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第436章

  莫清寒視線下垂,落在桌面上。

  黑色桌上放著一張地圖。

  上面分布著幾個地方, 那些地方是董鴻昌在上海的全部據點。

  先前,陸淮端了他三分之一的據點,剩下的據點極為隱秘, 即便是陸淮,也不一定能夠知道。

  莫清寒眼底泛起冷意。

  他知道如果把這個交出去,就意味著自己權力的喪失。

  陸淮若是收到這個消息,定會剿滅全部據點, 重創董鴻昌。

  多年來對陸家的仇恨,早就刻在了莫清寒的心底。

  即便他知曉了真相,他對陸家人的感情,也極為復雜。

  莫清寒雖仍不喜陸淮,但他必須這麼做。

  現在能和董鴻昌抗衡的人,隻有陸淮他們了。

  無論接下來,他需要面對的是什麼,莫清寒早就已經不在意。

  莫清寒眸色陰沉,大不了就是玉石俱焚的下場。

  他本就一無所有,何不拉著董鴻昌墜入地獄,讓他也嘗嘗失去一切的痛苦。

  ……

  和平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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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電話響起,刺破了冰冷的空氣。

  電話那頭響起一個聲音。

  莫清寒用了變聲器,掩蓋了自己的真實聲音。

  莫清寒開了口:“陸三少。”

  陸淮皺眉,知道這人聲音有異。

  莫清寒:“我這裡有一些你想要的東西。”

  陸淮沉聲道:“你是誰?”

  莫清寒:“這不重要。”

  莫清寒緩緩開口:“寶順洋行旁的裁縫鋪……”

  陸淮目光一沉。

  莫清寒說了幾個地點:“這些地方的秘密,一查便知。”

  莫清寒:“希望陸三少不要讓我失望。”

  他的語氣暗藏深意。

  莫清寒擱了電話。

  葉楚在陸淮的旁邊,她見陸淮神色微沉,立即問道:“誰打來的電話?”

  陸淮冷聲:“那人用了變聲器,告訴了我地址。”

  那人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話語間也多有遮掩。

  陸淮思索,心裡有了一個想法:“那應該是先前沒有查明的據點。”

  每個地方都如此清晰,那人故意暴露這些地方,就是想借他們的手,端了這些據點。

  他們對視了一眼,視線相接。

  心中已經了然。

  陸淮和葉楚同時開口:“是莫清寒。”

  那個電話是莫清寒打來的,他揭露了董鴻昌在上海的全部據點。

  兩人清楚,前幾日陸世賢的那番話,讓莫清寒意識到,這一切都是董鴻昌的陰謀。

  依著莫清寒的性子,他對董鴻昌從前的尊敬和順從,隻會轉為更深的仇恨。

  兩人沉默,空氣寂靜。

  莫清寒的仇恨,從前對董鴻昌來說,是鋒利無比的武器。

  如今,就是最危險的刀刃,隨時會刺向董鴻昌,讓他萬劫不復。

  陸淮回想方才莫清寒的話,幾個地點浮現在他的腦海。

  他拿起筆,快速在紙上寫下來。

  寶順洋行旁邊的一家裁縫鋪。

  史密斯路上的茶館。

  貝當捕房附近的花店……

  筆尖迅速移動,黑色的字一點點在紙上展現。

  葉楚認真看著,神色凝重。

  過了一會兒,陸淮放下筆,視線落在最後一個據點上。

  葉楚看了過去,冷笑:“這個據點在巡捕房的對面。”

  陸淮:“董鴻昌籌謀多年,自覺有恃無恐。”

  董鴻昌對上海虎視眈眈,他的手伸得很長,意圖吞並上海。

  陸淮眉眼極冷,董鴻昌絕想不到,莫清寒竟會給他重重一擊。

  他精心栽培的棋子,會讓他步步進入死局。

  葉楚問道:“你準備怎麼做?”

  他們不知這會不會是陷阱。

  莫清寒是否真的信了陸宗霆和陸世賢的話?

  莫清寒會不會仍在為董鴻昌做事,他這番話,實則是另一個圈套?

  葉楚沉思,人心最為難測,這一切都不得而知。

  陸淮摩挲著紙張,指尖傳來平滑的觸感。

  心頭漫上深深的寒意。

  他的聲音落下,凝結著冰霜:“先查,再殺。”

  查清這幾個地方的情形,如果真如莫清寒所說,是董鴻昌的據點,那就直接端了全部據點。

  如若不是,他們也有後手,再作其他謀算。

  無論如何,他們都要讓董鴻昌自食其果。

  ……

  上海火車站。

  一個看似尋常的男人在人群中行走。

  這個男人戴了一頂寬邊沿帽,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令人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他是戴士南。

  南京那邊,戴士南講過要去北平特工站。

  他訂了去北平的火車,但無人知道,他卻在上海下了車。

  戴士南去了法租界公董局的附近。

  他的視線落在公董局的門口,同時,撥打了電話。

  聽筒那邊傳來了一個聲音:“我是管理部的蘇言。”

  戴士南淡淡開口:“罂粟。”

  罂粟怔了怔:“戴長官?”

  他已將聲線模仿得極像,即便是陸宗霆,也無法分清。

  戴士南:“我現在在公董局門口,你出來見我。”

  他立即掛了電話,低頭看著手上的腕表,等待著罂粟。

  在半刻鍾之內,罂粟已經交託好了手上的事務,離開了公董局。

  她掃視了一眼,很快就猜到那個做了易容,戴著寬邊沿帽的男人是戴士南。

  罂粟快步走到報刊亭前,漫不經心地拿起了一份報紙。

  她隨口講了一句:“戴先生。”

  戴士南開口:“你現在必須離開上海。”

  他在傳達一個命令,董鴻昌下達給他的任務。

  戴士南要將已經策反成功的190號特工帶去漢陽。

  罂粟的手一緊,報紙被捏得發皺。

  她的聲線未改:“公董局那邊沒有請假,我要處理好。”

  末了,罂粟又補充了一句:“以免有人起疑。”

  戴士南抬手:“不必。”

  他極為篤定:“自會有人替你處理請假的事情。”

  董鴻昌安排在公董局的人會解決此事。

  在罂粟離開上海前,戴士南不會讓她和別人接觸。

  每一步,他們都已算計好了。

  罂粟面色不顯,收起了手中的報紙。

  她的視線落進戴士南的眼中:“我明白,公寓那邊我也不回去了。”

  罂粟要表明自己的誠意。

  她須得讓戴士南認為,在這段時間裡,她不會做手腳。

  罂粟心中已經清楚了一件事情。

  戴士南這樣做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

  既然董鴻昌已決定見自己,他不讓她有機會做任何準備,也絕不允許她通知任何人。

  戴士南:“我們走罷。”

  罂粟點頭,初冬的風吹過,寂寥至極,格外蕭索。

  她鎮定萬分,沒有一絲對未來的茫然。

  到了火車站以後,戴士南才將火車票給了罂粟。

  保密工作做得極嚴,他甚至不曾透露半分。

  計劃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他不允許其中出任何差錯。

  罂粟低下頭,看著手中的那張火車票。

  她的視線淡淡掠過上面的地點。

  罂粟問:“去津州?”

  戴士南說:“罂粟,這是我們的第一站。”

  他的話並未說全,但按照罂粟的性子,已經能明白其中含義。

  罂粟不假思索:“津州是一個中轉點。”

  各條線路的火車都會經過津州,若是到了那裡,轉車也極為方便。

  向來都是特工常去之處。

  戴士南:“為了隱藏行蹤,我們不會直接去目的地。”

  “你應該明白這條道理。”

  罂粟點頭,先前戴長官的教導,她從不曾忘記。

  這也是戴長官教她的。

  她沒有料到的是,這個假戴士南竟對此這樣熟悉。

  下午時分,戴士南和罂粟坐上了火車,而這列火車前往津州。

  待他們到了津州,已過了黃昏。

  冬季的天空黑得快,天幕漸黑,昏昏沉沉地壓了下來。

  在抵達津州火車站的時候,罂粟就知道,迷霧計劃的下一步已經開始了。

  罂粟的步子沉穩又堅定。

  踏進了深不見底的黑夜中。

  與此同時,罂粟在上海的公寓中,那個放在桌上的黑色電話響了。

  一陣又一陣。

  在短短一刻鍾內,電話鈴聲已經連續響了三次。

  那個打電話的人仿佛極為焦急。

  但公寓空空蕩蕩,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沒有動過那樣。

  綿長和幽暗的黑夜籠罩了這裡,不知隱藏了什麼秘密。

  ……

  上海特工總站。

  一個特工擱下了電話。

  他已經一天沒有收到蘇站長那裡傳來的消息。

  在約定的時間過了後,他撥打了蘇站長公寓的電話。

  平日裡,為了保持交流的隱秘性,他們不會通話。

  但是,電話那頭卻一直無人接聽,蘇站長似乎出了什麼事情。

  這個特工思索片刻,決定前往罂粟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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