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們都進了警察局。

鑑於廁所裡沒有監控，我和編導姐姐身上也有被她們抓出來的傷口。

 

最後被定性為互毆。

 

談賠償的時候，我三哥來了。

 

我一個窮學生，我又沒錢，自然要抓大戶。

 

但我三哥一進門，一分鍾前還張牙舞爪，放狠話要讓我賠個傾家蕩產的小花姐，突然啞火了。

 

警察同志問她有什麼訴求，她說都是誤會，不用賠償了。

 

然後雙方籤字和解。

 

5

Advertisement

 

我揪著我三哥領帶，指著我手臂上幾條再不去看醫生就要愈合了的抓痕，囂張道：

 

「你看看，你是怎麼當哥的，你妹妹的胳膊都被抓花了。你還護著外人不要賠償。我要告訴媽，好好收拾你。」

 

三哥無奈，賠著笑道：「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說吧，讓哥怎麼賠你？」

 

「你車上那個『喜馬拉雅』的包，給我。然後，跟我一起挨揍的那個姐姐，你給人家安排個好工作。」

 

三哥面露難色，嗫嚅道：「包可以給你，給人安排工作，我得先看看簡歷。」

 

我直接掏出手機開始拍手臂上的抓痕，威脅道：「人家都是為我挨的打，我還是找媽幫我回報恩人的好。」

 

「好好好好好，給你安排還不行嗎？告狀精！」

 

我喜滋滋地從他包裡抽了張名片，然後抱起後座上的鮮花和包，屁顛屁顛地去找正在路邊等車的編導姐姐。

 

「姐，今天多虧了你，要不然我就慘了。一點小禮物，你收下哈。還有這個名片是我哥的，你空的時候，去他公司報到就行，我都跟他說好了。」

 

不等編導姐姐拒絕，我一溜煙地跑回我哥車上，絕塵而去。

 

一路上，我還罵罵咧咧地數落我三哥：「淨找些什麼不三不四的破女朋友，媽不是說了嗎？找媳婦按照大嫂的標準來，你看看這個女的，連給大嫂提鞋都不配……」

 

三哥被我煩得不行，直接往我嘴裡塞了塊巧克力。

 

「行了吧，媽都沒你能嘮叨。」

 

此時，我不知道的是，小花姐看到了編導姐姐手裡的花和包，氣得眼睛都紅了。她要趕的下一個通告就是和我三哥約會。

 

那個花和包，原本是我三哥要送給她的。

 

第二天早晨，我還是去了靜姐那兒，實習報告還沒蓋章呢。

 

要我說，靜姐也挺壞的，她明知道我的身份，也沒攔著小花姐找我的茬，就在旁邊抱著胳膊看笑話，估計她心裡也挺膈應小花姐。

 

可憐了老實人編導姐姐。

 

我問靜姐：「你不是真要開除了人家吧？」

 

「她業務做得挺好的，我開除她幹嘛呀。你都要把那小花給開除娛樂圈了，我以後且得好好用著這小編導，專門讓她去對接明星，看看哪個還敢拿喬。」

 

果然能當老板的，心都挺黑。

 

我離開公司前，特意去了趟衛生間，眼見打掃衛生的阿姨拿著墩地的拖把擦鏡子。

 

想到昨天我把小花姐的臉摁在上面，又惡趣味地暗爽了一下。

 

6

 

我回學校上課了，過了沒幾天，編導姐姐來找我了，把包還給了我，說太貴重了，她不能收。

 

我跟她說，送出去的東西哪有要回來的，你要是不喜歡就拿去折現。

 

她還真拿去折現了，隻是現金被她轉到了我的銀行卡上。

 

我指著轉賬記錄又數落我三哥：「你看看人家，多好的姑娘，為人正直，不攀附權貴，是不是有點大嫂的風範，你怎麼不多接觸接觸這樣的姑娘？」

 

「她又沒來我公司找我，我怎麼接觸？」

 

「你就不能主動點嗎？」

 

他看了一眼編導姐姐的頭像，說了句：「太醜了，下不去手。」

 

我追著他打了一條街，什麼破審美，整容臉有什麼好看。

 

「你看不上人家，人家還看不上你呢，紈绔子弟！」

 

三哥雖然不太情願，但最後還是在我的威逼之下，停了給小花的時尚資源。

 

沒辦法，我是家裡的團寵，他是團欺。

 

三哥出生的時候，爸媽鬧離婚，他被交給奶奶養了，養出一身少爺氣，長大後天天挨訓。

 

我就不同了，我是爸媽復婚後生的，又是唯一的女兒，全家人寶貝得跟什麼似的。

 

我幾乎是坐在爸爸和大哥二哥的肩膀上長大的。

 

我要是跟家裡說，三哥女朋友這麼欺負我，看家裡人不剝了他的皮。

 

中秋節回家的時候，我就把這個事兒當玩笑講給了大嫂。

 

誰知大嫂一改往日的親切，非常嚴肅地跟我說：「你這樣用權勢欺負她，跟她當時仗著權勢欺負你有什麼不一樣？」

 

我被訓低下了頭。

 

家裡我最崇拜的人就是大嫂，最怕的也是大嫂。

 

大嫂剛過門的時候，連我媽都說，家裡總算有人可以鎮住我這個孫猴子了。

 

大嫂雖然出身草根家庭，但她是為國爭光的世界冠軍。

 

她身上有種質樸和堅毅的品格，我大哥對她一見鍾情，追著她的比賽當粉絲。

 

爸媽都很喜歡大嫂，不僅不反對，還支持大哥當年的追星活動，偶爾還到現場去助攻，借著是主辦方贊助商的名義，幫大哥大嫂制造見面機會。

 

但大嫂很清醒，堅持現役期間不談戀愛，退役後讀完書才答應了嫁給我大哥。

 

結婚後不久，大哥大嫂主動搬了出去，不參與那段時間家裡因為奶奶去世產生的財產紛爭。

 

她不虛榮不自卑，除了家裡的必要開銷，從不亂花錢買奢侈品。有段時間，她還因為戴著 5 毛錢的發圈參加活動被嘲笑在家裡不得寵。

 

但大哥跟著她去超市購物當苦力的照片，又攻破了這個謠言。

 

有一回，大嫂被所謂的名媛圈排擠陷害，很冒失地穿了一件家常的羽絨服去走了紅毯。但大哥笑著牽過大嫂的手，自豪滿滿地把大嫂挽在手上。

 

又過了幾天，向來低調的爸爸，特意抽時間去參加了大嫂舉辦的兒童公益活動，還接受了媒體採訪，開心地說大嫂很會教育孩子，自己也要聽大嫂的，帶孫子出來玩也要得到大嫂的批準才行。

 

媒體直呼大嫂在家裡地位高，氣得那些隻會在外面趾高氣揚、狗仗人勢的名媛們閉麥。

 

其實，她們真是不自量力，她們跟大嫂根本不是一個境界。

 

她們隻會手心朝上，跟家裡要錢買買買，而大嫂，是把大哥帶向更高精神境界的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承擔責任為國為民。

 

她自己也積極投身公益，並用自己在體育界的影響力，為我們國家的運動員爭取公平的比賽環境。

 

所以，我最佩服大嫂。

 

大嫂說我的話，我也好好反思了。

 

趁中秋家宴的時候，特別正式地給三哥道了個歉，三哥嚇得杯子都沒拿穩，生怕我多說什麼不該說的，那他就享年 29 了。

 

其實他多慮了，就他那個德行，爸媽又不是不知道，大過節的，懶得計較而已。

 

7

 

我得饒人處且饒人了，有的人卻以為我怕了她。

 

研究生畢業那年，編導姐姐去了一個戀綜節目當導演，她手上的嘉賓有一個臨開拍前放了她鴿子。

 

她沒辦法求我去給她頂一下。

 

我是一個吃瓜愛好者，站在第一線嗑 CP 的感覺應該挺有趣，就答應了下來，但跟姐姐說好，我就是去湊數的，別指望我能有多少貢獻。

 

姐姐手一揮，說：「放心，過不了幾期就把你淘汰了。」

 

於是，我開開心心地跑去錄綜藝了。

 

但是，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

 

錄到一半的時候，小花姐居然作為踢館嘉賓，也來到了我們的戀愛小屋。

 

神煩啊！

 

這是一個素人嘉賓的節目，她一個女明星來湊什麼熱鬧？

 

編導姐姐很無奈地跟我說：「這姐不知道又搭上了哪條路子，節目的資方指明要她來參加，我也沒辦法。要不，她來之前就把你淘汰了，省得你看她心煩。」

 

可是，我現在又不想淘汰了。

 

因為，我真的在戀綜裡談起了戀愛，我有點舍不得。

 

我的 CP 是一個研究天體物理的博士哥，第一天來小屋的時候，別的男女嘉賓都在忙著展示自己，我發現就我跟他兩個人是來吃瓜的。

 

背著鏡頭的時候，我悄悄跟他說：「我是來湊數的，過幾天就走，你要是有喜歡的姑娘就去追，別在我這兒浪費時間。」

 

他說：「巧了，我是來湊數的。家裡催婚，姐姐給報的名，我沒辦法來應付應付。」

 

於是，我們倆順理成章地成為第一組 CP。

 

其實，主要也是因為，其他女嘉賓也不來跟我競爭他。用他的話來說，天體物理專業的博士，以後不是搞科研就是當老師，沒啥錢途，跟同一期的金融男、科技男相比，缺乏競爭力。

 

巧了，我讀的是媒介經營管理專業，一聽就是沒啥真東西的專業，誰會給讓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去管媒體呢？可能隻有我爸了吧。

 

但其他男嘉賓也不知道，所以，我在女嘉賓裡，也沒什麼競爭力。

 

我們倆一對兒被挑剩下的貨，倒是合適得很。

 

後來的日子裡，我們跟著節目組的流程約會玩。

 

一起去天文臺看星星，聽他聊星空宇宙；一起搬著小板凳嗑瓜子，看小屋裡發生的愛恨情仇。 

 

他一口流裡流氣的京片子，我則是軟軟糯糯的南方普通話，兩個人一唱一和，莫名喜感。每天一起衝在吃瓜第一線，分析得比觀察室還精彩。

 

網友叫他博士哥，叫我小金豆。

 

每一次交換伴侶，我們都堅定地選擇彼此。

 

甚至有一回，節目組強行拆 CP，安排我和另一個男嘉賓去衝浪。

 

他居然在跟別的女嘉賓約會的時候，中途跑掉，來海灘上演了兩男爭一女的經典名場面，為節目貢獻了最高的收視率。

 

編導姐姐說：「你們倆，真是掌管戀綜 KPI 的神。」

 

可能吧，在這麼一個人為設置的戀愛環境裡，人會不自覺地進入角色，我和博士哥，好像真的擦出了一些火花。

 

所以糾結再三，我還是留下來了。

 

導演組集體給我鞠了一躬。

 

8

 

不得不說，女明星的鏡頭表現力，比我們這些素人高得不是一星半點。

 

她一來，所有人都圍著她轉了。

 

靜姐以前說過，藝人藝人，就是異於常人。

 

他們散發起魅力來，的確很強，世界真的會圍著他們轉。

 

小花姐進組的那天，我隻能酸溜溜地腹誹：「怪不得古代不讓戲子掌握權力，他們太容易招人喜歡了，卻又是最德不配位的一群文盲。」

 

我和博士哥的 CP，也在小花姐的強大魅力攻勢下岌岌可危。

 

仿佛是為了證明自己，小花姐專找博士哥撩撥，偏偏理工男最受不了綠茶的撒嬌賣萌。

 

博士哥在一次選擇約會對象的時候，改選了小花姐。

 

說不難過是假的，但是，難過的情緒隻持續了不到一天，我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首先，編導姐姐不見了。

 

其次，跟拍我們的攝制組，在一撥一撥地換人。

 

再次，這裡是一個海島，根據節目組的規則，我又在一來的時候就上交了手機，無法與外界聯系。

 

等於說，我在這裡孤立無援。

 

第二天，節目組安排了一個水上闖關項目。

 

讓 CP 組隊闖關，我因為沒人選，落單了，需要自己完成闖關。

 

但我發現，每次到我上場闖關的時候，所有裝置的速度都會調得特別快。

 

我一次又一次地跌落在水中，我本想說放棄闖關，認輸好了。

 

但新來的導演不依不饒，說這段要我拍出我逆襲的感覺，一定要拍到一次全部闖關完成的畫面。

 

這樣，在劇情裡，我就可以得到最大份的獎勵。

 

即，在下一次的野營任務裡，拿到最多的個人物資，這樣就會有很多男嘉賓來爭相跟我組隊。