡。
祖父姓段,是京城裡的貴族。
老乞丐將我丟在了丞相府,再無蹤影。
這是我第一次,明白拋棄的滋味。
後來,我當上了將軍。
擺脫丞相府的冷待。
但並未得到想象中的自由。
聖上為我指了一門親事。
是京城趙家的二姑娘。
沒人知道,我與她,小時候見過。
那時,我還沒被老乞丐丟在丞相府。
印象中,她是個極為陰險狡詐的人。
明明我救了她姐姐,將她姐姐送回了趙府。
一開始,她把錢袋裡的錢給我,謝我的救命之恩,我還覺得她心善。
直到三日後,我被她派人拖到巷子裡毆打,甚至額頭上被她的簪子劃出一道可怖的疤痕。
她戴著面紗,站在黑處。
身形卻與趙府二姑娘一模一樣。
後來我去打聽有關趙府的事,隻聽說趙府大姑娘還昏睡著,這幾天就沒出來過,連學都不去上了。
我躲在趙府門前的石獅旁,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穿著那日夜晚一模一樣的衣裙,帶著一個比她高的男子一起,蹦蹦跳跳從趙府裡出來。
這時我就知道,那晚上故意毆打我的人,便是這個叫做趙嬋兒的。
我這人,有仇必報。
於是我把她拐來,拿著菜刀恐嚇了一番。
隻是沒想到,多年後過去。
我會與這個極其厭惡的人,成婚。
2
初見趙嬋兒,是成婚後的第四天。
她站在書房外面,被我的愛犬撲倒。
當時見著她,並未認出來她是誰。
直到管家和我說,這就是趙嬋兒。
我沒忍住,臉垮了下去。
趙嬋兒臉皮厚,連著好幾天來書房外等我。
我知道這個女人,不過為了顏面,特意來討好我罷了。
我並未理睬她。
直至聽說她病了,才覺得說,何必同一個女人計較。
我可以給她身為將軍夫人的尊重。
但在幾年的相處中, 我卻發現自己越發離不了她。
直到我在她房裡, 看到她曾經的字畫。
上面的字跡,和趙霜兒寫給我的信的字跡,一模一樣。
3
我和趙霜兒, 是在我進了丞相府後的一場晚宴裡認識的。
她記得我對她的救命之恩,主動來找我道謝。
彼時,我還是個存在感頗低的, 丞相的私生子。
我對趙霜兒有意。
初去軍營的時候,還是她寫給我的信,給了我活下去的信念。
可如今, 一切都破滅了。
我去找了趙霜兒。
面對我的到來, 她很訝然很尷尬。
護著肚子裡的孩子,遠遠坐下。
我當著她的面擦拭我的寶劍。
隻微微提了那信的事。
她便全說了。
她當年不過看我皮囊尚可,一時花心, 來招惹了我。
沒想到我這人,比她想象的難纏。
我去了軍營裡,還時常寫信擾她。
她覺得煩,又不想因此得罪了丞相。
就讓她的妹妹, 幫著寫信給我。
趙霜兒說:「我隻讓她隨便寫點敷衍人的, 她倒老實, 長篇大論地寫。」
4
我對趙嬋兒很愧疚。
我總感覺, 當年拖入巷子打我之人, 並不是趙嬋兒。
可是好像已經來不及了。
趙嬋兒一心想要和離。
我與她吵了一架後。
怕她跑了,便讓人盯著她。
自己則因事務繁忙,回了邊境。
沒想到此次一去,我因從馬上摔了下來,許多事情記不清了。
隻能記得剛剛當小兵的時候的事情。
我連忙從匣子裡拿出珍藏的信, 看著上面落筆之人寫著「趙霜兒」的名字,躁動不安的心漸漸平穩。
又聽管家說,我早在兩年前就娶了妻,還是個陰險狡詐的女人,叫作趙嬋兒。
管家幽幽嘆了口氣:「夫人怎的也不來看將軍?」
我皺眉。
想來即便是失憶前的我,也與這女人關系不好。
我毫不猶豫寫了一封放妻書。
讓信使快馬加鞭將這東西送到趙嬋兒手裡。
她很爽快。
當天便收拾東西,再無蹤影了。
5
我在大夫的調理下, 漸漸想起一些東西。
一開始想起, 我與趙嬋兒相處的那兩年。
並非不愉悅。
相反,這是第一次有人那麼關心我。
我好像,並不排斥她。
帶兵條件艱苦,幾月不見,段懷風整個人被曬成古銅色,一雙漆黑深沉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鎖在我身上。
「我並」我開始想接近趙嬋兒了。
可……已經來不及了。
趙嬋兒心裡, 有別人。
6
我嫉妒得發狂。
與趙嬋兒吵了許多次架。
她滿口和離。
我聽得心煩,有時候也不願見她。
最讓人崩潰的是,我想起匣子裡的那封信,並不是趙霜兒寫的。
信最後面的落筆姓名, 被我顫顫巍巍改成了:「趙嬋兒」。
7
我再一次見到趙嬋兒。
是在三年後, 我坐馬車回丞相府的時候。
我遠遠瞥見一個女人,喜悅地拿著撥浪鼓,一下又一下地對著她的肚子搖。
我立馬就認出來。
她就是消失了很久的趙嬋兒。
我不由捏緊拳頭, 隻感覺心裡酸澀。
還未反應過來,我已經衝著馬車奔去。
趙嬋兒分明瞥見了我。
但她快速上了馬車。
並未停留。
我想,她再也不會回頭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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