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提倡人人平等。
她將府中家財給乞兒,資助他們去青樓。
「憑什麼隻有王官貴族能去,大家人人平等。」
乞兒強迫賣藝不賣身的姑娘,姑娘被欺辱,她卻冷冷道:「她們看不起乞兒,如此這般也是活該。」
她親自為太監上藥,還揚言廢除閹割之刑。
陛下大怒將她打入冷宮,她人淡如菊不做任何辯解。
老爺為她耗盡心力,上下奔走,卻被有心之人告發結黨營私。
老爺打入大牢時,我拼死闖入宮門,求女兒救她爹爹一命。
她卻握著佛珠,阿彌陀佛:「爹爹這麼做也不是過為了自己的臉面罷了,現在落得如此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直到老爺被處死,我滿門女眷下放青樓,她都不曾看我們一眼。
後來Ṭü⁹聽聞皇後一曲舞重獲盛寵,而我染病死在了角落。
再睜開眼,我回到了女兒被選入宮那日。
01
「若非母親強求,我怎會這樣穿,我還是喜歡做自己。」
一道清高孤傲夾雜著一絲無奈的聲音傳來。
我下意識看向人群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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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穿著碧綠翠煙衫,珠繞翠環的女人被簇擁在中央。
看到眼前相似的場景,我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我的女兒蘇绾自幼人淡如菊,提倡人人平等。
上輩子,她可憐城外乞討的乞兒,憎惡流連楊柳細腰的達官貴族。
所以她將府中家財拿出來分發給乞兒ƭù₌,資助他們去青樓:「憑什麼隻有王官貴族能去,大家人人平等。」
乞兒在青樓橫衝直撞,雙眼冒著貪婪,直勾勾盯著中央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兒。
清倌兒羅裙被撕爛,慘叫著求饒。
女兒卻冷冷瞧著:「賣藝不賣身不過是哄自己的話罷了,私底下還不知道和達官貴人玩成什麼樣子。」
「她們看不起乞兒,隻知道攀附權貴,落得這樣的下場豈不是活該?」
青樓被女兒這麼一鬧,不僅損失慘重連形象名聲也敗壞,但青樓本就是見不得光的存在,老鸨無可奈何隻能咬牙咽下。
可青樓能開起來,絕不簡單,它背後勢力龐大。
那段時間,老爺在朝中斡旋調解才得以平安無事。
後來太子選秀,我們給她買千金綢緞,又Ṱũ̂₂請教養嬤嬤教她禮儀,我每日也陪她一起訓練,將她培養成京都貴女。
02
選秀那日,她卻當著皇後和太子的面,人淡如菊:「臣女對太子妃之位無半點興趣,王公貴胄比起平民又如何?哪怕嫁與一莽夫也不算白活。」
這話大不敬,全家生路都有可能因為這句話斷送。
當時太子需要我們背後的勢力支持,再加上我打圓場處理。
她這才被選為妃,後來太子登基,她成了皇後。
女兒成為皇後,不幫襯母族,反而立著人淡如菊的人設,什麼事情都不管,卻唯獨對人人平等這件事上心。
她會在宮女的攙扶下,親自扶起給她叩拜的太監,也會將宮女許配給太監。
她說:「太監已然可憐,雖不能有兒女,卻也希望有個體己人兒。」
也會和陛下進言說廢除閹割之刑。
全然不顧宮女那絕望的神情。
後來她被刺殺,一位太監保護了她,受了傷。
她親自給太監上藥,被人告發。
再加上後宮有人添油加醋,陛下大怒,她卻人淡如菊:「皇上要這麼說,那臣妾百口莫辯。」
她被打入冷宮。
老爺在家著急,為了她整日提心吊膽,上下奔走,找遍了同僚,卻被有心之人利用,告發他結黨營私。
陛下借此將老爺大權卸下,同時將他打入大牢。
我拼死闖入宮門見到了女兒,帝後多年感情,隻要她肯低頭,全族上下人的性命一定能夠保全。
可她卻握著佛珠,阿彌陀佛:「爹爹這麼做也不是過為了自己的臉面罷了,現在落得如此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母親你且回去吧,女兒認為自己沒錯。」
後來陛下也曾低頭去找女兒,女兒卻錚錚鐵骨:「父親犯了什麼錯,陛下罰便是了,天子與庶民同罪,今日陛下若為了臣妾赦免臣妾父親,那陛下是否能當得起一國之君呢?」
陛下再次拂袖離去。
所以在陛下的格外「恩賜」下,老爺被處死,我滿門女眷被下放青樓。
而我一生清白,卻ṭṻ₇不得已媚笑迎客,連尋死都成了奢望。
後來我染病不治時,聽聞皇後為了重獲盛寵,一舞動京城,帝後恢復感情。
滿樓的人都在討論:「皇後娘娘終歸是皇後,稍微用點手段,就把陛下的心勾走了。」
「皇後娘娘心性寬廣,大公無私,大義滅親,這樣的人才應該是一國之母。」
我懷著滿腔恨意死去後,再睜開眼居然回到了今天。
03
「绾姐姐,你這簪子上是進貢的紅寶石嗎?」
思緒抽回,我看到有人滿臉羨豔地指著蘇绾頭上的那隻簪子。
蘇绾下意識摸著簪子,隨後微微頷首:「母親覺得好看非要給我簪,不過我不喜歡這樣華麗之物,華而無實隻會讓我想到城外百姓過得有多麼艱苦。」
聽到她這話,我嘴角噙了一抹冷笑。
今日早晨我特意選了另一隻白玉簪子,想要蘇绾低調些,她卻挑了陛下賞的白玉簪子,美名其曰好看。
人前人後兩副面孔。
我正欲上前,袖子卻被一隻手抓住。
看到來人,我微微吃了一驚。
「蘇荷,你怎麼會在這?」
看到蘇荷稚嫩的臉龐,我不禁想起上一世。
蘇荷是家裡的二小姐,她的母親是老爺的一個丫鬟,被提拔為妾室。
嫡庶差距懸殊,可即便這樣,上輩子的蘇荷還是憑借著自己的本事得到了鎮國公世子的青睞。
蘇绾曾和我不屑吐槽:「早知道蘇荷那麼愛權貴,那我就把這太子妃的位置讓給她了,畢竟我們是姐妹。」
「她這麼功利終歸是不好的,世子有那麼好嗎?」
彼時她已經成為皇後母儀天下,滿頭珠翠,錦袍華服,數人伴她出行,我都要給她行禮。
對於蘇绾的話,我不大贊同,蘇荷能到今天全憑她的本事。
後來蘇府倒臺,蘇荷也被連累,鎮國公世子不會娶罪臣之女。
而我們被扔到青樓時,我以為她會恨我,沒想到到死之際,護著我的人居然是她。
而她僅僅因為小時候我沒偏心,給了她幾塊芙蓉糕。
想到這,我眼眶微紅,同時心裡升起陣陣疑慮。
我記得上輩子蘇荷今天並沒有來,為什麼她不僅來了,而且......
我看著她的穿著打扮,像是精心設計過一般,畫著京中最時興的妝容,穿著嫩黃色的衣裙,和往日的她大相徑庭。
目光觸及她發間那隻碧玉鏤花簪子,我皺了皺眉。
這隻簪子是老爺第一次送我的禮物,怎會在她頭上?
我絕不相信蘇荷會是那種偷盜之人。
像是看穿了我心裡所想,蘇荷朝我福了福身:
「大夫人,這根簪子是爹爹給我的,今日也是他讓我來的。」
「爹爹還讓我帶一句話——」她欲言又止,終是說了出來:「從前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今時今日也該換上一換了。」
我猛地意識到,老爺也重生了。
他故意裝扮蘇荷,故意讓她戴上我的簪子,和我說那樣的話,就是想要告訴我,蘇家不是隻有一個女兒。
一個不行,還可以換一個。
04
我拍了拍蘇荷的肩膀,拉著她走了過去。
蘇绾看到蘇荷,眼底閃過一抹不可思議,在她出聲之前,我搶先道:「绾兒,你妹妹在家待得實在無聊,今日也剛好是個機會,母親便叫她也來了,你可會不高興?」
蘇绾打量著蘇荷,看到她的衣著打扮,眼底閃過一抹暗色,但很快就被喜悅代替:「母親這說的哪裡話,我們蘇家從來不分什麼嫡庶女兒,在我看來,阿荷是我最親的小妹,她來我怎麼會不高興呢。」
我淡淡一笑:「那就好。」
「來人了,來人了!」
隨著大家目光看去,眼前一位上了年紀的嬤嬤款款走來。
她就是皇後身邊的掌事宮女藍若。
藍若帶領我們進入宴席。
因著蘇家勢盛,我和蘇绾、蘇荷被安排在皇後下面一桌。
宴席開始,皇後娘娘一襲暗紋金線鳳袍踱步而來。
身後身著米金色廣袖長袍的男子一出現,立刻引起全場驚嘆。
「那就是太子殿下嗎?公子如玉,風度翩翩!」
「嫁給太子,哪怕是做妾我也願意。」
我扭頭,一旁的蘇绾正襟危坐,對一切都漠不關心,仔細看還有幾分厭惡,頗有幾分高傲出塵之感。
隨著皇後娘娘舉杯,宴會正式開始。
誰都知道這次宴會名義上是賞春,實則是為太子挑妃。
各世家小姐牟足了勁,又是彈琴又是跳舞,更有甚者,知道皇後娘娘喜歡聽戲,提前排練了一場《梁山伯與祝英臺》。
皇後娘娘自始至終都微微含笑。
就在此時,我起身舉杯。
「皇後娘娘,小女不才,但也準備了一支舞,聽聞皇後娘娘在舞藝上前無古人,今日小女獻拙了。」
皇後娘娘笑得合不攏嘴:「那都是以前了,現在能人輩出,本宮都老了!」
她看向蘇绾和蘇荷:「哪位要作舞,準備了什麼舞?」
蘇绾將身子挺得愈發直,享受著全場的矚目。
為了讓蘇绾在宴會上一鳴驚人,我特意請了京中最好的舞娘,沒日沒夜地教她,即便這樣,她還是學得一知半解。
「皇後娘娘,是——」蘇绾扭頭回答。
我卻將她聲音直接截斷:「回皇後娘娘,是臣妾的這位女兒——蘇荷。」
大家聽到我的回答後,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著。
「啊?我記得蘇绾不是嫡女嗎?她剛剛還和我說跳舞累死了,她母親非要她練舞。」
「這是怎麼回事?先前沒怎麼聽說過蘇荷這個二小姐,怎麼忽然要跳舞了?」
「她一個庶女能跳好嗎?」
蘇荷在我的目光示意下,先是一愣,立刻反應過來後站起身來。
「回皇後娘娘,臣女準備了《步步生蓮》舞,希望皇後娘娘能指點一二。」
皇後滿意點頭:「去準備吧。」
蘇荷離開後,蘇绾在原地瞪著我,捏著帕子的手因為憤怒在抖。
我有些費解,練舞那些日子,她時常和我抱怨不自由,不想刻意為了別人去學,可現在
我如了她的願,她卻這般模樣。
過了沒一會,蘇绾又搖頭輕笑了起來,那嘴角隱了幾分不屑。
我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沒有人給蘇荷請舞娘,也從未聽說過蘇荷有什麼過人天賦,她肯定認為蘇荷比不上自己。
果然,蘇绾附在我耳畔得意洋洋:「母親此舉當真明智。」
可她似乎不知道,在高門大府生活,首先要學會的便是藏拙。
如果庶女的風頭蓋過嫡女,如果大臣的聲望高於天子,那便隻有死路一條。
蘇荷在舞蹈上面有極高的天賦,蘇绾練舞時,她也偷偷學。
我親眼見過,她偷學練會的姿勢比蘇绾標準百倍,一時半會之效,比起銀子與時間堆砌起來的蘇绾強了不少。
你不得不承認,是金子總會發光,明珠不會蒙塵,天光總會大亮。
這才是我蘇家應該扶持的皇後人選。
有足夠的野心膽謀,出色的天賦。
05
絲竹聲繞梁,蘇荷身著一襲紅色燙金舞裙緩緩出現。
佳人傾國,舞姿動人,蘇荷一顰一笑拿捏得恰到好處,許多人都看呆了神,就連皇後娘娘都不住點頭。
「怎麼會,怎麼會......?」
一旁的蘇绾搖頭喃喃。
一曲舞畢。
皇後娘娘鼓掌稱贊:「真是人才輩出,舞得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