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穿到古代的第十八年,我給兒子籌備婚事。


聽見他和裴屹說:


「爹,您什麼時候迎嵐姨進府?我受夠了母親教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再等等吧!我在將士面前起過誓,此生絕不納妾。」


「她老用現代人的思想禁錮您,嵐姨受了多少委屈,柳柳妹妹拉著我哭了好多回呢!」


「反正她又回不去了,不能一輩子被她拿捏。」


裴屹沉吟片刻:


「大婚那日,你借著酒意把事情捅穿。她最是疼你,定不會讓你在婚宴上失了面子。」


我在窗前坐了一下午,提筆寫信給未來兒媳:


【上回你說,攻略完成可以帶走一個人,還算數嗎?】


【當然!】


1


「姐妹,你終於想通了?」


林柚寧抓著信箋,急急約我在桂月樓見面。


她是攻略者,我是穿越女。


憑借「宮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的暗號,我們在異世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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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古代的第十八年,我依舊沒找到回家的辦法。


林柚寧不一樣。


完成攻略任務,就可以回家。


「清敘姐,說句不怕得罪的話,你兒子混賬透了。」


「三歲那年,他知道父親有了外室,還有個兩歲多的妹妹。」


「可他不聲不響,跟著裴將軍瞞了你十幾年。」


「你耗盡心血研究的精鹽蔗糖、香皂香膏,替裴家賺得盆滿缽滿,他嫌你周身銅臭味。」


「一轉身,把一大片肥沃田地,還有京城最豪華的宅子,偷偷轉到好妹妹名下。」


「要不是我的攻略對象是他,多看一眼都嫌髒。」


「裴旭的將軍爹更不要提了,生孩子前,他四處徵戰,缺兵少糧。」


「你利用學過的商業知識,賺來軍餉糧草,支持他拿下大大小小的戰役,這才有了名震天下的鎮國大將軍。」


「結果外室的女兒,隻比你兒子小半歲。」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


2


我叫沈清敘。


穿過來的時候,從死人堆裡救出裴屹。


他對我一見鍾情。


堂堂虎門小將軍,頂著報恩名義,今日白馬山上摘桃花,明日珍寶閣裡選金釵。


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東西送到我跟前。


他不嫌我是小官之女,執意娶我為妻。


我半騙半認真道:


「我們老家,一個男人隻許娶一個女人。」


裴屹親口許下承諾,此生絕不負我。


十幾年來,他做到了偌大的將軍府,沒有一個妾室。


旁人說我善妒,裴屹提劍上門,實力護妻。


日子久了,我明白自己回不去,索性安心留下。


這個時代的商業很落後。


稍微弄出點新奇玩意,無數人趨之若鹜。


錢財不管在哪個朝代,都是好東西。


我用掙來的錢買鋪子、給更多人提供就業崗位,給邊疆士兵送去棉衣棉被,還開了女子學堂。


用綿薄力量,改善民生。


裴屹從不阻止我拋頭露面。


那年冬天,北戎來犯。


恰逢大慶朝遇到天災,軍餉都發不出。


我心急如焚,想辦法弄來一車車軍糧,給前線送去。


裴屹趁機鼓舞軍心,一鼓作氣擊退敵軍。


見到我挺著大肚子,不放心跟到邊疆,他感動到落淚。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他在將士面前起誓,此生愛我如命,絕不納妾。


我信了。


錯得離譜。


3


半個月前。


我在裴屹書房的暗格,發現一沓畫像。


畫像中,一男一女執手而立,神態親昵。


隻是身後背景,各不相同。


有大漠孤煙、江南煙雨;有巍巍泰山、六月西湖。


我震驚。


裴屹見我不時弄出奇思妙想的東西,猜到我來處不凡。


真誠是必殺技。


我跟他透露了一些,自己來自現代的事情。


那地方有高聳入雲的大樓、一日千裡的高鐵。


還有一種叫相機的東西,能把人和景定格在某個瞬間。


裴屹很有畫畫天賦。


經過我的指導,畫出十分寫實的「照片」。


十幾年來,他外出東徵西討,我忙著養家做生意,難免分離。


裴屹把去過的地方,一一畫在紙上,給我寄回:


【吾妻,待卸下肩頭重擔,必帶你周遊列國。】


看著他與另一個女子的畫像,橫跨了十幾個春秋。


甚至有一兒一女的身影。


那小兒的眉宇,根本就是幼年的裴旭。


張張有裴屹的私印,還把他的名字,和宋微嵐寫在一起。


我仿若墜入寒冰。


四肢百骸是鑽心的冷,凍得每一個細胞都不能動彈。


明明是夏日,我冷得伸手環住了自己的胳膊。


恨不得狠狠咬住裴屹,問他為何瞞我、騙我。


他帶兒子出門,口口聲聲見世面,將我當傻子看待。


或許老天看我做了不少好事,不忍我痛苦傷懷。


林柚寧從天而降。


確認身份後,她興致勃勃地說:


「婆婆姐,我的系統很人性化,攻略完成可以帶走一個人,你走不?」


當時,我說考慮一下。


原世界的我,疾病纏身,孑然一身。


在這裡,起碼有了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


林柚寧表示理解:


「我幫你問問系統,能不能把你創造的財富帶走。」


今日,她帶來的便是好消息。


4


回到府中。


堂堂裴將軍在門口等候。


「清敘,你最怕熱了,怎麼還出去巡視店鋪?」


「我讓人給你做了最喜歡的冰鎮綠豆糕,快去嘗嘗。」


他來牽我。


我下意識避開。


聞到一股淡淡的桃花香。


想起畫中,裴屹帶那女人去過萬畝桃林,替她在額間描過桃花花鈿。


林柚寧氣哼哼地告訴我:


「從前,裴將軍把那女人養在江南。趁兒子成婚,把人接過來。」


「就住在你從前買的大宅子裡,你的好大兒騙你說練手經商虧了,實則暗度陳倉。」


「哎喲!看你和你老公,像高考後攤牌離婚的感覺啊!」


見我發愣,裴屹撫了撫我鬢邊的碎發:


「怎麼心不在焉?」


「你今日去哪了?」


「入宮面聖。」


他摸摸鼻子。


這一刻,我有些慶幸沒告訴裴屹。


他每次騙我,都忍不住做出細微的小動作。


無意中一瞥,裴屹脖子還有一點紅。


我的心顫了顫。


眼睛一閉。


抹去無人可察的淚水。


5


用飯時,裴旭回來了。


他一肚子火氣:


「娘,你可不可以少點拋頭露面?」


「士農工商,商籍最賤,別害我在王孫公子面前丟人。」


我手中的筷子頓住。


裴旭在我身邊長大。


為了讓他擁有健全的人格,我在不「造反」的前提下,教他人人平等,不分高低貴賤……


可他骨子裡的迂腐和戾氣,與生俱來。


嫌我經商丟人,討厭我約束他收通房,說學院的同窗早開葷了。


我沒有父母親人,這些年忙著經商,不知該怎麼教好一個孩子。


想著他才十六,正是叛逆期,不予計較。


可聽到裴旭跟他爹說的那番話,不得不寒心。


有些慶幸。


林柚寧拿下了裴旭,隻需完成婚禮,不用為他留下一世。


裴屹威嚴的聲音響起:


「裴旭,不得放肆,向你母親道歉!」


裴旭很敬仰當將軍的爹,不情不願,向我低頭。


罷了。


我很快要走了。


何必計較。


6


夜來風急。


有人叩響門扉。


我喜歡聽夏夜的雨。


卻聽見裴旭找他父親:


「爹,柳柳妹妹說嵐姨病了,估計初到京城,水土不服。」


「這些日子,我為她們母女送去上好的絲綢,最貴的首飾。」


「院子按您叮囑的,栽了嵐姨最愛的桃花。」


「她都為你懷第二個孩子了,很辛苦的。不像我娘,生下我就傷了身子,再沒動靜。」


「不如我們過去看看吧!」


裴屹匆匆起身。


讓丫鬟通知我軍中有急事,今夜不歸。


人有一種毛病,不到黃河心不死。


我讓心腹套了馬車,朝城東的大宅子駛去。


沒到門口,就聽見傳來女子的哭啼:


「裴郎,定是夫人發現了,才命人把你剛栽的桃樹砍去,還有旭兒送的綢緞,也被撕成一片一片。」


裴旭急了:


「嵐姨,我娘最心狠。從前犯了錯,她讓下人抽了我五十鞭。說什麼不能體罰孩子,都是騙人的。」


我的胸口有一團棉絮堵住。


裴旭性格暴躁,為了發泄,用彈弓把同窗的眼球打爆。


我請來最好的名醫,也無力回天,隻好賠了大筆銀子,確保那家人一世無憂。


宋微嵐的手掩了掩口,嗓子柔得仿佛能掐出水來:


「旭兒,嵐姨心疼你。」


「裴郎,我不入府了,免得腹中胎兒有任何閃失。」


「不成!數名太醫看過,你這次懷的是男胎,我不能讓自己的骨血流落在外。」


裴屹的聲音鏗鏘有力。


接著,兩人擁吻在一起。


我的心碎得不能再碎。


一雙溫暖的小手替我遮住眼睛,捂住耳朵:


「別聽,別看,讓對手一無所有,才是對負心人最好的報復。」


7


馬車上。


林柚寧的聲音很溫和。


「我媽當年被小三害死,我跟這類物種,有不共戴天之仇。」


「桃樹是我砍的,綢緞是我撕的,他們賴不到你身上。」


她是一個嫉惡如仇的女大學生。


「柚寧,我想好了,跟你一起回家。」


「太好了!那你得盯著裴旭。」


「宋柳柳母女來京城後,他對我的熱情減退了好多。」


「綠茶婊不是吃素的,裝下可憐,裴旭立馬帶她買珠寶買綢緞,放了我好幾次鴿子。」


「別擔心。我的系統特別好,答應成親那日,新郎在不在無所謂,我穿上喜服進了你家大門就行。」


「宋白蓮如果把他喊走,你高低得給我整一隻大公雞拜堂。」


我喜歡林柚寧的爽直,有些不解:


「為何宋柳柳要破壞裴旭的婚宴?」


「姐,你穿越太久了,不知當代網文發展成什麼樣子。」


「但凡雌競,綠茶女一定從女主手中搶走男人,證明自己更重要。」


「無論婚禮現場、下雨街道,甚至手術室門口,男的一定會離開,向小綠茶飛奔而去。」


「這套路我看太多了,不知是不是看壞了腦子,才得了腦瘤穿書。」


很好。


用林柚寧的話說,十八年的古代生涯,將我一個現代人,整得奧特曼了。


回去後,得看一百本言情小說惡補。


我莞爾。


眼下,有更重要的安排。


8


裴屹回府時,裴旭跑來我的院子,大喊大叫。


「你幹了什麼破事,心知肚明。」


「如果不收手,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娘。」


從林柚寧口中得知,逆子用我的錢,為那對母女一擲千金。


我通知賬房先生,不許讓裴旭取錢。


裴屹面色大變。


以為裴旭是為了宋微嵐宅裡的幾棵桃樹,衝我發火。


「放肆,怎可對母親無禮?」


「爹,我多大一個人了,時常在外面應酬。」


「她不讓我花府裡的銀子,是想讓別人笑掉大牙Ṱü⁵嗎?」


裴屹不動聲色松了口氣:


「原來是這事。」


他恢復常色,過來拉住我的手:


「夫人,旭兒大了,手頭不能沒有銀錢。」


「但他不敬夫人,罰閉門練武三日,如何?」


我冷冷甩開裴屹的手:


「不如何!」


「短短一月,裴旭從賬上支取了三萬兩。」


「我問拿去何處。他先是發脾氣說我信不過他,逼問後,才說請同窗吃飯。」


「吃的是金子嗎?」


分明全花在宋柳柳母女身上。


裴旭一口牙簡直要咬碎:


「銀子銀子,阿娘你眼中隻有銀子。」


「幼年時,為了賺錢遠走西域,將我丟在府裡自生自滅。」


「要不是有……」


「跪下!」


不等說完,裴屹厲聲呵斥。


裴旭不情不願彎下膝蓋。


看著父子倆的一唱一和。


我有種真心喂了狗的錯覺。


若不是我拋頭露面,把生意鋪到大江南北。


裴屹拿什麼打贏勝仗?


裴旭憑什麼錦衣玉食?


日子剛好過些,老子就帶著小子遊山玩水,私會情人。


裴旭發熱時,被宋微嵐照顧了一夜,便視她如母。


我這個拼死拼活賺錢,可以給他請一萬個名醫,但無法時刻把他帶在身邊的母親,反倒成了千古罪人。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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