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笨蛋,快報警啊。」
……
警笛在不遠處響起的剎那,我重重地松了口氣。
社會哥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惡狠狠地看著我:
「算你運氣好,最好別被我抓到下一次。」
說完就帶著他的小弟們跑了。
我撐著倒在我身上的紀凌,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慌亂地問道:
「哪裡疼,你快點告訴我。」
「林悠悠。」他氣若遊絲地喊著我的名字。
「我在,你別說話了。」
我伸手觸到他臉上的青紫,眉間被小刀劃過的地方還在向外滲血。
「林悠悠。」
他又喊了一聲。
「這幾個月你過得好嗎?」
「我一點都不好。」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紀凌,我一點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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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紀凌又咳了幾聲,眉毛皺得更緊了。
16.
和紀凌第一次見面。
是在音樂室。
我替同學跑腿送東西去音樂室。
到那的時候,老師沒在,教室空無一人。
許是陽光正好,我鬼使神差地坐到了鋼琴前彈了一曲。
等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的時候,我身後響起了掌聲。
我立刻站起來回頭看。
啊咧,校草紀凌。
誰懂,前幾天還在 yy 的對象突然出現在了你面前是什麼感覺。
「彈得很好。」他的眼神掠過鋼琴最後停在我的臉上。
他的眼底有幾分吃驚。
我想,此時不待更待何時啊,臉皮要厚:
「紀凌同學,我們能不能加個微信啊。」
「可以。」
加上微信後,他在我的列表裡躺屍。
我也想不出什麼好的開場白,就這樣我在抖音的帥哥視頻裡迷失了自我。
早把紀凌忘到九霄雲外了。
「同學,是你報的警嗎?」
耳邊響起的聲音將我從回憶裡拉出來,我勉強應道:「是。」
「得先跟我去警局做個筆錄,他傷勢嚴重先送去醫院。」
我點頭。
想把紀凌交給警察,他卻死死地拉著我的手不放。
「林悠悠,你知不知道,你那天彈鋼琴的樣子就像是在發光。那樣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他說完這句話,松開了手。
做完筆錄回去後已經深夜了。
我去醫院看了紀凌。
校花顏楨已經在他的病床旁了。
我再進去好像也是多餘的人了。
剛想轉身離開,卻被病房裡的人叫住了。
「林悠悠,你別跑。」
17.
「你別跑」這三個字一出來的瞬間,這一個月來壓抑的情緒噴湧而出。
紀辭掀開被子就下了床。
他傷勢那麼重,怎麼能亂動。
我沒有再想停住步子走進病房,看著臉上貼著紗布的穿著病號服紀凌定定地站在原地。
剛剛沒仔細看。
一個月他瘦了那麼多。
他那麼好看的臉,為了我給留疤了。
「林悠悠。」
紀凌朝我勾了勾手,嘴角略微上揚。
又牽扯到傷口,疼地嘶出了聲。
「過來。」他見我不動,又說,「顏楨,你先出去。」
「紀凌!你明明知道你和她不可能!你怎麼還這樣執迷不悟呢?」顏楨衝著紀凌喊,「為什麼你永遠看不到我呢?」
「因為我隻看得到她。」紀凌的聲音冷了下來,「我也隻會喜歡林悠悠。」
「你不怕我去跟紀叔叔告狀?」顏楨咬著唇,眼眶彌漫著一層水汽。
「你不會。」
「紀凌,你就仗著我喜歡你,所以就那樣將我的真心踐踏?」
紀凌聽到這句話,輕輕嘆了口氣。
「顏楨,你值得更好的,而不是我。」
顏楨再也控制不住,從他的病床前起身,跑過我身邊的時候停住了。
「你和他沒有未來。」
「我和他不由你說了算。」
我走到紀辭身邊坐下。
他沒有開口,我也沒有開口。
紀辭抬手輕輕咳了一聲,眼睛盯著我一動不動。
「要喝水嗎?」
他點了點頭。
我拿著一杯水遞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啞聲道:
「我動不了,喂我。」
動不了,那剛剛那麼衝動下床的人是誰。
我沒有動作。
紀凌乖乖地伸出手接過去抿了一口,然後又眼巴巴地用另一隻手勾著我的手指。
生怕我跑了似的。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想一條髒兮兮的流浪狗。」我頓了頓,接著說,「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學校了。」
「沒有林悠悠的紀凌一直都在流浪。」
紀凌把水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開口道:
「林悠悠。」
「我以為我能放手讓你去追你的夢,就算你的未來沒有紀凌,我也接受。」他頓了頓,聲音越發沙啞。
「但我錯了。」
「你說什麼?」
有什麼在我的腦海呼之欲出。
「但今天我看到你的那瞬間,我知道,我對你舍不得放手,我那麼喜歡你。」紀凌眨了眨眼,一滴眼淚從他的眼眶墜下。
「你——」
「林悠悠,我以為我狠心一點,果斷一點和你說分開,你可能過幾天就忘記我了。」
他苦笑一聲,「畢竟你那麼喜歡看帥哥。」
「但今天聽到你說你一點不好。」他牽住了我的手,「我也是。」
……
回去的路上,我給我媽打了一個電話。
「媽,我想彈。」
18.
那天晚上好像是個秘密。
無人提起,無人訴說。
我隱隱約約知道了紀凌和資助我家的那家上市公司的關系。
他不會無緣無故向我提起這些。
真正確定是一個月後的一天。
紀凌的爸爸找到了我。
咖啡廳。
「我就開門見山了。」對面的中年男人拿起桌上的拿鐵喝了一口。
「說來我還得謝謝你。
「如果不是你,我那叛逆的兒子怎麼會願意聽我的話去國外留學,又怎麼會願意聽我的話去和顏家那小妞發展關系。」
我捏緊了杯壁。
「我喜歡他。」
「年輕人啊,開口張口都是喜歡。」紀父問我,「你們倆的那點喜歡能做什麼?」
「是能幫助紀凌在企業裡站穩腳跟,還是能幫助你去實現自己的夢想?」
我啞口無言。
雲泥之別,還是終於將我刺得鮮血淋漓。
「我那兒子為了你的鋼琴夢交換了他的自由。」
紀父叩了叩桌面:「你家是我公司資助的,也是紀凌答應我的條件。」
原來如此。
「我找你來,也是不想他在你那落得個壞名聲。」
我機械地應道:「應該的。」
「你家裡的條件你自己也清楚,上不得什麼臺面。」
「是。」心痛得已經近乎麻木。
我一個人在那枯坐到打烊。
紀凌,那麼好的紀凌。
你真的好笨。
現在想來,那天他狠下心和我說「到此為止」結果又跑去抖音給我評論。
長痛不如短痛,所以自己當渣男讓我記恨你。
誤會你。
以為這樣能讓我死心。
卻又在我有危險的時候第一個出現。
那都是你啊,紀凌。
「你走的路要繁華盛開,要人聲鼎沸。」
「你的人生會有更好的未來,沒有他也算不了什麼。」
誰讓你那樣自私地替我決定。
你知不知道,
越是人聲鼎沸越覺得此刻你該在我身邊。
剩下的一步,
我來走。
我們各自努力,頂峰相見。
19.
重新拾起鋼琴第二年後。
紀凌沒有聯系過我。
第一次參加大賽。
我在後臺緊張得手心冒汗,登臺演奏完之後,我看見臺下有一個戴鴨舌帽和口罩的男人。
還是熟悉的黑色衝鋒衣。
此時遠在英國,換上時差應該是國內深夜。
紀凌沒有缺席我的比賽。
哪怕他沒有聯系過我,但他還是來了。
我知道,他在等我。
那便夠了。
20.
二十五歲這年,我在世界級大賽中嶄露頭角。
我和紀凌已經近五年沒有見過面。
受邀去給紀凌公司年會出演節目的時候。
我表面佯裝震驚,心裡卻已經難以自控。
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五年過去,紀凌還是林悠悠的紀凌嗎:
年會上。
我彈奏完一曲後彎腰致謝。
主持人活躍氛圍,問道:
「林小姐這麼優秀,不知道有沒有男朋友?」
這話一問出來,臺下的人都開始在起哄。
一道灼熱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沒有,但在追。」
時光翩跹,五年前的紀凌在學校禮堂上也說過這樣一句話。
「小朋友害羞,還在追。」
不能再想。
致謝後我提起裙子匆匆離場。
剛走到後臺就被人拽住了手腕,接著被拉進了雜物間。
一道低沉喑啞的嗓音在黑暗狹小的空間裡響起:
「跑什麼。」
熟悉的聲音響起的瞬間,我仰頭將眼淚逼回去。
接著強勢的氣息驟然逼近:
「在追誰?他有我好嗎?」
我哽咽:「紀凌。」
又像是確定似的,我又喊道:「紀凌。」
紀凌安撫地揉了揉我的頭,輕輕嘆了口氣。
又像五年前那樣,掐住我的腰。
俯身吻了下來。
這次他沒有停,越吻越深,帶著成年人的情緒。
「林悠悠,你不知道,我惦記這個吻惦記了五年。」他輕輕擦掉了我的眼淚,「終於等到了。」
出去的時候。
我和紀凌的衣服都有些皺。
一路上我暈暈乎乎,被他牽住了手都不知道。
直到他坐在臺上的椅子上,手指輕撥吉他弦的時候,我才真真正正感覺到紀凌在我身邊了。
熟悉的前奏響起。
「I want nobody but you ooh ooh ooh」
「Ain't nodody but you ooh ooh」
「This is what you do to me」
五年終於過去了。
我終於有了站在紀凌身旁的身份。
臺上的他還在繼續唱著,視線卻是落在我的身上。
「Cause I feel that I'm going crazy」
「I want nobody but you」
我誰都不要,隻想擁有你。
紀凌的林悠悠。
林悠悠的紀凌。
番外
1.
和紀凌重逢那晚。
我去了他的公寓。
剛進門,一隻小貓撲到我腳邊。
「好可愛啊。」我逗弄這這隻高貴的波斯貓。
卻不小心被她撓了一爪子。
「悠悠!不能胡鬧!」紀凌站在我身旁大聲呵斥道。
我聽到我的名字,迷茫地轉過頭看著臉色不虞的紀凌。
我指了指波斯貓,又指了指我自己。
「她叫悠悠?」
紀凌沒有回答,轉身去了廚房,但他還像以前那樣。
浮紅的耳根出賣了他的內心。
「紀、凌。」我慢悠悠地晃過去。
貼在他的背上,雙手環住他的腰。
還有點使壞想要往下面蹭蹭。
紀凌一下轉過頭來,眼神警告:
「悠悠,別鬧!」
我轉了轉眼珠,也轉頭朝客廳的「悠悠」喊道:「聽到沒,你爸叫你別鬧。」
手還在不規矩地遊離。
我感覺到紀Ťūₔ凌的肌肉緊繃。
我一下想到了一切的開始,一句話不受控制地蹦了出來。
「談過,不給摸,分——」
分字還沒說完,就被他堵回去了。
接下來,就是成年人該幹的事了。
幹柴烈火,好不激烈。
2.
後來我問他。
為什麼貓貓叫「悠悠。」
Ṫũₖ紀凌:「因為想孩子她媽又見不著。
「好幾次我晚上醒來,喊你的名字又猛然發覺你早就不在我身邊了。」
「難受。」
我愣愣地聽著那兩個字。
心裡難受得不像話。
「以後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3.
紀凌ṭũ₀爸爸老了許多。
他見我的第一句話是:
「恭喜。」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別怪老頭子狠心。沒有我來做這劊子手,你們哪來的現在。
「孩子你要記住,愛情永遠是勢均力敵最為長久。
「短暫的離別都是為了更長久的相守。
「當時的你和紀凌差距那麼大,我準許你們在一起,你在我們家那樣的環境下也不會幸福。在這樣的家族裡,我見得多了,長痛不如短痛,壞人就讓我來當好了。
「現在你有了底氣,有了實力,就和那小子去追你們的幸福吧。
「如果可以,能不能聽你叫一聲爸爸?
「我還挺喜歡你這孩子的。」
我叫了一聲「爸」。
紀父笑得肆意,眼尾已經有了深深的皺紋。
「以後就把我當做你的爸爸,以前的事都過去了。」
或許紀父當初處理得不夠顧及所有人的體面。
但他已經在他的能力範圍盡力去處理了。
我不能說我完全沒有怨言,畢竟當初紀凌和校花的那些事,對我說的那些話,皆出自他的授意。
但紀父老了,我也長大了。
4.
我爸在我高中那年去世了。
車禍走的。
因為我在電話裡讓他來我的比賽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