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因為她替嫁一事,害得他與褚惜玉生生錯過。
聽說七皇子當初會答應這樁婚事,正是因為褚惜玉幼年時曾救過他,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這事知道的人極少,就連她也是在婚後偶然得知。
據說太後當初會相中褚惜玉,也是基於她對七皇子有恩,再加上慶陽大長公主留下的遺澤,方才會選中她為七皇子妃。
在七皇子心裡,想必這救命之恩應該很重要,當初他才會答應這樁婚事。
不過瞬息之間,褚惜玉想了很多,人卻遲遲沒有動。
更讓她提起一顆心的是,對面的男人見她不來,居然抬步走過來,算是非常屈尊降貴。
隨著他的走近,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褚映玉心裡那種不好的預感越深。
終於,他距離她幾步時停了下來。
此時兩人已經很近,近得她仿佛能嗅聞到他身上那股獨特的香氣,這是他衣服上的薰香,常年穿著佩帶,那氣息也沾染在他身上,上輩子在床榻間被他擁抱時她經常能嗅聞到。
她的神智漸漸地有些暈眩。
褚映玉愣愣地看著他,一時間忘記以往所學的規矩,不能直視身份比自己高的貴人,這是一種無禮冒犯,沒有女子的柔順貞靜。
面前的男人身形高大挺拔,修長有力,因常在北疆的戰場馳騁,鍛煉出精悍強壯的體魄,卻又不顯得過分魁梧,他穿著石青色團花紋暗紋的錦衣,系著墨綠色祥雲紋嵌白玉腰封,更襯得寬肩窄腰和大長腿,英氣勃勃。
這一身錦衣華服,仍是難掩那徵戰沙場的氣勢。
不過那張臉確實極其俊美,又有皇子的清貴,矛盾又自然,是一個存在感極強、又極有魅力的存在,讓人忍不住被他所吸引。
褚映玉向來知道他長得好,也知道憑著他這張臉,以及手握的權勢,其實有很多貴女是不介意他身上的缺陷的,願意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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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怔地看著他熟悉的眉眼,二十二歲的陸玄愔和二十五歲的陸玄愔似乎沒什麼不同。
直到他突然伸手,她的瞳孔微縮,下意識就要退縮時,他又緩緩收回去。
對上他幽暗又專注的眼眸,褚映玉心頭發慌,差點就維持不住臉上的平靜。
她倉促地後退一步,急促地道:“殿下,就快要開席了,臣女不能在此久待,還請見諒……”
說著她胡亂地行了一禮,也不等他開口,後退幾步,轉身就走。
她走得極為匆忙,此舉是十分無禮的,但她已經顧不得那麼多,直覺再不走會出事。
褚映玉提著裙擺,匆匆忙忙走出樓閣,就看到守在不遠處的蘇媃幾人。
她隻是看他們一眼,扭頭就離開。
寄春見狀,也顧不得其他,趕緊跟過去。
蘇媃和寧福兒目送她們離開,彼此對視一眼,又看向閣樓的方向。
褚姑娘好像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腳步看著都有些不穩。
不用問也知道,讓她受到驚嚇的肯定是他們的主子。
兩人非常好奇閣樓裡發生什麼事,為何褚映玉的反應這麼大,不過這種事也不是他們能去探究的。
回到閣樓,兩人看到他們主子站在窗前,專注地盯著下方。
閣樓的視野開闊,能看得極遠。
陸玄愔靜靜地看著那匆忙地走在假山之間的纖弱少女,她朝著遠處疾步離去,步伐透著慌亂和逃避。
直到她消失在層疊的假山之間,再也看不見時,他不禁閉起眼睛。
自從半個多月前,從安王府的賞菊宴回來,他做了一個夢開始,似乎一切都變得不一樣。
陸玄愔從來不信鬼神,但這次,他覺得自己可能遇到一種無法正常解釋的事,或許和鬼神有關。
他夢到一個少女。
雖然是夢,但夢裡的少女的容貌很清晰,並不是那種醒來後就會模糊,甚至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清晰。
那少女給他的感覺,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為他確認自己以前從未見過她,就算上個月在安王府的賞菊宴見過一次,但當時她剛被人從水裡救出來,渾身湿嗒嗒的,整個人縮在蘇媃懷裡,狼狽不堪,他甚至沒看清楚她長什麼樣。
熟悉則是因為在夢裡,自己好像對她非常熟悉,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讓他難以移開目光。
起初以為這隻是一個夢,並沒有放在心上,可是這半個月以來,他每晚都會夢到她。
他開始覺得,這應該不是一個夢。
直到三天前的夜裡,他夢到她鳳冠霞帔,坐上花轎嫁給自己。
然而,這個夢在他掀開繡著鴛鴦祥雲紋的紅蓋頭,她抬起一張美麗而蒼白的臉,眼裡難掩緊張時,便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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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是逐漸恢復記憶,不是一開始就重生哈。
現在男主的心理路程大概就是,他們肯定有宿世的姻緣,因為她在夢裡嫁給他啦╮( ̄▽ ̄)╭
第10章
直到拐入一條小徑,周圍花木簇繞,肅靜森然,褚映玉終於緩下步伐。
寄春一路跟著她,見她的步子總算緩下來,便上前去扶住她,支撐住她的身子。
前陣子落水時大病一場,雖然看似已經好了,其實褚映玉的身體仍是比往常要虛弱一些。今兒發生的事太多,耗心耗神,讓她著實疲憊,一顆心仍是怦怦怦地跳個不停,身體都有些虛軟。
她靠著寄春,怔怔地望著前方,一雙眼睛沒有焦距。
“小姐……”寄春欲言又止。
褚映玉看著秋風中略帶著幾分頹相的高大花木發著呆。
好半晌,她低聲對寄春說:“剛才的事莫要告訴別人。”
就算她不吩咐,寄春也不會多嘴說出去,不管如何,小姐和一個陌生的男子私下見面的事,不宜傳出去,以免對小姐的名聲有礙。
寄春隻是覺得,小姐的語氣有些怪異,這叮囑甚至顯得有些多餘。
她很好奇,剛才在閣樓裡的那位錦衣公子是誰,雖隻是一個背影,但那身氣勢著實懾人,讓她有些畏懼。
她問過將自己帶走的那兩個人,他們並沒有告訴她。
寄春先是應一聲,小聲地問:“小姐,剛才閣樓裡的那位公子是誰啊?”
褚映玉神色有些復雜,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別問。
這裡畢竟是在外頭,隔牆有耳,需謹言慎行,不管心裡有什麼疑惑,都不要輕言其他,也不要冒然詢問某些事。
褚映玉略略定了定神,直到心跳漸漸恢復,情緒也穩定下來,說道:“走罷。”
她現在都不敢再隨便走了,決定還是回到人群中。
雖然可能會被排擠、打壓或嘲笑,甚至還可能會被找茬,但總比又不小心遇到不該遇的人要強,她現在對那些以往讓她覺得清淨安全的僻靜之地有了心理陰影。
兩人沿著小徑走,這裡有一條通往水榭那邊的捷徑,可以避免遇到其他人。
褚映玉現在最怕的就是被人誤會她剛才私會七皇子,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小心駛得萬年船。
小徑兩邊的花木旺盛,因為少有下人打理,展現出一副野蠻生長的架勢。
縱是深秋時節,草木凋零,仍是格外鬱蔥,花木繁蕪,擠壓在一塊兒,能遮擋住視野。
花木間的小徑彎彎繞繞,人走在其中,很容易就會迷路。
走了一會兒,前方隱隱有聲音響起。
褚映玉猛地停下,拉著寄春,小心翼翼地躲到附近的花木叢中隱藏起來。
接著,她們聽到一道略帶哭腔的聲音。
“你來找我作甚?我都要嫁七皇子了,反正你也不會娶我,你走,莫要再來找我……”
寄春瞬間瞪大眼睛。
她臉上露出驚駭之色,這聲音無比熟悉,是二小姐褚惜玉。
寄春扭頭看向小姐,發現她的神色很平靜,並無什麼意外之色。
褚映玉確實很平靜,畢竟上輩子她就知道父母會逼她替嫁,自然是因為褚惜玉另有心上人,不想嫁給七皇子。
可惜父母都不會允許她胡鬧,這可是太後作主定下的婚事,誰敢悔婚?
在靜安郡主他們看來,七皇子是個非常完美的夫婿人選,中宮嫡子,聖人信重,手握兵權,可不是那些無權勢的皇子比得上的,縱使有點缺陷也不算什麼。
隻要嫁過去,便是尊貴的皇子妃,榮華富貴盡在手中。
女子一生所求,不過是如此。
然而,這些都架不住褚惜玉在婚禮前消失。
長平侯夫妻倆發現小女兒不見時,迎親的花轎都快抵達長平侯府,沒辦法,他們隻好讓褚映玉替嫁。
這可是皇家的婚禮,皇子娶親,容不得任何閃失。
比起被發現姐妹替嫁的事,還是婚禮無法順利進行,讓七皇子、皇室成為天下笑柄這結果更可怕,他們承擔不起宮裡的聖人、太後和皇後的震怒。
褚映玉就是這麼被逼上花轎,被迫替嫁。
寄春雖然驚駭,不過仍是豎起耳朵,想知道和二小姐幽會的男人是誰。
可惜那男人的聲音壓得極低,隻有模糊的幾個字眼飄來,根本聽不出是誰的聲音,無法確認其身份。
生怕被那邊的人發現,兩人並沒有靠近,屏息地站在那裡,默默地等著那邊的人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寄春隻覺得站得都麻木了,那邊終於沒了動靜。
兩人沒有冒然行動,又等了會兒,褚映玉方才拉著寄春,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主僕倆匆促而行,繞了個大圈子,總算回到水榭那邊。
看到不遠處水榭中傳來的笑鬧聲,寄春終於有種重回人間之感,不禁望向她家小姐。
褚映玉的神色極為平靜,慢吞吞地走到路邊一處石磯坐下。
周圍路過的貴女疑惑地看她一眼,覺得這長平侯府的姑娘真是不講究,路邊的石磯隨便亂坐,也不怕髒。
寄春心裡憋著很多話,很想和小姐說,但這裡人多眼雜,不敢冒然開口,憋得十分難受。
主僕倆一坐一站,安靜無聲。
直到那邊席宴開始,她們默默地跟著人群一起前往擺席宴的花廳。
來到擺席的花廳,男女席是分開的,以一面鮮花簇錦的花牆隔開。
剛到時,就聽到一道熱情的聲音響起:“映玉姐姐,這邊,這邊。”
褚映玉轉頭看過去,便見齊潤怡坐在其中一張桌子前,朝自己揮手,她身邊還有明惠郡主、孟月盈和褚惜玉等人。
不說褚映玉心裡怎麼想,就是周圍的貴女,都覺得齊潤怡可真是個傻妞兒,也太不會看人眼色,實在不會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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