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走後，我點開周瑤的朋友圈：

 

【下雨天遇到了心軟的神！謝謝師兄的傘和熱咖啡，嘻嘻！】

 

照片裡是傘下兩人並肩而行的身影，所謂的師兄在照片裡露出半個挺闊的肩膀，襯得周瑤越發嬌小可人。

 

那一瞬間，我隻覺得身上被蕭彥觸碰過的地方黏膩一片，惡心得我幾欲作嘔。

 

我不知道蕭彥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但我知道他的心明明不在我這裡了，他卻不肯承認。

 

不但不肯承認，他還想著粉飾太平，試圖在我身上找尋安慰，證明自己失去周瑤這個愛慕者沒錯。

 

這讓我覺得我的存在變得無比可笑。

 

我重新洗了一遍澡，正打算和書房裡的蕭彥談分手，手機卻響了刺耳的電話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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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一接通，我隻覺得渾身發冷。

 

外婆突發心肌梗塞，情況已經不太妙了。

 

我快速穿上衣服，衝上臥室換鞋，蕭彥聽到動靜出來，被我慘白的臉色嚇了一跳。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慌的聲音都找不到調：「我外婆出事了……」

 

蕭彥眉頭一凜，果斷拿出車鑰匙：「我和一起去。」

 

江城的夏天多雨水，我和蕭彥出門的時候還是淅淅瀝瀝的小雨，行到中途時越下越大，已經變成了傾盆大雨。

 

蕭彥的電話在這時響起。

 

掛斷電話，我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神色，心頭一跳。

 

我想，總不會那麼倒霉吧，難道周瑤又出事了？

 

我甚至有些哀求地看向蕭彥，可在等紅燈的間隙，他還是一臉為難地對我道：「對不起清清，周瑤她在家裡暈倒了，他爸媽不在，隻有我……」

 

我失聲叫道：「蕭彥！」

 

「你可以幫她打 120，也可以給她的朋友、同事打電話，難道一定要你親自去嗎？」

 

「這是第三次了蕭彥，前兩次我都可以不計較，但這一次，是我外婆出事了啊，是你主動說要和我一起去醫院的！」

 

蕭彥面露掙扎，但還是別過臉去，直接開門下車：「我幫你攔車，清清，對不起。」

 

我被蕭彥塞進出租車裡的時候，渾身都湿透了。

 

蕭彥還想脫掉他的襯衫給我擦身上的雨水，我將他的衣服扔出去，冷靜地說：「蕭彥，我們分手吧，你不用再回來了。」

 

雨下得太大了，我看不清蕭彥的神色，但我確定他聽到了我說的話。

 

車門關上，出租車駛向醫院，我一次也沒有回頭。

 

我到醫院的時候，我爸媽正守在手術室門口，見我渾身湿透，一臉慌張，他們趕緊安慰我。

 

「不著急啊，不著急，你外婆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我臉上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總是一片潮湿。

 

我坐在手術室外的長凳上，一個勁兒地發抖。

 

小時候我爸媽工作忙，我又沒有爺爺奶奶，總是外婆陪伴我的時間更長。

 

我腦子裡亂成一片，眼眶也澀得發疼，心裡將菩薩拜了個遍，祈願那個小老太太平安無事。

 

二十分鍾後，手術室的門開了。

 

「好在送來得及時，病人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

 

心中一塊巨石落下，我癱坐在長凳上，充滿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6.

 

將外婆送進病房之後，我的手機瘋狂地響了起來。

 

是蕭彥。

 

我掛斷電話，又劃開手機一看，他已經給我打了好幾個語音通話，發了十幾條消息了。

 

我粗粗掃了一遍，大概意思是周瑤出事是假的，他錯了，希望我能聽他解釋。

 

我隻覺得心中一陣厭煩，索性拉黑了他的所有聯系方式。

 

可還不等我松口氣，我媽的電話就又響了起來。

 

「清清啊，你是和蕭彥吵架了嗎？」

 

我媽拿著手機，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我深吸一口氣，「不是，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接過電話，蕭彥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顯得格外可憐：「沒有分手，清清，我不同意分手。」

 

「我知道錯了，周瑤她找別人來演戲，故意騙我過去，我隻當她是妹妹，她一個人在江城，她爸媽說過讓我照顧她的，我沒辦法……」

 

我很平靜：「蕭彥，為什麼到現在，你還是不肯承認你自己的心思呢？」

 

「事實就是，不管周瑤是不是騙你的，在聽到她出事的消息後，你第一時間選擇趕去她那裡，把我一個人扔下。」

 

「清清——」

 

我打斷他：「這不是第一次了，蕭彥，事不過三，我沒辦法原諒你，我們好聚好散吧。」

 

「我不同意……」

 

我掛斷了電話。

 

我媽擰起眉頭，面有慍怒：「你渾身湿透來醫院，是因為蕭彥把你一個人扔在半路了？」

 

我沒有作聲，她看我的表情就明白了：「太不像話了！」

 

「這個蕭彥看上去人模人樣的，沒想到這麼不是東西！」

 

我贊同地點頭。

 

誰能想到周瑤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居然有這麼大的膽子，能想出這種辦法來欺騙蕭彥呢？

 

不過，這也怪蕭彥，如果不是他給了周瑤希望，她也不會想出這樣的辦法。

 

總之這一切都和我沒有關系了，我和蕭彥已經分手，他愛和周瑤糾纏就糾纏去吧。

 

我這樣想，可蕭彥卻沒打算放過我。

 

我把他拉黑，他給我發不了消息，就給我的朋友、同事發。

 

花、禮物、下午茶，流水一樣地送到我公司前臺。

 

「一清啊，你男朋友這麼誠心，你就原諒他唄？」

 

「是啊是啊，你再不原諒他，我都把他送下午茶送到破產。」

 

我含糊地應付了幾句同事們地說笑，將蕭彥從黑名單裡拉出來，約他出來談談。

 

蕭彥喜不自勝，忙不迭就同意了。

 

這天下午，他西裝革履，手捧玫瑰來接我下班。

 

看到我，他眸中的喜意還沒來得及盛放，我幹脆利落地道：「蕭彥，你能不能不要做這些無謂的事情了啊？」

 

他喃喃：「清清……」

 

我冷著臉：「你這樣做，隻會讓我越來越討厭你。」

 

蕭彥慌了：「清清，我以後不這樣做了，但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知道我……」

 

「蕭彥，」我嘆著氣打斷他，「我給過你三次機會了。」

 

「一次在醫院，我看見你追著周瑤跑出去，她撲進你的懷裡，你沒有推開她，」

 

他臉色大變，眸色驚惶。

 

我繼續說：「第二次，就在同一天的夜晚，你沒有給我發一條消息，反而帶著周瑤去了酒吧，」

 

「事後你同我解釋，我也原諒你了，」

 

「第三次，我外婆出事那天，你把我扔塞進出租車，火急火燎地去看周瑤，」

 

「你捫心自問，你當時的焦急、擔憂，真的是對一個普通的鄰居妹妹該有的嗎？」

 

蕭彥怔住了。

 

「還有那天晚上，你那麼熱情，真是隻是因為我們好久沒有同房，而不是看到了周瑤的朋友圈被刺激的嗎？」

 

蕭彥瞳孔震顫，說不出一句話。

 

我深吸一口氣，聲音裡帶了幾分冷意：「蕭彥，你應該要慶幸那天我外婆沒事，不然的話，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蕭彥失魂落魄地走了。

 

我以為我將話說得這麼明白，蕭彥肯定不會再來找我了。

 

可誰知道，消失了半個月的蕭彥，又重新出現在了我家樓下。

 

「我知道我錯得很離譜，但是清清，請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

 

「我承認，我確實曾經在周瑤面前搖擺不定過，但那不是喜歡，也不是愛，那隻是習慣和責任，」

 

蕭彥說得字字懇切，我看見他背後不遠處淚眼汪汪的周瑤，隻覺得沒意思極了。

 

蕭彥向前一步，試探著要牽我的手，「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後退一大步，幹脆利落地說：「不能，」

 

「蕭彥，你能不能別天真了？」

 

我看向他的身後，嘆氣：「別讓我瞧不起你，蕭彥，既然你習慣了這麼多年，為什麼不繼續習慣下去呢？」

 

蕭彥順著我的目光朝後望，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我果斷轉身上樓，進電梯的時候，還能聽見他的怒吼聲：

 

「你到底要我說多少遍啊？我真的不喜歡你，你別再跟著我了行不行？」

 

……

 

那天夜晚，蕭彥在我家樓下等了很久。

 

下著大雨，周瑤撐傘陪著他，被他一把推開。

 

他不耐煩地怒吼：「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

 

周瑤跌傷了膝蓋，哭紅了雙眼。

 

他暴躁卻又難掩心疼地抱起她，火急火燎地趕往醫院。

 

目睹全程的我隻想嘆氣。

 

既然你們青梅竹馬，羈絆這麼深，又為什麼要把我扯進來呢？

 

難道我也是你們 play 的一環嗎？

 

那天後，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看到蕭彥。

 

兩個月後, 他發布了一條訂婚的朋友圈，和周瑤。

 

是他曾經的室友張洵截圖給我看的。

 

「一清姐，你和彥哥分手了啊？」

 

我不是會在背後嚼人舌根的人，但面對蕭彥的同事、朋友，以及我們共同好友的詢問，我也還是如實相告。

 

張洵目瞪口呆：「彥哥他、他居然是這種人？」 

 

是啊，蕭彥怎麼會是這種人？

 

一邊和我談著戀愛，一邊放不下青梅周瑤，兩個月前才說對周瑤隻是習慣和責任，隻喜歡我一個人, 兩個月後就和周瑤訂了婚。

 

「對不起啊一清姐。」

 

我懵了：「什麼？」

 

張洵吞吞吐吐地告訴我：「其實去年彥哥生日，我把周瑤送回去之後, 搞不定她, 彥哥也去了的，最後他讓我先走，他來照顧周瑤。」

 

「我那時候真以為他和周瑤就是發小, 我也沒多想，早知道這樣, 我早該告訴你的。」

 

我笑了笑：「沒關系, 已經過去了。」

 

電話掛斷，我舒了口氣。

 

是真的沒關系, 我已經清楚地認識到了蕭彥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不管他做出怎樣的事情來, 我都不會感到驚訝。

 

權當我那近一年的時間，免費睡了個鴨子吧。

 

那之後, 我又陸續從張洵口中聽到過蕭彥的消息。

 

他現在已經不在蕭彥的工作室了，他跳槽去了大廠，和蕭彥鬧得不太愉快, 但朋友圈還是重合的。

 

聽說蕭彥和周瑤結婚了，他去喝喜酒的時候，周瑤的肚子都瞞不住了。

 

聽說蕭彥的工作室的遊戲上線，在網上小火了一把，工作室有了資金, 開始擴大規模了。

 

聽說蕭彥招了個留學回來的秘書，和秘書曖昧不清，被周瑤發現了。

 

聽說周瑤和蕭彥在鬧離婚, 孩子都六個月大了。

 

聽說秘書是商業間諜，工作室幾乎停滯。

 

總之雞飛狗跳, 日子難熬。

 

但這些都和我沒關系了, 我已經升職，不日就要調往首都總部。

 

和我一起的還有我爸媽和外婆，外婆的身體仍舊不太好，但已經能下地走動了, 醫生推薦我們去首都醫院再試試。

 

我登機的時候，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我們真的不能再回到從前了嗎？」

 

我沒有回復，直接拉黑刪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