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幹政是大忌,更何況是正在得寵的嫔妃。
我留下她吃了回小灶。
在飯桌上她興許是被我嚇到,不打自招。
「娘娘,是臣妾愚鈍。」她慌忙下跪,我看著眼前的佳餚,不想被她掃了興。
「秦簡,你可知你入宮的機會是本宮母親用了半生戎馬換來的?
「女子為官,破除閨房戒律,讓女子能在不同領域各自發光。
「你卻為了你那不爭氣的弟弟,敗壞自己的名譽,糊塗!」
我鮮少喚嫔妃們的大名,也是因著她這件事實在是太過氣人。
「還請娘娘責罰。」她跪在地上身子顫抖得不成樣子。
「宮中子嗣單薄,你那些手段該用在合適的地方。」
我明示成這樣,她還是不信,我隻是讓她添子嗣。
「靠誰,都不如自己親自教出來的。」
自此,欣嫔開始努力絆住裴桓。
我也默許她可以遵照以前的行為對我,以免裴桓生疑。
一來二去,她倒戈相向。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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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請安,人到得出奇地齊。
包括一向不愛請安的貴妃也到了。
她扶著腰肢進來那會兒,大家都投去好奇的目光,轉而看向我。
我正巧在喝參茶,被那一群人的目光看得有些噎住。
「自己人。」我順氣後,才說出這句話。
「娘娘慣用伎倆,生孩子。」貞貴人有意無意地說著。
「這是她自願的,可不許賴我。」
貴妃的孩子真是她自己要生的,對於我撫養十七,她無法釋懷。
得知她再次受孕,我才敢抱著十七過去找她。
她見著我,毫不掩飾對我的厭惡。
這樣的眼神我見多了,也選擇了無視,直愣愣坐到她的榻上。
那裡正攤著她正在誊寫的書文。
我瞥了眼,讓奶娘把十七帶了下去。
見她又要發作,我第一次恐嚇了她:
「你敢叫,明日十七就會身首異處。」
「你!」
「敢對皇後不敬,光這一條就夠治你的罪,少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坐下,乜著眼品著她的筆墨。
果然如我所想。
「你想做皇後?」
面對我的詢問,貴妃明顯愣住。
隨即慌張起來,開始左顧右盼,生怕這句話傳到別人的耳朵裡。
「臣妾可沒說過,娘娘可別誣蔑臣妾。」
知道她會否認。
我拿著她寫的字,舉著走近她,帶著笑:
「遲早有一天,我要拉裴鳳婉下馬,給我當洗腳婢!」
見我能夠準確無誤地念出那些字,貴妃肉眼可見地慌亂。
她嘴巴翕合,愣是沒蹦出一個字。
我等著她平復,將紙放回桌案上。
但有一點,她的字真醜,沒我母親的好看。
「娘娘,你也是穿越的?」過了半晌,她才問出了心中所想。
「非也。」
「那為何……」
「本宮的母親,來自未來。」
聽後,她恍然大悟,小聲嘟囔了句,原來如此。
「難怪娘娘對臣妾的行徑毫無驚訝。」她自嘲地笑了下,「原來臣妾在娘娘眼裡不過是跳梁小醜。」
「你若是這樣想,那便是吧。」
「娘娘今日造訪,是與臣妾交心?」
「不是。」
袒露身份後,貴妃對我恭敬了幾分。
母親曾經和我說過,有她這個先例,那往後鐵定會有第二個。
她讓我自己小心行事,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認。
而如今就是時機,我需要貴妃的協助。
「本宮想同你做場交易。」
「娘娘會看得上我這些手段?」
她自知在我面前是小巫見大巫,收斂了幾分。
「皇上看得上就行。」
「什麼意思?」
「貴妃可是聽過『武則天』這個名字?」
「娘娘想當女皇。」
「既然說皇位屬於上位者,那本宮,為何做不得這個上位者?」
我與她對視上。
她被驚得退後了兩步,沒料到我會如此直白。
「娘娘為何會想要臣妾相幫?」
「因為隻有你心甘情願地為裴桓謀劃未來,但你初來乍到,並不知這裡頭的門道。」我招她坐下,我也體諒她是個孕婦。
從她忽然開始宣揚女子獨立,妄圖與裴桓一世一雙人,我就猜到了一星半點。
到後面她那些大膽的作為,我便斷定了她的身份。
她絕不再是何相家那個痴傻的何念。
裴桓借口微服私訪,其實就是為了尋何念,而何念以為是天子垂青,其實這都是裴桓為了扳倒我的計謀。
女子多為情所困,即使她來自花樣百出的未來,面對裴桓的深情,也很難不淪陷。
裴桓天生長了一雙桃花眼,看隻狗都深情。
「裴桓允了你皇後之位是嗎?」
何念點頭。
「那你覺得自己能坐得穩這個位置嗎?」
我兀自拿起她的茶壺,為自己沏茶。
也為她沏茶。
「您都古今融會貫通了,還問這……」
她撓了撓頭,我知曉了她的答案。
我與她交談了一晌午,她表示願意為了我的計劃貢獻一份力量。
因為她來自男女平等的未來,懂得封建糟粕對女子的殘害有多嚴重。
23
貴妃一落座,大家向我投來贊嘆的目光。
「人到齊了,那本宮就直說了。」
我搓了搓手,展開昨日連夜寫的計劃書。
「阿詩娜,東西帶來了嗎?」聽到我點名,阿詩娜立即讓她的婢女將一個小盒子拿出來放到了桌子上。
「欣嫔,趕在出徵前制出藥效相似的藥,即可。」
欣嫔心領神會。
「貴妃,這兩日服侍皇上的時候,記得把保心丸換成阿詩娜的秘藥。」
貴妃點頭。
阿詩娜將盒子裡的東西裝成了兩份,分別給了二人。
「祁妃,本宮已向皇上申請,讓你隨軍出徵。」
祁妃訝異了一會兒,連連點頭。
「周嫔,偵察兵。」
「啊?」周嫔不解。
「探察周遭環境,獲取有效信息。也就是讓你收集情報。」貴妃接了我的話茬。
「你和皇子公主走得近。」
經我這樣提醒,她瞬間明白。
「貞貴人……」
我還沒說,她就開始擺手。
「娘娘我懂,要我當喇叭。」
我笑著點頭,她和宮女太監們玩得開,能快速知曉外頭的情況。
舒嫔一臉期待地等著我的安排。
「舒嫔,你等著皇上賓天,就行。」
「啊?」
「不想出宮了?」
「想的……」
大家一臉八卦地看著我。
「心上人。」
隨後大家發出一陣明了的聲音。
這也是我為何一直讓舒嫔稱病不能侍寢的原因,她年紀還小,如果計劃實行不了,也有辦法將她送出去。
「好了,散吧。」
「本宮也該讓裴桓知道,什麼叫強駑之末了。」
我望著外頭升起的朝陽,笑得燦爛。
後宮的和諧,全都仰仗母親對我的教導,怎樣去俘獲人心。
每個人入宮都有一份執念與心之所向,隻要拿捏住,定能為我所用。
24
出徵那天,後宮女眷都隨在我後頭。
站在城樓上,看到祁妃如流星颯沓,我不免有些湿了眼眶。
她終於圓了自己的夢。
不管後事如何,如她所說,也算是了了心中的遺憾。
「母妃,兒臣等你回來!」
安平公主朝她揮著手,滿臉擔憂。
其他跟著來的孩子也都說了些吉祥話。
看著浩蕩的隊伍越來越遠,最後淪為一個黑點,我才和瑟兒回了中宮。
25
從以往的一月一捷報,到後來的半月一捷報,我終於等到了裴桓身亡的消息。
還有,大戰告捷,班師回朝的喜訊。
祁妃打頭陣,出去的時候還是個精致後妃,現在面黃肌瘦,滿身灰塵。
身上負了傷。
她見到我,翻身下馬,抱著我哭了。
「娘娘,臣妾做到了。」
她的嘴裡隻是重復著這句話。
而我所想的,亦是如此。
大家都做到了。
26
從還未回朝開始,我就讓貞貴人散播消息,此次戰役的功勳者是祁妃——
祁願。
一位沉寂於後宮的女將。
祁老將軍看到祁妃,隻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眼裡隱忍著淚水。
她的母親瞧見她也淚眼婆娑。
回了後宮,並沒有為他們接風洗塵,而是忙碌著裴桓的葬禮。
國君身亡,意味著新皇的選拔,還有守孝。
裴桓的子嗣沒幾個,而十七毋庸置疑成為了太子之位的最佳人選。
但年紀尚小,要一人監國,隻能從王爺裡選出一位攝政王。
我在珠簾後聽著前面群臣的進諫,靠在椅子上,手指有節奏地敲打著。
「娘娘,您在聽嗎?」
開口的是何念的父親,何相。
裴桓的親信,因著何念的關系,對裴桓死心塌地。
現如今他還不知自己的女兒早就倒戈了陣營。
我睜眼,看著那一群儒臣。
抬手示意瑟兒扶我去前殿之上。
我走至臺前,身上雖著孝服但氣勢不減。
「諸位大人怕是忘了,本宮的母親可是長公主裴珏!」我站在高臺之上睥睨著群臣。
這群老東西,真以為我沉寂於後宮就沒管過前朝之事嗎?
「裴桓之所以能成為皇帝,是他娶了我,裴鳳婉!其次才是因為他姓裴。」
我語氣輕柔,下面的人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
肉眼可見地慌張。
大殿內頓時私語聲四起,猶如上萬隻蚊子在我耳邊盤旋嗡鳴。
裴桓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幹那些事,就是為了挑戰我的底線,如若我對他心悅誠服,我手裡的權力也會移交給他。
可他算計了這麼久,還是沒明白一個道理。
「女人心海底針。」
「娘娘,這……」
「本朝從未出現過女子當政,恐有不妥。」
有幾個臣子大著膽子上前諫言。
我單手扶在龍椅之上,大拇指摩挲著龍頭。
靜靜地聽著。
「那本宮就來當這第一人如何?」
我的目光環顧四周。
緊接著群臣齊齊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