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護工。」

快走到門口時，謝妄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嚇得我停住，轉身走回去伸手去按鈴，被他攔住。

「別吵別人。」

我不聽，被他一把拽到床上，摟住。

我很生氣：「你幹嘛？」

謝妄：「陪我。」

我不願意，他就收緊手臂，然後壓到小腹處的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長氣。

我妥協了：「我不走，快松開我。」

謝妄：「你發誓。」

我妥協：「我發誓今晚不走。」

謝妄慢慢松開了我，額頭沁出了一層薄汗，很難受的樣子。

最後還是找來了護士，再三叮囑我們不要再吵架了。

後來我躺在沙發上，他才放心地睡去。

早上醒來，他讓我回家睡覺。

我從中午睡到晚上，第二天做了飯給他送去，卻聽護士說他出院了。

走出醫院，我接到一通陌生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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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了三次，掛了三次。

後來我按錯了，接通後謝妄道歉：「對不起，我出院了。」

我冷漠地回：「謝先生不用向我匯報。」

謝妄頓了下，淡聲問：「你不是去醫院了嗎？」

我蹙起眉，他怎麼知道。

謝妄又說：「抱歉，因為公司有急事，我忘了告訴你，如果你願意把飯送到公司，我很樂意吃……」

我抓著手機對那邊喊：「吃你個大頭鬼！」

到了晚上，謝妄突然過來敲門。

「我給你買了山楂蛋糕。」

13

我正在直播，出來接水聽見山楂蛋糕就去開門了。

謝妄看到我出來後，嘴角勾起弧度，伸手將蛋糕遞過來。

「還生氣呢？」

我接過來，並不看他「嗯」了一聲。

謝妄又問：「那怎麼才能不生氣？」

我抬起頭衝他輕輕一笑：「送一個月蛋糕吧。」

說完毫不客氣地關上了門。

我開心地拿著蛋糕回到房間，直播間都在找我。

我向他們炫耀起蛋糕，然後坐下來認真拆盒子。

最近我一直在想這個口味，但自己做出來的蛋糕，總不是以前吃過的那種味道。

這時直播間出現了打賞消息，「祝你平安」又打賞了五千元。

我停下來，點開他的主頁私聊他。

【不要給我打賞了，萬一被你媳婦看見怎麼辦？】

祝你平安回得很快：【你怎麼知道我有媳婦？】

我：【猜的。你歲數應該不小吧？】

祝你平安：【比你小一歲。】

我：【搞笑，你怎麼知道我多大？】

祝你平安：【簡介 26 歲。】

我：【你真聰明哦。】

祝你平安：【謝謝。】

神經吧這人，聽不出我在陰陽他嗎？

我不想和讓他糾纏，又給他發了一條。

【謝謝你的錢，但從今天之後，不要再給我打賞一分錢了，我不接受榜一大哥潛規則。】

我很害怕在街上走著，突然被榜一大哥原配抓著當街暴打。

處理完這個大哥，我看見彈幕催我吃蛋糕，於是繼續拆盒子。

拆開是很普通的蛋糕，外形有點像提拉米蘇。

有人問是什麼口味。

我說是山楂味。

切了一塊放進嘴裡，瞬間讓我愣住。

那種淡淡的酸甜從味蕾衝向了顱內，然後又蔓延到眼眶，酸酸漲漲，竟然想哭。

彈幕在討論：

【山楂味的蛋糕我真沒吃過，好奇怪的口味。】

【你們快看，主播哭了。】

【天啊，到底有多好吃啊，主播都吃哭了。】

【主播告訴一下牌子，我也想吃。】

我低著頭靜靜地挖著蛋糕，挖到中間，被一個東西阻擋住，用勺子撥開，看見藏在裡面的戒指。

14

彈幕發現我表情不對，又在刷屏詢問。

【主播看到了什麼一臉震驚。】

【裡面不會藏了戒指吧？】

【我靠，真有可能，這個橋段我看過。】

【可是男主角在哪裡啊，主播有男朋友了？】

我拿起戒指仔細看，是那年我和謝妄逛街時看上的一款鑽戒，因為是獨一無二的款式，所以我才會一眼認出。

那時候的謝妄連鑽戒的手工費都付不起，但很認真地拍下照片，說結婚那天一定給我戴上。

我被他感動得掉眼淚，抱著他親了好幾下。

我抓過紙巾將戒指擦幹淨，然後衝出房間，打開門想去找謝妄。

門拉開的那一瞬，我看見他抱著手臂側身靠著走廊的牆上，就像是在等我。

我用力喘著氣，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他走過來抹掉我嘴角的蛋糕，溫柔詢問：「蛋糕好吃嗎？」

我機械地搖頭。

他問：「太酸了？」

我還是搖頭，壓抑的的哭聲從嘴裡泄出一絲。

謝妄捧起我的臉，用手指抹去淚水，另一隻手拉起我的手，說道：「那就是太甜了，雖然我經常做，但我吃不出來你喜歡的那種味道。」

「因為你不在，所以味道變了。」

聽著他的話，我突然好恨自己。

以前我有段時間厭食，他想盡辦法做好吃哄我，後來帶來一塊山楂味的蛋糕，從那以後我就莫名其妙好了，然後愛上了山楂味蛋糕。

我問過他蛋糕的牌子，他不願意告訴我。

說我想吃，就要找他，他會買來。

我竟然笨到沒仔細去想，蛋糕是他做的。

謝妄看見我握著戒指，抬起來拿起戒指要給我戴上。

我突然抽回了手，問他：「為什麼還要喜歡我？」

謝妄沉默地看了我很長時間，忽然笑了，沒有回答我的話。

他從兜裡拿出一條銀鏈子，穿過戒指做成吊墜，然後給我戴上脖子。

「你想好了再摘下來。」

15

謝妄送了一個月蛋糕。

吃的我膩了，讓他停止才不再送來。

期間，我去秦染的經紀公司聊籤約，很快定了下來。

吃飯的時候聊到謝妄，我才知道公司的第二大股東就是謝妄，而以前的公司被他買了過來，和現在公司合並了。

秦染打趣我：「還不趕緊復合，別被其他女人搶走了。」

我倒是不擔心他會被人搶走，而是擔心他精神不正常。

那天他不回答我「為什麼還要喜歡我」，也不催促我給他回答，就像個不陌生但也不太熟悉的鄰居。

然而這天，我突然接到繼父電話，他說母親住院了。

我沉默了許久問：「什麼病？」

繼父說：「肺癌。」

我以為自己不會再因為母親的事而動搖，可是聽見「肺癌」，心髒還是不由地一震。

她帶我躲到港城第一年，開始染上了吸煙，打麻將。

想利用爸爸唯一留下的存款翻身，然而很快就輸個精光，又被新債主追上門。

是我一天打五份工賺錢還債，是我在人生地不熟的港城養著兩人，是我貸款上了最普通的私立大學。

畢業那天，我媽說她要結婚了，我拉著行李回到了這裡。

繼父給我發來檢查的病單，還有媽媽躺在病床的照片。

我終究是心軟了，轉給繼父十萬。

可沒過多久，繼父又來要錢。

我問繼父是不是騙我。

誰料媽媽直接搶過電話罵道：「你個白眼狼！要不是那些年我帶你東躲西藏，早就死在追債人的刀下了。」

「現在我都快死了，你竟然說我在騙你，你還有沒有良心！」

我握緊手機，聲音哽咽：「所以，我該感謝嗎？」

「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

「或許錯在出生在這個家，錯在做了你的女兒吧。」

她氣得大罵我幾句掛了電話。

我把卡裡的五萬全部轉給了她，又打了很長一段話，發出去那一秒出現了紅色感嘆號。

我笑了出來，笑了好久。

在過去的幾年裡，我因為吃苦掉了無數眼淚，但從沒放棄活著。

而此刻這一瞬間，我不太想活了。

16

我打車來到了江邊。

夜晚的江水好黑，我撿起一個石頭丟下去，消無聲息。

我在想，如果人掉下去，是不是也是這樣。

就在我趴累了，想換個姿勢的時候，一陣巨大刺耳的剎車聲在身後響起。

馬路對面，謝妄從車上下來，扯著脖子衝我喊道：「尹夏晚，你敢跳，我就先死在你面前，讓你欠我一輩子！」

我看著突然出現的謝妄，發怔地想：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穿過車流，謝妄來到我面前，用力扯住手腕將我從橋欄上拉下來，失控地吼道：「你想讓我發瘋嗎？！」

不同於他的緊張，我抬起頭對他笑了笑：「謝妄，你為什麼不恨我？」

謝妄低頭滿臉怒容，眼睛閃爍著怒火，從沒見過他如此生氣，「誰說我不恨你。」

他忽然抱住我，用力勒緊，繼續說：「我恨不得把你綁在床上，扒皮抽骨，報復你當初拋棄我……」

「我恨你不肯低頭跟我說句對不起，恨你在我給了你戒指還是拒絕我，你這個狠心的女人……」

我在他懷裡掙扎，又聽見他說：「尹夏晚，你到底給我下了什麼藥，讓我對你念念不忘，讓我連恨你都無法做到。」

「我多想恨你，可恨不到一天就開始想你。」

「我很想你，每天每夜每時每秒都會想你，想你有沒有按時吃飯，按時睡覺，想你的一顰一笑，一哭一鬧……」

「可你呢……你早就忘了我，如果我不出現，你也不會找我……」

「沒有，謝妄……我沒有忘記過你……」我哭著跟他解釋，「可是我不配，不配了。」

我在他懷裡哭了好久，雙腳早已癱軟站不住，被謝妄橫抱到了車上，給我一口一口喂水。

等我冷靜下來，我將所有的事對他和盤託出，也正視了自己的內心：「謝妄，我不是真心想跟你分手。」

謝妄默默注視著我, 最後摟著我的脖子, 在我眼睛上吻了吻。

「我不會再放手了。」

17

那天以後，我便住在了謝妄家裡。

也沒有搬過去, 工作還在家裡, 一周去一次公司開會。

到睡覺的時候都被他抱到他家，漸漸的, 他的家裡有了我的痕跡。

他對我的生活了如指掌，甚至我去哪兒，做什麼都知道。

就連和秦染約, 飯謝妄也來查崗, 秦染忍不住猜測：「他太黏人了吧，不會在你身上安監控了吧？」

我笑她腦洞太大：「身上怎麼可能。」

秦染說：「笨蛋, 我說的是手機。」

聽她一頓科普後，我才覺得謝妄確實不太正常, 於是檢查了三遍手機, 終於發現了一款從沒下載過的 APP。

點開後發現, 我的位置被共享了。

而那個人就在銀輝大廈，謝妄的公司。

我竟不知道他在我手機裡下載了這東西, 推算時間應該是那天在酒店，他能碰到我手機。

我的手機密碼從沒變過, 0909，我們在一起的日子。

為了測試 app 是不是謝妄安的，我和秦染去了酒吧。

不到一小時, 謝妄也出現在酒吧，假裝是巧遇。

我沒當時戳穿他, 等到了家才拿出手機審問：「這是什麼？」

「是定位。」

謝妄交出他的手機, 我看見了同樣的 APP。

如果我沒在十點出來就報警救我。

「-「」直到我要解約才打算出面, 卻沒想到我被老板算計, 然後送到了所謂的「朱總」, 也就是他的房間。

他說的時候手在抖：「想起那天, 我恨不得殺了你那個老板，竟然給你下藥。」

原來之前的「朱總」, 和現在的「祝你平安」, 都是謝妄。

我伸手握住他的大手, 溫柔地問：「那你現在, 在怕什麼？」

謝妄安靜凝視著我，好一會兒才開口：「怕每一天看不見你，怕睜眼就找不到你，怕此時此刻, 你會因為討厭我的監控, 然後離開我。」

「我很討厭這個行為。」我很誠懇地告訴他。

他道歉：「對不起。」

我笑了笑：「笨蛋。」

謝妄拉過我的手：「嗯，對不起。」

「對不起這麼晚才來找你。」

聽到這句話, 我再也繃不住, 用力抱住他，一遍遍道歉：「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

他頭埋在我的肩膀，幾秒後那裡一片溫熱。

「謝妄, 我嫁給你。」

「好。」

「謝妄，我愛你。」

謝妄低頭吻去眼淚，頭抵著我。

「我更愛你。」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