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等待璟珩的這些年，我無數次捫心自問。

為何我能次次都心系於他，而他璟珩次次都跟我的侍女攪和在一起？

如今結合孟婆的話，終於有了答案。

說一千道一萬，就是他璟珩不是真的喜歡我啊。

為了這麼個玩意兒，不僅搭上了自己的戰功，更有可能永墜輪回。

天君有句話說的沒錯，糊塗啊，清禾，你真是糊塗啊。

遇事拖泥帶水，從來不是我的風格。

「孟婆，這次給他的湯劑量加倍！」

眼看著重回地府的璟珩朝我而來，我將孟婆遞過來的湯一飲而盡直奔輪回臺。

跳下去時，璟珩呼喊我名字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而我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這麼喜歡侍女，你就在下界跟侍女過去吧。

你這狗男人，老娘不要了。

5

我是一修仙城的城主獨女，自小就展現出驚人的修煉天賦，不到六歲，修仙界第一宗門拂雲宗就找上門，想將我收入其下。

城主爹擔心我年紀小，跟拂雲宗派來接引的使者商量，可不可以多帶一個人去照顧我。

使者沒拒絕，我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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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防止城主爹強塞，當天晚上我就夜襲城主府寶庫，帶著城主府的一半身家讓接引使者帶我上了山。

有了前三世的經驗教訓，別說人了，這一次就是一隻螞蟻我都不會帶在身邊。

是了，我是帶著記憶投胎的。

這還多虧了跳下輪回臺前，孟婆遞給我的那碗清水。

璟珩上山的時候，我已經是拂雲宗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元嬰。

也不知為何，這一世璟珩胳膊上的字竟然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圓形的胎記。

他是凡間的落魄皇子，因母家祖上跟我這一世的師尊有舊，這才破例被師尊帶到了拂雲宗。

跟他一起的，還有他們二人在半路從猛獸口中救下的凡女，漣兒。

對於帶漣兒上山一事，師尊私下跟我抱怨：

「我說給那姑娘一筆金銀讓她在世俗好好生活，璟珩那小子也不知道是抽了什麼風，要死要活求我將人一起帶回來。

「要不是看在他祖上跟我的那點因果，再加上他靈根不錯，我真想撒手不管了。

「你說他就沒有想過，那區區一個凡人，如何在拂雲宗內過活？

「我覺得璟珩這孩子是個拎不清的，日後你多看著些，為師也不求他如你一樣給我爭臉，隻求不丟人就好。」

我在心裡冷笑，這哪裡是什麼抽風、拎不清，這明明是緣定前世，今生還要延續下去啊。

不過這一次，我就不摻和了。

6

我雖說不關注這兩人如何發展，但是架不住關於他們的風言風語，往我耳朵裡鑽。

一開始，師尊將漣兒送去了外門。

他之前的擔憂沒有錯，一個普通人，在拂雲宗確實很難立足。

拂雲宗不養闲人，漣兒既然在外門，享受著外門弟子的待遇，當然要履行外門弟子的職責。

可那些在修士眼中輕而易舉的弟子任務，到了漣兒這裡卻是完成得萬分艱難。

她沒有靈力，更不會法術，別人半天能幹完的活兒，她有時候一天也完不成三分之一。

漣兒在外門被孤立欺負，恰好被去探望她的璟珩看到。璟珩跟對方大打出手，因為實力不濟，被打倒在床上養了半個月的傷。

這期間，因漣兒一直貼身照顧，兩人感情加深，傷好之後璟珩便不顧規矩將人留在了身邊。

這孤男寡女整日在一起，對名聲不好不說，更影響璟珩的修煉。

所以，師尊再次提出將漣兒送往世俗：

「漣兒是我要帶回來的，我自然要對她負責。」

「師尊放心，漣兒在宗門內的一切開銷，都由我來承擔。」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師尊也不再多勸什麼，隻是私底下沒少跟我抱怨：「若是就這麼下去，估計璟珩這輩子也不會有多大的成就。」

上一世，是漣兒想方設法為璟珩延長壽命，這一世，想方設法的人，變成了璟珩。

在拂雲宗如我這般帶著城主府一半身家來的，畢竟是少數，

大部分弟子都在努力賺取靈石供自己修煉，璟珩是從凡間來的，上山的時候更可以說是身無分文。

為了給漣兒購買延年益壽的靈藥外加自己修煉，璟珩除了完成內門弟子規定的任務外，還要額外接取更多的任務去換靈石。

身為擁有幾百年甚至上千年壽命的修士，卻為了一個隻有幾十年壽命的凡人做到如此地步，在宗內也是一段奇談。

因著上一世漣兒妖力的供養，璟珩也算是無病無災地過完了一生，但是如今……之前在神魂上刻字的後遺症顯現了出來。

璟珩雖說有一個好靈根，但因身體的原因，在修行路上走得極為艱難。

師尊給他布置的課業，他連一半都完成不了。我三日學會的劍招，他入門一兩年了，還不能完全掌握。

不過，這些又與這一世的我，有何幹系呢。

我心無旁騖一心修煉，隻求早日飛升，擺脫肉體凡胎，重回上界。

由於我的刻意疏遠，除了師尊偶爾會讓我跟他切磋外，我跟璟珩極少單獨碰面。

璟珩應當是也察覺到了我的態度，在又一次切磋被我擊倒在地，叫住了正要轉身離開的我：

「師姐，你可是對我有意見？」

當然有意見，我心道。

「璟珩師弟是覺得我對你下手狠了？」

璟珩窸窸窣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不敵師姐，是我學藝不精，我沒有怨師姐的意思。

「這些年每當我靠近師姐，師姐你就迫不及待地躲開。旁人都說師姐為人大方和善，但是到了我這裡卻是格外的冷淡。

「就拿現在來說，我被師姐擊倒甚至吐了血，這要是換成旁的師姐弟，最起碼也會拉起來關心幾句，可師姐呢，就是連一個眼神都不屑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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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跟我親近，我就要接著？

如今這般，已經是我大發慈悲了，這要是在仙界，你早被我踹下南天門不知道多少回了。

我不願跟他多說，意欲轉身就走，剛抬腳就看到匆匆趕過來的漣兒。

「師弟多慮了，這人跟人之間也是講究緣分的。可能我跟師弟，天生就是不投緣。」

這不，跟你投緣的來了。

御劍升空前，我朝地上看了一眼。

那兩人面對面站得極近，漣兒一臉心疼，一邊上下打量，一邊詢問璟珩傷到了哪，璟珩則笑著摸著對方的頭安慰。

好一幅溫馨的畫面。

這樣的璟珩，其實我也不是第一次見。

以往每次我徵戰歸來回到仙界，他也是這般摸著我的頭發：「清禾真是辛苦了，託了清禾的福，今日仙界又是平和的一天呢。」

雖說是同樣的動作，但是現在看來，璟珩在對著我的時候，似乎少了那麼一絲真心。

師尊從璟珩那裡知道了我那日放的話，來找我談心：

「為師知道你看不上璟珩，但是他好歹也是你的師弟，也不要鬧得太過難看。」

自打到拂雲宗以來，師尊一直對我都不錯，他年紀大了，我也不願他為我們同門師姐弟間的關系憂心。

所以，在他的撮合下，我勉強跟璟珩吃了一頓飯。

但是這卻給璟珩造成了一種錯覺，覺得我是真的跟他握手言和了。

7

璟珩聽聞西南大澤有一種凡人服下可以生出靈根，名為續靈草的靈植。

在師尊那裡碰了壁後，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竟然想讓我陪他去找：

「師姐你法力高強，十個璟珩也抵不上，有師姐在，定然成功。

「若是漣兒真能生出靈根，此等大恩，我跟漣兒定會銜環結草來報。」

又來了，又來了。

報恩兩個字，我已經聽倦了。

狐妖那世，你也說要報恩，結果呢。

打著報恩的旗號，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還整日在我面前卿卿我我。

真當我什麼絕世品種的大王八嗎，這一世還要當你感情的墊腳石：

「璟珩師弟，你想要跟漣兒姑娘長相廝守，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那西南大澤妖獸遍布，兇險異常，這修仙界多少修士都折在了那裡，如今你要我因為一個跟我不相幹的人去冒險？

「別說是你的漣兒姑娘了，就算今日需要續靈草的人是你，我也不會去。

「我不日要閉關，沒事兒少來煩我。」

璟珩被我這幾句話說得面無血色，他也算是終於明白了我的態度，那之後，除了在師尊面前，我倆形同陌路。

不過這剛好合了我的意。

我因要衝擊化神後期閉了一個久關，一出關就聽說璟珩最終還是瞞著師尊跟宗門，隻身前往了西南大澤。

草是拿了回來，但是他人卻因傷了根骨，這輩子修為止步金丹。

漣兒雖說有了靈根，但因為資質不好，最多也就隻能到金丹。

挺好，也算是圓了兩人不能同時生，但求差不多時候死的願。

不過，這倒是讓我想起了在上界時候的一件事。

那是我跟璟珩在一起的第二十年，我因跟魔族對戰受了傷，需要淨化丹來驅除內體殘留的魔氣。

可因之前戰神殿的一位上仙掀了老君的爐子，老君放出話來，百年內都不會再給戰神殿供應丹藥。

我拉不下臉去求人，所以隻能硬挺著，傷勢久治不愈。

最後還是殿主押著那惹了老君的上仙去給老君賠罪，這才拿回了淨化丹。

當時，璟珩整日陪在我身邊：

「我想要幫你，可是我是在人微言輕。清禾，你說我是不是太無用了。

「清禾，我真是心疼你……」

那時我不願看璟珩難受，每每還強忍著疼安慰他。

現在想想，他那些自責與心疼，也不過就是嘴上說說罷了。

哪個是真心，哪個是假意，高下立見。

見璟珩願意為漣兒做到如此地步，師尊也松了口說以後不再幹涉兩人。

宗門很快就為這兩人舉行了雙修典禮，但是我更快，我趕在典禮前……飛升了。

徹底被金光籠罩前，我從璟珩眼中看到了羨慕。

羨慕什麼呢，如今的一切，不都是你自己求來的嗎。

8

仙界升仙臺上，我剛落地，就看到了正在等我的戰神殿殿主。

「真是不讓人省心，我不過就是閉了個關，你就捅出了簍子。」

當初跟天君說好是十世，如今提前歸來，是我違約，所以殿主帶我去跟天君請罪。

天君罰我受二百道天雷，至於璟珩……

殿主跟天君提議，讓璟珩在下界繼續輪回，直到十世結束：

「他不是喜歡那個小白鰱嗎？不是還定下了三生嗎？那剩下的幾世，就讓他愛個夠。

「怎麼，你還想再心疼他，想讓他也提前回來？」

不！不！不！我巴不得璟珩在下界不回來。

我本是戰場上的遺孤，也算是被殿主看著長大的。

那時仙界剛剛跟魔族結束了一場兩敗俱傷的仗，就連前任殿主，都跟魔族在戰場上同歸於盡了。

戰神殿人才凋零，是殿主站出來扛起了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