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看著桌上的咖啡,我莫名感到有些詭異。


咖啡是路瑤提前點的。


她明明知道自己牛奶過敏,為什麼咖啡還加奶呢?


08


我想起以前。


我遞給路瑤奶茶,她並未拒絕。


直到看見她被送去醫院,我才知道她牛奶過敏。


那時我被巨大的愧疚和焦急淹沒,根本沒有細想——


她明明知道自己牛奶過敏,為什麼還要喝那杯奶茶?


我對比著兩次場景。


不變的是沈少恆的在意。


以及那個被忽視的我。


有什麼東西在我腦中慢慢浮現。


我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路瑤。


也許,她是故意的。


目的是,讓我明白她在沈少恆心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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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是團太熱烈的火,藏也藏不住。


所以我對沈少恆的喜歡,他媽媽看得出。


當年的路瑤也看得出。


她以這樣的方式,讓我知難而退。


現在,也是這樣嗎?


我不願再想。


反正我已經決定要離婚了。


我提起包離開,去了家律所。


我的訴求是,一份離婚協議書。


晚上,回到家。


我打開聊天框,想給沈少恆發條消息。


卻看見幾天前的聊天記錄。


我:【有個驚喜要來了喔。】


三小時後。


老公:【什麼?】


我:【先不說,你很快就知道了(保持神秘)。】


我有些失神。


那段時間,我總是感到疲憊惡心。


我懷著期待又忐忑的心情買了驗孕棒。


等待的時間都好像無限延長。


直到看見兩條槓,我差點喜極而泣。


我理想的那個溫暖的家,又離我近了一步。


我迫不及待地和沈少恆發了消息,將之稱為驚喜。


考慮到驗孕棒有不準的可能性,我沒有將話說完。


而是想著去過醫院,等完全確定後再告訴他。


然而,這個驚喜我沒有機會說出口。


沈少恆也從未過問。


我自嘲一笑。


他將所有注意力都分給了路瑤。


哪裡在意我說了什麼呢?


【我在家等你。】


我將消息發送。


心境已和從前大不一樣。


09


沈少恆回來時,我坐在沙發上看喜劇,笑得前俯後仰。


連他回來的動靜都沒有聽見。


沈少恆在門口咳嗽一聲。


我看過去,沒有反應。


他眉頭微皺。


這是第一次,我沒有像從前那樣迎上去,表示出對他的親昵。


很快,他神情又恢復自然:


「看什麼呢?這麼開心。」


他走過來,手習慣性地想摸摸我的頭。


留存的香水味撲面而來。


這是路瑤最喜愛的味道。


我忽然有些惡心,下意識地躲避。


他想粉飾太平,而我不肯配合。


沈少恆的手落空。


他有些怔愣,隨後語氣沉沉:


「皎皎。」


這時他不高興的信號。


以往我早該輕言細語地哄他。


現在,我不願了。


氣氛僵持。


我移開視線,將電視靜音:


「我找人擬了離婚協議書。」


「到時候你把字簽了。」


沈少恆的臉色驟然難看起來,聲音滿是慍怒:


「秦皎,你到底鬧夠了沒有?」


我不明白。


我已經足夠識趣,為什麼他還是不滿意呢?


「我給路瑤挪位置,你不開心嗎?」


我歪著頭疑惑問。


沈少恆冷笑道:「你倒是大度。」


我垂眸,聲音很輕:


「因為我有自知之明。」


一個不屬於我的人。


再怎麼追逐也無濟於事。


「所以離婚吧。」


我三番兩次地提離婚,沈少恆終於惱了。


他咬牙答應:「好,你別後悔。」


我靜了幾秒。


看見我的反應,沈少恆神情稍松,眉頭微揚。


似乎篤定我會後悔。


可我說:「你放心,我不會後悔的。」


沈少恆突然炸了。


他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厲聲說:「我也不會後悔。」


「你別以為我不肯離婚是多麼喜歡你。」


「我喜歡的隻有瑤瑤一個人。」


「我隻把你當妹妹而已。」


「要不是爸媽撮合,我才不會和你結婚。」


他語速很快,似乎急切地證明什麼。


我滿眼陌生地看著他,怎麼也想不到,他會說出這種話:


「沈少恆,是你跟我求婚的。」


「我從來沒有逼過你。」


「結婚三年,你跟我說把我當妹妹?」


「你會跟你妹妹親親抱抱嗎?」


「你會跟你妹妹有個孩子嗎?」


關於孩子的事。


竟是在這種場合中說出來的。


他怔住了,嘴唇囁嚅:「什麼?」


我不願再說,目光失望到了極點。


我忽然覺得沈少恆根本配不上我的喜歡。


我一把扯下結婚戒指,毫不猶豫地扔進垃圾桶,轉身離開。


門被關上的一瞬。


沈少恆猛地將手機砸了出去。


哐當一聲,不知什麼東西破碎了。


10


我回歸劇組,拍攝最後的戲份。


期間,離婚協議書擬好了。


我給沈少恆寄了過去。


但是沒有得到回信。


工作太忙。


我的狀態並不算太好。


所以,我隻能拍完戲再去找沈少恆離婚。


候戲時,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


是沈少恆的媽媽。


我調整好情緒,接通:


「喂,媽。」


「少恆最近天天黑著個臉,脾氣像吃了炸藥。」


「我一問,才知道你要和他離婚啊?」


我沒有說話。


那邊繼續說著:


「我知道路瑤回來,你心裏不舒服。」


「鬧鬧脾氣就算了,日子還要繼續過的呀。」


「你們在一起也不容易。」


「是不容易。」我說。


我的喜歡寂靜無聲,守候了十年,才換來這段婚姻。


所以,我用心經營著這來之不易的感情。


期待它能夠開花結果。


可現在,花不會開了。


我也不想再等了:


「但我是認真的。」


空氣死一般的沉寂。


忽而,電話那邊傳來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音:


「誒,少——」


她止住話頭,嘆了口氣:


「你這是幹嗎呢?」


「他和路瑤有過一段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們已經結婚了,路瑤回來也改變不了這一點。」


「少恆重拍電影也不是為了和她再續前緣。」


「他隻是想彌補當年的遺憾,為那段感情徹底畫上句號。」


「你別想多了。」


她在電話裏絮絮叨叨的。


我反問道:「您說的這些話,您信嗎?」


對面梗住。


我看見窗外助理朝我打的手勢:


「我還有戲要拍,不說了。」


電話被掛斷。


11


「這部戲拍完之後,我沒有給你安排工作。」經紀人陳姐拍了拍我的肩膀,目光有些擔憂,「你要保重身體。」


我玩笑道:「我身體好著呢。」


陳姐一臉不贊同:「可我聽說你最近都沒怎麼吃飯。」


她比畫著我的體型:


「你看,都瘦了。」


我沉默了。


沈少恆在我的青春裏佔據著最大篇幅。


現在,我決心將他驅逐出去。


這並不容易。


人前尚且能強撐著堅強,人後的情緒卻無比脆弱。


習慣是一件太可怕的事。


日復一日的喜歡,早已成為我身體裏的一部分。


哪怕我明白他不值得。


可還是忍不住地想起沈少恆。


有時候,這種煎熬的痛苦還會逼迫我向沈少恆求饒。


我不肯。


於是隻能死死掙扎,忍受著戒斷反應帶來的陣痛。


「又是這種表情。」陳姐掐住我的臉,「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我努力揚起笑臉。


她不忍再看,將我按進懷裏,聲音輕柔:


「秦皎,加油啊。」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眨了眨幹澀的眼睛:


「好。」


「等你孩子出生了,我們……」


她在我耳邊溫柔地描述未來。


我撫摸著肚子傾聽。


對未來的期盼漸漸覆蓋現在的陰霾。


我知道,沈少恆成了我身上一道流膿的傷疤,不進行徹底清創,就永遠無法癒合。


雖然過程有些痛苦,但隻要忍過來就好了。


生活中還會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著我。


所以——


秦皎,不必太難過。


往前看。


別回頭。


12


拍戲間隙,我在網上搜索育兒書單。


沈少恆和路瑤的消息再次登上熱搜。


我隨手點了進去。


電影開機發布會上。


記者問了個八卦的問題:


「大家都知道《野火》講述了一段熾熱的愛情故事,而男女主人公就在我們面前。」


「我很好奇,多年之後再次重逢,二位有沒有破鏡重圓的可能?」


路瑤臉上泛起紅暈,似乎是有些害羞。


她看了眼沈少恆,目光閃爍,逃避般回答:「隨緣吧。」


沈少恆則冷靜得多。


他官方地說:「希望大家多關注電影本身,私人生活不便透露。」


路瑤眼中快速劃過失落,強撐起微笑附和。


許是有些心不在焉,退場時路瑤不小心被絆倒。


沈少恆下意識地拉了她一把。


路瑤順勢跌進沈少恆的懷裏,微微仰頭。


紅唇擦過沈少恆的臉頰。


留下一道曖昧的痕跡。


兩人目光對視。


這一幕,美好得像電影本身。


網友紛紛嗑到了:


【啊啊啊,他沒有躲開耶!】


【這還不在一起?】


【快結婚,我把民政局搬來了。】


看到這些,我意外的平靜。


我甚至還有心情想,路瑤果然是多年沒面對鏡頭了。


反應太生澀,藏不住心事。


當然,也有可能是她故意顯露。


但這些,我都不在意了。


我露出一個笑容。


看來這段時間的脫敏治療沒有白費。


我時常翻看沈少恆和路瑤在一起的影像,自虐般反復品味。


現在,再看見他們,我已經不再有情緒了。


我翻開日歷。


殺青的日子近在咫尺。


我和沈少恆離婚的日子也該提上日程了。


13


最後一場戲拍完。


我婉拒了劇組為我準備殺青宴的想法。


轉角處,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攔住了我。


女一號,路霜。


她是投資商李總名副其實的金絲雀。


面上嬌弱且溫柔。


私底下卻有幾分潑辣和任性。


我和她的交集基本都是對戲。


所以,我有些疑惑:


「怎麼了?」


她帶我到一個安靜沒人的地方。


小樹林。


「你知道什麼是白月光嗎?」


她突如其來地問出一句。


「什麼?」我有些蒙。


她自顧自地說:「隻要她站在那裏,其他人都黯然失色。」


路霜看著我,問:「你覺得呢?」


她還穿著清朝妃子的戲服,紅唇微翹。


我莫名覺得詭異。


直到她的下一句話才讓我了然:


「路瑤就是那皎白無瑕的月亮。」


「而你隻是地上暗淡的灰塵。」


「沈少恆對你和對她之間的差別還不夠明顯嗎?」


她一步一步朝我走來,語氣帶著質問:


「所以,你為什麼不簽離婚協議書?」


路瑤,路霜。


原來她們是一家人。


說來可笑。


沈少恆與路瑤的愛情人盡皆知。


而我的那段婚姻,卻幾乎無人可知。


我恍然:「是路瑤讓你來的?」


否則,路霜不會知道這些。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


明明是沈少恆一直不簽離婚協議書,怎麼變成我不願簽了?


路霜臉上有些惱怒:「是我要來的。」


「我就看不慣你這種人,非要插足別人的真愛。」


「你知道你像個第三者嗎?」


我簡直要聽笑了:


「我和沈少恆是在他們分手兩年後才結的婚。」


我冷聲反問:「他們也好意思說真愛?」


「路瑤是出國了,但不是死了。」


「如果他們是真愛,為什麼從來沒找過對方?」


「為什麼沈少恆還要和我結婚?」


「至於第三者。」我掃了眼路霜,「你先看看自己吧。」


我沒了興致,轉身就走。


路霜竟然沖過來推了我一把:


「你胡說八道!」


我猛地被推倒。


身體翻滾一圈,撞到樹上。


路霜看著我極度狼狽的模樣正要嘲笑。


忽然,她看見我身下洇開的血跡。


瞳孔劇顫,震愕又驚恐。


我茫然地看著那攤血。


腦袋嗡地一下,好像什麼都聽不見了。


我摸索著去找我的手機,顫抖著解開螢幕。


當 120 接通的一瞬,我忍著哭腔,牙齒都在打戰:


「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14


我陷入了昏迷。


我感覺肚子在一點一點變空變涼。


驚醒時,我問:「孩子還在嗎?」


助理是個剛出社會的大學生。


她從沒見過這種場面,臉色慘白。


聽見我的問話,嘴唇囁嚅說不出話來。


我明白了。


我木然地望著虛空。


突然,我開始拼命地捶打自己:


「都怪我,都怪我。」


眼淚唰地流了滿面。


著急趕來的陳姐連忙摟住我,輕聲安撫:


「我為什麼要跟她走?」


「我為什麼要反駁她?」


「我明明可以更小心的。」


我哭著打自己的腦袋。


陳姐用力地握住我的手:


「秦皎,不是你的錯。」


她嗓音也微微哽咽:「你不要怪自己。」


我失力地靠進陳姐懷裏,嚎啕大哭:「陳姐,我孩子沒了。」


我想起我看過的育兒書。


我想起購物車裏的嬰兒用品。


我想起我曾暢想要讓她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哪怕沒有爸爸。


可是,現在一切都在我眼前破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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