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李招娣隻要一反抗，李梁和她奶奶就開始賣慘，並將長姐如母那一套說辭拿出來。

 

李梁畢竟是秀才，憑著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李招娣不但沒覺得哪裡不對，反而有一種養家的巨大成就感。

 

我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兒，就這樣開始了在李家當牛做馬的生活。

 

7

 

這天我正帶著顧婉和春桃巡視店鋪，就見一對姐弟在跟店伙計爭吵。

 

走到近前才發現，竟是一個月未見的李招娣和李耀祖。

 

李招娣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裳，曾經的小家碧玉，此時如一個潑婦般叉腰罵架。

 

「狗奴才少狗眼看人低，我是王翠花的女兒，等她S了，這些產業就都是我的。你們要是識趣的，就趕緊給我拿一百兩銀子，否則等我掌權了，我讓你們要飯都找不到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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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伙計為難地看著李招娣，不敢將她徹底得罪S了。

 

「李小姐，您就別為難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了，不是小的不肯給，實在是王掌櫃交代了，要不然您去求求她。」

 

李招娣不屑地甩手：「呸，她以後還要靠我跟耀祖養老送終，憑什麼是我求她，該是她來求我。」

 

李招娣剛放下狠話，偏頭正好看到一身綾羅綢緞的我。

 

她的視線在我身上打量了好一會兒，眼裡是毫不掩飾的嫉妒和惱恨。

 

「娘，你來了，正好將這個不識好歹的奴才趕走，從今以後，這家鋪子就由我親自打理。」

 

我被李招娣理所應當的語氣逗笑了：「李招娣，你是不是忘了，你現在已經不是我女兒了，這是我王家的鋪子，我憑什麼給你。」

 

李招娣不解地瞪大了雙眼，快步圍著我轉了幾圈，然後抬手指著我的鼻子：「不是吧，你這麼大人還跟我一個晚輩計較，當時就是話趕話，在我心裡，我還認你這個娘的。」

 

8

 

我抬手打掉她那根沒禮貌的手指，四書五經真是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學了這麼多年，竟這般沒教養。

 

「李招娣，我從沒跟你開玩笑，在籤下斷親書的那一刻，我就不會再管你了。」

 

李招娣似乎被我無情的話傷到了，大大的眼睛裡立即蓄滿了淚水，很快便如斷線的珍珠般落了下來。

 

以往她隻要這樣一哭，我就會無底線地縱容她。可惜我最後養出了一個白眼狼，如今再面對李招娣的眼淚，我的心雖還痛，卻沒了憐惜。

 

李招娣也知道這招對我有用，以往她不愛讀書或者彈琴的時候，就會使出這個S手锏，可以說屢試不爽，卻沒想到這次卻沒換來我半分眼神。

 

她開始可能是裝的，慢慢竟真的委屈哭了。

 

李梁空有秀才之名，年輕時整日流連煙花之地，娶了花魁芸娘之後，更是夜夜笙歌不思進取，現在他癱瘓在床，僅剩的錢財又被花魁卷走，估計李家早就揭不開鍋了。

 

正是因為這樣，李梁才哄騙李招娣從我這裡弄銀子。

 

可惜他算錯了李招娣在我心中的地位，不但沒拿到銀子，還多了一張嘴。

 

李招娣這一個月在李家睡不好吃不好，心裡估計也有些後悔了，但她又拉不下面子求得我的原諒。

 

到底是寵了十八年的女兒，見不得她在我眼前哭哭啼啼的模樣，正打算帶著顧婉和春桃離開，人群中卻突然起了一陣騷動。

 

9

 

「秀才老爺駕到，還不趕緊避讓。」

 

隨著人群散開，一個尖酸刻薄的老婦人在前面開道，後面跟著兩個人，他們抬著一個木板，上面躺著一個中年男人。

 

老婦人佝偻著身子來到我面前，語氣溫和。

 

「翠花啊，娘來接你回家。你千萬不要怪梁兒，他是被芸娘那個賤人迷惑了心智。果真是患難才能見真情，那個狐狸精跑了，正是你表現的時候啊。」

 

老婦人要來拉我的手，卻被我冷冷地甩開。

 

「老大娘，想必你老眼昏花認錯了人，我早跟你兒子沒關系了，你可沒資格當我娘。」

 

周圍已經圍了一大圈人，前婆婆沒想到我這麼不給她面子，眼底當即閃過狠厲之色，依著我對她的了解，她現在應該是恨不得吃我的肉。

 

不過她最後還是忍了下來，蒼老如樹皮的臉上硬是擠出一抹笑：「翠花啊，娘知道你還在生氣，所以我讓梁兒親自來請你回去。」

 

見提到自己的名字，李梁掙扎著從木板上直起上半身，那雙已經渾濁發黃的桃花眼還在用力放著電。

 

「翠花，我也是被芸娘給騙了，現在我也遭到報應了，希望你能看在招娣的面上原諒我，我發誓一定跟你好好過日子。

 

「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才對，等你回到我身邊，我就將招娣重新記入族譜。我的秀才功名加上你的財力，我們的招娣一定能許一門好婆家，就比如嫁給張秀才。」

 

再聽到張秀才三個字的時候，李招娣紅著臉低下了頭。

 

10

 

看著李招娣的嬌羞模樣，我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張秀才這個人，我還是了解一些的，今年三十五歲，有一個賭鬼爹和臥病在床的娘。

 

即便生活如此艱難，他依然端著文人的架子，張口閉口不吃嗟來之食。李梁沒癱的時候，兩人幾乎形影不離。

 

張秀才最難那幾年差點餓S，最後說是典當了張家的傳家寶才好起來。

 

聯想到李招娣近幾年的大額開銷，我心中不禁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估計張家根本就沒有值錢的東西可以典當，突然多出來的錢，全是李招娣偷偷接濟的。對外卻說是自己的錢，看來是個軟飯硬吃的主。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跟李梁一起混的，果然也不是什麼好人。

 

李梁見我沒有反駁，還以為我被說動了，言語上也更加大膽了，他對著我越發美麗的臉蛋深情表白。

 

「翠花，千帆過盡才發現，其實我心裡最愛的人是你。我知道你這麼多年都沒再嫁是在等我，恭喜你現在等到了，我們都可以圓滿了。」

 

李梁的話惡心得我差點吐出來，他是哪來的臉覺得我還愛著他。在他為了一個妓子將我在大雪夜趕出來的時候，我對他就隻有恨了。

 

「李梁，你的話惡心到我了，我們早就沒有關系了，如果你再說這種話騷擾我，我就隻能報官了。」

 

我的話讓李梁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在他的想象中，我應該喜極而泣地撲到他懷裡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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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的人也都準備拍手祝賀了，卻沒想到我是這個反應。

 

前婆婆最先反應過來，最引以為傲的兒子被我嘲諷，她的慈祥裝不下去了。

 

「王翠花，你這個小賤蹄子，我兒子是真給你臉了，竟還敢拿喬了。我兒子可是秀才老爺，就是見到縣令都不用跪，隻要他說一聲娶妻，家裡的門檻都會被媒婆踩爛。」

 

「奶奶，什麼都沒有原裝的好，我娘才該是我爹的正室，其他的人隻能做妾。」

 

李招娣生怕李家嫡女的身份被搶，忙拉住前婆婆的手好聲央求。

 

前婆婆用她的吊梢眼斜了李招娣一眼，一改之前對她的和顏悅色，狠狠在她腰間的軟肉上掐了一把。

 

「沒用的賤東西，我可跟你說，張秀才這人最看不上商人的銅臭味，你要是不能認祖歸宗，借了你爹秀才老爺的名聲，人家才不會娶你。」

 

李招娣瞬間被拿捏住了命脈，忙不迭應承著：「奶奶，你放心，我娘就是嘴硬，她就我一個女兒，這偌大的產業不給我還能給誰。你且看著吧，我一定讓她給你和爹磕頭認罪。」

 

討好完奶奶的李招娣，對上我的時候，卻是一副嫌惡的嘴臉。

 

「娘，我非常感謝你這些年的養育之恩，我先服個軟，之前的事就翻篇吧。我畢竟是你唯一的骨肉，你教訓一下就行了，可別真的讓我寒了心。」

 

12

 

聽著李招娣這些理所應當的話，我再次為自己這些年的付出感到悲哀。

 

我有時候甚至在想，如果早知道她會長歪，我還會不會對她毫無保留地付出。最後的答案是會的，因為身為母親，我要盡到自己的責任。

 

「李招娣，我不是非要你當女兒的，現在婉婉才是我的女兒。」

 

顧婉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兒，我早就想認她當幹女兒了，可惜顧婉乖巧懂事，她怕李招娣會吃醋就一直拒絕。

 

直到我真的跟李招娣籤下了斷親書，她才沒了後顧之憂。

 

李招娣S瞪著我拉著顧婉的那隻手，瘋了一般衝上來，用力將我們扯開。

 

「顧婉，你這個爛貨，竟敢搶我娘，我今天一定要打S你。」

 

前婆婆見我是來真的，忙在一旁煽風點火，還讓李耀祖跟著一起上，勢必要將我的財產搶回去。

 

我忙拉著顧婉後退，讓店伙計攔住瘋狂的李招娣和李耀祖。

 

李招娣被攔住還不S心，嘴裡不停地叫囂著：「王翠花，你不能這麼對我，我可是你的親生女兒，你這樣做會遭天譴的。」

 

對於李招娣的咒罵，我絲毫不為所動，反而是被家丁們簇擁著離開。

 

看著我漸漸消失的背影，李招娣是真的怕了，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13

 

「娘，對不起，女兒知道錯了，您就原諒我一次吧。」

 

李招娣懺悔的聲音讓我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

 

李梁見這招有用，忙給李招娣打眼色，讓她一邊哭一邊叩頭。

 

李招娣不願意，但到底不想失去我這棵搖錢樹，委委屈屈地磕了下去。

 

可惜我隻是停下整理了一下鬢發，然後就優雅地繼續朝前走了。

 

我走後，李梁和李招娣等人就成了一個笑話。

 

我了解李梁一家子的性格，這次沒從我這裡佔到便宜，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為了安全起見，我特意加派人手暗中看著這一家子。

 

李招娣在李家被打罵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我的耳朵裡。

 

顧婉不想讓我以後後悔，一直勸我原諒李招娣。

 

我確實心疼李招娣的遭遇，但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我選擇尊重祝福。

 

但我還是高估了李招娣，她連半個月都沒挺過去，就哭哭啼啼來求我了。

 

她在王府恢弘壯麗的大門前長跪不起，勢必要見我一面。

 

天空突然飄起了大雪，宛若十年前被趕出那晚的重現。

 

李招娣選在這樣的天氣來演苦情戲，就是想讓我回憶起當年心軟。

 

如她所願，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我來到了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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