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拉進的距離帶著紀凌身上那股好聞幹淨的氣息,把我迷得七葷八素。
我把「小悠悠」放到他嘴邊:
「我不小氣,分給你一口。」
紀凌從我手裡接過,他的手指觸到我的手背,我心跳漏了半拍。
但他沒吃。
還把「小悠悠」挪遠了點。
又一點點湊近。
我閉上了眼睛。
可過了好久,他也沒有再進一步動作。
等我睜開眼,紀凌已經報復性地把「小悠悠」咬掉了一半。
不是,誰來告訴我,我剛剛又發什麼瘋了,他這又是在抽什麼風。
這都是什麼事啊!!!
回學校的路上,兩個人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好像,是有點尷尬。
宿舍樓下,紀凌別過臉,路燈下,他的耳根泛紅。
看著這樣的他,我突然就不緊張了,甚至起了一絲逗弄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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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是不是想親我。」我眯著眼睛問他。
他不吭聲。
「是不是。」我又逼問道。
他還是不吭聲。
「那我走了。」
剛轉身,紀凌沙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是。」
「林悠悠,我可以追你嗎?」
9.
我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但從那天開始。
我和紀凌的關系近了許多。
我為我的矯情感到有幾分羞恥,但思來想去我還是坦然接受了我所有的小情緒。
我是一個很普通的人。
放在人群裡壓根不起眼的那種。
但有一天我的意中人駕著七彩祥雲來到我面前。
我的第一反應不是開心,而是懷疑。
懷疑他真的是喜歡我嗎?
懷疑我配得上他嗎?
懷疑這一切是不是都是做夢?
太正常不過了。
因為太久沒有得到過偏愛,所以當這樣熱烈的感情落到我頭上的時候,我隻想逃避。
但又控制不住地被吸引。
兩種想法在腦海裡天人交戰。
我能感覺到紀凌的真誠,他已經向我走了 99 步,我依舊在糾結是不是也要邁出那一步。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後,入冬了。
「吃完飯了嗎?」
中午的時候,紀凌給我發來消息。
「在做實驗,不太會,實驗狗.jpg」
「在哪。」
「宿舍,擺爛.jpg」
「下樓,我在你宿舍樓下。」
我套好厚厚的睡衣下樓,卻還是被風刮得瑟縮了脖子。
小跑步地走到站在路上的紀凌身邊。
他皺著眉看著我凍得通紅的鼻子,伸出一隻手替我攏緊了衣服。
「昨天看你發朋友圈說想要吃糖炒慄子。」他說著說著從衣服裡掏出一袋炒糖慄子遞給我。
還是熱的。
「今天路過正好看到有賣的,就給你買了。
「你拿上去,跟舍友分分一起吃。」
紀凌碎碎叨叨地叮囑我。
「最近降溫了,你要多穿點。」說著他瞥了一眼我的 jk 裙,「這樣的,就不行。」
暈,剛剛換好本來想出去和舍友吃飯的。
被抓包了。
「晚上有事嗎?」他又問我。
我眨了眨眼:「沒事啊。」
「晚上帶著電腦下來,我教你做實驗。
「昨天不是說有實驗不會嗎。」
擁有紀凌是一種什麼感覺,那大概就是事事有回應。
而且事事能解決。
說完他又想起什麼似的,補了一句。
「別遲到。」
聽著這句話,我才恍然驚覺。
紀凌的口頭禪已經從「跑什麼」變成了「別遲到」。
時間過得真快。
拿著慄子上樓的時候,已經涼了。
我才站在樓下和紀凌說了五分鍾的話。
回到宿舍,我和舍友一塊吃著慄子。
這家的慄子又軟又香。
「等會我們出去吃飯,再去買點回來吃吧。」我提了一嘴。
「這家慄子好像離學校很遠啊。」舍友應了一聲,「好像是家網紅店,要排好久的隊。」
「今天這麼冷,我可不做大冤種,悠悠咱們改天再去啊乖。」
「話說,你這慄子哪來的?」
舍友突然反應過來:「紀凌送的?」
我眼前突然浮現出剛剛他嘴唇凍得青紫卻還皺著眉頭訓我衣服不拉緊。
這廝,明明自己穿得更少。
真笨。
「我說啊,悠悠你倆進展如何了。」
我沒說話。
「你知不知道,你們城裡人管這叫曖昧,我們鄉下人可管這叫對象啊。」舍友看著我魂不守舍的樣子,又接著說,「這麼好的男人,求都求不來。」
我翻開昨天的朋友圈。
「想和喜歡的人一起吃糖炒慄子。」
消息太多,我竟然沒有看到紀凌的留言。
我竟然沒有看到。
我想抽死我自己。
他說:「我可以嗎?」
10.
我沒有回。
等晚上當面說。
我跟舍友說了一聲,就不去幹飯了。
「今晚有約了。」我這樣回敬她們幽怨的眼神。
「放心,開始答應你們的,我決不食言,紅包、親友桌一個都不會落下。」
她們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後!
她們仨就美滋滋地出門了,剛剛的幽怨仿佛隻是我的幻覺。
所以,她們在意的隻是那個冷冰冰的紅包和親友 VIP 寶座。
沒有愛了。
夜幕降臨。
我換了長褲,穿好了棉服裹得嚴嚴實實的下樓,還順手拿了一條圍巾。
全副武裝地站在宿舍樓下。
紀凌還沒有來。
我ẗůₛ抬手看了看表,還差兩分鍾,他從來不遲到的。
看來是我破天荒地來早了。
風還在刮,我還站在原地等。
但又過了半個小時他也沒有來。
出去吃飯的舍友突然給我發來了信息。
「悠悠,你今天晚上的約會是和紀凌嗎?」
我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一張圖片隨後發了過來。
一男一女。
紀凌和校花顏楨。
11.
照片裡,他俯身離對面的顏楨很近。
顏楨的神色是遮不住的仰慕與喜歡。
從那次大禮堂她的提問就知道她是喜歡紀凌的。
如果不是舍友說他倆真的沒親,我都不信這是沒親的樣子。
舍友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們吵架了嗎?」
我想說沒有。
但這樣好像又不是沒有的樣子。
他沒有跟我說晚上他有事不能來,也沒有解釋,隻有我像個傻子一樣在冷風裡等他。
如果不是舍友碰巧碰上了。
那很好笑的就是,我吹了一晚上的風,而他和校花在溫暖的餐廳待了一晚。
我看著手上那條給紀凌帶的圍巾,扯了扯唇角。
「嗯。」
我再沒回消息。
自己回了宿舍。
紀凌一條消息也沒有給我發。
12.
終於還是沒忍住。
我給他打了電話。
他不接我還可以給他找借口,手機壞了給我發不了消息。
但響了幾聲後電話接通了。
「吃飯了嗎?」紀凌還是用了下午一樣的開場白。
「沒有。」
「為什麼爽約?」我還抱著幾分希望。
「你都知道了?」他的聲音在那邊有些模糊。
「沒想到會這麼快。」
什麼是這麼快?
我感到血液倒流,徹骨的寒意遍布五髒六腑,我麻木的聲音響起:
「你說什麼這麼快。」
「本來還想陪你玩玩,但提前被你撞破了,那就沒辦法繼續下去了。」紀凌頓了頓,「到此為止了。」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我渾身發抖,聲音帶上了一點哭腔:
「紀凌,你告訴我,是我想的那樣嗎?」
「林悠悠,紀凌他都說得這麼明白了,你還有哪句話聽不懂呢?」電話那頭響起了一道女聲。
「你跟顏楨在一起?」
「我要你解釋,解釋啊……」
到最後電話已經掛斷很久了,我還哭得不能自已。
一切又回到了起點。
我打開最初我口嗨的那條評論。
顯示有新的評論。
「你走的路要繁華盛開,要人聲鼎沸。」
「你的人生會有更好的未來,沒有他也算不了什麼。」
「不對,你說得不對。」我的眼淚掉在屏幕上,暈開了視線,「怎麼能不算什麼。」
「他是紀凌。
「是林悠悠的紀凌。
「怎麼能不算什麼……
「明明今晚,我就能和他說,就能和他說……」
林悠悠喜歡紀凌,紀凌能做林悠悠的紀凌嗎?
上天為什麼總愛和我開玩笑。
13.
晚上十一點。
舍友回來了,她們打開燈:
「悠悠,你先別難過,等紀凌給你發信息你再說。可能是我們看錯了,真的。」
我慘然一笑,
「已經結束了。」
紀凌從那晚就消失在了我的世界裡。
給他打電話沒人接。
微信被拒收。
那個會為我焐熱糖炒慄子的少年一聲不吭地斷了所有和我的聯系。
那樣猝不及防。
日子又回到了原來那樣寡淡擺爛的模樣。
好像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都是黃粱一夢罷了。
偶爾聽到紀凌這個名字多半是他和顏楨的甜蜜日常。
「悠悠,喝奶茶嗎?」
又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裡,舍友問我喝奶茶嗎。
我隨口答道:
「紅茶瑪奇朵,其他的照舊。」
等了好半天,她也沒作聲。
我盯著電腦屏幕的眼睛突然有些發澀,「三分糖,常溫,加珍波椰,茶凍,茶要紅茶。」
說完我起身去了廁所。
門關上的那瞬間,心裡的鈍痛快要將我吞沒。
都怪紀凌。
太慣著我了。
奶茶口味早早給我記好,每次都是我喜歡的配料。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我反射性地拿起來。
我媽的電話。
「媽,有什麼事?」
「悠悠啊,我們遇到好心人了,你學校外邊找的兼職就停了吧,女孩子家家的別老去做這些苦差事。」
「什麼好心人?」
「是一家上市公司,來我們這邊做慈善,設立了一個基金,資助了我們家。」
「媽,別人的錢你不能亂收。你給人家還回去。」
「你別擔心,我搜過了是個大公司,總部就在你學校那邊呢。開始我也不敢,但他們老總不隻資助了我們這家,周邊好多有困難的家庭他都資助了。這個老板是個好人吶。」
我心中存疑,我媽又說:
「他還來我們家坐了坐,看到你原來彈鋼琴獲的獎,還誇你呢。
「他說你這麼好的苗子,應該繼續彈下去,他願意資助。」
「媽!
「我不會再彈鋼琴了。」
14.
她不吭聲了,過了一會她掛斷了電話。
我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出校兼職。
舍友有點擔心:
「悠悠,要不你還是停一陣子,聽說校外最近有好多社會哥,前幾天有個女生差點出事。」
「能有什麼事啊,放心。」
不知道人可能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
這樣的倒霉事還真讓我碰上了。
收拾好店鋪後,老板準許我可以走了。
我動了動手臂,伸了個懶腰。
低頭取下圍裙,拿起書包往外走。
天已經很黑了。
這條路又偏僻,一個人都沒有。
想到舍友說的話,突然感覺背後冷飕飕的,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隔學校還有段距離的地方,我被幾個社會哥攔住了。
「小妞,跟哥睡一晚嗎?」
領頭人一臉油膩,剃了個光頭,臉上還有一道醜陋的疤痕,手裡拿著一把小刀,笑的一臉猥瑣。
我看了看身後,他的小弟堵著退路。
冷汗直冒,我摸著袋子裡的手機,期盼我能撥出去一個電話。
在亂摁之中,
領頭老大一步一步朝我逼近。
情急中,我笑得一臉諂媚:
「大哥,你看我這小身板,多沒意思啊。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放我走吧。」
他摩挲摩挲了下巴,似乎是在思考可行性。
我剛想再說點什麼,他突然招呼了他的小弟:
「廢什麼話,上。」
「等等,大哥,你想想在這多沒意思啊,就枝春路這小破路,您發揮起來也礙事對吧,不如——」我掃視了周圍一眼,指向一旁的快捷酒店。
「你看看這路上這家連鎖酒店怎麼樣?」
我在心裡祈禱。
電話一定要撥出去。
不管是誰,拜託。
領頭老大終於是不耐煩了,拿著刀子就走了過來。
前後進退不得,我悲觀地想,我這三腳貓的功夫,怕不是要栽在這了。
油膩男的手落到我臉上的那一刻,我一口咬了下去。
「啊!——」
「你個臭婊子!——」他揪著我的衣服就往一旁拽。
刀子要落到臉上的那一秒,機車轟鳴的聲音從路那邊傳過來。
從摩託上下來一個男生,他取下頭盔,眼睛掃過我的衣服。
我呼吸一滯。
怎麼是紀凌。
15.
「放開她。」
紀凌的聲音帶著怒意,冷冷道。
「你誰啊。」這群社會哥一個個拿棍拿刀的,朝紀凌挑釁。
「我說,放開她。」
紀凌衝過來對著領頭的就是一拳,他把我護在身後,和那群人扭打在了一起。
他雖說功夫了得,但寡不敵眾,數不清的棍棒打在他身上。
他緊緊地護著我,伸手抹掉嘴邊的血,看著我瞎蒙的樣子皺起了眉。
「紀凌,你別打了,別打了……」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有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