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第171章

  【你家獨造的算盤。】

  肯定能打得特別響。

  米叔放下手機,站起來開始收拾餐具。

  “……我家不造算盤啊。”

  趙尚看著手機上的文字有點懵逼,這明明是一個名詞,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從那一筆一劃間看出了罵人的髒話動詞。

  他抬頭看看米叔,又覺得這位大叔很平靜,好像就真的是想要個算盤而已。

  米叔對他很客氣,給倒水,給雪糕。

  趙尚修好電路,米叔更是送他到門口,答應替他在鹿之綾面前多多美言。

  趙尚背上工作包,開著電瓶車美滋滋地離開。

  出了雨桐路,他一拐彎穿進小路,剛穿進去就見幾個男人站在路邊抽煙聊天,見他開車過來,個個停了說話,轉頭兇神惡煞地朝他看過來。

  “……”

  趙尚心道不好,調轉車頭想走,卻被攔住。

  他被團團圍住。

  他緊張地吞了吞口水,“你們、你們要幹什麼?”

  “是你要幹什麼才對吧?”

  面前一個男人摸摸臉,嗤笑一聲,“好好的在包裡裝什麼算盤?我招你惹你了,你拿算盤當兇器對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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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又是算盤?

  趙尚聽得一頭霧水,“什麼、什麼算盤?我沒有算盤啊。”

  男人氣極反笑,“你居然還不認?你他媽算盤珠子都崩我臉上來了!趕緊的,賠醫藥費!賠精神損失費!”

  “你胡說八道,我賠什麼……”

  幾個男人聽不下去,扔了手中的煙就抡著拳頭朝他走過去。

  電瓶車倒在地上。

  一聲聲歇斯底裡的慘叫在小路上傳開來。

  ……

  鹿之綾這次感冒有點兇,明明吃過藥,但症狀不減反增。

  喉嚨越來越疼,鼻子不通,腦袋更是脹得厲害,開空調嫌冷,不開空調嫌熱。

  她迷迷糊糊地倒在床上睡覺,睡睡醒醒,窗簾沒拉,窗外的天空一點點黑下來。

  “叩叩。”

  敲門聲響起時,鹿之綾還有些犯糊塗,蜷縮著身子躲在被子裡,分不清現實與夢境,身上一陣陣地發寒。

  直到敲門聲不間斷地響著,她才恢復些神志,開口道,“進來。”

  嗓子啞得都不像她的聲音了。

  她從被子裡探出一點腦袋,房門被人推開,米叔端著託盤從外面走進來,伸手按亮房間裡的燈。

  臥室裡頓時明亮一片,鹿之綾有些不舒服地往被子裡縮了縮。

  米叔第一次進她的房間,看了看四周,她的房間很簡單,一張大床,一張可轉式的沙發椅,還有角落裡堆得高高的毛絨玩具……

  除去這些,什麼都沒有。

  他無聲地走到她床前,把託盤放下,低眸看向床上的人。

  鹿之綾在純白的被子下縮成一團,一頭烏黑的發稍微有些亂,無精打採的一張臉,臉頰有些潮紅。

  “米叔,你還在啊。”

  她看向他,啞著嗓子說了句。

  他一般都是大早上做好飯就走的。

  米叔點點頭,從託盤上拿起體溫計,彎下腰將體溫計塞進她的嘴裡。

  “……”

  鹿之綾看著他怔了怔,還是乖乖含住。

  米叔轉身,抱起角落裡的那一堆毛絨玩具往外走,鹿之綾看過去,明白他的意思,這些東西堆在房間對她的感冒沒什麼幫助。

  清理完那堆玩具,米叔回到房間又重新調了下房間裡的溫度。

  做完這一切,他拉過沙發椅走到她床前坐下,低頭看她。

  鹿之綾靠在枕頭上,長長的睫毛耷拉著,虛掩住一雙沒什麼精神的眼,含著體溫計的唇染著一抹不太正常的紅,憔悴卻美。

  米叔看了看時間,從她唇間拿出體溫計。

  發燒39度。

  他將體溫計放到一旁,捧起已經放涼的粥,用勺子舀了一勺喂到她唇邊。

  “……”

  鹿之綾怔了怔,沒有吃,支撐著從床上坐起來,靠著床背道,“我自己來吧,米叔。”

  還沒到吃碗粥都要人喂的地步。

  米叔沒有堅持,把碗遞給她,鹿之綾接過碗要下床,他這才攔她一下。

  見狀,鹿之綾笑了笑,沒再堅持,就坐在床上喝粥。

  她好像被薄妄在床上強行喂過飯後,就不再那麼計較是不是在床上用餐了。

  米叔煮的是滑蛋牛肉粥,平時覺得米叔做得鹹,但現在嘴裡沒味道,吃這個竟然覺得正好,爽口好吃。

  鹿之綾一連吃好幾口。

  米叔就靜靜地坐在一旁看她吃,他身後的窗口正映著一輪皎月。

  鹿之綾吃了半碗粥,米叔接過碗放到一旁,又開始倒水拿退燒藥。

  她靠在床頭看他忙碌,忽然彎了彎嘴角,“那場爆炸後,我常常不敢相信這一切是事實,覺得自己運氣真差,可現在看,我又覺得我運氣是不是太好了些。”

  “……”

  米叔低眸看她。

  她嘶啞的聲音在寧靜的夜裡響起。

  “鹿家爆炸後隻剩下我一個,還失了明,已經被遣散的封叔趕過來把我接到江北照顧我。”

  鹿之綾低聲說著,“封潮毆打算計我,我以為我的人生到了盡頭,結果卻突然復明……”

  “……”

  米叔倒出退燒藥和消炎藥。

  “封叔過世後,我以為我一個人了,結果米叔你又在無微不至地照顧我。”

  燈光落在她憔悴的臉上,她低笑一聲,“米叔你說,我是不是運氣很好?”

  米叔把水杯和藥遞給她。

  鹿之綾順從地接過來,將藥放進嘴裡,拿起水杯喝了兩口,咽下一口的藥。

  微苦的澀味殘留在舌頭上。

  米叔拿過水杯,又要坐下來。

  “回去吧,米叔,你家裡也有人要照顧,別在我這分心了。”鹿之綾說道。

  米叔的動作一頓,低眸看向她。

  鹿之綾重新躺下來,把被子拉上來蓋住全身,閉上眼睛休息,長睫輕顫,好久才輕聲道,“我就是個連親生兒子都輕易舍下的自私鬼,不配得到關懷備至,所以,您別對我這麼好……”

  她應該是一個人慢慢地活下去,直至死亡,不該去承受太多的照顧。

  她躺在床上,房間裡很靜,靜得她都覺得米叔已經離開,卻又聽到指尖觸碰屏幕的聲音。

  驀地,她的肩膀被人隔著被子推了推。

  鹿之綾睜開眼睛,就看到屏幕上寫著一大段話——

  【小野在薄家被照顧得很好,身體健康,到現在都沒有感冒過一次,就是怕打疫苗,一看到針就哭個不停,薄家和財團的人都很喜歡他,每天大家搶著要照顧他,怕他太被驕縱不懂社交,薄老太太還專門辦了個早教機構,讓他和幾個孩子一起上課,但小野很不安分,老師說不了半堂課,他就帶著其他的孩子集體爬出門玩。】

  鹿之綾看著,忍不住伸出手握住手機再細細地看一遍,恨不得把每個字都掰開來看。

  她笑了笑,眼眶微紅,“米叔,小野過得很好是嗎?”

第301章 有點父愛,但不多

  米叔站在床邊點頭。

  “你說,他以後會問媽媽為什麼不要他嗎?”她問。

  米叔拿回手機,打了一行字遞給她看。

  【你這麼想念小野,當初為什麼不把他帶到江南來?】

  她連嘗試都沒嘗試過,就把孩子留下了。

  聞言,鹿之綾苦澀地低笑一聲,“我隻想守著這座老宅過一輩子,我把他帶過來,我開心了,他怎麼辦?我不能自私得那麼徹底吧……”

  鹿家再大,隻有一方小小的天地,薄家才能給小野無限的未來。

  米叔低眸看著她,她的長睫微垂,那雙眼裡連想念都在克制,他的目光變深,忽然間懂了些什麼。

  【你心裡空,即使留在江北也做不好一個媽媽,所以你才做出這樣的選擇,這不怪你。】

  看著屏幕上的字,鹿之綾不由得抬起眼看向米叔,對上他的視線,久久沒有移開。

  米叔,真的是個很暖的人呢。

  “米叔,謝謝。”

  她的聲音微啞。

  米叔拿起手機,又在上面敲字,繼續安慰她。

  【妄哥會再婚的,他很疼愛小野,找的太太也會給小野母愛,小野什麼都不會缺。】

  鹿之綾看著這行字,眸子微湿,淡淡地道,“你也叫他妄哥?”

  【活死人都這麼叫。】

  鹿之綾又看了一遍手機屏幕上的文字,然後把手機還給米叔,“你回去休息吧。”

  米叔點頭,替她關上燈後轉身離開。

  鹿之綾躺在床上,靜靜地聽著窗外傳來的蟲鳴聲,纖細的手指慢慢攥緊被子,然後又松開……

  她真心地希望,他和小野一切都好。

  米叔輕輕地關上房門,沒有離開,而是靠著一旁的牆壁低下身子,席地而坐,面具後的眼直視著前方。

  鹿之綾吃過藥,迷迷糊糊地睡了。

  兩個小時後,米叔站起身來,推開房門,悄無聲息地走進去,站到床邊,伸手覆上她的額頭。

  掌心感受不到什麼溫度。

  月光柔和地照進來,落在他的身上。

  米叔抬起手,將掌心一層薄薄的皮撕下來,再次探上她的額。

  冰涼一片。

  退燒了。

  她一頭的汗,枕頭都有些湿,他走進浴室,摸黑拿出一條幹毛巾走出來,彎腰站在床前,替她將頭發一點點擦幹。

  他單手託起她的腦袋,把另一個枕頭拿過來,替代她頭下的湿枕頭。

  她在他的掌心輕輕蹭了蹭,沒有睜開眼睛,繼續沉睡。

  米叔低眸深深地盯著她,良久才將她輕輕放下,把她裹得太緊的被子拉開一些。

  鹿之綾躺在那裡睡著,微蹙的眉頭漸漸松開。

  ……

  江北,神山。

  薄妄在健身房練了一身的汗,衝洗過後被叫到薄崢嶸的書房。

  薄妄推門進去,將手上的薄之野往地上一放,隨他去爬去野去浪。

  薄崢嶸坐在辦公桌前,看看孫子又看看兒子,眼神有些復雜。

  他一向不覺得自己做父親有什麼失職,但現在看薄妄到哪都帶著孩子,工作起來都不怎麼撒手,他忍不住開始審視自己。

  他是不是……真的做得不夠?

  “叫我什麼事?”

  薄妄拉開椅子坐下來,嗓音冷冽。

  “我聽說你的江南計劃有些停滯?”

  薄崢嶸道。

  江南那一塊骨頭他早就想啃了,但精力確實有些不夠,現在薄妄做這一塊,他很滿意。

  “嗯。”

  薄妄睨一眼滿地爬的兒子,沒什麼表情地應了一聲。

  他這個樣子薄崢嶸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氣餒,安慰的話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的。

  好一會兒,薄崢嶸才道,“你現在在學歷史,想必也知道江南江北之分如同楚河漢界,是歷史遺留問題,江南富,江南人眼高於頂,一度都不屑和江北為伍。”

  薄妄坐在那裡,嗓音低沉,“江南鹿首尊,江北百獸卑。”

  一句俗語,說明了一切。

  “沒錯,鹿家為王的時代,江北在江南那幫人面前從來都抬不起頭,直到薄家一躍而上。這些年江南不如江北,尤其大半個天水區都算是我們的,這讓他們危機意識很重,一直齊力困守,你想踩一腳進去,打開局面,沒那麼容易。”

  平時說著江南江北一家人,薄之野滿月宴的時候,江南各界人士給足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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