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何念偶爾會帶孩子來我這裡蹭飯。
我因為同情她和外甥,每次都會象徵性煮一鍋白粥,其餘準備的都是肉菜。
何念總會裝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實際上他們母子倆每次都能把我準備的肉菜吃個精光。
我平時工作忙,嫌少有空在家,但隻要遇上休假,何念必定會帶著孩子上門。
他們一家摳門至極,哪怕我竭盡全力給外甥補充營養,還是無法阻止孩子患上矮小症。
唯有我的好心給我帶來了滅頂之災。
何念見我不搭話,尷尬地笑了笑。
我將碗筷放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平時吃得太好,偶爾也該清清腸胃。
「你放心,以後你們來,還是喝白粥。」
何念連連擺手:
「這怎麼行,不用不用。」
我佯裝不懂:
「大寶現在身體不好,我當然要和你們一起吃素,為大寶祈福。」
何念終於閉了嘴,她快速喝完一碗粥,想要再去廚房盛一碗,卻發現鍋裡已經空了。
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回過頭見我正直勾勾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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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念素來好面子,我還未開口,她已經先出聲了:
「這粥還真不經吃。
「你別誤會,我……我就是過來看看為什麼你這電飯煲煮出來的粥這麼香。」
我懶得理會她,正打算趕人,何念卻拿起抹布,小心翼翼擦起面前的電飯煲:
「原來你換新電飯煲了,還真好看。」
何念說著說著,突然小聲啜泣起來:
「我們三姐弟,還是你的生活最好。
「我嫁到張家這麼多年,一個破舊電飯煲修修補補……都已經用了好多年了。」
我看著她越哭越大聲,絲毫不覺得她可憐。
何念家的電飯煲用了快十年了,經常短路,飯也煮不熟。
周圍的鄰居都勸她去換一個新的,可是她寧願將電飯煲抱去維修,美其名曰這個電飯煲用久了,有感情了,不想扔。
她修了一次又一次,結果維修下來的費用比重新買一個還要貴。
何念見我沒反應,忍不住添了一句:
「這個電飯煲我看著就喜歡,要是能有個一模一樣的就好了。」
她的算盤都打到我臉上了。
我沒有理會她的暗示,趁機回懟一句:
「反正你也念舊,既然喜歡舊物件,那就去用舊的,換了新的恐怕你也不習慣。
「你帶著你兒子上門,到底想幹什麼?」
平時她帶著孩子上門,吃完飯根本不會幫忙收拾廚房。
兩人放下碗筷第一時間便跑去翻我的零食櫃,將喜歡的零食往自己口袋裡裝。
今天她在這裡說了這麼多,我不相信她沒有別的心思。
何念見我說話帶刺,索性與我攤牌:
「其實今天醫生的話我聽進去了。
「可是你也知道我們家的情況,生長激素那麼貴,我們實在負擔不起。
「曉箐,你年紀輕輕這麼有出息,肯定存了不少錢,不如借我們一點,給孩子看病。
「大寶要是能夠治好,我們全家都會報答你的。」
以前我聽信她的話,對他們一家掏心掏肺,不僅拿出自己的積蓄幫助張大寶治病,甚至在他恢復正常後,拿錢資助他學技術。
可是他們一家回報我的,卻是讓我的車子剎車失靈,害得我從數十米高空橫衝直下,摔得粉身碎骨。
沒有人知道,我在獨自面臨死亡時有多麼恐慌。
也沒有人知道,我的靈魂飄蕩在空中,看見張大寶聯合我的親生母親作假證,侵佔我的財產時,有多絕望和憤恨。
一想到這些,我險些咬碎了牙,說話便更加不客氣起來:
「我不用你們報答,隻要你們不要沒事天天往我這裡跑就行了。
「再說了,你也知道我年輕,生活開銷大,根本存不了多少錢。
「我沒錢借給你,你不用想了。」
何念瞬間急了,說話聲音都拔高了許多:
「怎麼會沒錢呢?
「你看看你一個人租這麼大的房子,每天上班還有空調……
「你就拿點出來,權當做善事了。」
說罷她一把摟住身旁的張大寶,淚眼汪汪:
「你……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大寶一直這麼下去嗎?」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兒子會這樣難道是我造成的?
「更何況你不向我借錢,我還想向你借呢?
「我那半吊子公司最近半年運營不善,拖欠了我好幾個月工資。
「我都快沒錢生活了。」
果然拒絕借錢最好的方式便是反向借錢。
何念聽罷,神色一慌,牽起孩子的手連忙往外走:
「你那公司不靠譜,你趕緊想辦法讓老板還錢。
「我突然想起家裡還有些事,就先走了。」
何念一走,我連忙拿起手機撥打了物業電話,用最快的速度換了門鎖。
並拿出那對母子的照片,極為認真地交代物業,往後若是看到他們,一定要將他們攔在小區外。
4
何念沒能從我這裡借到錢,開始四處哭窮,企圖讓身邊的人拿錢出來給自己的孩子看病。
可是她平時過於摳門,親戚鄰居去她家串門,給她送菜送雞蛋,她從來照單全收。
她去別人家串門一直是連吃帶拿,絲毫不懂回饋。
久而久之,親戚們便也知道她的德行,大多不願意主動與她來往。
這會兒何念帶著孩子上門哭窮,那些人大多裝傻充愣,不願拿錢出來。
何念的丈夫見何念四處借錢要給孩子打生長激素,當著孩子的面將她揍了一頓:
「敗家娘們,你怎麼能聽風就是雨呢?
「那醫生肯定是看你好騙,變著法子賺你的錢。」
後來,何念再見到之前的親戚,便改了口風:
「激素能是什麼好東西,我網上查了一圈,都說激素有害。
「我們帶孩子到城裡看病,就是想著城裡醫生醫術高超。
「沒想到,我們竟然遇到了庸醫。」
後來,她給我打來電話,揚言要帶著孩子回鄉下:
「我託朋友在鄉下找到一位神醫,聽說專治疑難雜症,我尋思著帶孩子回去看看。」
我冷淡回應:
「這是你自己的事,沒必要和我交代,沒事別總給我打電話。」
何念沒在意我的話,態度反而帶著幾分討好的意味。
「曉箐,那麼久沒給你打電話,我也是關心你,你們公司拖欠的工資給你了嗎?」
我蹙眉:
「你又想幹嗎?」
何念被我一兇,說話有些支支吾吾起來:
「你也知道我現在歲數大了,反應慢,車站那麼多車,我也不會買票。
「以前都是你幫我買的票,要不……」
我就知道她想方設法要花我的錢。
以前我經常幫何念買回鄉的車票,一趟也就幾十塊,但是這些錢何念從未還過。
作為親姐妹,我從沒和她計較。
可是如今,我不可能再做這個冤大頭。
我直接拒絕了她:
「我可沒錢給你買票。
「以前我問你借錢,你說沒有,那我隻能去貸款了。
「現在公司每個月發下來的工資被我用來還貸款,每個月隻有五百生活費。
「我還想著過兩天要去你家蹭飯呢。」
何念瞬間急了:
「你也知道我們家住著那麼多人,哪裡還擠得下你?
「更何況,你姐夫工地裡是有提供餐食的,我們都是隨便應付,吃飯時間和你對不上。」
說罷還不等我開口,便匆匆掛斷了電話。
上一世我為了陪張大寶治療,主動向領導請假,放下手頭的工作陪伴在他們母子身旁。
因為頻繁請假,領導認為我態度有問題。
雖然在公司裡我的業績一直靠前,可是我仍舊因此錯過了升職的機會。
這一世我選擇遠離他們,兢兢業業工作,不過兩個月,便被升為公司副總,薪水也翻了一番。
在何念帶著張大寶回鄉看病這段日子裡,我靜悄悄拿出自己所有積蓄,買下城南一排廢舊的老屋。
按照上一世的記憶,這些老屋子很快便會迎來拆遷,政府將賠付巨額拆遷款。
當何念帶著孩子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已經籤完了所有合同,成為那排老屋子的新主人。
5
何念從鄉裡回來,用幾張毛爺爺換了一麻袋的草藥。
她歡歡喜喜找上門,卻被小區的物業攔在門外。
等我下班回家,經過小區大門,他們母子已經在烈日下暴曬了一個小時。
我原想繞到後門,沒想到何念匆匆起身,攥住了我的衣袖:
「曉箐,你可算回來了。
「我們在這兒等你很久了。」
說罷她自顧自朝我走來,一邊走一邊嘟囔:
「你們小區最近怎麼管得這麼嚴?
「進門還得核實身份,害我和大寶在太陽底下曬了這麼久。」
我滿意地看著門衛,那位大叔對我咧開嘴一笑。
何念見我沒有理她,又開始自說自話:
「曉箐,我告訴你,你上次幫我約的那個醫生真不行。
「他說得天花亂墜,還不是為了讓我們花錢?
「我帶大寶回鄉找神醫,人家可說了,藥到病除。
「神醫給我配了一大袋草藥,費用還沒一支生長激素高呢。」
她站在一旁瘋狂輸出,全然不顧我漸漸沉下來的臉色。
要知道之前那位幫忙看診的醫生可是城裡有名的專家,我託關系排了很久的隊,才掛到他的號。
我看著何念興高採烈的模樣,勾了勾唇:
「既然你相信神醫,那就讓孩子好好吃藥唄。」
說罷我理了理被何念攥皺的衣袖,準備離開:
「我還有約,就先走了。」
何念再次攥著了我的衣袖,仿若聽不懂我的話:
「曉箐,你這是要去哪裡啊?
「我和大寶在門口等你大半天了,連口水都沒喝上,你讓保安放我們進去唄。
「我們……我們都還沒吃飯呢。」
何念一家極為摳門,哪怕身邊的人都勸她:
「孩子身體不好,你們要買些肉給孩子吃,補充一下營養。」
何念的丈夫滿不在乎:
「為什麼一定要吃肉啊?以前的人都沒肉吃,還不是長得好好的?
「你們就知道危言聳聽。」
何念聽了丈夫的話,也覺得有道理,畢竟每天買肉會增加許多開支。
她索性對外解釋道:
「吃肉有什麼好的,吃肉的人身上都一股怪味。
「大寶需要營養,那就吃雞蛋好了,雞蛋也很有營養的。」
後來她每隔幾天就會給張大寶煎一個雞蛋,可是這樣的營養對一個患病的孩子來說,是遠遠不夠的。
眼看著張大寶體質越來越差,家裡的親戚都看不下去了,紛紛來勸:
「你怎麼能隻給孩子吃雞蛋呢?買點肉給他吧,你看大寶瘦成什麼樣了。」
何念卻振振有詞:
「雞蛋怎麼了?
「雞蛋也算肉。」
他們一家平時就吃素,這兩個月她帶著孩子回鄉,鄉裡食物更加匱乏,一回到城裡,她便想帶著孩子來我家蹭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