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所有的人,所有她想要的不想要的,最後都會圍著她轉,我身邊的一切都已經還給了她,可她連我僅剩的都不放過。


風朔喜歡的是我,否則他為什麼要答應娶我!


為什麼要送我玉簪!


反應過來時,她放的燈船已經被我施法掀翻。


烏亮的眼眸盈著水光,懼怕地看著我:「小師妹……」


我冷著臉諷刺:「怎麼?搶別人的東西很有成就感?」


蘇靈兒頓時委屈不已:「我沒想搶走大師兄,我隻是……我隻是……」


「蘇靈兒,旁人都說我搶了屬於你的,可在此之前我從未奢求過得到那些,是他們硬要強加給我的,如今盡數收回我也不稀罕。雲深劍莊的一切都是你的,為什麼你還要和我搶大師兄!」


她抓住我的手,淚眼無辜:「師妹,我沒有搶,我和大師兄本就先於你相識,我對他喜歡也情有可原。況且,我知道你們有婚約,所以這份感情我一直都是埋在心底的……」


是啊!她偽裝得很好,若不是今晚撞破,倒是也從不曾發現她對風朔有這般感情。


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總之,蘇靈兒好像上天的寵兒,她想要的最終都會變成她的。


下山歷練,每次都是滿載而歸。


聽別人敘述歷練中的驚險,她每次都能化險為夷,又或是有人出手相救。


所有的路好似都已經被鋪好,她隻需走上一走,就能按照預定的軌跡發展,無論過程有多曲折,結局都是好的。


而我像極了話本中惡毒的反面角色,所有人都不喜歡我,甚至厭惡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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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別人的喜歡與否我不在乎,我隻想抓住唯一一個喜歡我而我也無比喜歡的。


被她哭得心煩,我反手掙脫,不料她竟失足掉進了湖裡。


風朔不知何時出現了,瘋了一樣失控,想也沒想直接跳進去將人抱出。


寒冬臘月的天,身形嬌小的人臉色蒼白,在他懷裡被凍得瑟瑟發抖。


我第一次見到風朔這般明目張膽地在乎一個人,將人小心翼翼抱在懷裡,仿佛生怕她破碎。


「靈兒……」


他一聲聲呼喚中我想解釋,卻在風朔帶著狠意的目光下倏然噤聲。


「白昭昭!你真的是無可救藥!」


我僵在原地。


此刻暴怒陰翳的人,和昨日溫言細語的風朔根本判若兩人。


這一刻我才明白,或許,此刻的才是最真實的他。


一朝間,我從蘇靈兒回來後的無人問津,到被罵忘恩負義,每次出門都會被指指點點。


師母來清雅軒,看著我沉默許久:「昭昭,靈兒是我的親生女兒,這些年在外沒少吃苦,如今體內還中著毒,這麼些年我和你師父對你不薄,你不能恩將仇報啊!」


我知道,沒人會聽我的解釋,索性也就由著他們隨便說,畢竟嘴長在他們身上。


幾日後,我和青桃正準備啟封青梅果釀制的酒。


密封的罐子依舊擋不住濃鬱的香氣,醇醇的酒氣夾雜著青澀的果香,讓人心曠神怡,忍不住想要痛飲大醉一場。


蘇靈兒來時,帶了一盒糕點,模樣天真帶著討好:「師妹,這是我親手做的,那晚的事我已經和爹爹還有師兄他們說清楚了,我是失足,和你沒關系,你別和師兄一般見識,我已經勸過他了,等他下山回來肯定會來找你的。」


放在之前,我會覺得她充當好人是來炫耀的,可這麼多天我想了很多,覺得那晚她說得沒錯。


感情是沒有道理的事,卻也分先來後到,他們本就在我之前兩情相悅。


抹了抹發間的簪子,風朔自那晚之後確實許久都沒來了。


不過,他來不來對我而言也不再重要。


蘇靈兒說青梅酒好喝,我讓青桃給她備上兩壇送去。


離開前,青桃抱著兩壇子酒站在門口,神色悽涼地看我:「小姐,是大哥哥先對不起你的。」


我被她這話說得一晃神。


從王家村回雲深劍莊時,青桃也是這麼稱呼風朔的。


當時她表情隱晦黯然,隻說自幼喪父喪母,而且王家村的人對她並不好,至於怎麼個不好,她無論如何都不願說。


所以,王家村出此橫禍她並不難過,反而覺得解脫。


她像隻嘰嘰喳喳的小麻雀,跟在我和風朔身後「大哥哥大姐姐」叫個不停,偶爾還會軟磨硬泡地拿走風朔的紫電,想象自己上天遁地無所不能。


那時的青桃爛漫又可愛,那段時期的風朔和我,也是鮮少能平心靜氣暢談江湖。


那是我一生中少有的快樂時光。


而此刻談及風朔,我隻覺得心煩又抵觸。


「青桃,喜歡他是我心甘情願,至於他怎麼選擇是他的事,我現在隻想關起門和你安安穩穩過日子。」


青桃依舊鬱鬱寡歡:「小姐,身在雲深劍莊,又如何置身事外?」


我揉揉她的腦袋:「別想那麼多,趕緊把酒送去,我等你吃晚飯。」


青桃這一走,我等了整整三日。


往常青桃也有被人支走差遣的情況,但每次她都會特意跑來告知我。


後來再去回憶,青桃離開當晚,雲深劍莊便開始戒備森嚴。


我住的清雅軒外突然多出了幾個修為不俗的師兄,嚴命把守,不得進出。


6.


期間聽他們交談,得知蘇靈兒中了毒,至今昏迷。


我疑惑,她不是本就中著毒的?


湊上去詢問,卻被一臉嫌惡地甩開,接連受到白眼,我心中隱隱不安。


回去後,我照舊備好晚飯等青桃。


房門被猛地推開,窗紙劇烈震動,帶著洶湧的難以掩飾的憤怒。


風朔進門,外面卷起的夜風將屋內燭火晃動。


映著他蒼白的臉,猙獰、陰森,像極了地獄深處爬出的惡鬼,瞬息間就能將我狠狠撕碎。


我看向他身後,清冷孤寂的月光,空蕩蕭條的院落……


青桃還沒回來。


他發了瘋一樣將桌上飯菜推到地上,我愣愣看著地上一片狼藉,還未回神,直接挨了一巴掌,倒在地上時耳中嗡鳴陣陣。


他頓了下,看了眼自己的手,而後怒不可遏衝我吼:「白昭昭!你教出來的好奴才!」


電光火石之間,某些片段不受控地在腦中形成完整的畫面。


我顫抖著伸手拽他的衣擺:「是不是青桃犯了什麼錯?你把人交給我,我會……」


風朔俯視著我,眼神犀利厭惡,宛若看著一塊潰爛至布滿蛆蟲的腐肉,聲音森冷覆著冰般打斷我:


「選擇下毒的那一刻,你們就該做好為此付出代價的準備,你應該慶幸她臨死沒有供出你,否則你也沒機會活著聽我給你說這些話。白昭昭,你再也見不到她了,人我已經丟到了亂葬崗,說不定屍首早被野狗分食了!」


我腦中轟地空白一瞬,以為自己聽錯了。


好好地一個人,怎麼就被丟進了亂葬崗!


身體不受控制,抖得厲害。


猛然間,我想起了青桃離開時最後對我說的話:「小姐,喜歡一個人的眼神藏不住,你的藏不住,大哥哥的更藏不住,你難道不想知道你和蘇靈兒誰在大哥哥心中的分量更重嗎?」


誰的分量更重明眼人都知道。


所以,也許青桃是在逼我做一個選擇,一個長久以來被我自我麻痺,自欺欺人,從來不敢正視的答案。


我仰頭乞求風朔,呼吸有些困難:「你不能這麼做,青桃是無辜的!即便她真的錯了,也罪不至死的……你不能這麼對她!師兄,你在騙我對不對?你把青桃交給我,我一定會教訓她,給你們一個交代!」


風朔狠狠甩開我的手:「人已經死了!白昭昭,這次算是給你一個教訓,以後做事前想一想會不會連累身邊的人!」


屋內燭光恍惚,光影黯然,我卻清晰看到了風朔眼中再次浮現的殺意。


這次我終於相信,他沒開玩笑。


青桃真的沒了。


給青桃準備的晚飯被風朔掀翻,此刻撒落一地徹底涼透。


那個一心為我的傻姑娘,我再也等不到她了……


從地上站起,我伸手撫去耳孔中流出的血,心涼得厲害。


「你不信我,所以試圖從青桃那問出什麼,結果最後沒有問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惱羞成怒……」


殺了青桃!


風朔似乎被我耳中流出的血刺激到,避開了那抹紅,死死盯著我的臉:「所以你承認了,是你讓青桃下的毒?」


我嘴角噙著笑,看著怒意漸濃的他。


眉眼五官依舊好看,可不知怎麼,總覺得哪裡不一樣了,好像再也無法將他的身影和那個持劍的明媚少年重ƭŭ²合。


「真相是什麼還重要嗎?風朔,你問問你自己,是不是從一開始就認定了是我所為!可你為什麼不直接來找我,為什麼要折磨青桃!」


話落時,我清晰聽到自己的嗓音癲狂嘶啞。


知道他不會相信我,我也不指望他相信我,可是他不該對青桃下手的!


罪大惡極之人也該有個自我辯解的機會,可是,他沒有給青桃機會!


他該是多恨我,才會迫不及待地拿青桃出氣!


我自認從未對不起他,可他卻如此恨我!


風朔猛地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兇狠似要陷進肉裡,滿身的殺氣藏也藏不住:


「白昭昭,我差一點就相信你了!我想過和你好好生活的,我讓你不要去參加花燈節,可是你騙了我!是你先騙了我的!沒有雲深劍莊,你還是那個和乞丐搶食的野丫頭,沒有雲深劍莊你什麼都不是,可你,享盡屬於靈兒的一切,得到了旁人羨慕不來的福分,到頭來你卻嫉妒她、傷害她,世上怎麼會有你這種忘恩負義、恩將仇報之人!」


耳中隱隱作痛,心中漸漸升騰出的寒意將我溺斃。


他果然知道,什麼話刺耳,什麼話最能傷到我。


那日我問他,是否也覺得是我搶走了蘇靈兒的一切?


當時未曾多想,如今看來,他言語間的逃避明顯是為了掩飾心中所想。


果然,他一直都覺得我是那個搶走了蘇靈兒一切的人。


不禁覺得悽涼好笑。


即便我真的搶了,可如今也已經被蘇靈兒盡數拿了回去。


況且,我從來都不屑擁有屬於她的那一切。


因為我知道,那些自始至終都不曾真正屬於我。


我緩緩挺直脊背,抬起下巴直視他,問出了長久以來的疑惑:「你一直都認定是我搶走了屬於蘇靈兒的一切,所以你的那些甜言蜜語,也是為了保護蘇靈兒,我沒猜錯吧?可是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你這麼肯定我會傷害她,難不成你會未卜先知?」


他沒回答,但是閃躲的眼神印證了我的猜想。


至於到底是什麼原因,我根本不在乎。


他從沒有在意過我,否則不會說出剛剛那番話。


明明他不愛我那麼明顯,我卻被蒙蔽了這麼久。


「至於我如今擁有的一切?大師兄,旁人不知便罷了,可你不能不知道。你捫心自問,這麼多年來,我在雲深劍莊學的東西是不是和你一樣,是不是和其他人的都一樣!」


我往前一步,逼近他嘲諷地問道,「可為什麼我的修為日日都有精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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