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別看戰神殿的人在旁人面前都很囂張，但是在殿主面前一個個都乖得像鹌鹑一樣。

就連我，都不敢在殿主面前造次。

對於我跟璟珩，殿主當時就不同意我倆在一起：

「戰神殿那麼多俊才，你怎麼偏偏就看上了他？」

如今，提起璟珩，更是沒好氣：

「負了我戰神殿的人，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先讓他在下界逍遙幾天，等回來了，定要他好看。」

殿主斜了我一眼：「清禾，我原本以為你隻是腦子不夠用，如今才發現，你眼睛也不好。

「下界走這一遭，你可知錯了？」

我正因為生生挨了兩百道天雷，疼得抓心撓肝，趴在床上翻身都不能，聽到這話，立馬將到了嘴邊的呻吟給咽了下去：

「知錯了，知道得不能再知道了。以後我斷情絕愛，再……」

殿主一巴掌拍在我的後腦勺上：「呸！無情無愛怎麼去守護蒼生。

「本以為經此事你能成熟穩重些，沒想到還是這麼不上道。

「虧我還生怕璟珩在下界糾纏你，特意將他胳膊上的字給抹掉了。」

我：「……」

這……我謝謝你啊。

殿主說，神仙雖說七情六欲淡薄，但是終究沒有脫離了人的殼子，所以會思凡也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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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錯不在動了凡心，而是錯在事發的時候，選擇了跟璟珩去下界輪回。

「你這般，跟那些因為情情愛愛而擅離職守的仙家，有什麼兩樣？」

這話說得重，但是很對。

我們戰神殿的職責，是守護仙界安寧守護三界和平，不得不承認，我決定下界的時候，確實將自己的責任丟到了腦後。

許是看我態度誠懇，殿主軟了語氣：

「你可知為何你輪回三世，璟珩每一次都會喜歡上你的侍女？

「還不是因為那司命殿的言玉上仙跳了誅仙臺，司命殿那邊沒有人編新本子，隻能一種套路換個殼子重復用。」

我：「……」

「所以，你現在可是明白自己錯在哪兒了？」

明白了，真的明白了。

天君嚴打得對，這神仙怎麼能因為談情說愛而失職呢。

等那言玉上仙歸位，我定要讓他也去挨兩百道天雷。

9

待我身上的傷徹底養好，已經是大半年後了。天上一天，下界一年，璟珩也結束了輪回，重歸仙位。

還不等我騰出手去找他算賬，他倒是先找上了我：

「清禾，我錯了。

「在下界的時候我因為喝了孟婆湯，沒有了記憶，這才愛上了別人。

「跟那下界的小妖情定三生是我不對，讓你傷心更是我的不對。

「我不求你原諒我，我隻求你給我一個重新證明自己的機會。」

事到如今，還把這一切推到孟婆湯上呢？

我盯著璟珩，心中不知道是對他的失望多，還是怪自己的識人不清多一點：

「璟珩，今日我也不妨把話跟你說明白，省得你認不清現實，還覺得幾句話就能哄得我跟你再續前緣。」

也許之前我就已經察覺到了，但是我這人有點自負，我實在是不願意承認在這段感情中，我是受蒙蔽的一方。

所以才會打破自己的原則，一而再，再而三地給璟珩機會。

「你估計也沒想到吧，這幾碗孟婆湯下肚，竟然暴露了你真正的心思。

「先說前兩世，明明兩次都是我們先定情，但是你卻在遇到或是深入接觸侍女後，毫不猶豫地將我舍棄。

那兩世的侍女，雖說外貌不相同，但是她們都是那種柔弱，喜歡依附於他人的人，這說明，其實在璟珩心裡，覺得那種才是你應該喜歡的人。」

我打斷璟珩的欲言又止：「你也不用將這一切都推到沒了記憶這事兒上。

「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那第三世投胎前，孟婆給你我二人的湯裡都摻了水。」

這話一出，璟珩一臉震驚：

「怎麼會……怎麼會……」

怎麼不會。

我在戰神殿多年，這天上地下不知道救過多少人。

別說是一碗摻了水的孟婆湯了，我後來去司命殿問過了，

得知我因愛下界輪回，他們感念之前我幫他們鎮住了擅闖司命殿妄圖修改命格的妖，給我安排的本子都是難度最低的那種。

「不然你覺得，為何在此之前從未有過交集，我卻會為了初次見面的你去跟那狼妖拼命？那還不是因為第一眼，我就覺得你這人對我來說很重要。

「按理說，那摻了水的孟婆湯再加上你在胳膊上刻的字，那一世你一定不會選錯，可是結果呢。

「我想你不可能不去問你的救命恩人叫什麼吧？就算你不問，漣兒在介紹自己的時候，也會告訴你她的名字的來源，但是你還是選擇了漣兒。

「這還不夠明顯嗎？璟珩。」

璟珩還想要試圖掙扎：「清禾，你我在一起一百多年，有那麼多溫馨蜜意的時刻，你不能僅僅憑在下界那幾世，就認定我對你的情誼都否定。」

你還好意思提起這個？

「那我問你，你願意為了漣兒去西南大澤找什麼續靈草，即使修為止步不前也不後悔。那你跟我在一起的這些年，你曾為我做過些什麼？」

這話問得璟珩一愣：「你我實力相差懸殊，也不需要我……」

「我需不需要是一回事兒，你願不願意做又是一回事兒。

「事到如今，你若是大方承認你璟珩對我就是虛情假意，我或許還能高看你一眼，可今天你來這麼一出，可真叫我惡心。

「你來找我，莫不是因為怕得罪了我，日後在這仙界不好混下去？」

我本是隨口一說，但是沒想到聽到這話，璟珩立馬變了臉。

……還真叫我說中了？

好，好，好。

「璟珩，以後你最好夾著尾巴做仙，若是讓我抓到了你的小辮子，我定不叫你好過。」

……

仙界雖說不許神仙私底下鬥毆，但是為了眾仙切磋，設置了擂臺。

戰神殿眾仙得知在下界發生的事後，不用我說，一個個排著隊去找璟珩挑戰。

若是不接，那就日日發戰帖。

若是接了，以璟珩的修為，在那些人的手中壓根就討不到一點便宜。

眾仙雖說明面上不說，但是私底下都唾棄璟珩的行徑。如今見我二人鬧翻，不少仙人都跳出來踩他一腳。

我這才知道，他的闲雲野鶴不過是假相，跟我在一起後，背地裡沒少打著我的名號為自己謀利。

天君也聽聞了此事，覺得璟珩品行不端，需要去重新歷練，這一次，沒有定歸期。

去下界前，璟珩再次找到了我：

「清禾，你說我對你不夠真心，那你又有多好。

「哪個女仙像你這般整日裡打打殺殺，要不是看你是元君，要不是你身後是戰神殿，我怎會跟你在一起。

「若你當初用戰功直接讓天君給我們賜婚，而不是換什麼下界去輪回，事情怎麼會發展成今天這樣。

「我雖對你不是真心，但是卻會永遠陪著你，溫柔以待，這樣不好嗎。

「看我落到如此地步，你解氣了？」

這話說得好不要臉。

我就是再不濟，也是戰神殿十將之一，若是日後殿主沒了，對著那個位子，都能去爭上一爭。

我但凡放出話說要找伴侶，三界不知道多少人爭著報名，我需要你陪我演戲：

「還多虧了下界輪回，不然我可能一直都會被你騙。」

解氣，怎麼不解氣。

「聽聞司命殿人手已經補足，再不會發生一個本子重復用的情況，你放心，你此番去輪回，定會精彩萬分。」

將他人的真心玩弄於股掌之間，不嘗盡世間百苦怎麼夠。

10

我又被殿主派遣去了北荒，臨出發前，為了報答孟婆之前的相助，我特意從殿主那裡搜刮來了幾壺好酒送去地府給她。

幾杯下肚，孟婆跟我聊起了當年那個鬼仙：

「說起來，他也是個可憐人。」

那鬼仙本是陽間的一世家公子，鮮衣怒馬意氣風發，少年夫妻深情不移。

可造化弄人，他在戰場上受了重傷，被一個蠱女所救。那蠱女看中了他，給他下了蠱，叫他忘記了身邊的一切。兩人就在邊關拜了堂，成了親，一過就是三年。

他上戰場沒多久，他那夫人就發現自己有了身孕，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就收到了他在戰場上失蹤的消息。

所有人都覺得他已經死了，但是唯獨他的夫人不信。

待孩子大一些能離開人了，他夫人便拋下了家裡的事務，隻身前往邊關去尋他。

人是找到了, 可是找到的時候，他正抱著蠱女的孩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他夫人對他說明原委，想要帶他回家, 卻遭到了他的拒絕。

他受了蠱女的挑撥, 竟然縱容蠱女行兇, 眼睜睜看著他那夫人被蠱女找來的人玷汙。

他夫人不堪受辱，事後當著他的面自盡，而這時他才想起了過往, 可是一切都晚了。

在將那蠱女滅族之後, 他自裁於他夫人的墳前。

因想要再跟他夫人重遇, 他不願去投胎，一直遊蕩在地府。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找來的法子，竟然修成了鬼仙。

他一邊修煉, 一邊等著與他的夫人重聚，這一等，就是幾千年。

「那他的夫人呢？凡間一世不過幾十年，他等了這麼久，都沒有遇到他的夫人嗎？」

「他當然遇不到。」孟婆故意賣關子, 「元君您猜, 他當年為何要大鬧地府？

「他那夫人是一絕色美人兒, 孟婆湯剛喝下還沒來得及去輪回臺，就被一路過的鬼王給看上了。」

那鬼王做低伏小了幾千年, 這才讓美人同意嫁給他。成親的那天, 那鬼仙也受邀參加, 這才發現為何他一直都等不到自己的夫人。

人家壓根就沒去投胎，一直在鬼王的府上住著呢。

三生石前，美人在看完兩人上一世的糾纏，隻說了一句話：

就連在路上碰到，都要裝作不熟，生怕被人看出來，被抓去受罰。

「（這」鬼仙心有不甘，又挽不回美人的心, 這才大鬧地府。

「原本冥君已經打算讓那鬼仙入十殿了……可惜了啊！」

孟婆話音一轉：

「其實就算美人沒有被鬼王帶走，這兩人也不可能重修於好, 老婆子我啊清楚地記得, 那美人當年在飲下孟婆湯前，說的可是願此後生生世世兩人再不遇見。

「那美人的性子，倒是跟元君您有點像。一旦做了決定，就絕不拖泥帶水。」

我倒是對美人自盡有點不同的看法。

能不懼流言, 堅定己心，獨自將孩子拉扯大, 安排好一切, 隻身踏上尋夫之路, 說明這人的堅毅遠超一般女子。

這樣的人，會因為失了清白而自盡？

我想, 她是因為對她那夫君失望了吧。

就是陌生人, 但凡是有點良知跟善心，在看到無辜之人被人凌辱也會出手阻止，但是她那夫君明明在場，卻是什麼都沒做。

孟婆重新端起了杯：

「就像那美人後來遇到了鬼王, 老婆子祝元君日後也找到一個對元君真心實意的仙侶。」

還找？可算了吧。

又不是離了情愛不能活。

與其將時間跟精力花費在這些上，我倒不如用來去北荒多巡視幾圈。

這談情說愛，哪有三界和平重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