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宴上我打盹,再次夢見那個與我夜夜歡好的男子。
「夫君,我想你了。」說完我惡作劇地咬了他的唇。
下一刻,臺上同樣打盹的攝政王吃痛嘶了一聲。
周圍混亂起來,我猛然驚醒。
向來冷若冰霜、不近女色的攝政王,從容地擦了下破了的唇。
「無妨。」
我突然意識到一個羞恥的事實——
這些日子的旖旎美夢,從不屬於我一個人。
1
攝政王回京那日,幾乎全京城的貴女們都出動了。
聽說她們為了給攝政王留下好印象,個個都餓了好幾天。
一眼望去,滿座全是林黛玉。
個個弱柳扶風,楚腰纖細。
我娘狠狠掐了一把我手上的肉,很是恨鐵不成鋼。
「如今的人都以瘦為美,你倒好,手臂硬邦邦的,跟個男人一樣!」
我很是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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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咱爹一個七品武將小官,就算我餓死在他床上,他也不會多看我一眼,更何況……」
「更何況什麼?」
我抿著唇,沒有繼續說話。
更何況,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那人雖不及攝政王位高權重,卻待我格外溫柔,永遠憐惜我。
我的思緒被我娘拉回。
「攝政王來了,你給我閉嘴。」
隻見一個身姿挺拔的男子在皇子們陪同下闊步而來。
周圍的貴女們瞬間兩眼放光。
攝政王祁玉,蒼白俊美,一身玄衣,矜貴無比。
他僅僅隻是從容坐下、雙腿交疊,就引得無數貴女爭相驚嘆。
可他連一眼都沒有給我們。
我娘十分失落。
我沒理她,繼續聽戲。
那戲曲無聊又冗長,我忍不住打起瞌睡。
熟悉的茉莉花香傳入鼻尖,我再次回到那個小院。
屋內昏暗,風吹得暖帳搖搖晃晃,我看不清男人的模樣。
他溫柔地吻著我耳邊的碎發,輕喚我的小名。
「阿寧,你來了。」
我貪戀地抱住他:「夫君,我今天好無聊啊,我好想你。」
我一邊說著,一邊輕車熟路地解開他的腰帶。
他低頭吻住了我:「乖,我也想你。」
「哼!我不信。」
我惡作劇地咬了下他的唇。
下一刻,臺上同樣打盹的祁玉吃痛嘶了一聲。
周遭慌亂起來,戲曲戛然而止。
我猛然驚醒。
「王爺,怎麼了?」
隻見那位高傲冷漠、不近女色的攝政王,從容地擦了下破了的唇。
「無妨。」
「繼續。」
我僵在原地,腦子有片刻的空白。
2
祁玉那唇破的位置,怎麼和我剛剛咬的地方一模一樣?
莫非他就是我夢中的人?
不可能。
我娘轉頭看我:「你臉怎麼那麼紅,發燒了嗎?」
我捂住泛紅的臉,不敢作聲。
「太熱了,我出去吹吹風。」
我起身離席之際,下意識去看祁玉。
恰好與他四目相對。
那清冷的眸中,除了詫異,似乎還帶著未消盡的情愫。
我懷疑我看錯了。
一路精神恍惚地走到湖邊,我腦中不斷浮現那個男子朦朧的臉龐。
不一會兒又變成了祁玉的臉。
兩張臉重重疊疊。
不可能。
那個男子不可能是攝政王。
我按著胸口靠在柳樹上休息,收回這個瘋狂的想法。
絲毫未發現身後一直有人。
「阿寧。」
夢中那熟悉的聲音,竟然在此刻響了起來。
我回頭一看,呼吸都停了半拍。
祁玉站在不遠處。
銳利的目光正落在我身上。
3
眼看他一步步朝我走來。
距離越來越近。
我面如死灰。
就在這時,一個身著鵝黃華服的女子徑直從我身邊穿過。
還有意無意地撞了我一下。
「祁玉哥哥!」
我認得她,雲寧郡主,當今太後的親侄女。
我松了一口氣,原來剛剛那聲「阿寧」,不是叫我。
她熱情地和祁玉打招呼:「王爺,你是專程來找我的嗎?」
「你怎麼知道我來了?我好想你,我們已經三年沒見了。」
她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可是祁玉隻是「嗯」了一聲。
「說完可以回去了。」
「還有,以後不要這樣叫本王。」
祁玉扔下這句話就走了。
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男人的冷淡估計令郡主多少有幾分受挫。
所以當我識趣地離開時,她走到我的面前。
「喂,你在偷聽什麼?」
「郡主誤會了,我不過恰好經過。」
可她嗤笑一聲:「王爺還真是大方,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放進來。」
「你分明就是想勾引王爺,小賤人,還不讓開!」
我忍住怒氣:「我爹是校尉,跟著大統領管理巡防營,維護京城治安,可郡主卻說我是畜生。」
「難道是指所有保家衛國的好男兒,都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你……你給我滾開!」
她又氣又惱,卻不知如何反駁,急得推了我一把。
她力氣很大,擺明要將我推入湖中。
我側身躲過,她那尖銳的指甲趁機劃過我的脖頸。
瞬間便劃出一道猩紅的刮痕。
我沒當場發火,而是退到一側,給她讓路。
下一刻,郡主突然發出一聲尖叫。
「啊——」
她整個人像滑了一跤,重心不穩,跌落到湖裡。
周圍瞬間慌亂起來。
所有人都忙著去救落水的郡主。
無人看到我唇角隱隱的微笑。
4
沒錯,我是故意的。
我姜家比不上郡主家尊貴,但我姜豔寧也不是任憑他人欺負的。
剛剛她的落水,不過是我略施小計。
沒有人看到我從袖袍中彈出的小珠子。
可就在這時,我隻覺身後有一道敏銳的目光。
我回過頭,瞬間寒毛倒豎。
祁玉站在不遠處,單手負立。
似乎若有所思。
大意了!
不該在他面前秀一手!
我在夢中可是經常向他炫耀我的身手和武藝。
可祁玉什麼也沒說,闊步而去。
一場鬧劇以郡主被撈上岸結束。
有貴婦不死心,託人去問祁玉有沒有看上的女子。
一向惜字如金的祁玉,竟然認真回答了這個問題。
「本王向來不看家世出身,隻看是否喜歡。」
「她最好有些身手,不能過於嬌弱。」
「本王可不想要一個無用的花瓶。」
此話傳到貴女耳中,個個唉聲嘆氣,生無可戀。
有人低頭看了自己比腿還細的腰,險些哭暈過去。
我當作沒聽到。
可就在走出王府時,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
「姜豔寧,我記得你可是會武功的。」
「攝政王說的,不會是你吧?」
5
一句話就讓我成為眾矢之的。
那些貴女們看我的目光簡直要吃人。
在她們伸手將我的衣袖拉破時,我趕緊上了馬車。
回到府中,我立即命侍從關緊房門,自此閉門不出。
當晚,我使勁不想讓自己做夢,可倦意就這樣來襲。
男人熟悉的熾熱氣息,猝不及防落在我的脖頸。
「阿寧,你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晚?」
我側身輕巧避開,可不小心扭到脖頸,吃痛出聲。
「你,你別碰我。」
「怎麼了,你脖子受傷了?」
祁玉習慣性在我面前蹲下,語氣小心翼翼。
「我先替你敷藥,好不好?」
我突然就心軟了。
他溫熱的指腹落在我的脖頸上,細細替我敷藥,力道恰到好處。
誰能想到,那位權勢滔天、孤傲不可一世的祁玉。
在我面前竟然卑微體貼如奴僕。
這可是當朝攝政王啊!
要是他知道他萬般討好的人不過是一介小官之女,他會不會惱羞成怒殺了我?
想到這,我趕緊拉開距離:
「之前你說過,想進京和我見一面,可我長得又醜又胖,我們還是不要見面了。」
祁玉的手一頓。
黑暗中他盯著我看了良久,突然勾唇一笑。
「你怎麼知道我進京了?」
我心尖一顫,心虛地編了個理由。
「我咋知道你進京了,我是因為來葵水了,心情不好。」
「總之你別和我說話,也別來找我。」
祁玉沉默。
他一不說話,我就更慌了。
幸好他隻是輕碰我的唇,笑得溫柔。
「好,都聽你的。」
「阿寧,別生氣。」
可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的眼底,沒有半點笑意。
6
我原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直至這日,我偷偷來練武場練箭,我爹的隨從匆忙來報。
「小姐,不好了!」
「攝政王今日來巡檢京城守衛,發了好大一通脾氣,老爺正在裡面受訓呢!」
「聽說他從百花宴後心情便一直不好,這些日子朝廷大半官員都被罵了,不少官員還入了獄。」
我心下一驚。
百花宴那日,不就是我拒絕和他說話見面那日?
難道他是因為我才心情不好?
我悄悄來到營帳外頭,掀開簾子的一角。
裡面「啪」的一聲,嚇了我一跳。
「巡防營都是廢物嗎?」
「這般作風懈怠,連本王的侍從都打不過,你們就是這樣維護京城治安?」
受訓的將領們個個如同做錯事的小孩。
我爹站在隊伍的最末端。
大氣都不敢喘。
怎麼辦?
我爹要是被降職,隻能去當個城門守衛了。
眼看祁玉的怒火毫無消散之勢,我趕緊找到我爹的親信,讓他準備一樣東西。
祁玉還想說些什麼,一杯清新的茉莉花茶被捧了上來。
他眸光一沉:「誰派你來的?」
那親信害怕得手都在抖:「小人想著王爺說了許久,可能唇幹舌燥。」
「茉莉花茶有潤喉舒緩之效,想來最適合王爺。」
這番話都是我教他的。
之前夢中的院子裡便是我的閨房。
我種了許多茉莉花,還常常會為祁玉沏茉莉花茶。
可此時的祁玉卻沉默了。
我很怕他會下一刻把茶掀翻。
幸好,他抿了一口茶,便打發了眾人。
所有人如釋重負。
我正準備回去時,誰知我爹喚我。
「阿寧,你怎麼又來了?」
我頓時一個哆嗦。
這聲「阿寧」,恰好被出來的祁玉聽到。
他眸光微閃:「你也叫阿寧?」
7
在我爹開口前,我搶先一步:
「回攝政王,臣女姜豔寧。」
「想來女子閨名中但凡帶有『寧』字,父母皆習慣喚其『阿寧』。」
好在祁玉沒有起疑,邁步離開。
我剛松了一口氣,他又回過頭。
「還站著做什麼?」
我和我爹面面相覷,都覺得祁玉在說對方。
沒辦法,我隻好跟著眾人去送祁玉。
到了大營門口,眼看祁玉就要上車,可他突然凝視我:
「你身上怎會有茉莉花的味道?」
我又是一愣。
周圍的人識趣地後退一步。
大庭廣眾之下,祁玉竟然好意思問一個未出閣姑娘家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