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次懷孕和上一次不同，皇帝是全心全意地高興，賞賜如流水般進到我宮裡。

他還特地請了我爹來宮中探望我。

 

呵，他還真是不了解我。

 

我和我爹，正如他和太後，能有什麼感情呢？

 

不過正好，沒有感情，才好談利益。

 

那日早朝後，我爹便來到我宮中。

 

「臣向宸妃娘娘請安。」

 

我看著他向我跪拜，心中暢快，但面上卻誠惶誠恐地請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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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客氣，起身之後，便兀自坐在了主位上。

 

我低眉順目，對他的傲慢早已習以為常。

 

我支開宮人，待到殿內就剩下我和他兩個人時，他威嚴的氣勢壓迫著我，沉聲開口：

 

「說吧，你把宮人支走，想和我說什麼？」 

 

「女兒隻是欽佩父親，作為文官之首，居然有能力在京外屯兵！

 

「爹可真是娶了一個好夫人啊，她把她整個母家的心血都掏給你了。」

 

我輕甩手中的繡帕，掩住嘴角的嘲意，語氣柔和地說著滅九族的話。

 

我爹豁然站起：「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想起十三曾給了我一冊書卷，上面可總結了朝中大小官員的秘密，十三，是天生的密探。

 

不過這種事，我是不會和我爹說的。

 

「我自然有我刺探消息的渠道，爹你不必為我操心。

 

「爹啊，你那麼聰明，難道沒看出來嗎？長姐已經被陛下冷落了。男人的心是最易變的，這一點，你作為過來人，還不了解嗎？

 

「我知道爹心有大志，今日和爹攤牌，隻不過是想和爹達成合作罷了。

 

「畢竟，我和你也是一家人不是嗎？」

 

說完，我坐在了主位上，和我爹分庭抗禮。

 

「那娘娘有何高見？」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反問：「爹你覺得，朝中除了你，還有誰覬覦那個位置？」

 

我爹放下手中的茶，低聲道：「厲王！」

 

「厲王有兵權，有太後的背後的勢力，爹你的倚仗是什麼？京郊那些散兵？」

 

我的話傷了他的自尊，他哼哧了一聲：「娘娘有話不妨直說。」

 

「爹，陛下膝下除了我的大皇子和我肚子裡這個，以後再也不會有其他子嗣了。

 

「您說，如果皇帝和厲王在權鬥中兩敗俱傷，那最後誰最名正言順。

 

「爹你想在這場博弈中獲勝，隻能黃雀在後。

 

「屆時，我當太後，由爹攝政，豈不美哉？」

 

「哈哈哈！」我言畢，他忽地大笑，「為父的好女兒啊！」

 

「好！以後，丞相府唯宸妃娘娘馬首是瞻！」

 

他站起身來，鄭重地向我施禮。

 

我也笑了。

 

看啊，隻有擁有權勢，才能像個人一樣，和他們對話。

 

8

 

春去秋來，我的第二個孩子出生了。

 

是個女孩，長得很可愛。

 

我看著她的樣子，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老大也常常趴在嬰兒床邊，嚷著妹妹好看。

 

我女兒的周歲，恰好和我皇兒兩歲生辰撞上，太後和皇帝的意思是要大辦。

 

我知道，厲王和太後通過氣，想在宴席上大動幹戈。

 

我爹也特別期待這場宴會，他也迫不及待了。

 

可就是沒人在意我兩個孩子的安危。

 

眼看著宴席將近。

 

我爹從宮外抱來一個孩子，讓我赴宴時，抱著那孩子，將我的孩子留在宮中，以確保我女兒的安全。

 

我問我爹這孩子是哪裡來的，我爹隻說，是府中家僕之子。

 

我不信，傳信讓宮外的十三調查。

 

十三的消息一傳給我，我就了然了。

 

那孩子居然是吏部尚書的二子，與我閨女前後腳出生。

 

吏部尚書向來剛正不阿，從不參與黨派之爭，是當之無愧的正臣。

 

當年我對他夫人有搭救之恩，倒是結下了一個善緣。

 

我爹這種小人，一直看不慣他，隻是沒想到居然恨他恨到這種地步。

 

我兒生辰宴那日，吏部尚書自然也在場。

 

所以，他想讓吏部尚書親眼看見自己的孩子S於亂鬥？

 

也讓吏部尚書恨上我，以防我以後與他權鬥。

 

我抱著那無辜的孩子，心想，我爹真是困了給我送枕頭。

 

我正愁不能拉攏吏部尚書呢。

 

宴席那天，我將我女兒放在我宮裡，讓以秋荷為首的幾個忠心丫鬟照顧。

 

我則抱著禮部尚書的二子赴宴，就讓這孩子與我一起見證，所謂權貴的廝S吧。

 

我甫一入席，吏部尚書就向我看來。

 

我懷裡這孩子穿的衣服，正是他走丟時穿的衣服。

 

我坦蕩地回視他，又掃了我爹一眼，意思明顯。

 

宴會進行到高潮，是我女兒的抓周禮。

 

那孩子越過書卷、算盤、元寶，直直地抓住了一把劍。

 

周圍恭維的聲音響起：「哎呀，公主不愛紅妝愛武裝啊！將來必定不遜男兒！」

 

皇帝坐在龍椅上，沒有應和那些恭維聲，反而看向我，問道：「我怎麼覺得這孩子模樣變了。」

 

說完，就站起身來，想下去一探究竟。

 

結果剛站起來，異變突起，一支利箭從門口直直向皇帝心口射去！

 

時間在那一刻仿佛靜止，群臣驚訝、丞相了然、厲王志在必得，我不動聲色。

 

千鈞一發之際，長姐衝了出來，擋在皇帝身前。

 

接著，就是利箭刺入血肉的聲音。

 

「護駕！」

 

「皎兒！」皇帝撕心裂肺的聲音和太監尖銳的聲音，一同響起。

 

禁軍忙衝出來，將皇帝圍在中心。

 

皇帝接住長姐癱軟的身體，向來陰鬱的眼眸中，第一次染上哀傷。

 

長姐手裡拿著我那塊玉佩，放在皇帝手上。

 

皇帝接住，將玉佩緊緊地捏在手裡。

 

「璟安，這玉佩是我從妹妹那搶的，當初衣不解帶照顧你的人，是我。我沒有騙你，我真的很愛你。

 

「可你為什麼，偏偏不信我？」

 

長姐斷斷續續地說完，嘴角湧出鮮血，頭一歪，S了。

 

皇帝抱著他，悲痛欲絕，仿佛真的追悔莫及。

 

他怨恨地瞪了我一眼。

 

呵，又深情了，皇帝，我都差點被你們的愛情感動了。

 

他真的不知道嗎？這種事情，他一個皇帝，很好查的。

 

不過是厭煩了長姐的強勢，和我爹的專權，我隻不過是他順從本心的借口罷了。

 

我挺直了腰背，回以他話本上標志性的反派笑容。

 

這還是我第一次做這種表情呢，一點都不生疏，痛快極了。

 

皇帝輕輕地將長姐放在地上，又似振作了般站了起來。

 

厲呵道：「禁衛軍呢？給我S！」

 

禁衛軍絲毫不動，隻拿著刀劍，團團圍著他。

 

「皇兄，別費力氣了，禁衛軍是我的人。

 

「你不如現在寫下退位詔書，我還能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饒你一條命。」

 

厲王囂張的聲音響起，十三，現如今的羽林衛將軍，站在他身邊，態度明顯。

 

「什麼！」皇帝大駭，噗地一下，吐出一口烏血。

 

他張開手，看到手中那塊玉佩，慌得甩開，玉佩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幾塊。

 

此刻，皇帝手上已烏黑一片，毒入五髒，已經來不及了。

 

厲王還沒動手，皇帝就這樣S在了大殿之上。

 

9

 

阿娘給我求的那塊玉佩，真的保佑了我。

 

早在兩刻鍾之前，我就讓秋荷將玉佩裝好，帶去了蒹葭宮。

 

秋荷巧舌如簧，將皇帝為什麼冷落了她，為什麼開始寵幸我，說得一清二楚。

 

長姐性急，得知真相後，立刻趕來，正巧遇上皇帝被行刺。

 

我真沒想到，她會替皇帝擋那一箭。

 

長姐一輩子順風順水，傲氣得很，唯有在皇帝這卑微過，她確實深愛皇帝。

 

我本在玉佩上抹了毒，好增加兵變的勝算。

 

這毒發作會緩上一緩，情緒越激動，毒發越快。

 

隻是沒想到，老天爺讓時間趕得這麼巧，像是故意為這出戲增加看點。

 

長姐S於箭S，S在毒發前，皇帝從她手中拿過玉佩，也跟著中毒身亡。

 

皇帝S後，我爹反應比厲王快，迅速走上高臺，站在我身邊，高呵一聲：「捉拿亂臣賊子！擁護大皇子為帝！」

 

我爹此刻滿面紅光，以為勝券在握。

 

全然不知，他身後的我，已經默默地從袖中掏出短刃。

 

噗！短刃插進他的後背，他立即便吐出血來，回首看向我，滿眼地不可置信。

 

「你……」

 

我轉動著短刃的把手，攪動他的血肉，溫熱的血打湿了我的手心，暖進了我的心裡。

 

這還是我爹這輩子，第一次讓我覺得心暖呢。

 

「你早該下去，向我娘請罪了！」

 

我爹的屍體轟然倒下，雙目圓睜，S不瞑目。

 

我抬腳將他的屍體踹下高臺。

 

這個橫亙在我心裡了二十多年，不可逾越的高山，也不過如此！

 

「哈哈哈，好樣的！宸妃娘娘……」

 

厲王為我鼓掌，贊許著還想說什麼。

 

他身邊的十三，瞬間抬起劍，將厲王抹了脖子。

 

厲王S的時候，嘴還是半長的，我知道他那未說出的半句話，必然會讓我身敗名裂。

 

那便不說了，去陰曹地府，和他哥哥慢慢說吧。

 

我難壓嘴角的笑意，這兩隻畜生兄弟，終於算是間接S在我手裡了。

 

十三監視我這幾年，早已被我策反了。

 

他家鄉被厲王的軍隊燒S搶虐，厲王見他年幼，以為他不記事。

 

便收養他，培養成暗衛，可他連一個正經名字都沒有, 隻有一個代號。

 

誰說隱於黑暗的人, 不期盼光明呢？

 

我給十三取了個新名字, 叫「扶光」。

 

這名字特別好，很有書卷氣，很襯他。也盼他扶持我兒，穩固江山。

 

像厲王、皇帝這樣的人, 犯的最大的錯, 就是輕視我們這種「卑賤」之人。

 

可如今, 他們變成了一具具屍體，任由我們踐踏。

 

10

 

一夕之間，皇帝、厲王、丞相，全部都S了。

 

場面一度混亂。

 

這時, 吏部尚書中氣十足地吼了一句：「擁立大皇子為帝！」

 

侍衛將我皇兒從殿後帶出來。

 

早在異變剛發生之前, 我就將抓周桌上的孩子抱了回來，也將我皇兒牽在身邊。

 

十三的人, 將他們妥善地護在殿後, 就等著這一刻。

 

我牽著皇兒，一步一步坐上皇位。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群臣朝拜，以後, 我再也不是誰都可以踐踏的小小庶女。

 

我是皇帝之母, 當朝太後！

 

事後, 我將吏部尚書的孩子完璧歸趙。

 

我升他為丞相，讓我兒拜他為帝師，輔佐我兒社稷。

 

新丞相隻是不卑不亢地說：「輔佐君王, 本就是下官職責所在。」

 

我知道他怨我拿他孩子冒險，不過當時境況，我確實會偏袒於自己的孩子。

 

他剛正不阿, 過節也好，恩惠也好, 都不會動搖他的風骨。

 

我就是吃定了他這一點, 才敢冒險。

 

我兒有他這樣的帝師，我很放心。

 

太後聽說厲王S於宮鬥, 才恍然驚覺, 一切都是我從中作梗, 想S我。

 

呵, 皇帝和王爺我都S了，還怕她一個無實權的老婦？

 

很快，她就被我處理掉了。

 

太後連失兩子, 悲痛欲絕，鬱鬱病終, 很合理。

 

等所有的一切步入正軌。

 

我借著皇兒的名義, 封我阿娘為「祥玉夫人」。

 

我又為她立了衣冠冢, 去了大佛寺, 請寂空大師，為我娘超度。

 

阿娘，你現在自立府門, 自建族譜，再不是孤魂野鬼，且安心投胎去吧。

 

至於我爹他一家三口, 骨灰都被我揚了，他們不會來打擾你的。

 

罪臣之身，安配入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