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誰知道呢，可能……相公有隱疾，但自己不知道？」

「胡說八道，我身體好得很！」

裴煜生氣地按住我，親下來。

「看來是為夫努力得不夠了。」

「……」

18

第二日，我睡到正午才醒過來。

裴煜那個禽獸，真是不打算做人了。

我渾身沒勁，剛穿好衣服，裴煜就端著飯菜進來了。

「小娘子，你醒啦。」他一臉討好的笑容，怕是知道自己昨晚有多混賬。

「我讓廚子做了你喜歡吃的菜，你嘗嘗。」

我冷哼一聲，聞到飯菜香，確實是餓得不行。

裴煜站在身後給我捏了捏肩膀，小聲問我：

「昨晚我說的話，小娘子可還記得？」

「什麼？」

「給我生兒子，做正妻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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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當了正妻，你帶回來的姑娘怎麼辦？」

裴煜一愣：「她？她就是我在路邊撿來的，她要賣身葬父，遭人調戲，我順手幫忙而已。」

「真的？」我狐疑。

「當然是真的，跟我一起的兄弟都看到了，不信你去問他們。我看那姑娘穿得破破爛爛，衣不蔽體，還送她一身衣服呢。

「當然，她現在也沒處可去，以後讓她給你做丫鬟吧。」

裴煜認真地說著，讓我多吃點，全都是些大補的食物。

這架勢，搞得像我已經懷上了一樣。

……

裴煜帶回來的姑娘叫陳明玉。

我有冬竹一個丫鬟就夠了。

我把明玉帶去鋪子裡，讓柳如夢帶她熟悉事務。

不出幾天，柳如夢給她成功洗腦。

陳明玉每日振奮不已，興衝衝地跟著我們要好好掙錢。

有了錢，女子便可以自立門戶，不再受人冷眼，也不必再成為誰的附庸。

女子，先自愛，後愛人。

19

為了扶我當正妻，裴煜每日可勤奮了。

晚上準時來我房裡，要與我共同「努力」。

可我還沒當上正妻，家裡的爹娘就尋來鋪子，找我要銀子。

其實我嫁過來之後，每月都會把一半的月錢送去娘家。

可我爹娘還不滿足，此番前來，說弟弟要讀書備考科舉，需要我拿出錢去打點。

一開口，他們就要五百兩。

我好笑地看著他們。

「弟弟要是有出息，根本不用費心打點。若是沒出息，打點了也沒用。」

「你這是什麼話，當初我們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把你嫁給好人家，你就是這麼報答我們的？」

我娘尖酸刻薄地瞪著我，我爹在一旁沉默不語，眼神憤懑。

「嫁？你們是賣女兒吧？」我冷笑。

上一世，我在葉臨安家裡過得很辛苦，生病病倒了都沒人來管我。

現在說什麼報答不報答的。

何況，我可是他們從小罵到大的賠錢貨。

這一世，他們收的裴家聘禮可一分都沒給我。

「蘇绾，你不要以為嫁進裴家，自己就是上等人了，你弟還等著你幫忙呢。

「你要是不管我們死活，我肯定去裴家告狀，讓他們看清楚你這沒良心的小蹄子。」

我娘打量著我身上的穿著，甚至不滿足於五百兩，恨不得在我身上挖出更多銀子來。

我冷淡地看著他們。

「要銀子沒有，要命一條。反正每個月我隻有那麼多錢給你們，你們不要就算了。」

「好啊，我們真是白養你了！你個沒良心的，現在找你要點錢就這麼難？你弟以後考上狀元，看他認不認你這個姐姐。」

「等他能考上再說吧。」

我弟什麼料，我還不清楚嗎？

他從小被爹娘溺愛，隻知道摸魚捉蝦，打打鬧鬧，根本吃不下一點墨水。

「你、你這是什麼態度，才嫁出去幾個月就對娘家不管不顧了？難不成你要跟我們斷絕母女關系不成？」

我娘痛心疾首，故意放大聲音。

周圍的人紛紛側目，想過來看熱鬧，可被小廝們攔著了。

裴煜坐著轎子來了，還提著一盒飯菜。

「嶽父嶽母，多日未見，你們可還好啊？」

他上前寒暄，不動聲色地將我擋在身後。

我娘跟見著救星似的，拼命地拉著他的手哭訴，說我有多絕情。

裴煜認真聽著，瞥了一眼我的臉色。

最後等我娘吐槽完，她終於圖窮匕見，找裴煜要錢了。

裴煜假裝為難。

「嶽母，不是我不給，隻是家裡的錢財，大大小小都是绾绾在管，我隻聽她的。」

「……」

我娘和我爹目瞪口呆，大概沒想到傳聞中囂張跋扈的紈绔，居然混成這樣了。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我娘的臉終於垮了下來。

走之前，我娘經過我，低聲呵斥。

「果然是個狐媚子，當初就不該生你這麼個白眼狼。」

「……」

這就是我的娘親啊。

同樣跟我一樣，身為女子的娘親。

她知道什麼語言最惡毒，也知道怎樣才能傷我。

看著我爹娘被氣走，裴煜還在衝他們揮手。

「嶽父嶽母，慢走不送，下次有空再來玩啊。」

裴煜回頭，臉色恢復溫和，攬著我去鋪子裡用膳。

他帶的飯菜都是我喜歡吃的，默默給我盛湯，試圖逗我開心。

我低頭吃飯，眼圈有些發紅，心底也不覺得委屈了。

20

說來也奇怪，裴煜以前是天天在外面闲玩，現在卻整日纏著我。

他每日陪我出門去鋪子，打傘送湯。

他的兄弟們都笑他是個妻管嚴。

裴煜一臉樂在其中，說他們不懂其中的福氣。

回想著這半年他對我的好，我總覺得有些不真切。

避子湯我也停了。

我想試試，看他是否真的會一直對我好。

如果他食言，我就卷鋪子的銀子跑路。

半月後，我爹娘又來找我了。

這次，他們沒了上次的刻薄，帶著求助的語氣拽住我。

「蘇绾，你幫幫你弟弟吧，他在外面玩鬧，惹了不該惹的人，我們要是拿不出銀子，他恐怕要被剁手啊。」

「看在我們把你養大的份上，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他可是你親弟弟啊。」

可我小時候每次被弟弟冤枉，背黑鍋受罰的時候，他們可沒對我仁慈過。

我用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啼哭起來。

「可我隻是一個女子，哪來那麼大的本事啊？

「我就隻會相夫教子，在夫家又沒有實權，能有口飯吃就不錯了。

「難為爹和娘把我這個賠錢貨養這麼大，我真是沒用，什麼忙都幫不上你們，這可如何是好啊？」

……

我將他們從前說過的話都還了回去。

他們哽住了。

弟弟自己惹了事，我不可能一直幫他收拾爛攤子。

他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才會知道教訓。

爹娘又被我氣走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他們可能永遠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的日子總是那麼難熬。

因為，他們把全部希望寄託在寶貝兒子身上，卻從沒好好教過他。

21

我的胭脂鋪開了分店。

店鋪擴張，收留了一些苦命的女子做工。

我希望能盡綿薄之力，改變她們的思想和困境。

如果思想上不努力，以後還會有千千萬萬個女子同我一般被賣掉。

新店開張，所有胭脂打九折。

很多老顧客都來嘗試新出的胭脂水粉。

我聽他們闲談，提到葉家在說媒。

可是葉臨安寧死不娶，他母親以死相逼，他就斷藥，搞得家裡關系僵硬，不得安寧。

葉家的鹽鋪也開不下去了，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要關門了。

「聽什麼呢？」裴煜懶懶地說著，手裡剝著花生，「那個姓葉的重病了，怎麼著，你想去看看嗎？」

「胡說什麼，他跟我有什麼關系。」

「最好沒有，要不然我打得他一輩子都臥病在床。」

裴煜輕哼一聲，捏了捏我的手ŧũ̂ₙ，吊兒郎當地去看賬了。

晚上，店裡的幾個伙計在一起吃飯，我讓人做了一桌好吃的犒勞大家。

裴煜給我夾菜，可我聞到肉味就覺得反胃。

「你怎麼了，是不是最近累壞了？」裴煜擔心得不行，起身去叫了大夫。

我以為我是著了風寒，最近也覺得身體不對勁。

結果意料之外，我懷孕了。

一家人都很高興，唯獨我呆住了。

裴煜小心翼翼地把我送回房間，好生照看著。

我看他眼底激動的光芒，忍不住胡思亂想。

「裴煜，我要是生的是女孩，你是不是要娶別人為妻？」

「胡說什麼呢，我娶了你，就隻有你一個人。」

裴煜抱住我：「要是一胎是個女孩，就再生一個，你要是不想生，那就讓女兒掌家，跟你一樣厲害。」

「婆婆不會同意吧。」

「我娘聽我的，要不然你以為當初自己會禮數周全，大擺宴席地嫁進來？」

我愣住了，這是我一直不理解的。

我一開始隻是以為裴家第一次娶媳婦，好面子，錢燒得慌。

「裴煜，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因為我喜歡你，想對你好唄。」

「啊？什、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我臉上發熱，第一次聽他說這種話，感覺怪不好意思的。

裴煜嗤笑，眼底的光越發明亮。

「很久以前，我在鹽鋪門口見過你，那會你在偷看葉臨安吧，我看你長得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就是那幾眼，讓我之後很久都忘不掉。

「但我知道你喜歡姓葉的，君子不奪人所愛嘛，我就沒想過跟你有交集。後來沒想到，你主動送上門來了。」

裴煜說著，臉上全是傻笑。

「绾绾，我很慶幸娶了你，你做事又周到，還很會照顧我爹娘，真是我遇到過最好的姑娘。」

「嫁給相公，也是我的福氣。」

我不知道他還有這些淵源，心底有些感慨，還好自己當初主動塞了畫像。

裴煜垂眸看我，眼神期待。

「娘子，你現在忘掉了姓葉的，可有一點心悅我？」

「……有。」

我小聲說著，臉上燒得慌。

「那我對你的好，就不算白費。」

裴煜低頭親下來，溫柔至極。

22

我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裴煜更是一直跟著我。

他陪我上街散步，說要給我買發簪。

我總感覺有人盯著我。

看銅鏡的時候，瞥見身後不遠處有個身影。

是許久不見的葉臨安。

他臉色還是那麼蒼白，看起來更加孱弱了。

我假裝沒看到，繼續牽著裴煜往前走。

葉臨安已經不會再來煩我了，即便是碰到，他也不敢再上前跟我搭話。

因為裴煜說過，欺負他娘子的人，會見一次打一次。

裴煜是守信的人。

晚上用膳後，向來摳門的婆婆又拿了些補品給我。

她看著我良久，拿出一個錦盒給我。

裡面是個玉镯子，看著很是貴重。

「婆婆這是？」

「這是我們裴家的傳家寶，你這幾個月把胭脂鋪做得很好，以後試著掌管家裡的鋪子吧。」

我受寵若驚，連忙要行禮感謝。

她扶住我：「行了，懷了孩子就好生養著，我還指望著早日抱孫子呢。」

等婆婆走了，裴煜悄悄溜進來。

我有身孕之後，婆婆不讓裴煜睡我房裡，他往往都是半夜跑過來。

「你又來了，不怕婆婆罵你啊？」

「罵唄，反正也沒少被罵過。」

他抱著我，手指量著我腰間的尺寸, 我長胖了不少。

見我懷裡拿著镯子，他笑了。

「我就說我娘聽我的吧，過不了多久, 你肯定就是我的正妻了。」

「是是是, 那我以後就倚仗相公了。」

「不敢當，以後還希望娘子多給點闲錢。」

我笑出聲, 心底甜絲絲的。

裴煜盯著我, 眼底的墨色變濃。

「娘子，時候不早了，休息吧。」

「那你還不走？」

「我走什麼, 我陪娘子睡覺, 天經地義。」

他抱我去床上，一臉正經，眼神卻不老實。

黑暗中, 他吻住我, 小聲嘟囔。

「娘子，大夫說了, 三個月後, 可以小心行事。」

……

23

第二年夏天，我生了個兒子。

生產那日, 我在屋裡哭，裴煜在外面哭, 聲音都快蓋過我了。

孩子滿月，裴家正式扶我為正妻。

不久後，我將胭脂鋪開去了京城。

大家不會記得蓟城那個長相狐媚，名聲不好的窮姑娘了, 隻會記ţüₛ得裴家娘子蘇绾樂善好施, 本事很大。

聽聞葉家鹽鋪關了, 越發窮困潦倒, 葉家公子還一直未娶妻。

可那些都與我無關了。

因為我有真正的家人了。

兒子三歲, 裴家的生意越來越紅火。

乞巧節, 胭脂鋪有打折活動。

我在店裡幫忙, 看著那些姑娘們意氣風發，可以獨當一面, 心底很是欣慰。

「娘親娘親，陪我去看花燈！」

外面的小小身影朝我走來，牽住我的手。

我捏了捏他的臉, 感覺小家伙長得真快。

裴煜上前把他抱住：「跑這麼快，就知道煩你娘。」

「明明是爹爹說想來看娘親的。」小寶嘟著嘴。

「裴小寶！」

裴煜皺眉瞪眼，怪他把實話說出來。

我好笑地看著他們, 真是兩個黏人精。

「好了，店裡沒什麼忙的了，我們去買花燈吧。」

「聽娘子的。」

裴煜眼底含笑, 跟著我往外走。

街道上人很多，熱鬧非凡。

橘紅色晚霞滿天，一片絢麗漸漸隱沒在黑夜中。

河上的蓮花燈飄遠，好多姑娘和男子在河邊幽會。

看完熱鬧, 我拎著兩個兔子花燈。

裴煜一直牽著我，生怕我丟了似的。

「娘子，我們回家。」

「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