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不知道中了哪門子邪,竟然配合起來,「是不甘心,不行嗎?薇薇永遠都有選擇的權利,這一次,未必是你。」
「謝塵然!」許羿咬牙切齒,漲紅了臉就要動手。
蘇凌連忙拉住他的手,「羿哥,別衝動,嫂子不一定是出軌了,他們不是同學嗎?」
許羿火冒三丈地甩開她,「蘇凌!我們夫妻的事,你別管!還有,在公司叫職務就行了,別叫得這麼親密!」
周圍聞聲趕來的員工們,竊竊私語著,他們一直以為蘇凌和許羿是隱婚的關系,蘇凌也一直刻意誤導。
如今,被許羿就這樣說開,蘇凌漲紅了臉,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她這樣,我其實有點心軟。
跳出這個局,以旁觀者來看我們三個人的關系,其實我能體會她的心情。
青梅竹馬的鄰居哥哥,被從天而降的灰姑娘奪走。
多年暗戀一朝心碎,幾年後回國,得知心上人的婚姻並不幸福,她似乎還有機會。
她拿出自己的一切,努力付出,費盡心機,上討好老的,下討好小的,而許羿,一直態度不明的吊著她。
說到底,也是個陷在執念裡出不來的可憐人。
10.
我正式起訴離婚。
開庭前的周末,我到許宅接念念,念念帶著小狗開心地上了車,「媽媽,我給它取名叫雪糕,好聽嗎?」
「好聽啊!它是什麼味的雪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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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愣住了,趴在雪糕身上使勁聞了聞,疑惑道:「媽媽,世界上有小狗味的雪糕嗎?」
我哈哈大笑,念念也笑起來,「雪糕味的小狗,小狗味的雪糕~」
雪糕在院子裡,一會兒撓花盆,一會兒追蜻蜓,念念好奇地到處看著,對我的畫板和工具頗感興趣。
我支起另一個畫板,也不用教他什麼原理、基礎。
就憑想像力隨意塗抹,小孩子,最主要的是興趣,孩子眼裡,自然有他獨特的世界。
玩了一下午,我和念念都洗了澡,吃著真正的雪糕。
念念突然問我,「媽媽,你和奶奶,是不是當不了好朋友?」
我想了一下,問他,「是奶奶說媽媽不好嗎?」
念念有點為難道:「念念不可以背後說別人不好。」
我笑著摸摸他的頭,「念念做的對。奶奶和媽媽成不了好朋友也沒關系,念念你在學校裡的好朋友,回家後,不也會和別的好朋友玩嗎?」
「奶奶不喜歡媽媽,媽媽也不喜歡她,但是我們都喜歡念念,念念可以同時喜歡奶奶和媽媽。」
念念眼睛亮起來,「媽媽,那我下次,可以讓爸爸也過來玩嗎?」
我輕輕搖搖頭,「媽媽和爸爸,也做不了好朋友了,但是像現在這樣,不也挺好嗎?念念有兩個家,爸爸和媽媽還是和原來一樣愛你。」
小孩子其實很好哄,注意力轉移的也很快,許家這幾年,其實把他教的很好,這點我很意外。
第二天,送念念回去的時候,我見到了許羿。
他在花園裡種花,整個人明顯瘦了一圈,眼睛下的青痕顯得憔悴。
念念迫不及待地拿他畫的雪糕畫像去給奶奶看,院子裡隻留下我和許羿四目相對。
許羿沉默良久,輕聲道:「薇薇,陪我說說話,好嗎?」
本來我想轉身就走,可看到他臉上難過的神情,我改變了主意,「好。」
我和他在別墅花園裡慢慢踱步,初夏時分,花園裡樹木蔥鬱,夏花燦爛。
走在園中小道上,許羿突然開口,「薇薇,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嗎?」
我搖搖頭,他露出迷茫神色,「我迷路了,等我回來時,你卻不在了。」
「許羿,沒有人會一直在原地等你。」
許羿痛苦地搖著頭,「薇薇,直到現在,我都沒法相信你真的不愛我了,你怎麼可能不愛我?我曾經是你拿命也要護著的人啊!」
「放下過去吧,許羿,放下之後就是天高海闊,我已經放下了。」
「我放不下...薇薇...我怎麼能放下...」
"無論走到哪裡,都不能回到過去,你會放下的。"
11.
許羿堅持不肯離婚。
一審沒有判離,律師說很正常,分居一年後,二審大概率會離。
一年後,二審成功離婚,財產分割與當初我要求的基本一致,撫養權也順利到手。
拿走許羿差不多一半身家,我成了快樂的單身富婆。
我的作品在比賽中獲獎,也算業內閃亮的新人,江瑤學姐的工作室蒸蒸日上,我過得充實而快樂。
謝塵然學長向我表白過,我拒絕了,但還是朋友。
我並不想這麼快再次踏入感情,三十而已,我要先找回自己。
念念還保持著原來的生活狀態,許家的精英教育我沒有拒絕,一切都是為了孩子好。
我沒有再錯過念念任何一次家長會、運動會,念念驕傲地向老師和朋友介紹他的畫家媽媽。
我們母子和雪糕在小院子裡快樂生活,念念對畫畫很有興趣,也表現出難得的天賦。
我從來沒和念念說過許家的壞話,從念念的話語中能聽出,許家人現在也很少在念念面前說我不好。
一切都越來越好。
九月時分,秋高氣爽。
我在院裡擺起燒烤爐,請工作室的同事們來玩。
念念圍起小圍裙,串了幾個小時的串,認真地說長大要當烤串師傅。
我開心大笑,小時候,我也說過同樣的話,我還真是後繼有人。
同事們在院子裡打牌、闲聊,吃烤串,歡聲笑語不斷,一直到月亮升起才散去。
回想曾經深陷泥潭的日子,有些記憶已經模糊。
前塵如夢,所有傷痛,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療愈。
12.番外--無盡夏 1
和陳薇離婚已經快十年了。
時間並沒有衝淡一切,反而衝刷掉許多荒唐的自欺欺人,露出更加刻骨銘心的真實。
許羿還是會夢見那個長著一雙瑞鳳眼的女孩。
她拉著他在深夜小巷一路狂奔,眼睛在昏暗路燈下明亮動人。
夢裡的許羿,心跳如擂鼓。
是薇薇,我又找到她了,她又肯拉住我的手了。
可一轉眼,她就消失不見,留他在小巷裡蹣跚尋找。
遍尋不著,流著淚從夢中醒來,原來,她真的不要我了啊。
當初,一審沒有判離,許羿覺得一切還有機會。
他們曾那麼相愛,他並沒有真正出軌,怎麼就回不了頭?
許羿要蘇凌去給陳薇道歉,解釋,證明他倆從來沒有做過出格的事情,更沒有給過她任何承諾。
蘇凌不肯,一向溫柔小意的她,歇斯底裡問他: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
許羿沉默良久後告訴她,「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更不會離婚娶你,我以為你知道。」
蘇凌瘋了一樣把他的辦公室砸了個底朝天。
一周後,她帶著蘇家的資金撤出公司。
兩個月後,閃婚了比她大二十歲的喪偶富豪大佬。
陳薇說,除了關於念念的事,蘇凌其實也沒做錯什麼。
可許羿不這麼想,他需要把錯誤歸咎到蘇凌頭上,這樣,他的錯才能少一點。
隻是他自己心裡明白,那些冷漠陳薇的日日夜夜,和蘇凌朝夕相處的分分秒秒,抱著蘇凌從高空一躍而下的心跳加速...
他沒那麼無辜,沒突破底線,隻是時候未到。
他慶幸陳薇爆發的早,還沒有釀成大錯。
他把戀愛時追求陳薇的事情都又做了一遍,以為一切都可以重來。
可惜,那個用一盆花,一碗湯,一首歌就可以哄得開開心心的小姑娘,早就不見了。
現在的陳薇,看向他的眼睛裡,不管是愛,還是恨,都沒有了。
平靜無波的眼神裡,隻有了然和疏離,細看還有一絲憐憫。
二審離婚後,從法庭出來,陳薇說:「許羿,向前走吧,前面也還有美好事物屬於你。」
可他不知道,哪兒還有什麼美好事物。
公司內憂外患,他焦頭爛額,一度被大哥逼得差點犯下大錯。
許母整日念叨著,自己不如前頭的那個,兒子也不如人家生的。
他全當聽不見,臉上卻難掩厭煩。
念念成了許家唯一快樂的人,隻有每周末念念來的時候,死氣沉沉的許宅,才有一絲鮮活氣息。
念念越來越優秀,和他們也依舊貼心,並不曾生分。
就連許母也不得不承認,陳薇把孩子教得很好,甚至還明裡暗裡向念念打聽過,陳薇有沒有交往對象。
聰明的念念,總是裝起糊塗不肯接話,卻偷偷跟許羿說,「爸爸,你不要再等媽媽了,她不喜歡你這樣。」
頓了一下,念念又說:「我以前和陳思明是好朋友,可後來他讓我難過了,雖然我原諒他了,但他不是我好朋友了。」
你看,連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有的大人,要碰到頭破血流都不懂。
13.番外--無盡夏 2
許羿知道,和陳薇覆水難收。
他把心思放到工作上,杜絕一切緋聞。
卻沒想到,幾年後,被動牽扯進一樁桃色醜聞裡。
蘇凌婚後出軌,在外面養了一個情人,本來富豪老公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別鬧得太過份。
可她太糊塗,竟然懷孕了不知道孩子到底是誰的,抱著僥幸心理一咬牙生了下來。
富豪老來得子,欣喜若狂,給蘇凌名下加了很多財產。
蘇凌自己心虛,偷著去做親子鑑定,被富豪發現,孩子竟然不是自己的。
蘇凌被掃地出門,孩子也被富豪留下,成了折磨報復她的砝碼。
這件事本和許羿毫無關系。
可惜,那個情人,和許羿長得七、八分像,甚至發型、服飾都刻意模仿。
八卦新聞的照片一發出,世人立刻發現了這個巧合。
許羿和蘇凌的過往被扒得底朝天,「白日夢」的蹦級視頻在網上瘋傳。
蘇凌多年前大鬧許羿辦公室後分手的事情,也在網上傳開。
許羿這幾年瘋狂工作,不近女色,也被傳成是因為難忘蘇凌。
畢竟,根本沒有幾個人知道這裡面還有個隱婚七年,又悄悄離婚的陳薇。
許羿和蘇凌的「純愛故事」,就這樣荒謬又合理地無中生有。
面子裡子盡失的富豪,開始打壓許家的生意。
許羿辛苦幾年,剛剛好轉,又遇到這樁事。
豪門公子,從 20 歲起,掙扎過,擁有過,失去過,最終還是回到原點,接受商業聯姻,結婚如結盟。
許羿眉頭一挑,臉色陰沉下來,「陳薇,你在耍什麼臭脾氣?」
「作有」二人高調成婚, 夫妻常常攜手出席各種公開活動, 恩愛默契。
在夫妻共同努力下, 終於, 和蘇凌的八卦舊事漸漸冷去。富豪也不再針對許家,又娶了一個嬌俏溫柔的妻子,疼愛得緊。
許家終於松了一口氣,生活又走上正軌。
幾年後的初秋,許羿早上出門去公司, 妻子一如平常在玄關送他。
許羿幹眼症又犯了, 眼睛刺痛難忍, 妻子給他整理領帶,姿態溫柔體貼,卻對他滿眼的血絲視而不見。
他強忍煩躁,走下臺階,忽然一陣風起, 滿院繡球花輕輕搖動, 他呆在原地恍若夢裡。
多年以前的小院裡,他倚在躺椅上,陳薇給他滴眼藥水, 他安心的閉上眼,目中一片清涼。
再睜開時, 眼前是近在咫尺的笑臉。
記憶裡的兩個人, 好像是上輩子了啊,心裡突然有什麼東西斷開了。
陳薇最喜歡繡球花, 說還有個名字叫無盡夏。
可惜,夏日有盡,緣亦盡。
前塵往事不可追,一寸相思一層灰。
也許他應該像薇薇說的那樣,放下過去,往前走。
午後,妻子在起居室喝咖啡, 家裡花匠突然來報, 許羿安排換了花園裡的繡球花,改種山茶花,讓妻子安排顏色、品種。
妻子略有訝異, 臉上閃過稍縱即逝的嘲諷, 把手裡的咖啡杯輕輕放回骨瓷碟上,「先生選吧,他喜歡我就喜歡。」
花匠出去後,她來到樓上, 拉開梳妝臺的抽屜, 裡面看似隨意地放著一些日常飾品。
她拿出一個山茶花胸針, 輕輕撫著花瓣。
她說過喜歡山茶花,沒想到許羿居然記得。
可許羿不知道,世上的山茶花千千萬萬, 能讓她記在心上的,隻此一朵而已。
她不像某些可笑的人,以為種了一院子同樣的花,就好像留住了些什麼。
有些東西, 放棄過,就沒資格再擁有,就像這個她結婚後再沒戴過一次的山茶花胸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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