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白州他媽將一百萬分手費拍到我桌上的時候,我狗哈哈開口問她:


「阿姨,如果您是單身的話,能考慮下我嗎?」


在阿姨略有不明的眼光中,我成了她的——好閨蜜。


1


和富婆做閨蜜,第一件事,就是和富婆開始聊八卦。


這八卦必須要從認識的人開始聊才有意思,我想了想,我和她目前的交集隻有一個人——她的兒子白州。


於是我開始大談特談白州的各種生活糗事。


比如說什麼白州第一次和我坐公交,正值高峰期人擠人,他一個不小心給旁邊鬥地主的大哥摁了個三分。


又或者是有一次白州喝多了,路上遇到個大哥穿著深領短袖還露出了點胸毛,白州問人家:


「大哥你為什麼短袖裡面還穿個線衫?」


如我所願,我將大富婆白州他媽逗得哈哈大笑,一邊笑還一邊鼓起了掌。


「喝酒坐公交,沒想到我兒子還有這一面!」


還真別說,阿姨雖然年過五十,但保養得當,如此看來,竟還是風韻猶存。


我看得都有點那個了。


總之反正本該是鴻門宴餐桌上,竟有些詭異的氣氛愉悅。到最後我都忍不住直接坐到阿姨身邊去,然後義正詞嚴地告訴她:


「往後咱倆就是忘年交了,不求同年同日生,也不求同年同日死,就靠著你給我這一百萬的情誼,我甘願為你做牛做馬,做雞做狗,做豬做鴨!

Advertisement


「我倆就此結拜為異性姐妹,你往後就是我的大姐,我以後就是你的小妹!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別說什麼離開你兒子了,就連做掉你兒子,我也能鬥膽一試!」


大姐樂完了,又恢復了原本的高冷氣質,隻丟下一句:


「雖然你討得了我的歡心,但還是請你往後好自為之,離白州遠一點。」


我忙是跟在後面,忠誠地應道:


「是!一切唯大姐馬首是瞻!」


望著大姐離去的背影,我忍不住感嘆道,做女人應如大姐一般,當斷則斷,出手闊綽,實屬女中豪傑。


於是我立馬刪掉了白州,又給路邊的乞丐掃了五塊錢,深刻踐行大姐的為人處事方針,切身實地地學習大姐張弛有度的優良作風,並為奔向全民小康生活獻出了自己的一份關鍵力量!


2


可大姐沒告訴我銀行卡密碼是什麼。


我隻能又一次約上了大姐,上次的餐廳需要電話預約,我偷偷記下了她的電話,還好我一向心思缜密,這才免遭與大姐淪落天涯的悲劇。


加上微信後,大姐依舊高冷寡言,我在踟蹰許久後終於是將信息發了出去。


【白姐姐,請問一下……這個密碼?】


那邊隔了許久,才回了一句:


【我在開會,密碼是 000000,有事等會兒說。】


好霸道!好帥氣!我看著那大姐發的消息,難免有些春心蕩漾。


這不就是我最喜歡的霸道總裁款嗎?


隻可惜我與大姐身份實在是相差太遠,我猶豫許久,最後還是決定不再打擾她了。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我與大姐,終究是有些鴻溝難以逾越。


3


去了趟醫院把媽媽的醫藥費續上後,我又陪她坐了好一會兒。


自從三年前那場車禍後,我媽成為植物人,那場意外掏空了我家所有的積蓄,而剛上大學的我,隻能靠著助學貸款,還有各種零碎兼職過活。


我和白州就是那會兒認識的。


街角便利店,他來應聘,我以為他是來搶我飯碗的,把他趕了出去。


不過後來他還是得到了這份工作,我們在便利店一起幹了三個月,我一直以為他也是和我一樣的天涯淪落人。


我也是被白大姐用錢砸了才知道,原來他是隱藏富二代,和家裡吵架了賭氣斷了生活費出來打工的。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好像一瞬間就拉開了好遠。


我拿了白大姐的錢,如約刪了白州,辭去了便利店的工作,從此離開他的生活。


想來像他這種有錢人家的孩子,和我在一起,確實是有些離經叛道。


更何況,我如今和白大姐結拜為姐妹,按輩分來說,我也算是他的小姨了。


玩不來那種背德感的激情劇情。


算了。


4


找新兼職的過程比我想象得還要難。


學期中了,大部分待遇好點的兼職都已經被人佔了位置。


現在的工作,大部分都是又苦又累錢又少的苦活。


我兜兜轉轉一大圈,最後隻有一家汽車維修店的洗車工在招人,


我樂顛顛地找上了門,成功獲得了新的身份——實習洗車工。


可第一天工作,我就累得夠嗆,還遭受了些不平等待遇。


這裡的人大部分都是中年男人,特別是那個帶我一起洗車的,將我指揮得團團轉,又不和我說器材怎麼用。


第一次用高壓水槍,差點沒把自己帶飛了。


看我出醜,竟然還在一旁用下流的話調侃我。


「像你這種什麼也不會的女人,除了靠男人養,什麼事也做不好,我看啊你也別在這裡洗車了,把自己打扮打扮好賣了來錢快些!」


我氣得半死,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巴就先動了。


「你說得沒錯,我確實是不該洗車了,我就應該先給你洗洗嘴!


「嘴巴抹了開塞露啊一直往外噴?就算你是個直腸子也不能用嘴拉呀?今天就勞駕我給你清理一番!」


我掉轉高壓水槍,就衝著那禿頂男來了一場水槍噴射套餐。


本想著出社會吃點啞巴虧我他媽的能忍則忍,可我實在不是個愛受委屈的。


他左逃右逃,在地上摔了個四仰八叉後,掙扎幾次站起身後,惱羞成怒地向我走來。


「你這個臭**……」


眼看打不過,我拔腿就要跑,卻沒想到身後傳來了一道渾厚有力的女中音!


「周經理,僱個畜生來洗車是什麼新的花式嗎?我這車可不便宜,讓這畜生給弄壞了怎麼辦?


「小晚,怎麼還跟家裡賭氣呢?趕緊把衣服換了,我帶你走。」


我轉頭看去,白大姐此刻如神靈降世,救我於水火之中,我看見她,不禁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啊!我的好大姐……


在老板唯唯諾諾道歉的目光中,我昂頭挺胸地跟在了大姐身後,對那個淋成落湯雞的禿頂男得意地揚了揚頭。


經理也當場下令開除了那個陰陽我的惡心男。


在眾人的注視下,我雄赳赳氣昂昂地上了白大姐的車!


可氣氛有些詭異。


大姐似乎看起來有些不爽。


我縮在後座盡量減輕自己的存在感,時刻還要擔心自己身上有沒有不幹淨的地方蹭到她車上。


在第六個紅綠燈的時候,白大姐開口打破了詭異的寧靜。


「你嘴皮子倒是利索,如果我不在,你收得了場嗎?」


我嘿嘿一笑,衝著白大姐得意道:


「打不過我還跑不過嗎?上次運動會,我一千米可是跑了第三名!」


白大姐沉默了一陣,似乎很無語,一陣尷尬後,她又開了口。


「於晚,你很缺錢?」


我下意識啊了一聲,又應她:


「也不能這樣說,畢竟——」


畢竟大姐剛給了我一大筆錢,我如果這是說自己沒錢,就太虛偽了。


於是我說:


「年輕時就是要多吃點苦,這樣老了就習慣了。」


接下來又是一串詭異的寧靜,白大姐掏出手機,一番操作後,我的微信收到了十萬元的轉賬。


要不是位置不夠,我真想給白大姐跪下來。


「頭可破,血可流,白大姐的情誼不能丟!」


透過後車窗,我隱約看到她皺了皺眉,又露出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好霸道!


5


白州的驗證消息發來了一百多條,我嫌煩直接拉黑了。


畢竟我如今同白大姐義結金蘭,定不能對自己姐妹的兒子下手。


我向來是一個十分有原則的人。


可我忘了一件關鍵的事情——我和白州就讀同一所大學。


所以在宿舍樓下碰見他時,我隻道自己真是太大意,竟然連這件事都忘了。


我左繞右繞,卻不想那小子觀察過路人的眼神明亮皎潔,我隻好準備先撤退,再做打算。


可轉身剛走,身後就傳來了一陣渾厚有力的男中音。


「於晚,你給我站住——」


拿人錢財必得將事給我大姐辦妥當了,她兒子我是一分都不會染指。


於是我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繞,終於在斷氣的前一秒,把白州甩掉了。


我一千米第三名的成績,可不是白來的。


正當我以為已經擺脫了一切麻煩之後,身後白州的聲音竟陰魂不散地傳出來。


「於晚,你什麼意思?


「為什麼要刪了我的微信?」


白州這個人長得很高,又穿了一身黑,站在我面前有種黑雲壓境的感覺,我尷尬地笑了笑,隻能說一句:


「我突然想搞事業了。」


想來確實也沒錯,一口氣一百萬的事業,舍棄個情愛算什麼。


要是每一段感情都能得到這麼豐厚的分手費,我願意一天一個,從此走上發家致富的新道路,成為世界首富那不是指日可待了嗎。


想著想著,我竟然忍不住笑了出聲。


感受到一陣兇狠目光之後,我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我大侄子還在逼問我怎麼和他分手呢!


「和我分手,你很開心?」


白州和他媽一樣,都是實打實的霸道派,隻可惜他當初窮得叮當響,霸道不起來,隻剩搞笑內核了。


如今應該是又被抓回家了,看起來和我白大姐倒是有幾分一脈相承的拽勁。


「大侄——白州啊,其實我認為當下正值國家新發展階段,我們不宜發展什麼男女之情,好好學習,將來為國家貢獻自己的力量,才是我們如今的首要目標!」


在白州越來越黑的臉中,我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仔細一看,他明亮有神的大眼睛裡居然還有些湿潤。


我其實也有些心疼,畢竟我和白州,也算是真心實意地相愛過的。


可王子和灰姑娘的愛情,在現實中其實根本禁不住金錢的考驗。


主要是我經不住一百萬分手費的考驗。


我媽還在醫院裡,那一百萬,給了我媽活著的希望。


我真的很需要錢,白州是個很好的人,我不配和他相愛。


6


僵持許久後,我手機的來電打破了這份尷尬。


我剛想接通,就被白州一把搶了過去。


「我倒要看看你在玩什麼把戲。」


其實我沒看清來電的是誰,想來能給我打電話的,無非是什麼各種兼職店面的老板,或者是推銷之類的。


可白州的臉色越來越怪,我才發現事情或許有些不對。


他把手機遞給我後,我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是醫院的電話。


護士說,我媽病情急劇惡化,我需要馬上趕過去一趟。


無暇顧及白州,我拔腿就跑,心裡登時一片空白,明明前天去看她時,她還一副乖乖睡覺的模樣。


白州追上來拉住我,將我塞進他車裡,我才是發現,原來他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有錢。


他瞞得挺好的,三個月了,我竟然以為他是和我一樣的窮酸鬼。


不知道闖了多少個紅燈,到了醫院後,我媽已經被推進了搶救室。


醫生說了一大堆話之後,歸根結底隻有兩個選擇。


救還是不救。


我自然是要救的。


可醫生又一次提醒我,及時搶救回來了,病人依舊處於植物人狀態,而且多次的手術,可能會讓病人很痛苦。


這些話,我這幾年總是聽醫生說。


可我每次看我媽那睡得安穩的樣子,我總是忍不住幻想,她有一天會不會醒過來,和以前一樣,和意外沒發生的時候一樣。


人活著,總是能有一份希望。


我不願意放棄,籤下病危通知書後,我依然選擇了繼續治療。


白大姐給了我那一百萬,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不然之前醫院的欠費單我還不起,這場手術能不能做,還真說不定。


她救了我媽,我也要做到答應她的承諾。


遠離她的兒子。


白州停完車上來的時候,我已經走了。


醫院這麼大,這三年裡,我幾乎快把這裡當成了第二個家,我太熟悉了。


隻要我不想,他就不會找到我。


不知道他在醫院繞了多久,問了多久,天色將晚的時候,我在窗戶旁看到他的車開了出去,這才安心地回了病房。


病房空蕩蕩,我媽還在搶救。


我對著上天偷偷祈求,祈求我媽一定要平安,祈求有朝一日,我還能看見她展開笑顏。


我真的好想聽她再喊我一聲:


「晚晚。」


7


搶救結束後,已經是後半夜了。


手術是成功的,我媽保住了性命,卻依舊還是沒法醒來。


但這對我來說,已經很好了。


我趴在她身邊,小心翼翼地摸著她的手,又將頭輕輕靠了上去。


她指尖似乎微微顫動一下,讓我更安心了一些。


她還在,我在世上就不是孤身一人。


我相信神話,相信神明,相信各種玄而又玄的東西。


隻要她能醒來。


沉沉的睡了過去,第二天被室友微信轟炸,我又被點名記了曠課。


我大學三年來,成績始終處於末流,處於一種差點要掛又勉強能過的水平。


什麼競賽活動啊,獎學金三好學生啊,我統統都沒辦法去爭。


且不說兼職的有心無力,我不算是個太聰明的,時間分不成兩瓣去用。


我也常看一些小說,主角都是困境裡的玫瑰,能夠負擔各種壓力的同時,還能拿到獎學金。


可我不敢賭。


我不敢用一學期的暫停兼職,去拼那八千塊的獎學金,我不敢賭我媽的病情,能不能穩穩地隻在我獎學金發下來之後才有狀況。


我不敢想,若是我比不過系裡的各種卷王,我錯失了那一等獎,我該怎麼辦,我媽該怎麼辦。


我隻能抓住當下能抓得住的,權衡之下,我選擇了兼職。


苟延殘喘,也是要很拼命的。


我打開手機,向輔導員解釋了一番,又補上了假條,才覺得松了一口氣。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